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一时刻,慕颜昀确定涂山君定然和前朝有关。
慕颜昀拿起黑曜剑周身灵力也起来,他一用力金色光芒打出去,可面对之人毕竟是涂山君,是狐族百年难遇的天才,黑曜剑都在颤抖着。
涂山君抬眼微眯眼,那灵力更上一层,慕颜昀被击退好几米,而后灵力再次打过来,慕颜昀抬手作印抵挡。
不亏是皇慕氏天才少年,竟然能抵涂山君的七成灵力。
黑曜剑再次回到慕颜昀的手里,他定定的看着涂山君,涂山君飞身下来带着她周身的灵力打过来,慕颜昀一侧身黑曜剑被主人打上来。
涂山君猛然停下她与慕颜昀对视,涂山君突然笑起来,右手蓝光顿起打过去,慕颜昀翻身躲过去,涂山君身上竟还带了戾气,慕颜昀感觉到黑曜剑的跃跃欲试。
黑曜剑并非是正道之剑,而是邪祟消散亡灵而成,不过是它的主人心中为正。
“黑曜剑,给你们慕氏人用,算得上有趣,真是相配。”涂山君灵力丝毫没有亏损的感觉,仿佛源源不断,可慕颜昀身上已经有伤痕。
涂山君一凝力打过去,慕颜昀身侧的玉佩飞出去,硬生生挡住这一击,天空之中光芒闪耀,下一刻玉佩便开始消散,慕颜昀猛然愣住,那消散的玉佩仿佛带着知苇最后的气息一起消散。
绛妁又看向封越,她突然一笑转身离开,身侧带着无尽的戾气,她去的那个方向是大湖,封越追去,可刚跑一步一口鲜血吐出来,胸口生疼。
“阿妁。”封越周身涌起黑气,可他紧握着伏安琴控制自己的内心,而后拼尽全力来到绛妁面前,他看到绛妁通红的眼睛,眼里没有一点情感。
绛妁抬手打过来,封越灵力低微不配剑,如今两个人赤手空拳打起来,绛妁的每一下都是带了杀意的,相反封越的每一下都是不敢多用力的。
趁他走神之时,绛妁一猫腰手中出现鬼怪之力打过去,直直打在封越肚子,封越用胳膊挡了一下,也是这一下他几乎被打出去,可他还是凝神站住。
现在的情景只要他离开绛妁一点点,绛妁就会离开。
口中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可绛妁丝毫不带喘息的再次打过来,封越手中拿着伏安琴抵挡着这一下,绛妁一皱眉头翻身站稳。
两个人僵持着,本身绛妁应是在封越之上,可不知为何绛妁处处即使下了杀手,可依旧带着留情的意味。
绛妁突然抬起手周围红气翻涌,封越看着从四面八方来的小鬼,看来今日竟然要葬身在这里了,他微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该做的还没有做呢。
小鬼召唤而来,本以为会是攻击自己,可绛妁却是一顿幻化出红剑,刺向她自己的胸口,封越睁大眼睛“绛妁!”
“啊!!”柳清泉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可下一刻却是消失,绛妁再次睁开眼睛,手中拿着红剑取一滴心头血滴在红剑剑柄,然后把剑扔到天上,一阵刺眼红光过后…
那一刻封越愣住了,女子周身光芒,光芒消散之时他看到了,她就像一块玉,将日月精华收敛于内,从内而外的在发光。
红剑是神物,厉鬼要么落荒而逃,要么灰飞烟灭。
封越怔怔的望着绛妁,女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再也忍不住心底崩溃,冲上去抱住她,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封…封越…”她不知所措拍了拍封越的后背,而后头埋在封越的肩膀上,封越的下巴抵在绛妁肩膀上。
“阿妁…我以为我失败了,我差点想…差点…”他哽咽,他差点走火入魔。
“不会啊,我既然选择信你,那你一定会成功的。”绛妁感受到封越抱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重,几乎想把自己收到身体里,甚至在颤抖着。
“阿妁…我…”
绛妁愣了愣她心底里竟有些期待封越后面要说的话,可话还没说出来,他又忍了回去,算了算了,自己怎么能说出来呢。
桃花飘落,如飞雪一般,二人矗立在花海之中,封越呼吸紧了紧,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可眼里流光溢彩他突然笑起来。
“没事,你回来就好。”
看着他这样,绛妁点点头,如今她有了心跳,有了正常人有的一切,除了遗失的记忆以外,她也是正常人了。
南城(三十三)
涂山君放下手想去接那消散的玉佩,恍惚间娄桉又看到了那个人一般。
看着涂山君这样的表情,慕颜昀怔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来当时知苇将玉佩给自己时说的话——
“这是成年礼母亲给的玉佩,慕三哥哥,这便交付于你。”
这话宛若在耳边环绕着,她的音容宛在。
“前辈…”慕颜昀看着涂山君目光所及都是那消散的玉佩,他紧握着手,那也是知苇给他的…
涂山君红了眼眶,她似乎识得这枚玉佩,娄桉缓步上前道“温…温娘娘,是您吗。”
当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娄桉几乎百分百确认,此时的涂山君就是那个人,骨子里的自信与骄傲,“涂山君”轻笑了一下道“都长这么大了吗。”
