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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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芝离开后,魏锦余返回郭宝宝房间,进门前,他隔着门听见里边有动静,心里一紧:有刺客?
他猛的推开房门,房内并没有刺客,而是本来面无血色的郭宝宝,竟然已经下地了。而且,看气色也比之前红润了不少。
魏锦余诧异,这是什么样的心腹痛会好的这么快。
郭宝宝这副身子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大病,所以在服下傅筠山的宫廷秘药后,小腹逐渐变得暖暖的,钻心的绞痛得以舒缓。在白敬芝没来之前,她已经有所知觉。只在魏锦余前脚离开房间,后脚她就醒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忆起之前的事,惊慌坐起,感觉粘粘的,腰腹有些酸困是正常经期的感觉。
真的来了。
之前在宫里那么久没来,还以为自己是练什么童子功导致身体不正常,现在看来,只是月经不调。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自己是正常的当然是好事,但是这时候来,还真是件麻烦事呢。
她掀开被子查看,还好没有弄得到处都是,但是这裤子是不能穿了。
她一面担心自己身份是否已经暴露,一面又不得不先做好隐藏秘密的准备。
还好自己手脚利索,就在魏锦余在外与白敬芝说话的时候,自己已经迅速拆掉馆驿的被子,就地取材用了棉花和布料做了吸水好的简易棉垫。为了卫生,她将这东西垫在贴身衣物和外裤之间。整理好之后,她把染了血的裤子胡乱塞进房内的衣柜里,正关柜门时,魏锦余推门进来了。
“你醒了?”
郭宝宝急忙关上柜门,身体不自觉的挡在前面,支吾道:“呃,是啊,刚刚醒来。”
刚醒?
魏锦余根本不信,嗓子不哑,目光清澈,根本就不是刚醒的状态,最重要的是,这家伙鬼鬼祟祟,显然藏了什么在柜子里……
他侧目朝她身后的柜门看去。
郭宝宝不自觉的小碎步又挪了几步,以遮挡他的视线。但是,她越是如此,魏锦余就越怀疑。
“你在干什么?”质问时,他已经几步迈过去。
伴随这高于自己一头半的家伙,好似墙一样挡在面前,郭宝宝感觉到强烈的压迫,和即将要暴露秘密的危机感。
“我,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魏锦余沉眼质问,“柜子里藏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郭宝宝被逼得后退,整个身体贴到了柜门上。
就算局面再尴尬,郭宝宝也没有让步的打算。
魏锦余料定柜子里藏了不可告人的东西,一门心思只在那上头,他顾不得旁的伸手在她胳膊上一推,郭宝宝整个人就轻飘飘的歪到了一边,半点抵抗力也没有。
“你让开!”
将郭宝宝推开,他一把拉开柜门,那尚未掩藏好,染了血迹的里裤不偏不倚的落入眼帘。
郭宝宝再看他震惊的表情心说完了,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
“我……其实吧……”
“你受伤了?”
郭宝宝还没开口,魏锦余却将那里裤拿出,托在手中端详上边的血迹,并突兀的问了一句。
郭宝宝怔住,嗯???受伤?
这么明显他居然不知道?
还是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女人有这个生理特征?
哈,我真是太幸运了。
“呃,是啊,一点小伤……”郭宝宝当时改了口。
魏锦余自幼失去母亲,父亲管教很严,以致他院子里没有丫鬟,都是小厮,所以确实不知女人。虽是不知,但见她神色异常,显然心里有鬼,又看这血迹的位置有些怪异,心中疑惑。
什么伤能伤到这里?
他托起裤子仔细端详一番,随后质问,“什么伤?让我看看。”
他伸手过来,郭宝宝急忙后退,“看什么看?如此私隐怎么能随便看?”
“私隐?我看你是有什么隐瞒吧?”
“有什么隐瞒的,你随便脱了裤子让我瞧瞧?”
魏锦余一想,是不能脱。可是……
“那你倒说说,那么私隐的地方,你是怎么伤到的?”
“哎呀,你这人怎么老是要追根问底呢?我……”郭宝宝知道这个人不问出个所以然是不会罢休的,翻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受伤借口,最后眼珠一转,“嗨,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受伤。”
魏锦余心道:果然在说谎。
“那是什么?”
“谁还没有个隐疾呢?我就是……痔疮犯了。”
“痔疮?”魏锦余一脸黑线,托起手里的裤子,“若只是因为这个,你为何不早说?还要将这东西藏于柜中?”
