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染血的匕首掉在地上,咔嚓一声,极快的,少年被缚的一只手被卸了下来。
周秉烛望向手臂眨眼间便破了一大道的口子,表情凝重,方才……这杀人犯力道之大,动作之快,竟让他挣脱开,周秉烛险些钳制不住。
他恼怒的低咒一声,又立即缚住少年另一只逃出的手背。
“姐姐”,宋广白面色如霜,他眸中似有万般不舍与不甘,可一只手被卸,却也令他跪在地上,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你虽杀害过两人,可你对我来说,太弱了。”周秉烛冷笑的吐出凉薄嘲讽的话来。
他不屑的盯着神情灰败的少年,抿起嘴角,正欲回头:“阮…”
“咚!”
伴随着硬物撞击以及忽地闪现的无声雷光,周秉烛倒在地上。
八尺男人再没了方才的底气,他一脸的惊愕,动作凝滞的去捂住钻心疼痛的后脑勺。
……一手殷红的血。
“你……你做什么……”周秉烛吃力的撑起手肘,却还是摇摇晃晃的倒下。
我伤了男主……阮思咬着,依旧举着一块黑黢黢沉重的磨刀石,她深深的吸了口冷气:“宋广白,你快走啊!”
宋广白捂着垂着一条无力的手臂,眼眶的泪珠颗颗滴落。
“姐姐……吕大汉不是我杀的。”
“景安镇……我……我……”宋广白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其余的话却堵在嗓子眼,如失声一般,少年泣不成声的流着眼泪。
“……”,阮思闭了眼,复又凄凉的睁开:“广白,你不可以留在这里了。”
“……”
少年秀气的脸容慢慢印着深刻的恨意,喉头滚动,他低着头望着地上的周秉烛,匕首被他捡起,他眼中忽地浮出从未有过的阴郁和癫狂之色:“姐姐,我能。”
“!”
周秉烛捂着后脑虚软的躺在地上,他脸上快速闪过几丝惧意:“你……你还想杀人灭口?”
少年眉心微低,嘴角一点点咧开来,他脸上的阴郁和疯狂再也掩饰不住,他捂着尖刀,笑地残忍略显狰狞。
这笑,如杀人不明食髓知味的恶鬼,令人毛骨悚然。
“姓周的,你说我该死,那你的心,又有多干净?”
“不如,我挖出来看看。”
“广白!”石头被丢在地上,阮思睁大瞳孔拦住了他,看着眼前恐怖而无比陌生的少年:“广……广白,你……你……你不要再杀人了。”
“……”宋广白动作僵硬的停了动作,他蹙起眉头,脸上的血色再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姐姐,你不要怕我啊……姐姐…”
宋广白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无力的垂着,他慢慢靠近了她。
“姐姐,你不是说过,这个世上你什么都不怕吗?”
他握着姐姐的手,可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姐姐,你说你不怕妖魔鬼怪,可你为什么怕我呢?”
“广白,你不要杀人了,也不可以杀周秉烛。”
“广白,姐姐把钱都给你,你拿着钱,远离这里,去一个再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
那罐子里的银子和文钱被无情的砸在地上,阮思怔愣了许久,才蹲下身子动作迟缓的捡起。
空荡荡的屋子里,再没了少年的身影。
“轰!”的一声,阮思眼角的水珠滑落。
她望向门外,外头无声的闪电,在这个时候,忽地响彻天际,似要把人撕碎。
广白他……怕雷啊……
“叮咚!系统现已成功检测到病毒具体定位,杀毒开始:1%……5%……8%……8%……8%……8%”
“滋…滋……内部受损严重,依旧暂时无法运行……请宿主自行攻略,尽快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攻略任务……滋……滋”
“……”
“阮……阮虞,你扶我起来。”
阮思头一转,看向和死鱼打挺一般半撑着身子满脖子是血的周秉烛。
作者有话要说:
ps:阮阮转头,是要去找石头撒。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阮阮看不上周。
因为她不爱夜游。
已修
第42章 这个弟弟是伪白莲(11)
“我错看了你!”
阮思给周秉烛扶起来,头破血流的男人伸出一只血红的手来扣住她的胳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放走了杀人犯!”
