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萧诩依姜五月的话挪了过去,将她的两条胳膊上的关节扣了起来。
他微微低头,见姜五月抬着脸,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她应该也是有些紧张的,唇角微微向下垂,上唇却嘟起,看起来像是在索吻。
望着这口不点而赤的丹唇,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按捺住心中激动,正要微微低下头去——
却被姜五月拿在手里的被角再一次遮住了嘴巴和鼻子。
萧诩僵住。
姜五月冷哼道:“好啊你个萧诩,原来是你,当初那个威胁我的黑衣人!”
萧诩怔愣,任由姜五月挣开他的手。
他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他当初第二次再见姜五月的时候,就是在她出家白云寺那天。因他突然毒发,身上又没有带解药,不得不赶紧回京城,便劫了她的车。
“呃,”萧诩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现在脑子里满是她红唇微嘟的模样,现在看她双手环胸,怒瞪着他,杏眼圆睁,却是越发可爱。
姜五月见他竟然不欲解释,有些生气:“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天知道她当时也是很害怕的。
萧诩张了张嘴,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第32章
萧诩立刻反应过来,连说了一句:“我有机会再和你解释!”说着拉着她滚上了床,将帐子放下来,遮住了内里的景色。
姜五月躺在柔软的褥子上,动了动,很舒服。她伸腿轻轻踢了萧诩一脚:“喂,我还没脱鞋呢。”
萧诩朱红中衣上印出一个小脚印,他也不恼,起身来到她脚边,给她脱鞋。
“……没必要脱。”
姜五月瞥了他一眼说:“是你说要演得逼真点。”
萧诩闻言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屋里点着蜡烛,内帷中昏黄幽暗,姜五月躺在床上,后脑勺枕着左手,盯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诩这床上没有外人来过,猛然多出一个人,还是姜五月,一时间,他躺也不是,不躺也不是。
琴萝立刻领着五皇子的人过来了,几人鬼鬼祟祟的,先往屋子里吹迷香,等确定屋里人熟睡之后,再一齐进入了人门中。
琴萝来到两人躺着的床边,掀开帐子,先是看了一眼这两人安稳甜美的睡颜,嘴角抽了抽。
然后转过头,对后面几个人招了招手,后面几个人立刻上前。
这时,萧诩突然一个翻身,手臂搭在姜五月腰上,将其紧紧压住。
姜五月迷迷糊糊间,眼皮一抽,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几个人一起上前,想将姜五月拉起来,可萧诩的手臂像是铁烙在上面的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开,床上躺着的好歹是一个世子,总不能将他的手臂砍下来。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也没甚么法子,几个人歪头,请示琴萝。
琴萝面容严肃,在烛光下的表情阴沉,颇有范儿。
只见她沉思片刻,摆了摆手,决定道:“将世子一并抬回去吧,他中了迷香,不轻易醒过来的。抓紧时间,若是让二皇子发现不对,可就麻烦了!”
几人点点头,果真将姜五月与萧诩二人一起扛在了身上,这两人如同连体婴儿一般丝毫不分,姜五月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还在心里嫌弃他重。
几人在夜色掩盖下,从防备并不严谨的昌平王府中逃出,隔着一条街,来到五皇子府。
五皇子等在密室中,眼见手下人带了一个累赘过来,脸一黑:“怎么回事?”
琴萝面色也难看:“世子和姜小姐云雨之后,如胶似漆……”
五皇子懂了:“行了,别说了。”
萧川对萧诩并没有多少防备心,相反,看萧诩这般稀罕姜五月,脑海中甚至还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让人把这两人分开,此时萧诩咂了咂嘴,翻过身,箍在姜五月腰上的手臂也松开了。
手下人见状连忙趁机将萧诩拉到一旁去,同时给姜五月吃了解药。
姜五月幽幽转醒过来,视线朦胧,身前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姜五月眨眨眼,反应过来:“五皇子?!”
萧川略一点头。
姜五月慌乱地打量四周,这似乎是一个小密室,有些阴暗潮湿,仅有的光亮是从墙上挂着的壁灯上传过来的,她被绑在椅子上,像被审讯的犯人一样。
明明上一秒她还睡在柔软的床铺上,怎么下一秒就身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中了?
她是在做梦吗?
姜五月害怕得自然,沉浸式表演和萧诩有的一拼:“五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川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抬手,示意下人为她解开绳索。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中,萧礼一脚踢开一脸懵的门房,勃然大怒,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挥洒在地上:“怎么回事?没用的东西们!连个人都能抓错!都干什么吃的?”
