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这时也紧随其上,“您好陆星盏,我是鲍来溪,鲍是鲍鱼的鲍……”
后面的话傅惊野已经听不见了。
“噗。”
一声轻笑从身侧传来,傅惊野一下子看过去。
只见南姝虚握着拳抵在唇前,嘴角都还没落下,一双眼里光彩泛滥。
鲍来溪和燕燕突然间愣住了。
突如其来的风暴威压是怎么回事?
南姝怎么一下子就开朗了?
高玫其实也想笑,但她不敢。
在边上沙发的扶手上坐得不舒服,换了个位置往傅惊野方向轻轻倚了下。
“认错人了朋友们,这是傅惊野。”愉悦地望着对面闻虎色变的两个学生,高玫故意强调,“你们说的陆星盏,不是这位。”
燕燕和大喜怎么会不知道傅惊野,这是打入八卦内部圈子的天花板级别人物,学生们捏紧了神经也要打探一二的重量级主角。
这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可怕,但怕就对了的人。
大喜就说为什么一开始进入酒廊就感觉空气有刀子,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他冷汗直冒,“对不住对不住,因为之前听南姝说她喜欢陆星盏,然后我们就以为……”
眼见着对面傅惊野的神色更加阴沉了一分,大喜的解释戛然而止,说不下去了。
得到两位求救的眼神示意,南姝这才缓缓说了话,“我喜欢的是陆星盏,这点没有任何错误,只是陆星盏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
连傅惊野是谁都没提一下,只说,“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傅惊野眼里呼啸着阴冷的风旋,舌尖在口齿间仿佛细细品味着什么。
气氛就尬住了。
当然,尴尬的只有大喜和燕燕。
高玫低头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撩开头发时一派懂事得体,“刚刚没眼力见,不知道是南小姐,阿野和南小姐就是关系好的朋友吧。阿野,我们不要耽误南小姐和她的朋友玩了,回包房吧,我都累了。”
她夹子音撒着娇,过了好一会,才从身边那团阴郁的雷暴地带得到一声回应。
“行。”
这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
沙发皮革声轻响,傅惊野起身,高玫顺势就像个小挂件,倚在他的身上,“后天的颁奖典礼,你陪我去吧。”
高玫仗着自己现目前是傅惊野唯一的台阶,称得上是漫天要价。
傅惊野:“好——”
“大后天是我的开机仪式,你陪我烧香。”
傅惊野现在哪有心情管高玫,就这么由着她说,当做默认。
高玫开心坏了,不仅即将收获名利,还被傅惊野rua了两把头发。
同时心里也解气。
她从来不知道,傅惊野生气是这个样子。
高玫攀着傅惊野走远,目前还沉浸在各种情绪之中,光色在绿植前暗了,高玫的鼻梁拢了一块阴影,耳侧凉风送来来男人磁性的声音。
“高小姐,就算是幸灾乐祸也不要这么明显。”
高玫整个人僵了。
腿麻了,走不动道了。
傅惊野放开瘫软成面条的高玫,推开了包厢门。
霎时间,原本沉默的包厢响起了洗牌的声音。
江睢当做刚才一直在闹腾,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已经开始了,阿野你只能等下一盘哈!”
傅惊野往边上坐下,自顾倒了一杯龙舌兰酒。
又苦又辣的酒液,喝下去就像一场酷刑,有人却甘之如饴。
包厢外,南姝挖下一小块抹茶生巧送入口中,甜腻的味道十分应景,她咬着小匙,眼眸是明晃晃的笑。
对面的燕燕和大喜刚才被吓得魂飞魄散,现在还没醒过神,手都还是抖的。
“那个……南姝,我们是不是得罪傅惊野了?”
南姝一下子笑出声来,看着两个朋友觉得可爱至极,“报复不到你们身上,放心吧。”
大喜咽了咽口水,“那你和傅惊野到底是什么关系呀?刚才高玫说你们只是同学,我觉得不像,我们把他错认成陆星盏的时候,傅惊野看上去挺生气的。”
大喜一股子傻气。
那能用“生气”来形容吗?
