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芮绮红着脸转身就要走,项乌茵立刻把她拽住,声音柔软,满怀关心。
“南芮绮同学,你跑什么呀,是脸疼还是良心疼啊,跟大家说道说道,心理疾病学校医务室管不了的~”
南芮绮以为,就算她没赢,但至少把南姝赶走,她也不算输,还得意了几天。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南芮绮恨不得打个地缝钻进去,头发遮着脸血红血红的,眼泪都羞愤得挤在眼眶,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屈辱过!
“你放手!你放手!你放手啊乔云稚——!”
南芮绮在乔云稚的力量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南芮绮拼了命地挣扎,乔云稚却一派游刃有余,“你这是心虚了?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都是窃取了别人的光,知道自己就是一块臭石头,却冒充了这么久的珍宝,你心慌了是吧?”
“不是!”
“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装饰自己,身上流淌的也不是南家的血,再怎么狡辩你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我没有!”
南芮绮羞耻的火焰在负隅顽抗中爆了出来。
“你们都被南姝利用了!你们这些蠢货!”
南芮绮知道自己像一个疯子,但她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真的受不了这些人看她的目光。
“她被赶出去是她自找的!你们凭什么只信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你们在乎真相么!你们就只知道看热闹!走啊!你们没有自己的事情么!一群八婆!”
南姝走后,母亲天天魂不守舍,向她明里暗里地打听,南姝过得好不好。
父亲狠心停掉信用卡,就为了南姝走投无路重新回家。
弟弟明明在操场那边的高二部,出现在高三这边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他们都在关心南姝,自己开不了口,言下之意都让南芮绮去劝南姝回家。天天说,天天说!各种各样地暗示她!千方百计!含沙射影!!
南芮绮再也没办法骗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有在乎自己!南家人的心都牵挂着南姝!
“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又不是我要被抱错的!又不是我让她流落山村的!又不是我要占据她身份的!那都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南姝自己命不好怪谁!”
在南芮绮歇斯底里地一通控诉后,场面一时雅雀无声。
过了很久,但可能也没过多久,人群中有人开口了。
“可是你凭什么今天还站在慕英?“
跟随这句话,七嘴八舌地都说了起来。
“就是,平白无故地占据着国际一班一个名额,你知道慕英多难进么。”
“你就是有错,明明不是南家的孩子,还占据着南家的资源,接受着大家的奉承,你真自觉就该早点滚出去,还理所应当地当着大小姐,以名媛自诩,真恶心。”
“就是,真恶心!”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
南芮绮的脑子一同浆糊,她拿着刚刚已经喊哑了声音再次拔高音量,“我怎么不是名媛了!我是!我比南姝,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有身份!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
“够了!你们在干什么!”
过道的后面,走来老师的身影。
章宝歆在这节有课,一过来就看到这个场景,简直不像话。
“都给我回自己的教室。”
人群散开,南芮绮孤立无援地站在后面,抽泣时迎上章宝歆的目光,骤时一顿。
唇被咬出了血,颤颤巍巍地退后几步,最后脸色苍白地转身跑了。
在没人处坐了没一会,陆月白找了过来。
“南芮绮,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轻举妄动。”
“你当然有错。”
陆月白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南芮绮却没再言语。
一阵寒风刮过,万籁俱寂,头顶聚拢一块乌云。
一切的阴森和黑暗,都好像在迎接着厄运的降临。
枯叶和死去的蝴蝶,簇拥着有节奏的脚步声走来。
“哒、哒、”
映入眼帘的是慕英校服黑色秋裙的边角。
少女发梢如拨动的流苏,迎着她们的目光,笑容甜蜜。
“好久不见,你们好像两条丧家犬。”
陆月白攥紧了拳头,“南姝……”
正好想报一报方才的仇,却不想陆月白刚一转头,就看见南芮绮跑远了。
南芮绮这是……逃了?
南姝的脸上挂着比陆月白心里更重的讽刺和遗憾。
“真是扫兴,今天就只能先和陆月白小姐谈心了。”
陆月白抬头望向南姝。
少女的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阴险。
作者有话说:
南芮绮:溜了溜了
第47章
“可我没这个兴趣!”