“嗯…”娄桉点着头,可是眼里却是有泪水的,他走到“涂山君”面前,低下头,见他这样“涂山君”轻轻点了他的额头道“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云妹妹的,知苇的,阿煊的,阿渝的,好好活下去。”
她纵使一直在山上,可听闻朝拜之人的话语,也知晓了这些。
娄桉哭着抓住“涂山君”的手,他颤抖着,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他就那么抓着“涂山君”的手,女子也不挣脱就任由他抓着。
“你从前不这么腻。”
娄桉摇头道“我不想…我不信你们会…”他的话还没说完“涂山君”止住他的话语。
“保全自己,不论何时。”娄桉摇着头。
月色里,封越坐在树上,看着已经睡着的绛妁,眸色沉沉,眼里化不开的柔情,他在想若是有一天小祖宗恢复记忆该怎么办。
她可是朱连氏嫡女,那些名门正派的,若是她记起来自己的身份,会不会亲手把自己送回宣醉城呢,封越抿着嘴,又或者会杀了自己。
朱连氏的人,都怪,墨守成规,不去破坏所谓的规矩,死板的很,他从前就听过朱连氏的连绛妁,风华绝代的女子,是世家女子第一。
所有完美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见过她的人都道:惊为天人。
于她而言,自己就是尘埃里的沙子,风一吹便会消散,而且啊,从她成身开始,自己就隐约间看到了朱连氏嫡女的身影,不知为何。
听闻朱连氏嫡女和皇慕氏还有婚约。
真是天造地设啊,皇慕氏的那个人被誉为当代少年之巅峰,而朱连氏的嫡女也是惊才艳艳。
封越神色沉了沉,皇慕氏,当年就是因为皇慕氏自己来到这里。
白日里,对她的心思差点呼之欲出,可不行,他是封越,而她是绛妁,这两个名字即使有一天被放到一起,也会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而不是这样被放在一起。
他不能说出来,即使为了她的清白也不能说出来。
突然觉得无力…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绛妁为何会来到这宣醉城,身为朱连氏的嫡女为何会带着满身戾气来到这里,他很是诧异。
他闭上眼睛,眼里的尘埃随之合上,他一翻身下了树回到屋里关上窗,虽然是夏天可夜里还是凉的。
他坐到绛妁屋内的窗边,一双眸子眷恋温情。
似是察觉到什么,绛妁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封越的眸子,她愣了愣,因着刚睡醒还带着懒散之音道“你怎么来了。”
看着她略带撒娇意味的话语,心下一软,突然想起当初刚见面之时,她虽是信任却也疏离。
“想你,便来了呀。”他咧嘴一笑,惹的绛妁无奈冷哼了一声道“我要继续睡了。”
她就是这般,一切清冷的源头不过是因为她处在朱连氏,又因着她长了一副清冷的面孔,久而久之便那般。
“从前没有这些感知,如今倒是很困。”绛妁显得很是疲惫,她哑声开口道“封越,白日的时候,对不住。”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啊。”封越笑的有些苦涩,他坐在窗边看向外面,而后他听见绛妁在说——
“你修炼鬼道,没关系的。”
封越看向绛妁。
月光下封越的面容柔和起来,少年一身黑衣,面前两缕龙须,显得少年的很,他肆意风流的桃花眼这一刻显得更加有情。
“什么意思?”封越歪着头他跳下来看着绛妁。
绛妁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封越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封越摸了摸鼻子走过来。
其实方才封越进来时,她已经想了很多,封越不是宣醉城里的人,他在外面肯定吃了苦,外表如此可还是个小少年,她抬手揉了揉封越的脑袋。
封越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她,仿佛被禁言一般他说不出话,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她,耳尖通红。
“封越,成身之后,我好像心动了。”
她声音依旧清冷,可她目光里却是柔和的,封越呼吸紧了紧猛然一笑,错开绛妁看他的目光开口道“我这人啊,你可别对我心动,我心仪的女子定然是绝代温柔的,小祖宗你太清冷了,不行不行。”
闻言绛妁的笑容也戛然而止,她低下头而后抬头再看一眼他,绛妁哑声道“我又没说心动你。”
绛妁也是明白他意思的,有些东西一直逼迫着是没有意思的,只是可惜她想对封越敞开心的,也许眼前人并非是良人,所以并不是那么对。
她轻叹一口气道“明天还要赶去南城。”
临安城内。
慕颜昀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隔壁就是娄桉的屋子,这两个人就像在比谁更能憋一样,慕翘楚着急,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涟漪和星徹析一回来就挤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也懒得搭理,姜澄禹倒是和她说话,但是闭口不提白日发生了什么,那目光里隐约还有些惋惜。