简直是地狱的盖子没压严实,把修罗夜叉放出来疯了。
南姝压抑不住自己的开心,话都比平时多了,“等他疯头过去就好了——服务员姐姐,麻烦帮我把这些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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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芮绮还在医院,陆月白的病已经好了。
应该是这些天在家里一有空就扎小人,所以早自习一看到南姝,就像是盯上了兔子的鹰,盯得眼睛都红了,但老天不给力,没给她合适的机会。
等陆月白几乎要憋出病了的时候,她终于找到机会,爆发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不在。
陆月白气愤地找到南姝。
“我申报项目的材料是不是你偷了!”
南姝茫然地看向她,“我又不申报项目,偷你材料干什么?”
陆月白气得发抖,“那就是扔了!扔哪里了?!!”
南姝仍是不急不恼,温温和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致命话术。
果真陆月白忍无可忍,强行就要翻南姝的抽屉。
陆星盏连忙阻止陆月白,出于兄长的责任,教训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东方瑛也责无旁贷地过来拉住陆月白。
陆月白好像对南姝有很大的怨气,陆星盏对南姝紧紧相护,对自己大声训斥,更是让陆月白紧绷的一根弦断掉了。
只听一声剧大的玻璃碎裂声响。
旁边张友恩的玻璃杯碎在南姝脚前。
全班都被吓懵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有只凳子倒在地上,乔云稚大咧咧地从凳子上面跨过来。
“你有大病是吧陆月白。”
陆月白通红的眼睛望向乔云稚,愤怒里又有些忌惮,“关你什么事!你认识她吗你就帮她?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吗!”
乔云稚大声打断陆月白:“行了!再怎么也不能像你这样乱砸乱打吧!我们班的氛围就是被你这样弄坏的!南姝好好的为什么要偷你材料,人家才刚来多久,说不定都不认识你。”
班上同学都挺赞同乔云稚的。
陆月白简直气笑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谈论班级氛围了?你乔云稚历来不就是班里乃至学校最大的那颗老鼠屎吗?”
乔云稚眯起眼睛,“我看你出门被疯狗咬了吧,逮谁咬谁,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一定是做了什么欺负人家南姝的事情,所以东西丢了就认定是报复。”
陆月白和乔云稚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东方瑛过来安慰南姝,南姝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看着南姝离去的背影,东方瑛也感到有些心疼。
如果南姝没有丢,一开始就读着慕英,想必也会像南芮绮那样骄傲着长大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没有人脉基础的转学生,被原本该成为自己朋友的人敌对。
陆星盏步步退出人群,扶着门框的手指关节发白。
南姝背影落寞地走在长廊上,转身的那一刻,余光微微往后。
她知道陆星盏一定会追出来。
作者有话说:
傅惊野:哦豁,是么?
第28章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 科学实验室无人。
南姝找小沙发坐下,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段记忆。
调研分析被乔云稚弄丢的同时段另一处录像里, 捕捉到了陆月白的身影。
显然,陆月白对监控的布局并没有南姝清楚。
即便是在死角作案,也掩盖不住她的罪行。
——由于南姝亲自将作业交去办公室, 第一页就是她的分析作业,当乔云稚将书堆放在梯子上系鞋带时,陆月白轻而易举地偷走了作业,随手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但南姝并不打算揭露这一切。
她喜欢看陆月白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而沾沾自喜的样子。
喜欢看她自以为欺压到了弱者, 却仍旧占据不到舆论优势而气急败坏的样子。
喜欢看她辛苦写好的材料被丢,却因为自己作恶在先而百口莫辩的样子。
夕阳时间, 流心的一颗蛋黄黏在西山边。
带着温度的阳光斜照进实验室, 将一位遭受了同学暴行独自垂泪的少女笼在金色的光芒里,纤弱的背影被拉长,教室外的白衣青年仿佛伸手便能触碰到她影子里的睫毛。
陆星盏正准备进去, 前面的书架后走出来另一个年轻男人。
大地色的薄毛衣,柔软的深黑短发,俊美的脸庞在漫天的熔金中越发光彩夺目,比起终日阴沉的从前, 此刻的傅惊野连轮廓几乎都亮得透明。
像一个初落爱河的少年,惊喜一般跳下台阶, 蹲在少女身侧,纤细的指尖摇晃着一袋散发出诱人酱辣香鸭脖, 眼睛笑成可爱的月牙。
南姝仍在闷闷不乐, 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
傅惊野将鸭脖在她鼻子前晃了晃, 她也不为所动。
最后他束手无策般,起身绕到她的身后,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肩头,然后俯下身去,在她的耳畔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侧着头从后面看着少女的眼睛,嘴角翘起,曳长的眼尾弧度装满了温柔,笑容堪称治愈。全然不像一条阴鸷的毒蛇,而是什么十分擅长哄人开心的犬类动物。
对南姝宠溺到了极致的这一抹表情,特意显露给陆星盏。
陆星盏木僵在门口。
里面的南姝好像仍旧不开心,动手要推开傅惊野,傅惊野轻叹一声,由着她胡闹两下也没动手,直到南姝起身,他顺势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抱在了怀里。
少女的身躯在他的身上显得很薄很脆弱,背上一点肉都没有,轻易就能摸到那副漂亮的蝴蝶骨,顺势游移,仿佛一折就断。
困在傅惊野桎梏中的南姝很不安分地扭动,种种迹象表明她十分反感,甚至想要挣脱,但傅惊野总能将她每一次的挣扎变得像对男友欲擒故纵的撒娇,而他任她作任她闹,十足耐心地一下又一下,抚摸她暴躁的毛发。
陆星盏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推门而入。
可他突然涌上的理智,提醒他这些天在心里整理好的一切。
现在进去,是想要把之前的再经历一遍?