陆月白刚要站起来, 南姝优雅地上前迈了一步,陆月白吓得又坐了下去,目光戒备又忌惮地向上看着南姝。
秋蝉鸣叫三声, 告别这个世界,尸体掉进泥土,被雨打湿了。
“你的意见重要么, 嗯?陆月白同学。”南姝缓慢地俯下身,凑近陆月白,笑容明媚,卧蚕饱满可爱, “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陆月白此刻就像是被使了定身术,怎么都动不了。
下一刻, 脖子一疼, 南姝扯下了她挂在脖子上,藏在毛衣里的项链。
南姝在陆月白骤缩的瞳孔前,把玩着黄色的骨头制物。
“这该不是什么深山尸体的骨骼吧?”
陆月白伸手要去抢, “这不是人的骨头!”
南姝轻飘飘地往后退了一步,让陆月白落了空,“我比你有经验,这就是人的骨头哦。”
陆月白整个人像是结了冰。
南姝打量着陆月白, “你怎么老是带这些奇怪的东西,是因为中了什么邪, 怕鬼半夜找你索命,还是想诅咒什么人, 害她不得超生, 死于非命, 不惜拿自己重要的东西当代价?”
陆月白脚底冰凉濡湿,她尝试张了张口,畏惧像是绳索将她的舌打了结。
南姝望着陆月白这大汗淋漓,抽抽地打着寒噤的模样,心情逐渐愉悦起来。
她跳下栏杆,向陆月白走了一步,没想到陆月白直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南姝一愣,捧腹而笑。
“你现在知道怕了?你终于知道怕了。”
陆月白惶恐地迎着南姝视线,“我、我……”她嘴硬地想要否认,但不容忽视,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说着后悔,后悔刚刚应该也像南芮绮那样逃快点。
“怎么还不去上课!”
对面过道有巡视的老师经过。
南姝微笑着看向那边,“老师,这位同学摔倒了,我正在扶她起来。”
说着南姝就向陆月白伸出手。
陆月白停顿了一秒,连忙就动了要摆脱南姝的心思。
南姝像是早有所觉,先一步抓住了陆月白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现在怕已经晚了。”起身的刹那,南姝在陆月白耳边低语,带笑的瞳眸深处好像散发着魔鬼的幽火,“联系王秋在论坛造谣我的时候,你就该料想到有今天。”
陆月白的手有一股紧缩的力道,她被捏得很疼,不禁难受得皱起眉,“不是……我!”她毫无底气地否认。
南姝亲昵地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没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我相信你一直关注着论坛吧,最后那条爆料有看么?虽然很快就被删除了,但一直关注着的你应该还是看到了的吧。”
宛若巨雷劈在陆月白头顶,她激动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边的老师仿佛觉察到了异样,南姝一把拉过陆月白,以搀扶的姿态,拽着她,笑盈盈地看着她,“放心,我今天还没打算在这里对你做什么,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呢。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南姝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又下雨了。
她的身体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恶心,找了公园的长凳坐下。
说起来离家出走后的生活,到现在也没有习惯呢。
由于忘记小丁再也不会撑着伞把车开到面前来接她,南姝经常忘带伞,淋了几滴雨以后,又生病了。
昨天睡觉的时候量了一个温度,39°高烧。
某一瞬间,她疲于算计,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闭上了眼,有几次尝试过掀开沉重的眼皮,但每每如此,脑海里都像是亮起红灯,催促她睡过去。
最后一次,她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了一道身影。
黑色朦胧一片,像个高高的影子,撑着把黑伞,伞面材质优良,凝聚着珍珠一样的雨露,一颗颗落下来,溅起的水花湿了裤脚。
再次醒过来,南姝是在家里,刘红玉的一室一厅。
强撑着坐起来,看了下时间,南姝想了想,最后不再纠结到底是谁送自己回来的,坐车去了刘红玉的医院。
“梦梦呢?”
南姝给刘红玉把饭放在桌子上。
“梦梦,没有在家么?”
南姝摇头:“我刚从家过来,没有看见梦梦。”
刘红玉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南姝把筷子地给她,“我去她学校看看。”
南姝刚离开病房,就看见梦梦从对面走过来。
小姑娘湿透了,整个人像小落汤鸡。
“怎么回事,你走路来的?”
