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宝宝?没事儿的,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看见老太太笑眯眯的带着郭宝宝逛院子呢。”
魏锦余一愣,“逛院子?”
“是啊,看样子好像是往老太太茶室去了。”
魏锦余越听越糊涂,心说这老太太要干嘛?
他对自己的祖母还是了解的,这老太太,将门出身,年轻的时候脾气暴烈,这是老了,性子收敛了不少,但难保不会因为自己又原形毕露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魏锦余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唐振想拦没拦住,看着手上的药碗叹气,“又要热一遍。”
*
香炉里的轻烟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郭宝宝喝着茶不知为何感觉身上越发的热,她拉了拉领口,发现脖子上出了层细汗。
“都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
她看见坐榻挨着的那扇窗子,便想过去打开透透气。
来到坐榻前,她伸手去够窗子,可发现自己平日里利索的腿脚,如今。却不怎么听使唤,够了几次,都没能打开那扇窗。
急躁加闷热,郭宝宝更加不舒服,她想干脆出屋去,却发现身上已经软的坐在榻上不能动了。
这是怎么了?
中暑了?
脑子里一片混沌,她终于耐不住伸手解开了一颗口子,脖子上钻入的一丝凉意,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忍不住又打开一颗,丝丝凉意沁入燥热的身体。
她一颗接着一颗的解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然后是腰带,中衣……
隔着一层窗纸,郭宝宝的一举一动皆映在老太太眼里。
第116章
“果然是女子!”面对真相,老太太喜不自胜,“我早就说了,我们锦儿不可能有那见不得光的癖好。”
旁边嬷嬷道:“此香片仅对女子有效,她如今宽衣解带,确是女子无疑。只是,现下该如何收场呢?”
“这有什么不好收场的?难得我们锦儿有为之动心之人……”话说半句,老太太已经按捺不住,“走,先去给她醒醒神。”
老太太将要从假山后出来,却见魏锦余带着些蹒跚疾步入院,径直推门进了房间。
老太太见状心里一紧,但转瞬,她又松弛下来,眼珠隔着眼皮来回溜达。
旁边嬷嬷急道:“哎呀老太太,少爷他怎么来了?那房里头,那公公,不是,那姑娘可还光着呢……”说话间再瞧她们老太太,却是一副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不禁奇道:“诶?老太太您不去拦着吗?”
老太太舒了口气,嘴角一丝笑容,“这层窗户纸迟早也得给他们捅破了两个人才能有进展,不然,一个假扮公公,一个呆若木头,我何时才能抱上重孙子呀?”
嬷嬷一脸懵,“那,那就……”
“不管他们了,咱们走。”
*
魏锦余闯入房门,本以为见到的是老太太刁难郭宝宝,俩人争吵甚至可能是粗暴的画面,但没想到,这屋里不但没有老太太,也没有郭宝宝,反而是个衣不遮体的疯癫女子。
魏锦余只一眼,吓得当即后退,侧身避目。心道这老太太可真行,为了逼他成亲,竟然已经……
正自寻思之间,他忽然感觉不对,方才一个瞬间,他好似看到了郭宝宝那张奸懒馋滑的无赖脸。
郭宝宝?
怎么会是他?
魏锦余怀疑自己是否错看,试探着回了回头,可这眼睛刚抬起来,方才还隔着五步远的人竟已到了身后,行动跌跌撞撞,还没等他反应,这人便已朝他扑来。
他下意识回身拦腰将她裹入怀中,也在同时看清了这女子正是如假包换的郭宝宝。
“你果然是女子……”
他想问几句,但看郭宝宝神色举止好像是醉了,意识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祖母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好热啊~”
这个早已熟记于心的声音,此时莫名多了几分魅惑,加上来自双手柔软如棉花的触感,魏锦余腹内如热浪翻滚,难以自抑。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忍着身上的伤痛,连拖带抱的将她拖上坐榻。
他想将她抱上坐榻然后去见祖母问明缘由,但是,他刚要起来,腰间衣带不知何时已被郭宝宝攥在了手里。两下力量一扛,那衣带轻飘飘的就开了。
都神志不清了还想着夺他人之物。
魏锦余又羞又恼,他想从她手里拿回衣带,但郭宝宝死攥着不放,还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直勾勾盯着自己,这叫他本就受伤的身体是半点使不上力。为了脱身,他只能一根根的掰她的指头。
身为女子,你哪里来的这力气。
魏锦余心中抱怨了无数遍。
“哼~”
又是一声娇喘,他更软了。
郭宝宝眼皮微动,感觉眼前有个人好像还挺好看,自我感觉是在做梦,便肆意的伸出双手,冷不防的抓住了他的领子。
魏锦余心里一紧,这一幕感觉似曾相识。
该不会真的又喝醉了吧?