阮思冷冷的瞥他一眼,费力的将他扶起,又轻易甩开他鲜血淋漓的手。
外头的雷雨噼里啪啦作响,屋子里的气氛冷到了冰点。
周秉烛脸色铁青,他半靠在灶火台角,虚软的喘着粗气,一双点漆阴沉的眸子直直盯着转身走向房间的女人。
“阮虞,你打伤了我。”周秉烛怒视着她。
橘色的灯烛中,阮思拿着撕了长条的布匹走了出来:“可后来也是我救下了你。”
“呵……你怎么还有脸说?”周秉烛向来沉稳,这一次,他还是鲜少如此的激动愤恨。
“你最好……乞求他能逃的远些。”
受了重伤的男人忍着心火开口:
“可无论他逃的有多远……我保证,我会把他交给衙门。”
阮思眉头轻皱,垂下眼睫,脸上是无比地镇定,只是这镇定难免显露出几丝颓废来。
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小说所构造。
老实说,于阮思而言,她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也可以什么都抛弃。
可这个世界又是那么的真实,有这么一段日子,阮思已不由自主全身心融入进来,如她所说,虽然很忙碌,但她每天都在认真度过。
她甚至满心规划着,与广白以后的日子。
可这一切,轰然倒塌,分崩离析,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阮思忍着内心的烦躁,走上前去给他擦掉身上的血迹。
阮思俯下身动作极为粗鲁的擦拭着他脖子上的血迹,除了血腥味,周秉烛瞥眉,不期然的,他闻到了一缕浅淡的幽香。
“纵使他是杀人犯,可你为了护他不惜伤人,你竟然还偏向他?”
周秉烛皱着眉头侧开脸,声音始终冷厉:“你可知什么是助纣为虐?你放了他,他还会继续杀人。”
“吕大汉不是他杀的。”阮思将手中沾满血迹的粗布一把丢进还燃着火焰的灶火里,一阵焦糊微飘散出来。
她接着拿着布条接着给他包扎脑袋:“广白与吕大汉素不相识,无缘无故的,我不信广白会杀害他。”
“呵,事已至此,你还要装糊涂。杀人手法完全一模一样,这还有什么好否认的?这明显就是同一人所为!”
“届时,只需让景安镇的人证与那姓宋的人犯当面对质,便是真相大白。”
“……”
阮思面无表情的观着坐在地上神情无比刚正冷硬的男主,她说:“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一点声音也别发出来。”
“你…”
“闭嘴!”
阮思草草给他绑好头上的布条,弯下身两手一抄,便箍住他的腋下及胸膛。
“你……你想做什么?”周秉烛拧起眉头。
“你不是说我打伤了你吗?所以,我得照顾你啊”
细碎的长发落在他的脸颊上,周秉烛微微仰起头,手扣住女子的手腕,嘴唇紧抿:“你究竟想如何?”
“你很快就能知道。”
“……”
阮思咬牙拖着沉甸甸的男主拖到一间极其狭窄的房间里,幽暗的暗室里,阮思连烛火也不愿点了,她一边拿着粗实的绳索死死绑住他乱动的手脚,一边笑得恳切而温柔:“周秉烛,从现在起,在你伤没好之前,我会照顾你的,而你,就别离开这里了。”
“最好,也不要发出任何的动静。”
“……”
狭窄的房间里,女人蹲在自己的脚前,根本不顾他的皮肉,粗喘着热气,将他的小腿死死的紧绑在一起。
她的嗓音也如掺杂了腊月的冰渣子一般,极冷极寒:“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于恼怒,等这段日子过去,我就会放了你,到时候,你要让我下狱还是怎么的,我无话可说。”
“阮虞!你疯了!”
“唔……”
女子的一双手忽地捂住了他的嘴,周秉烛正微微有些怔愣时,她又不知从哪儿摸来的一块衣料子,简单而粗暴的塞入他的口中。
成团紧实的布料挤着他的嘴,周秉烛唔了两声,便偃旗息鼓恼怒的攥紧了拳头。
人生第一次,周秉烛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羞耻。
不,是耻辱!