深夜,劈里啪啦一阵响,手下们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的人要去解决姜五月,结果半路上有另一队人来和他们抢人,在琴萝的带领下,他们首先找到了姜五月,并将人带了回来。
当时黑灯瞎火的,又有敌人的侵扰,没来得及确认,便将人连着被子带了回来。
谁知道睡在屋子里的是门房?
门房更是要被吓尿了,他抖着腿,也非常的莫名其妙,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他今晚上就要进去屋子里睡觉的时候,刚一转身,就被人一棍子砸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萧礼顺了顺气,他看着伏在地上的门房,觉得有些眼熟,眯了眯眼睛:“你是谁?”
门房哆嗦着回答:“回、回殿下的话,小的、小的是您留在昌平王府的……”
萧礼一愣,他忘了,他虽然在京中各府中留了钉子,但昌平王府平日里骄奢淫逸,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乐,做不成什么大事,平常里也少有关注。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手下众人:“琴萝呢?”
手下人答:“琴萝姑娘说让我们先走,她过会儿就来。”
萧礼猛地向前,踹了搭话的人一脚:“你再说一遍,琴萝呢?!”
“……属下、属下不知。”
萧礼蓦然沉寂下来,他面皮绷紧,双手紧握成拳,到底是如何,他自然想到了,他咬牙切齿:“萧川,你可真是本殿下的好弟弟。”
他这是被耍了,被萧川和琴萝耍了,被耍的证明就是眼前这位他安插在昌平王府中的门房。
萧礼凉凉地看着他,门房似乎有所感,突然向他磕起头来,“咚咚”地很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
另一边,沉睡的萧诩被五皇子的人驾着往一个别屋里去歇着。
“这位世子爷可真是名不虚传,咱们去的时候,人抱着姜家小姐都不肯撒手,两口子一样挨在一处。”
“唉,姜五小姐想当初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啊,就是吃错了药,一味的要和咱们准皇子妃作对。落到这位纨绔手里啊,也是倒霉。”
萧诩心下一动,认为这两人是在瞎侃。
他被驾到别屋,扔到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完成任务的两人一边瞎侃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方一关上门,便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琴萝将两人砸晕了过去,拿着一身同五皇子府侍卫一样的衣服进去屋中。
萧诩在他们走后就睁开了眼,翻身下床,他接过琴萝手里的衣服,换了起来。
换好后,他跟在琴萝后面,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皇子府内的巡逻,半夜里穿过大半个防备严谨的府邸,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内。
小院落门前有一个老头看着,琴萝上前:“秦老,殿下派我来拿药。”说着,递过来一个令牌。
秦老半睁开浑浊的眼,看了琴萝和她身后跟着的侍卫一眼,见没什么异常,从怀里掏出一把布满铁锈的铜钥匙,上前给两人开了门。
这间屋子正正方方,只有门,没有窗户,月光也透不进来,暗的很。
琴萝拿出一个火折子,幽暗的光照亮了四周,靠墙四面的木架子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大部分都落了灰,萧诩上前一抹,指尖上一层灰尘。
最东面的瓶罐子却在火光下显得有些亮,看起来不似搁置了很久的样子。
他便从东边开始找。
瓶罐子不多,但他要一个个找,每拿起一个瓶子,就要打开闻气味。
先帝驾崩的前一年,他方六岁。
兄长也是在那一年喝下了毒糖水,他稍稍饮过一口,十六年过去,还记得那丝甜腻腻的味道。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秦家世代研药,就算是无所不知的天机子,也不知道这毒药究竟怎样解,只能定期控制。
他需得将这瓶害他全家的毒药找到,万物相生相克,只要得其究理,总会找到解决办法。
那门外的秦老见他二人一直在屋内翻翻找找,探头去催:“到底找什么?还没找到吗?”
琴萝手持火折子,回头答道:“还得要一会儿时间,主子交代过了,万一拿错了,不仅主子怪罪,再来一趟也是麻烦,还望秦老见谅。”
秦老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碍于琴萝的身份,只语气不善地又催一句:“快点。”
萧诩一个个地试气味,等到手里拿到最后一瓶时,他一顿。
琴萝压低声音:“主子,是它?”
萧诩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拿到要找的东西后,他随琴萝一起出了药房。
重新回到别屋,脱下侍卫衣服,又趟回了床上。
琴萝在门外,将两个被打晕的手下叫醒:“快醒醒,你们怎么睡在这里?”
“唔……”
“殿下让你们看着人,你们就是这么看的?玩忽职守,仔细我禀告殿下,扒了你们的皮!”琴萝厉声道。
两人一听就蒙了,连忙说:“琴萝姑娘,我两并非玩忽职守,是被人打晕的!”
