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我只看到三颗星,怎么连也不像这上面的图案啊。”玲姐姐不解地说。
新月觉得蹊跷,玲姐姐怎么会看不到呢?于是又拉着小杨跟肃默确认了一番,最后,她发现这组星宿,只有她一人能看到全貌。
难道这是皇后娘娘留给她的洛神国国址线索?
“这也许是去洛神国的路。”新月看着那片天空,说出了结论。
“不行!那是沙漠深处,有进无出的死路!”玲姐姐着急地想阻止新月。
“就算找到了也不能确保那里面有什么,风险太大!”肃默也跟着劝。
“娘娘……不,姑娘,您这一去如果回不来了,殿下醒来会把我们剥了的!”小杨也着急起来。
但新月好像没听见一般,忙着收拾行囊,不一会儿便把皮皮牵了出来,她只带了五日物资。
“不行,我跟你一齐去!”上官玲说着也要去牵马。
但新月却拉住了玲姐姐并在她耳边说了一番话,听过话后,玲姐姐面露难色,却不得不放弃与新月同行的念头。
“五日,无论我是否能找到,我定会回来的。”新月利落地骑上了马。
“罢了……路途凶险,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都还没报,这个白玉镯子开过光,能保平安,姑娘收下吧。”穆曲走上前去,递给新月一只镯子。
“谢谢穆大夫,我不在的日子里,还请各位好好照顾殿下。”新月接过穆曲的镯子,语气坚定,笑着跟众人道别。
“新月!”玲姐姐看着新月远去的身影,难过地哭了起来。
前朝旧事
太皇帝贺俊原本只是贵妃所出之庶子,有一个同胞哥哥贺臻,当朝太子已立,兄弟二人按理已然与帝位无缘,所以也按部就班地离都支藩。贺俊性情沉稳安分,不喜出风头,与哥哥贺臻相比,显得内敛许多。如此性格,要在宫中安稳度日,本免不了受些欺负,但母子三人的日子却并不窝囊,这一切,离不开哥哥贺臻。哥哥贺臻性格像极了母妃,张扬霸道又聪明伶俐。当年朝中甚至有传言,如若贺臻有意,那凤阁之主恐怕不会轻易确定。但贵妃的眼光却超越了那重重宫墙。难道拼尽一切坐上那至尊之位便是赢家了吗?从来赢家都是全身而退笑到最后的人,而输家,则各有各的输法。或是斗败丢命,或是斗赢了,踩着兄弟手足的血肉走上权力的顶峰,从此一生孤寂。贵妃入宫前也是见过世间山河的自由之身,宫中那些小肚鸡肠的争斗,自然是看不上眼的。贵妃多年在宫中凭着不惹事不怕事的原则,护着一双儿子安稳长大。贵妃时常对两兄弟讲,那至尊之位是受了诅咒的,会让人众叛亲离不得安宁,大好河山应亲自去行走,黎民百姓要亲身去了解,权力蚕食人性,自由则让人清醒。两兄弟谨遵母妃教导,加上性格互补,在这皇城中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便走到了顺利支藩的一步。
后来,新帝登基,贺俊娶了侯府嫡女甄氏,牵扯出侯府暗通皇后外戚豢养影卫,朝中外臣通敌叛国,兄弟二人不得不起兵勤王的故事。这一切的起因,源于一个逃难进都的西域番邦,他带进来了一件诡秘之物,名叫赤影魔盒。相传此魔盒可通神鬼,开启之人能获得魔界神力,无敌于人间。于是,有人为此不惜叛国,有人为此痛失挚爱。
最后魔盒落入贺臻手中,但贺臻并未将其开启,而是将其毁了,一分为二。一块由弟弟处理,贺俊命人将碎片沉到了东海;另一块由贺臻带入了有进无出的沙漠中。
皇帝遭逢毒害病重退位,哥哥痛失爱妃万念俱灰,这烂摊子,最后落到了贺俊肩上。自此,贺俊才明白当年母妃叮嘱自己的话,这皇位,果真是受了诅咒的。不知是天意还是天命,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对它最无欲望的人手上。
往后,朝政平顺,政通人和。贺俊为了让贺正拓宽眼界,特任贺正微服走访各地及邻国,亲历山河放眼天下,于是贺正便一路来到了洛神国。
洛神国地处大承国北境偏西,是商道上的一个小国,忙忙沙漠中,有一座洛神山,脚下蜿蜒出的一片绿洲,便是洛神国的国址。作为商道必经之处,洛神国虽小但极富裕,来往的商队将天地之大的各种文化精华都带至此处,洛神国的国民热情善良,曾是戈壁上一处绝美的风景。
国王与王后相敬如宾,有一双可爱机灵的儿女,姐姐叫颜晴,弟弟叫颜曦。洛神国信仰神山的力量,山中有圣女侍守。每十年,巫师会从全国十五岁的少女中选出一位圣女九位伴读,被选中之人便须至山中侍守五年,学习天文,草药,治世之法,待五年期满,下一任圣女选出,方可离山。离开的圣女及伴读可留在山中成为新一批圣女的师长,可出门游历看天下看世界,也入朝为官,用自身学得的知识,辅助皇室治国安民,百姓对圣女及伴读都敬重有加。皇后娘娘就曾是被选中的圣女,而巫晴,也在十五岁时,被选入神山。