这次可比喝醉更厉害,就在他还在发懵的时候,郭宝宝的手已经好像只老鼠一般钻进了他的衣衫。
“你不觉得热吗?”
这声音含混又软糯,魏锦余感觉腹内的那股热浪一下子冲上头顶。
郭宝宝跟着好像猫一样揪着他的衣服攀到他身上,微湿的手掌结实的贴上他的胸膛。
此时的魏锦余浑身滚烫,感觉连眼睛都要喷出烈火。他怕自己无法控制,但因为有伤在身,又挣脱不开,最后一咬牙,头向后仰,随即使劲儿朝郭宝宝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二人各自白眼一翻,都晕了过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只有角桌上的香炉里仍幽幽飘着轻烟。
也不知过去多久,天色逐渐变暗,房间里原本弥漫的烟雾也早已消散。郭宝宝的意识一点点苏醒,迷迷糊糊的感觉头疼的厉害。
痛感最终唤醒了她,她猛地睁开眼,眼珠转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但又眼熟的地方,忽然,她手边摸到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的物体,低头一看,竟然看到魏锦余上衣敞开的躺在旁边。再看自己,更是脱的更彻底,连裹胸都没了。
“啊!”她惊叫一声随手抓了脱在一边的裹胸掩盖在身上。
一声划破天际的喊叫,惊醒了魏锦余。常年保护皇族的人,骨血里自带警觉,当时也顾不得屁股上有没有伤,直接就坐了起来。
在坐起的瞬间,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也注意到怒视自己的郭宝宝。
“臭流氓!”
郭宝宝怒骂着往身上迅速的套衣服。
魏锦余不觉一哆嗦。
他本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她香肩在外,又把话咽了回去。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会负责的。”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郭宝宝更冒火,她伸出两指对准他眼睛狠狠戳了下去。
“负你个头!”
魏锦余没准备,被戳得身体后仰。郭宝宝借机跳下床,胡乱抓了满地的衣服帽子鞋夺门而出。
魏锦余捂着眼睛要追,一起身触动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动作停滞。等他扶腰蹒跚追到门口的时候,郭宝宝已经三蹦两跳翻出了墙。
自知追不上,他泄了口气。
我方才说得什么鬼话?至少要问问发生什么了吧。
正是懊恼之时,他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祖母……
老太太琢磨一天了,俩人该有进展了,于是过来看看,结果就看见郭宝宝翻墙跑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喝,还是个练家子。
她挺高兴,将门出身的她就喜欢身手好的。
正高兴,她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正敞着里衣趴在门口朝自己看,眼睛里颇有些怨气。
第117章
宝贝孙子正满眼怨念的看着自己,老太太一笑,泰然走了过来。
“锦儿……”
“祖母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不等老太太开口,魏锦余便带了质问的口吻道。
老太太侧目,玩味道:“怎么着,这就开始护上啦?祖母这还不全是为了你吗?你敢说,你对她无意?”
魏锦余脸色腾的红了,想起和郭宝宝在一起时的感受,他怎么可能否认自己的情感。
老太太还是头回见孙子为了个姑娘这般窘迫的,忍不住失笑,“你瞧瞧,这脸红了,还不想承认?今儿祖母一见这郭宝宝,就看出她是个女的了,为了破除谣言,祖母也只能出此下策。如今一试便知她是女儿身,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一则谣言自破,二则,也算捅破你们之间这层窗户纸,不然,一个女扮男装,一个呆若木头,何时祖母才能抱上重孙呐?”
“祖母,可你要知道她是宫里的内官。”魏锦余满脸认真。
老太太嘴一撇,“什么内官?她一个女儿身,当得哪门子太监?”
“正因为他女扮男装混入宫中,这事情就更加复杂。”
“这有什么复杂的?”老太太说话挽着魏锦余的胳膊回了房,“祖母知道你担心什么?这姑娘虽说看着滑了些,但终究是个单纯良善的。她入宫八成就是为了生计罢了,若是真有何歹意,那后宫的皇帝娘娘们不早就遭殃了?”
“祖母问你,就郭宝宝在宫里这些日子,那后宫出了什么事儿吗?”
魏锦余寻思,“那,那倒没有。”
“这就对了。祖母看人是准的。”老太太说着朝角桌上的香炉瞟了眼,“对了,今儿你们在房里一天了,可说了些什么?”