郭宝宝别过脸去,嘟囔道:“怎么说也算是隐疾嘛,要不是你逼着问,我才不想告诉任何人呢。”
魏锦余注视她的神色,“也就是说,你因为这个才晕倒的?”
“呃……是,是吧。”
“可是郎中说你是心腹疼,痔疮为何能引起心腹疼?”
“这……很正常啊,人身体里筋脉相通,头疼医脚,脚疼医头的病例不是很多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纵是如此,痔疮而已,也不至于疼到昏厥吧。”
郭宝宝的神态渐渐由刚才的慌乱到得意,因为,只要这家伙不来的硬的,论斗嘴,她是赢定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魏佥事这般坚强不屈不怕疼啊?人家身娇体弱,金贵的很,受不得疼的。”
这话魏锦余倒是信,因为之前紧紧脱个臼,她就昏过一回,这么说的话,这次昏迷倒也不算新鲜。
只不过,一个贼,能有多金贵?
第84章
魏锦余斜了她一眼,将里裤随手往旁边床上一扔,郭宝宝心里紧了一下,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看被子底下啊,那一床凌乱的棉花,我可怎么解释?
扔下里裤,魏锦余转身往房中圆桌走去。郭宝宝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没顺出去,只是目光落在魏锦余后背时,心脏又一下子悬了起来。因为,在他后背正中间,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血迹简直闪瞎人眼。
虽说自圆其说算是蒙混过关,但是,也就是因为魏锦余尚未成亲才不了解,若是唐振或是馆驿的驿丞看见,岂不又要露馅儿?
“你怎么啦?”魏锦余回头,看她站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僵尸般,狐疑的问。
郭宝宝磕巴了一下,忙迎了过去,指着他肩上衣料的一道口子道:“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魏锦余顺着她的视线发现自己肩上果然被划了道口子。“这应该是那晚在山上被树枝划破的,无妨……”
“怎么能无妨呢?你可是堂堂府军前卫佥事,奉旨查案的天使,代表的可是陛下,衣服破了怎么得了。赶紧的,脱下来我帮你补补。”说着话,她便上手去解腰带。
魏锦余大惊,头回遇见这么突发的情况,既不是要偷袭,也不是要攻击,只是为了帮他补衣服。
这番好意来的太突然,他是动粗不是,承受也不是,竟一时失了方寸,不知所错。
慌乱之间,郭宝宝这双快手已经在眨眼间扔了他的腰带,连扣子也尽数解了。
当外衣敞开,她手上的凉意袭上胸口的刹那,魏锦余身体一颤,从未有过的焦灼袭上心头,他慌忙后退,“不必……”
不必?怎么可能不必?
这沾了血的外衣,郭宝宝是一定要拿下来的,她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魏锦余后退,她就紧逼,“你放心吧,我手很巧的,补出来的衣服绝对看不出痕迹。”
“不用,我自己补……”
“大人的身份怎么能做这些……”
“不……,你别碰我……”
“快脱下来吧。”
“不要……”
魏锦余直被逼到门口,想就此逃跑,一转身,郭宝宝手疾眼快,一把抓了他的袖子,借他转身之际轻轻一拉,袍子就这么给脱了。
衣服已经拿到手,郭宝宝没有留着魏锦余在这儿的理由,此时正好他还把门打开了,她顺势一推,魏锦余被推出门口。
郭宝宝抱着袍子,迅速将门掩住一半,“大人先回去吧,我补好了给你送去。”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了门。
这连串的动作说得繁琐,但发生起来却是眨眼的事儿,魏锦余一个踉跄绊出房门后,才发现身上衣服没了。
这手速也太快了,魏锦余像做梦似的,还没反应就已经穿着里衣站在了门外。更让他尴尬的是,房门外不止他自己,还有刚刚酒醒的唐振。
唐振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馆驿,问了驿丞知道之前的事,便来寻找魏锦余领罚,但是,到了这里却听见里边二人的说话,什么脱不脱的,他当时就愣住了,愣在门口开始无限脑补。
活这么多年,没想到,他们头儿竟然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太监……不,小毛贼给,给给给……调戏了?还要强迫他脱衣服?
岂有此理!
