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败后我摆烂了——某某君
时间:2022-05-15 06:59:31

门口的阿婆红了眼睛。
老秀才放下手中的宽袖,缓缓的看向门外的细雨,沉吟许久才徐徐开口:“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吕大汉是被那个少年人杀死的?”
“又有谁能想到,那个杀人犯,还偷偷问我这个糟老头子借过好几本书,虚心的来向我请教来着……”
“可惜了可惜了……以后啊,那招牌胡辣汤和酱香面,是再也吃不到了。”
*
阮思离开镇子的第二日傍晚,被绑成麻花的捕快头子周秉烛被七尺巷巷口的阿婆发现了。
天刚刚黑下来,镇子里的几名衙役便游街敲锣打鼓通告了宋广白的真实身份和所犯的恶行,衙门也迅速下了逮捕令和悬赏,势必会抓捕杀人徒宋广白和与之串通的女子阮虞。
紧接着,衙门火速派出了十几名捕快,意欲抓两名人犯归案。
……
是夜,十几名捕快骑着高头大马在衙门前等候,周秉烛抿着毫无血色的嘴,脚步重重的从衙门大步走出。
“周大哥,大夫说了,你这脑袋的伤伤得很重,伤还没好之前不宜剧烈走动。”
另一位捕快牵着马绳,表情担忧的望着脸色阴沉的男人:“周大哥,你放心吧,只是逮捕那一男一女两名人犯,我们十个捕快绰绰有余,大哥,你真不必再担心了,我们保证立即捉拿归案。”
“噤声。”周秉烛接过弯弓箭筒,挂之腰马侧方,拉过缰绳,脚一蹬便上了马:“追杀罪犯二人,刻不容缓,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动手。”
“……”
唉,身边的捕快无奈摇摇头。
缰绳一勒,十几匹马纷纷调转方向,周秉烛正欲蹬脚驾马之际,就听一声又急又脆的女子清音。
“秉烛!”
“……”周秉烛蹙眉回头看去。
“林小姐,你怎么又来了?”
林雪柔提着裙子急急从轿子里走出来,她捂着惴惴不安的胸口,喘着轻气走到大马一侧,抬起似水的双眸忧虑不忍的望着马上的男人:“秉烛,你伤还没好,阮虞姐弟二人,就让其他人去逮捕吧,你听我的,好好静养几日行吗?”
“林小姐,你说错了,他们不是姐弟。”马上的男人拧着眉,阴沉的面容再不复以往的沉稳:“他们,都是笑里藏刀的元凶巨恶,我必须亲手将他们捉回处以极刑。”
“……”
***
“叮咚!当前杀毒进度70%……71%……71%……”【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脑海中传来。
“轰隆!”如墨的天幕开了一道极亮的电光。
又打雷了。
“姐姐,我头好疼。”
这是他们逃亡的第三夜,还外加一个莫名其妙上赶着驾马的乞丐。
这连连几夜,都会打许久的响雷。
而宋广白,都会因着打雷而头痛欲裂。
“菩萨姐姐,他脑袋不会有病吧?”
外头驾车的乞丐卷了阮思给他的一床棉被,就靠在马车的门帘处休憩,不停歇的雷电中,他咧起嘴,一双幽幽的眼睛望向里头不断叫唤的宋广白。
“菩萨姐姐,他脑袋好像真的出了毛病。”
“……”阮思转过头去,皱眉望向那个捂着额头的少年。
这小子就猫儿般缩在车厢角落里,捂着脑袋,阮思手摸过去,果然,少年眼睑处又是一把滚热的泪。
“……广白,姐姐给你捂着耳朵。”
“你额头的伤还没好全,把手放下来。”
少年一手还吊着布条,额头还缠着一圈纱布,此刻纱布被揪的松松垮垮散落许多,索性他额头的伤已经结了疤,也还没有再出血。
阮思握住他另一只手,慢慢的拿下。
“广白,不怕不怕,姐姐在这。”
阮思捂住他的两耳,无奈的叹了口气。
若不是见过宋广白拿着匕首要割乞丐舌头的模样,否则阮思是绝对不会相信,她怀里瑟瑟发抖胆小怕雷的少年,真的敢动手杀人。
可没办法,眼前的少年眼下是真的怕。
滚烫的眼泪落在阮思的手背上,少年忽地喊了一声。
“阮……姐姐”
天空又亮了一瞬,光亮透进了车厢里,少年抬起脸,眼里含着晶亮的泪珠,紧咬着嘴,泫然欲泣却又楚楚可怜的望着她。
阮思心口猛地一跳,正欲再多看一眼瞧清,谁知少年忽地低了头,手慢慢拉住她的衣带,吸了吸鼻子喘息两下,而后又将脑袋紧紧压了过来。
“广白……别怕,乖。”阮思微微怔愣,她捂着他的耳朵,嗓音轻柔。
宋广白没有抗拒的让她捂着,喉咙滚动几下,他像是有意在隐忍克制着什么,咬唇道:“阮姐姐……你再多哄我几句”
“……”,外头的雷声未停,阮思古怪的低头,她不解地开口:“……广白,你刚刚说什么?”