琴萝一听,先去屋子里确认了昌平王世子的安危,见无事后松了一口气,却更加生气了:“还在信口胡沁?在职睡着就罢了,还道自己是被打晕的?我看是平日里主子对你们太过偏宠了!幸好没发生什么事,要不然,你一条小命也不够偿还!”
两人简直有苦说不出,暗说别是谁在整他们。
听琴萝说没发生什么事情,又怕她真去向主子告状,当下便求饶:“好姐姐,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这回吧,可别把这件事告诉主子呀!”
琴萝闻言“哼”了一声,警告道:“再有下次,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第33章
也不知道姜五月和萧川说了些什么,不过过了一个时辰,萧川派了辆小马车又将二人护送了回去。
服务很周到,姜五月打了声哈欠,不过把人弄晕过去后,再把人弄清醒这操作真是让人恼火。
马车有些小,她戳了戳萧诩,让他腾腾地方。
萧诩掀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收起大长腿,挪到角落里。
姜五月满意了,她身子歪在车厢壁上,眯着眼假寐。
第二日清晨,姜五月起了个大早,天方蒙蒙亮,打更人敲着梆子路过街巷。
她吃过早饭后,带着萱草从王府角门出去,走出东井巷,这一片都是富贵人家,她沿着大街找到了二皇子府所在的巷口。
一边走着,她一边硬生生挤出点眼泪。
她越过石狮子,来到王府大门前,敲了敲门。
大门立刻被打开,门房揉着眼睛:“谁啊?”
姜五月娇怜怜:“麻烦小哥,小女子找二皇子有急事,劳烦快快通传一声。”
门房听清了她的声音,看清了她的脸,脸皮一下子耷拉下去,这姜五小姐昨天刚刚在大街上和二皇子闹掰,如今却又是为何?
原主曾经常常来这里,所以门房对她很熟悉。
姜五月又说:“有关昨夜之事,劳请小哥通传一声啊。”萱草拿出一些碎银,递给门房。
大早晨的,天气有些凉,她身子单薄,唇色苍白,脸颊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怜。
门房接过银子,叹了口气,妥协了:“姜五小姐还请稍等。”
今日无朝,不出所料,二皇子听闻姜五月为昨夜之事而来,忙叫人将其引了进来。
他穿好衣服,于正厅见她。
姜五月甫一见着他,就面有愧意地冲了过去:“殿下,你受苦了!”
萧礼见到她态度整一个大转弯,在原地怔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此话是何意。
眼见她就要冲过来,萧礼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何竟也没躲。
姜五月也没有想到他不躲,脚步一顿,堪堪停在了他身前,没有真的撞在他的怀里。
她擦着泪,抬眼看他:“殿下,如果让我知道您竟面临如此危机,我必然不会像昨日那般与你决裂的!世事无常,曾经的我们多么好啊,说过的要一起面临任何困难,迎接一切挑战。而今时过境迁,曾经的我们又怎么会想到今日会时这等光景呢?”
伤感小作文姜五月信口胡诌、啊不信手拈来。
萧礼简直莫名其妙,眼中终于挂上姜五月非常熟悉的厌烦:“你说为昨夜之事而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姜五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分神想着二皇子府的待客之道远远比不上昌平王府啊。
她忿忿地说:“唉,殿下有所不知,昨夜里我被五皇子抓了过去,他竟逼问我关于您的、您的炮坊之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那几间小铺子给您提供了这么大的帮助,原来我对您还是有用的。”
“而您被他抓住了把柄,逼问我知晓您多少秘密,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污蔑您昨夜派人来暗杀我!我是了解您的,多年的感情,你是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是以我暂且稳住了他,真真假假地告诉了他一些事情,让他将我放了出来,只望能快点出来为您通风报信。”
萧礼眉毛一皱:“你告诉他什么事情了?”
姜五月连道:“殿下不必忧心,只是一些小事,恰巧昨日里我们那场决裂,倒真的让他对我信任至此,今早我前来,并未派人跟踪我。”
听她说到这里,萧礼一噎,面色却诡异地变得柔和了,原来她并不知晓炮坊之事,还如此相信他。
不过他想起昨日之事,心里还是对姜五月有些不满。
姜五月见此,又接着说,脸上表情却从怜惜转换成了悲戚:“我这也才知道,原来你那天说要找我算账,算的是什么账。殿下,不管您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说真的,在你说要找我算账的时候,我真是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从来都不去过问您的事情,只是一心一意地支持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