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堂司来了个小太监——四季桂
时间:2022-05-15 06:55:54

自从皇帝下旨清查高家后,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凡曾与高江川来往密切之人都人人自危。与此同时,傅筠山也已快马加鞭来到了菱州,他要借此机会好好盘查一下多年前的那件案子。然而等他到了的时候却被告知,菱州上下官员,竟在短短数日之间,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唯有一个上任不久,什么也不知道的白敬之还活着。
“厂公,您有所不知,自从得知陛下传旨彻查高家,这菱州的官场便暗潮涌动。至今日一早,衙吏们便从四面八方来报,凡是有些品级的官员,不是带着家眷跑了,就是自尽了。有的,甚至妻儿老小一起服毒,那场面真是惨烈啊。”白敬之咧着嘴颤颤巍巍的道:“厂公,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傅筠山目光微倾,质疑道:“白大人身为一城知府,岂能不知?”
白敬之闻言浑身一哆嗦,忙解释道:“厂,厂,厂公,下下,下官,才,才上任月余,这,这菱州之事,属,属实不知啊。”
傅筠山瞥他一眼,看他已吓出一头汗,挑了挑眉毛, “咱家不过是随口一问,白大人不必紧张。”
说罢,他缓步走入菱州布政使司衙门,内衙之中,衙吏们往来忙碌,搬运着布政使一家的尸体。
“下,下官,不紧张……”白敬之对着傅筠山的后背,偷偷吐出口气,然后追了过去。“对了厂公,虽然下官不知确切的缘故,但是,这些日子来,下官隐约觉察,菱州上下官员,似乎都有参与包庇高家庄,所以,他们可能是畏罪自杀,或畏罪潜逃。”
“畏罪潜逃?”傅筠山垂眼寻思,“这么多官员携家眷潜逃,不可能半点动静没有,白大人可于深夜时分听到什么声音吗?”
白敬之一愣,“诶呀,还真是没有。”
傅筠山点点头,没有多言。
此时,一个衙吏从外边跑来,将一封带血的信纸交给白敬之,“大人,这是方才从巡抚衙门里发现的。”
“这是什么呀?”白敬之嫌弃的捏着信纸上未沾血的地方,只粗略一看,立刻转呈给傅筠山,“厂公,您看,这是巡抚的绝笔呀。”
傅筠山扫了眼那信纸,从袖中掏出白手绢,隔着手绢捏信来看,其上的内容是张秉言的认罪书,大抵就是说包庇高家制售腐败熟食的罪行和参与到其中的官员名单,再就是巴拉巴拉一堆懊悔之词云云。
傅筠山看完,也没多说,便将那信连带手绢全扔了。
白敬之忙又捡起来,“厂公,从这信上来看,他们确实是畏罪自杀,这也算是样证物啊。”
“那是假的。”傅筠山不屑道。
“假的?”白敬之一头雾水,在怎么看,信上的字迹也是出自张秉言之手啊,可他不敢多问。
只在布政司走马观花的走了一遍,傅筠山重新走上菱州大街。
虽然菱州官场一夜间大乱,许多人莫名选择了死,但街上店铺买卖依旧繁华,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那些死掉或是消失了的人,也不过是变成百姓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第114章
 
在走览菱州时,傅筠山的注意力并不在人身上,而是一路走一路观察周围的环境,不想只是八年而已,菱州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完全看不到《南山春景图》上所绘制出来的景象。
他默默走到城内粮仓所在,忽然停步,身后弯腰尾随的白敬之差点儿没一头撞上去。
“厂公,您要是累了,不妨……”
不等他说完,傅筠山道:“可有八年以前的菱州地图?”
白敬之愣了一下,立刻道:“有,衙门里应该有。”
“你现在去给咱家找来。”
“是。”
“等等。”
“厂公还有何吩咐?”
“吏部可有关于杜文奎的纪录?”