他压着眉头,在黑暗中锁定住眼前隐约可见的人身,怒目而视。
模糊中一只手伸过来,就在他全身紧绷时,眼前的人手心放在他肩膀上,来回摩挲着他的袖子。
“……”
周秉烛心口一提,她又想做什么?!
“啧啧……”阮思暼眉将手里的唾沫往他身上擦了干净:“好脏。”
“!”周秉烛反应过来,扭着身子和蚯蚓一般“垂死挣扎”。
阮虞,你竟敢如此对我!
“你好好休息。”
“啪”的一声,房门亮了一瞬,便又立即被闭上。
“……”
**
周秉烛从未如此狼狈过。
即便在他与恶徒搏斗的时候。
他僵硬的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目无焦距的望着如墨的漆黑,感受着门外的寂静无声,近乎半个时辰,他的意识都处于一种漂浮神游的状态。
透过门底依然可见门外是黑灯瞎火一片。
从给他囚困在幽室后,外头只听见大门的紧闭声,就一点声音没有了。
她出去了。
现在还没有回来!
后脑虽是已经止了血,但伤得很重,几个时辰过去,还是会时不时抽疼两下,周秉烛忍痛能力极好,可身上依旧难免渗出涔涔冷汗来。
阮虞!你这个……
外头的大门忽地发出“咯吱”的声响,周秉烛立即屏气凝神。
一点点细微的动静发出,透过房门门底,仍旧是幽黑一片。
是阮虞?还是……窃贼?
“咣当”一声,外头摸着黑的人似乎撞倒了凳子。
“……”,周秉烛今夜,一直如此心惊肉跳。
他嘴里包着布片,双手双脚被缚,硬邦邦的坐着。
“嘎吱”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来,周秉烛警觉的静坐不动。
“你没死吧。”一道极其疲惫暗哑的女声迟钝的传来。
“……”周秉烛恼羞成怒的紧绷起身子。
门口的人走了两步,她进来后,周秉烛分明的察觉到了寒凉的湿意。
她果真是出去了。
去哪儿了?是不是去找那个杀人犯了?
“外头还在打雷呢。”
只听得她忽地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沉闷了半晌,门再次被紧闭上。
“……”
*
宋广白离去后,阮思整个人便如抽去了大半魂丝一般。
“阮丫头,小宋呢?”
阮思捂着嘴清咳两下,去给阿婆搬来凳子。
“他……是我不好,昨夜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就……连夜回老家了。”
“你说什么?”阿婆登的站起来:“阮丫头,你不会在和婆婆开玩笑吧?小宋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会和小宋吵架?”
“昨夜还打雷下雨呢!”
“是真的。”阮思再次捂嘴咳嗽,低垂着眼,缓缓开口:“他也十……六了,这个年纪,也该成长了,只要勤快圆滑些……饿不死的。”
“阮丫头,你……什么声音?”阿婆转头看向对着杂物到底小屋子。
阮思抿嘴漠然的观向周秉烛所处的屋门,淡淡道:“阿婆,您坐,没什么,只是老鼠而已,肯定又在上蹿下跳翻东西了。”
“家里的老鼠多,怎么都清理不干净,我也就随他去了。”
“……”阿婆重新坐下,一脸担忧的摇摇头,她还在以为宋广白只是少年心性,吵闹离家出走也只是一时意气用事。
阿婆语重心长道:“唉,果然,再好的姐弟也吵架。”
“小宋也是,说走就走了,就让你一个姑娘一人在家……”阿婆哽了哽嗓子:“不安全呐。”
“况且,纵使你们姐弟向来关系好,可你看看老婆子我……我的女儿啊,你也知道……”
阿婆深深叹了一口气,眼里忽地有了泪光蔓延:“香秀走后,几十年了,还不回来看一看她爹,也不看我……是真的忍心呐……”
“阮丫头,小宋既然是回了老家,你就赶紧去追吧。”
“你与小宋一直是相依为命来的,你们姐弟一分开,无论回哪儿,不都是孤孤单单的?只有你们姐弟在一起,才是个家啊。”
“……”
阮思看向门外,抿嘴闭了闭眼。
*
婆婆走后,阮思呆坐了许久,而后走进了少年住的房间,她静默的扫过叠的整齐的被褥,又看向少年的几套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