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全员的白月光——姜允
时间:2022-05-14 07:13:34

  南姝饶有兴致地回忆陆月白当晚那一段挑衅的话,“野玫瑰”、“情人”、“见不得光”这三句形容,不断被她在齿间品味。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城市路灯亮起,街角的大排档前,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芝兰玉树的青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铁架子折叠桌上,一尘不染的昂贵衬衫与周围呛人的浓黑油烟格格不入。
  他面前是几个玻璃酒瓶,已经空了。
  南姝始料未及,在孟筱枝接到南芮绮晕倒的电话后匆匆离去,剩南姝一个人在外面闲逛的时候,竟然会碰巧遇上独自街头买醉的陆星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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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有来过市井大排档的陆星盏有些无所适从,面前的麻辣小龙虾动也没动,只拿啤酒一杯杯下肚。
  透过蓝色雨棚,眼见着筒子楼狭窄的天空阳光淡去,灰蓝色的夜幕纱幔似地垂落,下班的人提着菜回家,耳边响起蔬菜下锅的翻炒声。
  好像是一个城市的海底,没有广阔的空间,没有温暖的潮汐,生活却很热闹,是与他常年栖息的海湾浅滩全然不同的世界,
  也曾是南姝的世界吧。
  陆星盏想到这个名字,终于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了。
  明明好像已经整理好了一切,但看到深巷里的烟火气,又不自觉地走了进去,好像了解了人间的泥泞,就能了解南姝。
  酒精让他心里的沉重有细微的缓解,眼前此刻光景已经模糊,好像从脑子里抽离出来一缕思绪,在纷乱的颜色化为一道魅影,步步走到面前。
  “陆星盏?”
  清柔的声音像流水洗过神经,陆星盏一下子清醒了些,眉尖轻轻压下,迷蒙的眼睛映出了少女茫然担忧的面庞。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南姝搬了根凳子,坐在了陆星盏身边。
  陆星盏垂下视线,喉结生涩地滚动两下,几欲是想起身离开。
  南姝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难堪和躁郁,眼神闪闪发光地看着他没动的菜,“这么香的小龙虾你怎么动也没动一只呀。难道是……不会剥?”
  陆星盏白色皮肤上的酡红又深了一分。
  说话时,语调是冷漠的,看也没看南姝一眼,“你想吃的话随意。”
  “那我就不客气啦!”少女喜盈盈地起身,纤细的身躯横过陆星盏面前,拿他放在另一侧的塑料手套。
  陆星盏几乎来不及避让,少女就这样突然闯进了他的视野,他睁大了眼,慌张地望着咫尺间的南姝,由心脏急速流动的血液像绳索固住了他身体。
  少女毛绒绒的小碎发刮过他的鼻尖,高高束起的头发像海藻,蔫哒哒地落在他的腿上。
  而她艳红的唇瓣,像冬天的红枫飘过他的眼梢。
  待南姝回身坐下,开心地享用起小龙虾时,陆星盏放置在腿上的手迟钝地握紧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燃起心头一簇火苗。
  “我先走了,账已经结了。”
  他扯直了嘴角,起身时凳子“哗啦”一声。
  人却好像起得急了,头晕目眩地又坐了下去,还差点坐空。
  南姝忍俊不禁,“你才喝了多少,就醉了?”
  她戏谑着伸手朝酒瓶而去,陆星盏狼狈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对他酒量的质疑。
  “没醉!”
  说话是清楚的,眼神也算灵泛,只是情绪有点敏感,血气有点沸腾。
  南姝迁就地安抚他,“好吧,那你先不要急着走,等酒劲过了再离开吧。”
  说着就将手中的虾肉放到他碗里,“你没吃饭吧,光喝酒不吃菜对胃不好。”
  陆星盏将口中苦涩的啤酒花味道咽下喉咙,不作声地夹起了碗里的虾肉放进嘴里。
  辛辣鲜香的虾肉十分诱人。
  不知道为什么,重油重辣的食物,勾起了那天的记忆。
  “没吃饱可以再点。”
  “那你点吧。”
  “点鸭脖怎么样。”
  好像早就有所预料陆星盏会这么问一样,南姝听着直摇头,“我从来都不喜欢吃鸭脖。”
  系统:【美女只会偷偷啃十斤鸭脖。】
  陆星盏直望着南姝,本是眼梢嘲谑,冷漠地等待着一场似乎没有悬念的宣判,然而答案却意外地和预想相悖。
  眼眸深处那份冰冷,有了回暖的迹象。
  傅惊野当真不知道南姝不喜欢吃鸭脖吗?