那时的自己当真愚昧至极,站在这里的自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已经发誓不再糊涂。
终于,他的手,与他的心一道陷落了下去,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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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大声喊也已经没用了。”傅惊野捏着南姝后颈,手机上的屏幕是外面走廊的监控,“人已经走了。”
南姝瞟了傅惊野掌间画面一眼,继而霜雾凛凛的眸子朝上方抬起,“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傅惊野仔细观摩着她的面容,从她冰封的情绪深处看到了一丝怒气,他开怀地扬起嘴角,手中力道将她抱紧了几分,随后垂下目光,滚烫的视线梭巡在她被迫贴近的唇间。
“你也不要怪我太轻易找到你,你的意图太明显。你这哪里是在躲人,分明是在等人。实验室只有陆星盏喜欢来。”
南姝侧过身,避免与他气息交缠,傅惊野慢条斯理地紧追上来,与她鼻翼斜附,交颈而语,调子愈加低哑了几分。
“心里又藏着什么坏水呢?“
距离近得连皮肤上的绒毛都互相摩挲,忽略掉覆了半张脸的滚热和痒意,南姝声音沉冷不改讥讽,“以往都是看戏,今天有兴致演上了,是上次打击到了你的自尊,赶过来报复?”
傅惊野阴郁的脸庞几番变幻,天际那头昏紫色的阴影流转在他高挺的鼻梁间,冥暗下的瞳仁深处燃着朦胧的幽火。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他忽然放开了南姝,轻松地向后依靠着讲台。
“事到如今,还有底气向我冷嘲热讽吗。“他表情悠闲,”你也不是不知道,东方瑛才是陆星盏的最优选择,你拿什么跟人家比。更何况,你了解陆星盏吗。“
傅惊野好笑地看着南姝,环手,“表面上看上去圣光普照,实际上可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呢。刚才转身离去,他的选择已经很明确了。对你或许有喜欢,但究竟又有多喜欢,喜欢得感情超过了理智,甚至丢下最合适的东方瑛,以及东方家带给他的利益。”
傅惊野这番对陆星盏的剖析,并没有让南姝感到多么吃惊。
“傅惊野,你很清醒,但你能保持多久?”
“怎么,想打赌了?”
“有朝一日你无法置身事外了,才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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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校门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盖住了晚霞。
坐在车上,南姝接到了来自周淑菲的电话。
她本想挂断,但不知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人,热情的语调掩不住话语背后的恶意。
正如南姝所预料的那样,愚蠢至极的人,还不知道她是南家小姐的身份,胆大妄为地找她讹钱。
只以为南姝因为一副好样貌攀上了有钱人——正因为这是她自己经历的混乱生活,所以才会理所应当地有如此混乱肮脏的推测。
“我没有哦。”
南姝声调柔和地拒绝了。
周淑菲那头传来冷笑,“别他妈跟我哭穷了,你那一身名牌,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要不我说,咱们还是朋友呢,小时候经常在学校见到你阿婆,哦对了,前段时间我回乡下还见到你阿婆了呢……”
南姝望着窗外,绚烂的霓虹映不进她黑檀般的瞳。
对方威逼利诱,喋喋不休了许久,南姝口中轻缓地说出几个字,打断了周淑菲渐渐丧失耐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