再多哄几句?
哈?!
阮思深深的暼眉,绷着身子怀疑的问:“广白,你不怕打雷了?”
“?”宋广白手捏紧了些,他抖了抖两下肩膀:“还是怕的。只不过有姐姐安慰我,我就好多了。”
“还有……”宋广白另一只骨折的手也跟着抽动两下,在昏暗中,他眯起眼睛,目光凌厉的望向车厢门口的那坨黑影,语气未变却含着无尽的冷意:“姐姐,门口那个乞丐,你不该让他跟着咱们的。”
“可既然来了……我总不该一直没用的哭,总要把眼睛睁大些,万一他想做什么坏事呢。”
“……”外头的乞丐往后一退,他立即收敛了面上显露的表情:“我没有,我是真心想跟着姐姐的。”
**
春雨初霁,天上堆层的云朵是透亮的白,云层中射出薄薄的金光,浅淡的金光照耀在春雨洗涤过的山林中,放眼望去,丛林中嫩绿的叶子静谧无声的淌落滴滴水珠,受着春雨滋润的花骨朵儿无声绽放,粉红紫红颜色各异。
阮思提起满是脏泥的裙摆,眼前的少年长腿跨过脚下的一处泥泞,他转过身子,吊着布条的那只手勾着几个水囊,另一只满是茧子粗糙的手伸了过来。
“阮姐姐,扶着我的手。”
阮思心一跳,仍是有些不习惯的看了他一眼:“从昨晚开始,你为什么喊我‘阮姐姐’了?”
“……”宋广白抿起嘴角,垂下狭长的眼睫,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姐姐不喜欢吗?弟弟只是觉得喊‘阮姐姐’更亲切点。”
“阮姐姐,过来。”少年又抬起了眼,一双茶色清透的眼眸平静的看过来,他微微撅起嘴,张口嬉笑道:“阮姐姐,你发什么呆?要不要我抱你过来?”
“……”
从昨夜起,眼前的少年,似乎哪儿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不论是何时,宋广白对她是又乖又有些拘谨的。
而今,这个“独臂”少年忽地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过来,随后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少年单手就搂住了她,轻易将她从水坑那边抱过来。
“你太轻了。”少年没有过分的继续动作,而是旋即又放开了她,随后弯腰自然而然的给她理了理褶皱的裙摆,唇珠抿住一条弧形。
鞋也脏了。
谢文星心口微叹,面上却淡然转过身:“前方就是小溪,咱们去打水吧。”
阮思皱着眉头,心里依旧是感觉怪怪的。
两人最终在清澈见底的溪流旁蹲下身来。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还带着些许泥土青草的气息,宋广白低头一个个灌满水囊,他头缠着纱布,身上的白衫已狼狈脏污的不成样子。
阮思拿着帕子洗了洗,先是擦了擦自己的脸,又如往常一般,连带着给少年擦脸。
少年微扬起脸来,难得松缓的舒展眉羽,他半眯起眼停了动作,唇角禁不住的上扬:“姐姐对我真好。”
“待那个乞丐也好呢。”
“……”,不知是不是阮思听错了,总觉得这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还带了那么几丝酸意。
“……”
阮思张张嘴,有些严肃的板着脸:“广白,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乞丐,可这几天,那个乞丐一直全心全力的给咱们驾车,晚上歇息时,他也是自愿守在车厢外面没再动过咱们的东西,最重要的,他没有将你的事宣扬出去,也不再那般喊你是人犯,就因为这些,你都不该再随口闭口当面责备他。”
“阮姐姐是在怪我吗?”
“……”阮思无奈的扶额,她说了这么多,他怎么就听出这层意思了?
“你对谁都这么心软吗?嗯?”