他正要进去帮忙,门一开,魏锦余出来了,穿着里衣就出来了,还是被人推出来的。
当门关上时,主仆二人目光相对,空气里满是尴尬。
唐振想问却不敢问,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们头儿怎么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给扒了呢?这说不通啊,除非……,他自愿。
魏锦余看出他的怀疑,脸腾的一下红了,裹了裹身上单薄的里衣,“呃,那个,咳,我衣裳破了,他说要给我补补,补补……”
“呃,你,你酒醒了就好,关于案子,我正有话与你讲……”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走亲戚,比较忙,暂停更新,十五后恢复。提前给宝贝们拜年啦,祝大家虎年瘦瘦瘦,发发发,越来越美丽。
第85章
魏锦余对唐振讲述了案件线索后,二人决定分头行动。唐振负责去义庄再查看一遍尸骨,自己则去城郊暗访村民。
离开馆驿前,唐振道:“头儿,他怎么办,就这么放这儿,不怕跑了吗?”
“之前我曾答应再放他一次,就随他吧。”
唐振一愣,“头儿,你怎么又答应他……?”
“眼下《南山春景图》的案子更要紧,她也算是提供了重大线索。况且,他也跑不到哪儿去,这不还在这儿吗?”
唐振嘟囔,“那倒是啊,这贼和头儿你还真有缘分。”
分开后,魏锦余去了城郊,远远看见一户农家。简单的篱笆院,里边一个妇人身背竹篓,正在忙着给院子里的一片菜地除草,旁边五六岁大男童正帮忙给满地跑的小鸡喂食。院门前,满头银发的老头儿拄着拐杖晒太阳。
魏锦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才过去向门前的老人客气询问,“老丈,跟您打听个事儿。”
老头儿拢了眼神打量魏锦余,迟缓的点点头,“哦,你问吧。”
“我有一兄长,十几年前来菱州谋生,可是自八年前,他便没了消息。后来听闻菱州曾经发生过山体坍塌之事,家中父母担心兄长因此遇难,故而让我来打听,这消息是否属实?”
老头儿不假思索的点头,“是啊,老朽记得清楚,就是□□年前的事儿,高家庄后山发生过坍塌,当时听说还死了不少人呢。”
魏锦余微屈目光在老人和院中妇人脸上扫过,随即没有多问,拱手道谢便离开了。
之后他又找了几家求证,回答皆是肯定的,但就是这如出一辙的回答,让魏锦余更加怀疑此事的真伪。
“头儿……”
魏锦余刚从一户农家打听消息出来后,唐振气喘吁吁的赶来。
见他面有生气之色,魏锦余问,“怎么了?”
“别提了,那个白敬芝,着实是个草包,案子还没弄清楚,他就把那些白骨扔焚尸炉里烧了。”
“烧了?!”
“是啊,我去的时候,几个人正跟那儿往焚尸炉里扔呢。”
魏锦余震怒,“他好大的胆,案子未结,他竟敢自行处理尸骨?。”
“他说是巡抚怕那些白骨引起瘟疫,叫尽快处理的。还说,仵作查验结果已经上报给您,留着也没用了。”
魏锦余拢起眼神,“巡抚……”
“头儿,你这边如何?有发现吗?”
魏锦余环视周遭,叹道:“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就算年过花甲的老人,也能不假思索的说出数年前的事,人人在谈及那事时,皆毫无情感流露,更没有半分回忆之态。”
“这显然是有人教的,他们动作还真快。”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魏锦余手托下巴沉思,“原本那些白骨深埋地下多年,纵是再有经验的仵作也查不出什么来了。而白敬芝上报的尸骨数目与我现场点算的也基本一致,那他们此时毁掉尸骨,又是为了掩藏什么呢?”
唐振道:“是啊,为什么呢?而且这时候焚烧白骨,明摆着有毁尸灭迹的嫌疑。这菱州巡抚是不是傻呀?”
魏锦余眉头深锁,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急于毁掉那些白骨的理由是什么。
这时,一个怀抱婴孩儿的妇人打他们身边路过,魏锦余注视那襁褓中的婴孩儿,忽然,双眼猛的张开。
“我知道了!”
“头儿,你知道什么啦?”
“那不是碎骨,那是婴儿的脚趾骨。”
唐振一脸茫然,什么碎骨趾骨?
魏锦余面现一丝喜悦,终于知道他们在隐藏什么了。
“在打捞骸骨时,我曾发现一根极小的白骨,当时以为那只是众多碎骨中的一个,但是现在想想,那根骨头两段齐整,并无断痕,是一根完整的骨骼。”
唐振挠头,“有多小啊?”
魏锦余比划了一下,唐振愕然,“这么小,小拇指甲都比它大,怎么可能是完整的呢?”
“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说着,他回头朝那妇人怀中的婴孩望去,“但是,我忽然想到,那个大小形状,正与婴孩脚趾骨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