而现在,一个自家弟弟一个心上人,她苦着脸坐在门口。
月色而下,慕颜昀开着窗看着月亮,摩挲着曾经佩戴玉佩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东西。
他不明白涂山君为何看到玉佩以后就变了一个人,更不明白娄桉的反常,娄桉是个冷清的人,从头冷到尾,知苇心里还是热的,可是娄桉却是冷的,今日的反常完全不像他。
“公主,不用进去看看吗?”许薇怜轻声询问,慕翘楚抬眼看向她,狐疑道“看什么?问什么?”她脾气本就不好,现在心里烦更是不好。
闻言,许薇怜低下头退到一边。
宣醉城的天气出奇的好,封越敲了敲门把一封信塞进来说道“谣係寄来的,说来也怪,她怎么知道咱们在哪。”
绛妁听到是谣係寄来的时候心头一震,马上起身走下床,透过门接过信,这不就意味…她慢慢打开信…
“绛姑娘,如你所见,你收到信时按理来说我已不在,有件事合该告诉你,于你的熟悉感确实存于那把剑,可亦于你身上的气息,我不是宣醉城内的妖,我为相柳,上古恶兽,千年前被霍家封印至宣醉城,我血中有毒故当初并未杀我,而如今我也心甘情愿的去了冰山,我活不久的,绛姑娘,也许在宣醉城外的地方你还会看到我,毕竟我善于幻境,宣醉城内不过我的一梦,骗过了所有人的梦。”
她缓缓把信放在火堆上点燃着,她低眼看着变成灰烬的信。
神色不变,起身走出去,她看了一眼封越将虚佩递给他道“谣係将其送来。”
仅仅六个字却让封越皱起眉头,他看向绛妁,女子背影清冷起来,仿佛昨天甚至之前好不容易的亲近都消失,她将自己又变成了朱连氏的那个嫡女。
封越看着,就好像回到刚认识之时。
绛妁停下步子侧头看过来道“封越,该去南城,早出宣醉城。”
南城,最后一个虚佩所在,出了宣醉城以后,还能和她一起吗。
他小跑两步到绛妁身侧,绛妁低着眼并不去搭理他,封越轻咳一声道“阿妁,你出了宣醉城想去哪里?”
绛妁微微抬眼“寻记忆。”
“你干嘛啊,突然这么冷淡,好歹我也为你成身了。”封越撅起嘴看着绛妁,后者看了他一眼,那委屈巴巴的模样真让人心怜。
绛妁停住步子,手中飒月收在剑鞘里,她紧紧握着剑,心中有些难堪,可她依旧回过头看向他道:
“封越,我只问你一次,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明明在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封越就是觉得,她在问自己喜不喜欢她。
“喜欢…喜欢那种…”封越使劲想着昨晚说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可怎么都没想起来,实在不行就反着来吧,又思索了一会儿他准备开口…
“我喜欢你。”绛妁目光坚定,声音也随之坚定,她认准了这件事,除非得到准确答复,否则她不会死心的,换而言之如果要她死心,必须封越认认真真的拒绝自己,她才会按着自己让自己死心,否则心心念念总有念想。
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可自己就是知道喜欢封越,也许从东城初次见面看到少年如此模样就喜欢了…也许从新年伊始那晚少年笑容开始就喜欢了…也许是从北城谈心的那一晚他为自己生气的时候就喜欢了…也许是西城他奋不顾身的时候就喜欢了…亦也许是为她成身开始…
她记不得也不知道,可看着少年,她就是会感受到心动,这种感觉她形容不上去,就是很喜欢。
封越神情慌乱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他…
“阿妁,我…”封越紧闭双眼,红色发带随风而动,绛妁也不着急就这般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封越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仿佛一张嘴就会跳出来,他紧闭着嘴,可是心中悸动根本按不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封越睁开眼睛看着她,下定决心一般他开口“其实…我也怪喜欢你的。”可不说出口也是不想就此将你拉下神坛。
如今他一股脑说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他只想和绛妁在一起。
封越看着她的眼睛,他想了好几日好久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万古长空,风月皆是眼前人。
然,绛妁千算万算没算到,自从表明心意以后,封越就跟个小孩子一样,还有些无赖…
“阿妁~”封越拉着自己的衣袖还在晃悠着身子,绛妁低眼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看向封越“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