提到房里之事,魏锦余脸又一次胀的通红。“什,什么也没说。”
“那做了什么?”老太太闪着又八卦的眼睛。
魏锦余耳根跟烫了般,使劲儿摇头。“幸亏没有,不然祖母可是铸成大错了。”
老太太不屑道:“我有什么错啊?祖母只是请她进屋,试试她是男是女罢了。那中途硬闯进来的可是你自己呀。”
魏锦余:……
*
回宫的郭宝宝把自己关在屋里,急的来回踱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给我下药肯定是看出我是女的才这么干的。
我暴露了……
魏家人会怎么做呢?会跟皇帝说吗?那我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大太监也不在,谁来帮我想个办法?
诶?要不,趁太监不在,我跑了吧……
这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转瞬就被私牢里见到高江峰的一幕给吓了回去。
她浑身打一激灵,忽然意识到,自从再回宫以来,傅筠山就再没有刻意防着她逃跑过,大概也是猜到了她不敢。
还是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都怪这个死太监,答应让我离宫了,人却跑了,你倒是留下句话也算啊。
唉……
* * *
深夜,依兰苑中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选侍于兰在宫中诞下了二皇子,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晋升于兰为嫔。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皇帝怀抱婴儿,笑得合不拢嘴,“朕终于有皇儿啦。”
躺在床上的兰嫔虽疲惫不堪,还勉强含笑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太子,这话若叫皇后娘娘听了去,怕是多想了。”
听到“太子”二子,皇帝面色不经人觉察的一沉,但转瞬又对着婴儿喜笑颜开,又将婴儿给身边的玉贵妃看,“爱妃你看,朕得皇儿长得像不像朕?”
玉贵妃掩口失笑,“陛下这话说的,陛下的皇儿长得当然像陛下啦。您看他这眼睛,这小嘴儿,和陛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呢。”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逗弄半晌才将孩子转给奶妈去喂奶。
玉贵妃道:“陛下,兰嫔妹妹刚刚诞下二皇子,身体虚弱,得好好休息,陛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也好。”皇帝对床上的兰嫔,“你好好歇着吧,朕改日再来看你和皇儿。”
从依兰苑中出来,皇帝问宫外守候的张保,“皇后来过没有?”
张保道:“回陛下的话,还没有。”
玉贵妃道:“听闻太子近日来身体不适,想来皇后姐姐应该是在宫中照顾太子吧。”
皇帝眉间隐约一丝怒意,随即一言不发走了。
* * *
数日后,东厂和锦衣卫联合查办的高家庄的案子就有了结果,菱州参与包庇高家的大多数官员已经以极端的方式自裁了,剩下一些虾兵蟹将被押上囚车,等待回京处置。
押送囚犯的沿途,菱州百姓各自带着臭鸡蛋,烂菜根,甚至石头等物,朝犯人投掷。
“贪官!还我妻儿的命!”
骂声此起彼伏,囚车上的官员被打的头破血流,却也只能受着。
在将要离开菱州境地时,囚车后追来一行百姓,各自手里拎着些脏兮兮的袋子。
“这些狗官,自己吃香喝辣,就不管咱们吃的什么东西,今天让你们也尝尝!”
众人追上囚车后,有人大骂着将手里的布袋子纷纷朝囚车抛去。
“扑扑”几声,袋子在这些曾经的官员头上脸上纷纷炸开,臭气顿时四散。黄汤顺着他们头脸不断滑进嘴里,有些人经受不住这臭气开始呕吐,有些则紧闭眼睛嘴巴,试图阻止那些脏东西滑进去。
百姓们见到这一幕,终于解了多年来的心头之恨。
京城这边,魏承勋通过沈佑的供词,确定了顾廉确实与高江峰有关,却难以确定高江川是否参与其中,所以,案子的关键就集中在了顾廉身上。
诏狱内,顾廉刑具加身,仅仅两天,他已瘦到脱相,身上脸上满是血迹,偶尔囚衣被撕裂的地方清晰可见他皮肉绽开,白骨显露的伤口。
魏承勋并没有对他施以酷刑,但架不住高江川早已买通了里边的狱卒,叮嘱要好好“关照”,所以,执刑狱卒打他用的鞭子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这种鞭子从外观看,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它上边都带着无数细微倒刺,还经过辣椒水的浸泡,最后在上边再撒一层细盐,这样一鞭子下去,能连皮带肉刮下来一层,辣椒和盐会随伤口刺入筋骨,让人痛不欲生。
魏承勋坐在刑房,目光锐利的扫过他身上的伤。像这样的状况在诏狱中并不稀奇,他不能断了狱卒的财路,何况,这并不是个值得让人保全的犯人,只要有命审问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