自信地和南姝并肩站在一起, 而不是站在南姝身后仰望、站在南姝身前受她护盾。这是十八岁的项乌茵,一直羞于启齿的初心。
项乌茵终于跑了出来,外面的日光热度强烈,却无法温暖项乌茵全身的血液。
正值学校放假,偌大的潼城大学里空空荡荡。
南音开着车在学校漫无目的地兜圈,迟迟找不到陆星盏研究所的位置。
在弯道上行驶一段路后,他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介于女人与少女的性感,一直是项乌茵走的路线。
栗子色的直发,黑色无袖过膝背心裙,勾勒着曼妙的曲线,钢琴褶皱带一点活泼的休闲。
然而此刻,精心打扮的女明星,却狼狈地赤脚逃命着,脚上全是伤痕,每一步都能留下血糊糊的脚印。
南音连忙将车停到项乌茵的旁边,“项姐姐,你要去哪里,上车我带你。“
项乌茵看到南音来了,大喜过望。
她喜极而泣,正要上车,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我不能和你一起!”她惊恐地四下张望,把手中的箱子塞进南音的车里,告诉他,“赶紧报警,把东西交给警察,这里面是天神最新研究成果,有好多人都在抢它,趁他们没看见你,你赶紧走,我帮你引开他们!”
项乌茵说完,没有给南音思考或反驳的时间,就又跌跌撞撞地往另外的方向离开了。
南音沉吟了两秒,发动汽车,调转车头。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南音也不敢有片刻的耽误。
行驶的过程中,南音拨通了报警电话,提到了天神。
南音一路超速行驶,附近的公安局在二十公里外。
潼大面积广阔,南门到北门都得花费不少时间,南音还没有进入位于市区的北门,右边单行道突然闯入一辆货车,南音惊险躲开,谁知那货车又掉了头,继续加速朝他撞来。
这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项乌茵引开敌人,让有交通工具的南音送箱子,这个决定已经很理智了。
可他们从前毕竟没有和天神研究会的人交锋过,不知道他们的狡猾。
南音和项乌茵相遇的时候,暗处的人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知道东西不在项乌茵手里,在南音手里。
南音拿着内胆,项乌茵的箱子只是个空壳。
六年前,天神研究会的秘密研究成果被警方的卧底乔阳绘盗取,六年后,他们自然也要盗取陆星盏的研究成果。
对天神之脑,研究会这次是势在必得!
南音涉猎过赛车,车技已经算是不错了,可在如此来势汹汹的围堵之下,车已经在数次撞击中变成了废铁一堆,他只有弃车而逃。
这里在山上,到处都是工厂和农田,人烟稀少,三公里外有个集市,跑到那里去几乎就能得救了。
只有三公里了!
南音抱着箱子不管不顾地狂奔,沿着乡间的马路,头也不敢回。
炎炎太阳底下,南音感觉自己的皮肤就像黄土一样,被晒得要龟裂了。
南音忍受着身体濒临崩溃的痛苦,不禁想,原来天神研究会的人这样地可怕。他们现在势力尚且不比从前,都能如此凶恶恐怖,当年南姝面对的可是全盛时期的天神研究会。
她当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她害怕过么?