颜晴与贺正相遇时,正值巫晴在洛神山侍守的第五年。二人一见面,便是惺惺相识,郎才女貌。巫晴聪慧机敏,贺正俊逸开朗,如何看,都是一对才子佳人。提亲当日,贺正已大承太子身份带来无数金银财宝,诚意态度都是最高待遇,可见贺正对巫晴宠爱有加。
回天都后,皇子大婚,普天同庆,从此大承与洛神国便是密不可分的友邦。贺俊十分满意,不久后便正式传位于贺正,颜晴便是受皇帝与万民宠爱有加的皇后。宫中有一别院,贺正特地在院中种满皇后最爱的山茶花,在皇家西山园林也漫山地种上,只要皇后喜欢,贺正可以不计成本地去做。皇后亦是德才兼备,在她的辅助下,大承政通人和国运昌隆。
安妃陈氏嫁进宫时,皇帝并不上心,皆因皇帝纳妃只是迫于朝中的压力,朝廷需要在海州推动新的商制税法,而贵妃的陈氏家族便是海州望族。皇帝对安妃一直冷淡,但安妃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成功与皇帝过了一夜,并怀上了龙胎。贺正对此无比内疚,天天与皇后在一起,对整个后宫都不闻不问。
等到贺正察觉端倪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先是洛神国的伤兵带来洛神国陷落的噩耗,再是皇后寝宫出现蛇患,贺正醒悟过来使,朝中有异样的官员已至三成。在祸事接二连三发生让贺正焦头烂额之际,一位因皇宫祭祀而留在宫中的小道士为皇帝解了围。
道长十分年轻,术法却十分了得,言行举止皆成熟稳妥,气质比外貌要沉稳许多。皇帝也并非不知个中蹊跷,正如那安置祭祀人员的偏殿离至尊寝宫甚远,又有侍卫把守管理,这小道士是怎么出现在这禁宫深处的?但皇帝管不了那么多,他急需要有人帮助他保护好皇后,摆脱所陷的困境。而这个神秘的道长,能帮助他。
道长伪装成宫中小文官暗中调查,最后查出的结果,竟是沉在东海的那块赤影魔盒的碎片,被寻回来了。而寻到此物的,正是陈贵妃背后的家族——当年因谋反而被诛灭的前朝皇后外戚中的漏网之鱼。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当初那件魔物带来的力量,这么多年来暗藏在海州掩人耳目,改头换面竟又发展起一个大家族来。
一块碎片虽不能实现开启开启直通神鬼魔道的大门,但上面却留着部分魔咒,通过邪术,竟成功召唤出一只口吐信子的妖物。蛇妖承诺陈氏,能将其嫡女捧上皇后之位,让其氏族重掌权力巅峰。陈氏一家欣然与其交易,所以蛇妖替陈贵妃施法,蛊惑人心,并附身在国师身上,摆弄朝野。
贺正秘密送皇后出城的那天晚上,蛇妖也出现了,它的目标是皇后,贺正将装有辟邪镇鬼符的锦囊匆匆交给皇后,便命杨将军即刻护送皇后出城。道长将其引入陷阱内,本想趁此机会将蛇妖斩杀,谁知那妖蛇却狡猾得很,在元气大伤之际竟还能咬了贺正一口,邪气随伤口附身,控制住了皇帝。此下要斩蛇,贺正就要死,道长虽震怒,但也无能为力,只能为贺正刺上符文压制蛇毒。
此后道长继续以文官陆笙的身份留在宫中。再后来,太后斩了国师,陆笙辅助皇帝清洗陈氏的势力。皇帝禁提皇后,对外渲染出是自己受了蛊惑而害皇后被灭族,独自扛起了所有的误会与太后娘娘的指责。贵妃本受妖气侵袭,损了阳寿,生下大皇子的当晚便气绝而亡。孩童总是无辜的,刚出生的小皇子与寻常婴孩无异,会哭会笑,且生的十分俊俏。但小皇子手腕上那条若隐若现的紫痕却让贺正愁眉深锁。加上想到流落在外的皇后母子,更让人悲从中来。
此劫不解,必将后患无穷。但陆笙却劝贺正急不得,据他所算,能解决此劫的时机,要在二十年后。陆笙自荐成为小皇子的老师,陪伴在小皇子身边观察蛇毒对其的影响,并不断研制药方以压制毒素。在小皇子十岁时,陆笙向贺正请辞以便在山中专心为父子二人炼药。临行前,陆笙叮嘱,天正廿七年,太后娘娘会为天都邀来一双姐妹,届时务必将二人留在天都,并向他传信。因为此二人,正是解决蛇妖的关键。
“所以,展旗说朕是妖,也并无不妥。”在绵长的故事末尾,皇帝苦笑着自嘲道。
“陛下……”暄阳因真相的震撼而语塞,天知道这些年来皇帝是忍着怎样的孤寂与无奈。一时间所有的迷雾都被驱散,为何皇室子嗣单薄,为何迟迟未立储君,皇帝故意疏远亲人甚至不惜被太后误会也不向母亲坦白,就是因为怕自己身上的妖毒伤害到其他人。