梦梦的学校外面就是车站,从校门到车站有一个天桥,即便是下雨没有伞,也不会淋得这么湿,唯一的可能是梦梦没坐上车。
梦梦原本都想好了谎言,却没想到南姝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我把坐车的钱弄丢了。”
刘红玉听到这话,训斥梦梦,“你这孩子,前些天把卡弄丢了,今天又把钱弄丢了,怎么这么粗心。”
南姝找了根毛巾递给梦梦,没说话。
刘红玉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卵巢瘤,要做手术,可惜手术钱却是很大的麻烦。
之前南姝确实是给了刘红玉不少钱,但都用来还债了,后来刘红玉说什么也不愿拿南姝的钱,南姝就陆陆续续贴补了一些生活费。
南姝自己的情况也很特殊,眼看离那一天也不远了,对金钱没什么欲望,离开南家之前也没有存钱的想法,哪知道刘红玉会需要这么大笔钱。
“我存折上还有几万块,能顶一顶,南姝你不要为我的事情影响了周末的比赛。”
南姝点了下头,“嗯。”
刘红玉微笑着拉住南姝的手,“好好弹琴,争取拿个金奖。阿庚也知道这个事情,他说他妹子从小就有天赋,今后要当音乐家。”
旁边的梦梦也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南姝,南姝在她小小的世界里,是比太阳星星月亮还要耀眼璀璨的存在。
玻图尔比赛的现场。
偌大的古典音乐剧厅,舞台中间一架钢琴,前面一排评委,后面的观众很安静,他们等待着、期待着自己要支持的人。
章宝歆作为指导老师,今天却缺席了。
所以在场没有一个人是为南姝而来。
放在前段时间,南姝还没有和家人决裂,他们应该会来,会为南姝而骄傲。
只可惜南姝在那件事发生以后,不愿再向任何人提及音乐比赛。
况且,这个比赛,对她而言其实也不吉利,不是么。
穿着普通的杏色长针织裙,优雅地坐在钢琴凳上,指头下的音符流水般环绕大厅,一段段的音乐追随着时间,闲庭信步。
弹着弹着,南姝感觉到无聊。
她的手指没有任何纰漏,但心不在焉,满脑子只想着什么时候会结束这冗长啰嗦的曲子。
美妙的乐音,对于她而言,却像是死神的锯子,咔哧咔哧地磨着木头。
遮掩着自己对音乐和比赛的散漫态度,她往远处撇了一眼。
却一眼看到最后面的那排座位中间坐着个人。
光线极暗,他只有一个轮廓。
安静室内的细碎声响在某一刻无影无踪,灯好像也在此刻暗了,世界无限缩小,空间中只容得下两个人。
乐音的节奏沉缓下来,南姝低下了头。
比赛结束。
南姝在出了大剧院,打开了关掉的手机。
今天天气好了很多,虽然也是阴天,但总算不下雨了。
来来往往的都是参加比赛的学生,每个人盛装出席,浓妆艳抹,南姝站在罗马柱后最不显眼的位置,但也仍旧免不了被人找到的命运。
“今天弹得真难听,应该是和决赛无缘了。”
说着,青年人手指拨了下她鬓角有些凌乱的碎发。
南姝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仍然盯着手机划动讯息,“决赛要去国外,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确实,去了也是陪跑,最多回去跟亲戚炫耀这段经历而已,你又没亲戚。”
南姝转过头,傲慢地环手质问,“你难道就有很多亲戚了?”
傅惊野对这件事显然没有反驳的兴趣,看了一会南姝,问,“六点了,想吃什么?”
南姝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他,“我好像之前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傅惊野望着南姝,笑意一点点地爬上眼梢,随着一声温柔的叹息,他将手放在南姝的肩上,拇指缓慢地揉着白嫩的颈窝,逗一只小猫那样。
“在外面待几天就够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像冒着寒气的冰面,语气却暧昧亲昵。
“是时候回来了。”
南姝一双眼睛好像是裹着阳光的云,带着几分好奇的打量,望着对面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