白敬之想了想,“回厂公的话,之前魏佥事来的时候也问过,还问过杜文奎家人的去向,但这杜文奎都好些年没做官了,府衙里早就没有他的记录,更别说是他的家人。”
傅筠山点点头,“嗯,知道了,你去找地图吧。”
“是。”
白敬之离开后,影卫从暗处跳出,来到傅筠山面前,“厂公,这菱州大小官员的死,看来和杜文奎之死是异曲同工啊,死的倒是干净,一个活口没有。”
“那到也不是一个没有。魏锦余说过,杜文奎还有一妻,八年前被他打跑了。”
“八年前那么久,吏部又没留下资料,这人不好找了。”影卫道。
“不好找,却未必找不到。只要是活人,就一定会留下踪迹。你去查查吧,记着,此事切不可声张。”
“是,小的明白。”
* * *
魏家内宅,休养了几日的魏锦余拖着伤体强撑着从床上起来,非要去看看案子进展的如何。
消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那哪儿可能由着他乱来,当即在嬷嬷搀扶下来到魏锦余房里。
“锦儿,你怎么能下地呢,这伤还没好呢。”老太太一进屋就到孙子床前,将他还没披上身的衣服一把夺了过去。随手丢给身后的嬷嬷,然后亲自扶住孙子,“太医说你伤的不轻,要好好卧床休养。你这才歇了几天呀就要起来,回头落下病根儿可怎么得了?”
老太太说话带着哭腔,是打心眼里心疼这唯一的孙子。
“祖母放心,孙儿已无大碍。”魏锦余忍疼道。
“什么无大碍?你瞧你这下地都不利索呢。”老太太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看孙儿这憔悴的样子,忍不住抱怨。“皇帝也真下得去死手,咱们魏家世代效忠,他竟让人把你打成这样……”
“祖母慎言。不过五十板子,孙儿受得住。”魏锦余拗不过老太太的坚持,又勉强趴上了床。
祖母扯了被子给他轻轻盖上身,皱了眉头道:“说也怪了,以前你父亲也曾受过五十板的罚,可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啊,这都多少日子了?真不知道这是怎么打的?”
说着,她回头问唐振,“药换过了吗?”
唐振道:“回老太太话,换过了。”
“那内服的药呢?喝了吗?”
“还没有……”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厨房端来。”
“诶。”唐振麻溜的去了。
老太太责备的看着魏锦余,“你呀,这么大的人,不知道照顾自己,又要去哪儿啊?”
魏锦余双肘撑着上身道:“陛下下旨彻查皇庄,我想去看看进展如何。”
老太太剜了眼,“皇帝下旨让锦衣卫彻查,锦衣卫有你爹呢,让他去查吧。你能请下圣旨,已是大功一件啦,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只专心给我好好养着就是。”
“可是……”魏锦余心中记挂,实在在床上呆不住。
“没什么可是的,这事儿你必须得听祖母的。”
顿了顿,老太太目光闪烁,有欲言又止的意思,魏锦余察言观色后问道:“祖母是否还有话要问孙儿?”
老太太犹豫开口,“有些事,祖母不问就不安心。”
“祖母有话尽管问就是。”
老太太紧抿嘴唇,一番深思后,将屋内下人打发出去,然后压声问,“锦儿,你老实跟祖母讲,你去乾清宫外跪了一天一夜,又挨了五十板子,到底是为了案子,还是为了一个叫郭宝宝的内官?”
魏锦余一听愣了,这事儿怎么都传到家里来了?
“祖母莫听那些流言蜚语,这案子最开始,是孙儿与东厂合力侦办,郭宝宝因案子而被罚流放,孙儿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这回答 ,老太太心里更别扭了,这言外之意就是,他确实是为了那个太监挨打的呀。
老太太眉头越皱越紧,可更多的却又偏偏问不出口。
正在犹豫之际,门外响起管家的福伯的声音,“老太太,门外来了位内官,说是来探望少爷的。”
老太太一听,内官?
“可报过名姓?”
“那位内官自称姓郭。”
魏锦余一愣,郭宝宝?他怎么来了?
老太太这时眼睛亮了,心说这人还真不经说啊,这就来了。
哼,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竟害我孙儿至此。
老太太当时站了起来,“锦儿有伤在身,不便见客,祖母待你去见这位郭公公吧。”
魏锦余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安。他想喊住祖母,但老太太此时健步如飞,已经出去了。
老太太怒气冲冲来到前院,隔着老远一见花厅里坐着的郭宝宝,她愣了。
原本她是想好好会会这郭宝宝,看他是如何以男儿身勾搭他宝贝孙子的,必要的时候可能会做些什么。可是……
她隔着一段距离,远远打量,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分明是个女子啊,可她偏偏又穿着宦官的衣服。
是女扮男装,还是男生女相呢?
老太太有一瞬间的疑惑,脚下停滞,身边老嬷嬷小声提醒,“老太太?”
老太太压声与嬷嬷道:“你瞧厅里那位,眉眼秀气,皮肤白净,怎么看都像是女子?”