  不确信,但,也许他们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亲密。
  酒意散去,陆星盏的脑子没有这么重了。
  他撤了托着头的手,如往常那样坐直。
  “功课真的很艰难吗?”
  南姝不明白,抬起一双水光流转的眼睛,通红的唇齿间还咬着小龙虾的壳,表情写满了疑惑。
  “你说惊野在给你辅导功课。”
  南姝恍然大悟地弯了弯眼,“嗯,是挺艰难的,有好多题我都不会,但我不太想让他教了。”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但南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煞有介事。
  追根究底,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分明就是一场畅快的讽刺。
  “傅惊野人很凶,我不想和他接触,但他总是追得很紧。”
  说着话时眼皮半垂,情绪低落,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
  事实本来也是如此,反而是南姝舍得用“追”这个词来形容傅惊野,把那个恶魔修饰得颇有人性了些。
  陆星盏听明白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怎么能不明白,南姝这是希望他能帮自己摆脱掉傅惊野。同时也说明了她对傅惊野完全不感兴趣。
  至少现在是不感兴趣的。
  “阿野我了解,他很聪明,即使不上课,基础课程的成绩有时候也能超过我,但他没有定性,一旦课程对他没有挑战性了,他就会放弃。”
  陆星盏想说,人也是一样,他还没有见过傅惊野把注意力长久地放在什么东西的身上。
  南姝很听劝地点头,“那我做不来的题怎么办呢。”
  陆星盏一句话刚到嘴边,理智就压制了这份冲动,视线放在苦涩的稻草黄酒液上,“东方瑛应该很愿意帮你,她说过挺喜欢你的。”
  南姝听后没说话,剥着小龙虾的动作也慢了。
  某一瞬间,陆星盏掀开睫毛看了一眼。
  她放低视角,好像在沉思,由此陆星盏没能琢磨到任何情绪。
  几不可查地又回过了视线。
  此刻他的内心有了些突兀的小刺,扎着他在酒精作用下原就敏锐的神经。
  对于这猜来猜去下未知和留白,真的非常不悦。
  也对于自己这明显的小心思,十分厌弃。
  更对自己这种种背后的动摇而惊讶、惭愧、挫败。
  在陆星盏的气压低沉到逼近临界点时,南姝忽然兴高采烈地直起身,望着他的眼睛问他,“你看过潼城的夜景吗?”
  问的时候,南姝的手放在陆星盏的小臂上,力道很小,就跟讨食时将毛绒绒的小爪子攀着人类的猫咪。
  陆星盏眼珠子转下,“看过,怎么了。”
  南姝摇头,“不,你没去最高处那就不算看过。”
  陆星盏好笑地望着南姝,“你们南家不就是潼城的最高处吗?”
  南姝眉毛蹙起,“不是,要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一座城市的魅力。”她眉毛又舒展开来,期待地朝青年凑近一分,“陆星盏我们去藏天大厦吧。”
  藏天大厦正如其名,是潼城最高的建筑,直耸云霄,毗邻日月。
  陆星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只觉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她一同穿越大街小巷和炫彩霓虹。
  绿灯还剩最后两秒的时候,陆星盏还没有来得及叫住南姝,她便跑了出去,一辆早就蓄势待发的车在红绿灯变动的刹那发动。
  千钧一发间,南姝握住了陆星盏的手,带着他冲刺到了人行道上。
  汽油的味道带着火花浮动在鬓角,他眼前光影飞驰,好像乘着流星。
  惊吓之余,心脏急跳不停。
  休息的时候,陆星盏看着旁边给自己扇风的南姝。
  无论是亲妹妹陆月白还是好朋友东方瑛,他生命中遇到活泼的女孩不止南姝一个,但她们大多还是在规矩方圆之内,从未像南姝这样胆大妄为,甚至可以说野性难驯。
  回想起惊险的一幕,他其实是有些想要诘责的。
  南姝觉察到陆星盏的视线,朝他望了过去,在他眼中看到些脾气,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同时,手指拨开黏在脖颈上的发丝。
  由于毛孔的热张,湿漉漉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红。
  陆星盏非礼勿视一般看向了旁边,也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接受了南姝和那些女孩的不同,甚至于那些充满道理的诘责和改变,倒变成了什么狂风暴雨,是对名贵奇花一种摧残和破坏。
  南姝是不属于自己这个世界的花草,就应当给她不一样的水土。
  陆星盏本来笃定自己是没醉的,即便醉了也醒了。
  但当他绑着安全绳站在大厦之顶时,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醉着的。
  不然自己为什么会到现在才记起恐高的事情?