她孤军奋战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简直难以想象,究竟是何种超绝的心谋,才能让那样强大的天神研究会,在旦夕间败得四分五裂。
由于南音提到了天神,徐泾处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天神研究会固然盘根错节,根基强硬,对付天神研究会的警方队伍也不可小觑。
早在贺重锦时期,用来专门对抗他的队伍就开始无限壮大,一直由徐泾暗中负责。
徐泾摆在明面上的职位与此毫无相关,所以一直以来贺重锦和戴荷都没有发现徐泾才是所有行动的领头人。
贺重锦狗急跳墙,不惜绑架傅成枭逼问那藏在背后的人,傅成枭到死也没说出徐泾的名字。
二十余年,两大组织就像两棵苍天巨树,长在各自都看不见彼此的地带,但藏在底下的根基总是在不断地交缠战斗,互相吸取着对方的骨髓。
“封锁消息,一个都不许放走,派便衣去帮助南音。”
南音的位置很快就得到了确认。
有人担心地问徐泾,“看场面是潼城的暗线倾巢出动了,怕是戴荷早就知道了,乔云稚一个人在那里,我怕她会有危险。”
徐泾:“阿川也在那里,应该能帮忙扛一会。”
天神研究会地下总部。
遇到那个小姑娘没多久,在下一个闸口前面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研究会里全是大人没有小孩,所以一来人他们顿时就被认了出来。
这可糟了,惊动了附近七八个人。
乔云稚和傅惊野转眼就干掉了一群,站在最远处的人看情况不对,马上就要启动大警铃,届时整个地下总部都会接受到通知。
大警铃本是非必要不启动的,因为一旦启动,基本上预示着总部需要弃‘城’而逃。
乔云稚见状争分夺秒地扑上去,另一只手却比她更快,将那研究会成员右手一掰,警铃落到地上,再对着后脖子一个手劈,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乔云稚没收住脚,额头一下子就磕到那人胸膛上,隔着无菌服都能感受到胸肌硬邦邦的,将她撞得还有点目眩。
乔云稚抬起头,看到一双很熟悉的眼睛,柳叶眼的形状,眼皮很薄。
“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
这语气,这声音,是徐瑟川没错了。
乔云稚当即不开心地皱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徐瑟川把报警器扔进垃圾堆里,反问她,“你说我怎么会在这。”
任务本身是派给徐瑟川的,乔云稚没安好心地约他喝酒,把徐瑟川灌晕了,自己一个人来了这里。
现在看情况,徐瑟川分明当时就是装醉,乔云稚前一步走,他后一步就跟上了。
“虚伪。”
乔云稚翻了他一个白眼。
庄藤面对徐瑟川丝毫不慌,即使他从前曾极度自以为是,做过一些很没有底线的事情。
她把小姑娘带到徐瑟川面前,“你既然来了,把她带出去吧,有她在我们太容易暴·露了。而且她知道这里的地图,可以帮到警方不少。”
徐瑟川猝不及防地看到庄藤,心脏猛然一落。
望着面前女子与南姝极度相似的样貌,想起了伴随他多年的那份自责和羞愧。
徐瑟川只看了庄藤一眼,就极度生硬地低下了头,“好,我会带她出去。”
乔云稚望着那威风凛凛的徐瑟川在庄藤面前突然就没了任何主意,成了一只恨不得缩成一团钻到地底下的小鹌鹑。
她忍不住得意地冷笑一声。
看来徐瑟川也知道自己无颜面对南姝的呀!
小姑娘知道自己在这里会拖累庄藤,乖乖地走向了徐瑟川。
傅惊野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快速地记下了小姑娘给的几张地图。
他将纸页递给庄藤,“走吧。”
三人再次出发。
徐瑟川望着乔云稚离去的背影,犹豫了几秒,还是开了口。
“我出去后会立刻通知父亲你们的位置,看情况不对立刻离开,等其他同事来了再一起行动,千万要量力而行!”
乔云稚没有回答徐瑟川。
小姑娘踮起脚用通行证打开了一个电箱,只见她按下几个开关,通道便开始慢慢弯折,把满过道的研究员藏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后,她拉了拉徐瑟川:“走吧。我带你出去。”
徐瑟川已经看不到乔云稚他们的身影了,在通道闭合前与小姑娘一起走了出去。
小姑娘在经过了刚才一场激战后,依旧心态平稳,甚至和徐瑟川闲聊起来。
只是她闲聊的内容有点吓人。
“你想当我爸爸吗?”
徐瑟川:“?”
小姑娘:“我看你好像想找老婆了,所以我来问问你,如果你找到了,我可以当你女儿。”
徐瑟川:“……”大可不必。
潼城的温度很高,是与阴沉沉的林区截然不同的天气。
南音从田野的小路一路爬坡上坎,差一点就要到镇子集市上了。
楼与楼之间有一个夹缝,出去就是街上。
南音却在这里被追上了。
今天是赶集日,一出去准能引人注意。
南音毫无章法地躲避着杀手的拳脚,一着不慎被勒住了胳膊,无数的手好像钢爪网罗着他,将他往后面拖。
原本临门一脚,眼看着出口却越来越远。
这实在是一场极度惊心动魄的挣扎。
南音死不松手,紧紧将箱子抱在怀里,疯了一样乱打乱踢,简直豁出去了。
终于他一个不稳,倒下地去,那些人想来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竟就这么让南音奇迹般地滚了出去。
出了巷子,太阳的光芒从头顶照了下来。
南音在强光中不适地眯起眼睛,看到面前一片热闹之景,竟是没想到自己滚到了街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南音赶紧大声呼救,街上的人果然很快就被吸引着看了过来。
巷子里的杀手面面相觑,反应很快,其中一人冲了上来,扯着南音就要往回走。
他陪着笑装作难为情地解释,“是我家小孩,偷了家里的东西,要带回去教训的。“
同时,和另一个男人巧妙地捂上严南音口鼻,不让他出声。
简直目无王法!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信口胡诌!