嬷嬷没有老太太眼睛好,故而屈了目光仔细瞧,但不是很确定,“老太太这是想孙媳妇想的急了,人家那可是内官,虽是白净些,但怎么也不可能是女子啊。”
老太太反复琢磨最后还是摇头,“不对。”
 
第115章
 
老太太闷头想了一会儿,老皱的眼皮下,一双眼睛忽的亮了,随后附在嬷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嬷嬷听罢,神情紧张,“老太太,如此不合适吧?万一他确是男子之身呢?”
“那也无妨,我自有说辞。你快些准备去吧。”
嬷嬷没法子,只得出去照做。
老太太收拾了心情随后步入花厅,“劳烦郭公公亲自来看望我孙儿,有失远迎啊。”
郭宝宝一瞧,怎么来个老太太。
哦,这是臭鱼的祖母。可是,古代待客的不都是男人嘛?
一想,对了,之前就听说魏家人丁单薄,如今他爹在查案,他在养伤,这家里怕是没人了。
郭宝宝起身施礼,“不劳烦不劳烦都是应该的,不知您是……?”
“老身是锦儿的祖母,这院子里上下都习惯了称呼一声老太太,公公若不介意,便也随着叫吧。”
“当然不介意,有劳老太太才是。”
老太太又近距离打量一番,越发确定心中猜测,对待郭宝宝的态度也越发的好。
“公公请坐吧。”
客套一番,二人落座。
可入座后,老太太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郭宝宝,看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魏家的人都奇奇怪怪。
为了化解尴尬,郭宝宝主动开口,“呃,老太太,因何仍不见魏佥事出来呢?不知他伤势如何?”
老太太含笑道:“锦儿伤势已不打紧,只是太医说要卧床休养。方才听闻公公来了,他本欲来见,是我不让他来,怕没好又添了风寒。”
郭宝宝点头,“是是是,这伤病就是三分治七分养,这不……”说着,她将手边的一个三层木制锦盒捧起来,双手递了过去,“咱家特地给魏佥事带了些补品,用以他日后伤好补身的。”
老太太看着锦盒心情越发好,有种收订亲礼的感觉。
这要真是个姑娘,那真是太好了。
郭宝宝送了礼,魏锦余也见不着,那不走等着干嘛?
她给老太太欠了欠身,“既然魏佥事有伤不便见客,那咱家这便先回宫去啦,改日再来探望。”
“公公别急着走。”老太太拦道:“锦儿听说公公来了,就算有伤在身也是要见的,呃,说是还有公务上的事想与公公相商。只是,恐怕得请公公往内院一行。”
“内院?可以吗?”
内院不是本家人才能去的吗?
老太太解释道:“公公是常年在内宫行走的人,自无需避讳什么的。”
是啊,我一个太监怕什么呢?
“好,咱家也确实想看看魏佥事的伤势。那就有劳老太太为咱家引个路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请公公这边走。”
郭宝宝随老太太出了花厅往内院走,一路上穿过花园,回廊最后来到一个院子。这院子不算大,但阳光普照,有花有草,很有生气。
走进院子的时候,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从房间里出来,出门时,暗暗与老太太眼神交流,然后施礼离开。
郭宝宝跟着老太太步入房间,发现这里是个小的茶室。室内有茶桌,坐榻,和一些摆设,屋内角桌上还摆着个小鼎香炉,白色的轻烟顺着鼎上的小孔袅袅飘出。
郭宝宝闻了闻,“好香啊。”
老太太故作意外,“诶?锦儿怎么还没来?”
郭宝宝谦让道:“不急不急,他有伤在身,让他慢慢来吧。”
“那公公且先在此喝茶休息,我去瞧瞧锦儿。”
“呃,好,好……”
老太太走了,郭宝宝愣了一阵,感觉有种被晾在这儿的感觉。
算了,那条鱼不正常,多少可能有点遗传。
既来之则安之。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院外,隔着老远的一座假山后边,老太太和嬷嬷探着身子朝房间这边望。
嬷嬷道:“老太太您可别嫌我多嘴啊,这么做真合适吗?”
老太太道:“那香片只对女子生效,若是男子,便是普通熏香罢了。”
“可是……”
“放心吧,凡事有我。只消一刻,他是男是女立见分晓。”
……
就在老太太在这查验和自己孙儿传绯闻的人到底是男是女的时候,唐振端了药返回魏锦余房间,魏锦余此时,正下了地,稍显吃力的往身上披衣服。
唐振见状赶忙过去,“哎,头儿,你别起来呀,还没喝药呢”
“还吃什么药?郭宝宝来了,祖母那脾气,不定会干出什么来,我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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