  南姝看着他脚步的踯躅,直白地揭穿了他恐高的事情,“你是不是不能看高呀?”
  陆星盏就这么被发现了弱点,有些无地自容。
  南姝笑着过来拉住他,“我以前也恐高,我知道这种感觉,但克服了以后,就能发现登高的乐趣。”
  两米宽的路面是玻璃的,夜里的露水浸湿了地面有些滑,陆星盏抓着栏杆缓慢地移动。
  但即便是走得很小心了,脚底还是吱嘎打了滑,混乱之中南姝过来将他扶稳,陆星盏无意中抓住南姝的肩头,察觉南姝好像也被他拖累到要摔下去,陆星盏连忙抽手将南姝抱稳。
  等一切安静下来,两人相对而站,陆星盏左手紧抓扶手,右臂则将南姝圈在身前,两人几乎相贴。
  此刻没有办法做丝毫的动弹,稍不注意又要滑倒。
  高处的风迅猛,耳膜嗡嗡作响,怀中的姑娘却很安静,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望着他的身后。
  陆星盏好奇地追着她视线往后看,见到云雾散开之时,波澜壮阔的灯火盛景。
  “这才是潼城的夜景。只有在属于潼城的建筑里俯瞰,才能听到这座城市的心跳。”
  说完,艳丽的眼睛转回来,看向了他,带着动人的甜蜜笑容。
  “你感受到了吗?”
  陆星盏失神地与她对视,注意到的却不是城市的心跳,而是自己的心跳。
  他仿佛回到了那天的南家夜宴,起于蓬勃的独占,陷于泛滥的情潮,第一次觉得礼数虚伪,他只想撷取。
  望着陆星盏眼中的热意,南姝脚尖向前一寸,纤细的胳膊环上他的肩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肥章
  南姝后来仔细思考了一下:鸭脖其实还是好吃的。
 
 
第29章 
  风仍然是呼啸的, 但他们的世界静止下来。
  冷气带不走情愫的热意。
  南姝贴近陆星盏的那一刻,他似乎也低下了头,手指捧住她冰凉的脸颊。
  然而顷刻间, 怀里的姑娘将他往前一推。
  骤然的下落让陆星盏始料未及,就这样拥着南姝一同往弧形的穹顶下坠。
  最后安全绳弹起,将两人稳稳地悬在半空。
  南姝在上方环着陆星盏, 望着下面光芒浓艳江水,脸上的笑容几近兴奋。
  “你从来没有这样吧?今天你的人生阅历算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星盏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努力抬着头,皱着眉把上面的南姝望着, 眼睛是红色的。
  “你不怕死吗?”
  虽然高空项目保护措施严格, 但也没人真的会如此猝不及防地跳下来吧。
  南姝看了陆星盏一会,然后甜甜地笑了, 笑得还很治愈。
  “我不正在陪着你吗?“
  陆星盏声音多少有点抖, “是我在陪你。”
  南姝拍了拍他动了怒的脸颊,“那下次你死的时候记得提醒我,换我陪你。”
  陆星盏已经气得哑口无言。
  被工作人员拉起来的时候,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南姝却靠在栏杆上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刺激。
  室内暖气烤得面颊发干,刚才被风刮过的地方有些疼。
  南姝蹲在陆星盏身前,眼睛狡黠明亮。
  “怎么样, 飞出高楼的感觉有没有很独特?”
  陆星盏实在是掩不住表情里的那抹幽怨。
  “你一直都玩得这么大?”
  南姝的抱着膝盖,身子小小地动了下, 甜美的笑容里有陆星盏看不懂的诡计。
  “看来你好像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陆星盏愣了下,仿佛这才理解到她话语背后的意思。想起那时的场景, 他失笑瞥向一旁。
  “确实。”
  就从来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女孩子, 以至于他对那勺子冷水耿耿于怀了很多日,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起来吧陆星盏,我送你回家。”
  南姝说着,借力过去,拉着陆星盏起来。
  高出许多的青年现在还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好像也对此也有所察觉,陆星盏唇角漫开一丝自嘲。
  司机小尤开来了陆星盏的车,陆星盏回头看着小丁给南姝开了车门,当南家的车走了以后,他才叫司机发动。
  小尤从陆星盏初中起就负责接送,两人也算是颇有些交情。
  他第一次看见陆星盏跟除了东方瑛以外的女孩子单独在一起,而且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阿盏,那位小姐姐是谁呀?”
  陆星盏又回头看了一眼,南家的轿车这时已经只剩个车尾。
  “南家的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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