南音没想到自己一个成年男人,竟然会遭遇这种可怜少女被人贩子当街拐卖般的恐惧。
本来就已经累得没了力气,如今更是无计可施,方寸大乱。
除了发出闷闷的唔唔唔声,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周围人将信将疑,但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南音无助绝望至极。
就在他又要被拖到阴暗窄巷里时,对面突然有个人出声。
“这不是那个明星吗!”
“对!就是他!”
“好像叫什么南音的!我女儿家里全是他的海报!”
“但那些人说是这个男孩子的家里人哎!”
“不可能!我们哥哥是豪门啊!新闻上报道过,这些人根本就是冒充的!”
场面瞬间逆转。
大批看热闹的都围了上来,其中不乏许多年轻人。
年轻人自然就认得南音了,你一句我一句,甚至还比起来了。
那些杀手一时慌了。
他们平时也不追星啊!哪里知道这小子是个歌星啊!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见义勇为了,“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放人!”
这个男人说着就要过来,身后也出现了许多附和他的,跟着他一起要进巷子。
“就是!去公安局说清楚!”
杀手眼看情况很不妙,只好扔下南音,转身就往巷子里逃。
刚跑到偏僻处,突然从四面八方走出来许多青壮年男子。
他们三下两下就将杀手制服在地。
手铐戴上的那一刻,才知道这是徐瑟川的便衣。
刚才警方不便在大庭广众下出手,便利用了南音的明星身份煽动群众,找借口见义勇为,得以在暗处将杀手全数抓捕归案。
南音躺在大街上,望着头顶的太阳。
感谢我的粉丝,感谢我的国民度,感谢电视台,感谢品牌商爸爸们让大家记住了南音长什么样子。
虽然这并不是在颁奖典礼……
天神终于平安地送到了警方的手中。
项乌茵、东方瑛、南音三人也都被送进了医院。
项乌茵在一位警员临走前,多了一句嘴,“对了,南芮绮也被抓到了吗?”
项乌茵记得把南芮绮关在东方瑛的家里,但她已经报了警,按道理前去的人应该会找到南芮绮,但项乌茵莫名不安,所以又提了一句。
果然,那警员脸上出现了茫然。
“你等等!”
很快,徐瑟川的心腹就进来了。
当得知南芮绮竟然越狱出来作案的事情后,警方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项乌茵离开东方瑛的住处后,南芮绮很快也醒了过来,送她离开潼城的人早就等在了外面。
项乌茵报警后,破门而进的警员并没有发现南芮绮的踪迹。
所以一直到刚刚,徐泾方面并不知道这个情况。
可惜,南芮绮现在已经离开了潼城。
徐泾愁眉不展。
大家都知道这事不容乐观。
“怎么办,南芮绮放走了。”
“按时间估计,拦截也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已经下午了,恐怕她已经到了。”
南芮绮越狱了,现在在监狱里的,的确是她的替身。
之前南芮绮一直嚷嚷着说自己是替身,大家一检验发现她撒谎,久而久之就对此视若无睹了。
如今,真正的替身说自己是替身的时候,便无人相信。
好一招狼来了的反用。
藏在地下的天神研究会,资金都用来建造和研究,轻易不敢联系外界。
所以发生在潼城的事情,其实戴荷并不知情。
戴荷很早就派人潜伏在陆星盏身边,指示他们一旦有成果就行动,不需要请示她,所以成员并未实时和总部联系。
本来大家都在各自的棋盘上运筹帷幄,几乎都尽在掌控。
可有一颗棋子,它掉到了棋盘之外。
这个不确定因素,就是南芮绮。
南芮绮会让戴荷知道,天神之脑的出现,和今日警方在潼城的这一系列的逮捕行动么?
庄藤困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总部,精神病院规定不能戴手表,因为有的手表能通讯,乔云稚显然也不能,作为一具尸体,腕表早在进来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五位数的手表离自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