宋广白白净的脸上不屑的扯出几分笑来,却还是耐心忍着不爽提醒她道:“姐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可是偷过咱们的银钱的小偷,他、不是、个、好、人。”
少年张着嘴不紧不慢的开口,清澈分明的眼眸瞅着她。
“…广白,你怎么总是揪着这个事儿不放呢?现在逃亡的时候,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今日的广白有些蛮不讲理了。
阮思瞧他一眼,就见少年咬了咬牙槽,阮思心里又暗暗的想:也有一点没往日乖巧了。
“好了,装好水咱们就原路回吧,也该继续赶路了。”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他转过头,望向阮思的侧脸,有些凝滞的开口:“嗯……我们真的能逃过那些人的追捕吗?”
“……”,阮思垂头去洗帕子,纵使心中也是茫然的,可她还是确信地开口:“我们会逃出去的。”
“……我会不会,害了你?”
阮思抬头望着他,不知何时,少年茶色的眼眸似乎已藏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他嗓音清清冷冷的飘了过来,似乎带了那么些自嘲,又似是别的什么:“不过,阮姐姐的命肯定是比我的长的,以后遇到的人也是千千万万,不像我,拼尽全力,才能守住姐姐一时半会的喜欢。”
“……”宋广白这小子脑子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我与姐姐不同,我什么都没有了。”少年敛下了眉眼。
“……”
这句话倒是又像是回到正轨了,宋广白的确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不是说了吗?姐姐会陪着你的。等以后我们安全的避开了那些人,我们就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里安家,倒时候……”
阮思抬眼思索着……
她想起了陶渊明的一首诗,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倒时候,阮姐姐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喜欢女娃娃,像你。”
阮思眼神一紧,脸猛地爆红,她连连后退,甚至慌乱的一屁股蹲坐在泥巴地上:“宋广白!你说什么!”
少年立即咬住嘴,他有些心虚的看了她一眼,两只手都朝她伸过来,似乎是要扶起她。
可少年温热的手一碰着阮思的,阮思立即就将他的手扇飞了出去。
“阮姐姐,你怎么打人呢?”宋广白捂着手背,瘪起嘴,颇为委屈的看向她:“我就开个玩笑,阮姐姐怎么就当真了呢?”
“……”
玩笑?阮思猛舒一口气。
***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依旧日夜兼程马不停歇的赶路,为着的,就是逃离周秉烛的追捕。
马车一停,那匹早已被驯的懒散劲儿尽消的大马立即埋头加紧吃草,而座驾上,乞丐捧着手里一个馍馍,手紧紧攥着一袋水囊,嘴角忍不住的下垂,目光死死盯着眼前恨不得把他弄死的少年。
“菩萨姐姐,宋大哥又往我的水囊里偷偷装沙子。”乞丐直勾勾看向中间的阮思,委屈的开口。
阮思暼眉,看向身后的少年,只见少年头上还缠着纱布,一只手还是“伤残”的吊着,逃亡路上,少年身上的白衫也脏污的不成样子,瞧着也像极了个乞丐。
宋广白撇撇嘴,满是无辜的对上阮思的眼,娇弱的扶了扶已经结痂的额头,他面上乖巧,可总归带了些骄矜和恣意:“阮姐姐,你别听他乱说,他是在诬陷我。”
“……广白,这不是第一次了……”
阮思心中荒诞感越发浓烈,她压下眉头,暗自揉了揉。
“你的水囊呢?拿给他喝吧?”
“水囊没水了,我早就喝完了呀。”宋广白挑眉看向乞丐。
这小子怎么张牙舞爪的?阮思再次揉了揉眉心。
“姐姐……”乞丐望了过来,两人脸上一个赛一个的委屈,乞丐再次看向了她:“菩萨姐姐,这馍馍吃得我口干。”
“看她做什么?你莫不是还想喝我阮姐姐的水?”
宋广白表情一顿,狭长浓黑的眉羽下的眼眸闪了闪火光。
阮思:“……”
这几日,乞丐的确很是辛劳。
阮思顿了顿,不过一个水囊而已,阮思低头准备去解腰身的水囊。
“拿去!”一袋胀鼓鼓的水囊丢了过去,被乞丐眼疾手快的接过。
“……”,阮思静默的望向身后的少年,两人目光一对上,少年做贼心虚的勾了勾鼻尖,吊着一只手蹙眉露出几分柔弱的姿态:“我错了,阮姐姐别生我的气。”
“最后一次了。”阮思瞪他一眼,随后看向他的手:“广白,这段日子,你的手应该好了吧?”
阮思记着,从在巷角见到他时,他虽然是一身伤,但那只骨折的手,却是复位了的。
阮思不明白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伤,但几乎能确定,这骨折的手,是他自己接好的。
离了她,广白这小子……倒没有那般脆弱了……
除了这些,很多细节,阮思心里都是注意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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