“太后临终前,终于肯见朕一面,横贯在我们母子之间多年的症结最后得以解开,这还得谢谢新月姑娘。本来,陆笙让朕务必将上官氏姐妹留下并安排与他见面,但太后将展乔与新月之间的情谊说与朕之后,朕便动摇了,毕竟,生离之痛甚于死别。如今,这镇蛇的咒印越来越弱,很快便要失控,国士若想自保,即日便可离开天都城。”皇帝望着窗外的山茶花,缓缓地说。
“救一人容易,救万民难,蛇患若起,苦的是大承上下的百姓,上官氏也不能独善其身。暄阳既与妹妹一同来,那便当与妹妹一同离开。即便是最渺茫的机会,暄阳也会尝试,请陛下也不要放弃。“暄阳的一番话将皇帝拉回现实。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放弃。
启程孟泞镇
次日,钦天监的结果便出来了,自然是大皇子与上官国士八字相合,待太后娘娘的守丧期过后,便可成婚。这是暄阳与天正帝暗中相讨的结果。宣布之后,满朝上下,已是默认了暄阳是准王妃。
大皇子对如此结果自然是十分满意的,暄阳则面色从容,波澜不惊。大皇子主动提出要与暄阳赴孟泞山祈福,皇帝默默与暄阳交换了一个眼神,准了,命二人次日启程。
第二日早晨,天还飘着细雪,大皇子的车队便已等在上官府门外。从天都到孟泞山需七日路程,但大皇子的行程准备却十分充足。
“要暄阳姑娘在这严寒时节出行,实在是委屈姑娘了。”贺展旗一边说,一边将手炉递予暄阳。
“今年先有太后仙逝,再有边境动荡,的确是该好好为大承祈福,以求国泰民安的。“暄阳温和地回应。
据皇帝所说,当年的道长陆笙,目前便是隐居在孟泞山中。孟泞山距天都的路程十日,但山中并无古寺名刹,加上此行匆忙且低调,规模远无皇家出行的规格,想必,祈福是假,见陆笙才是真。由此,暄阳选择不露声色,她需要顺水推舟顺利见到陆笙,才能厘清这几十年的妖祸中的真相。
在行程的第七天,车队来到孟泞城城郊。时至冬日,天黑得许早,车队本可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但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马车行至城郊不远处,忽然车外出现骚动,继而车队停止前进。
“发生何事?”暄阳掀起车帘问道。
“回国士大人,前方有流民行窃,已被抓获。”侍卫回答。
流民?孟泞镇向来富庶,又离天都不远,怎么会有流民作乱?暄阳感觉事有蹊跷,便要上前查看。
不远处,几个漆黑的人影被压着跪在地上。暄阳走近一看,发现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萎靡不振,似是奔走了多日,狼狈不堪。
“无耻贼人,公然偷窃,就地正法吧。”一个侍卫吩咐道。
“且慢!”暄阳连忙上前阻止。她细细地观察了跪在地上的人,他们偷的只是些食物于零碎的财物,其中一个瘦瘦弱弱,跪着一声不吭的,还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你们从哪里来?”暄阳问。
“我家在平关城,几个月前突然开始打仗了,我们的镇子被军队征用,所以我们就一直南下,走了两个月才到的这里。我妹妹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刚刚我见这饼太香,忍不住就想拿一个给妹妹,饶了我们吧,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少年怯怯诺诺地说着,边说边抹眼泪。
“再走几里就是孟泞镇,为何不到镇子里去?”暄阳不解,到了孟泞镇,官府总会安顿接济,怎么也不至于流落到这荒郊野外。
“我们不敢去,镇子里面有吃人的妖怪。没有人敢到那里面去。还是一位穿黑衣服的道长救了我们,不然我们进去了,肯定也会被吃掉。”少年激动得连连摇头,其他人也一齐附和着说镇子里有妖怪。
“你们剩余的人在哪里?带我们去见那位黑衣服的道长,我保证你们不用再饿着。”贺展旗此时也到了现场,听了少年的话,便走过来往少年手里塞了一个还冒着热烈香气的饼。
孟泞镇离天都不远,出了事怎么天都一点消息都没有?暄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中走着,天已经全黑,而那些边民的藏身之处,似乎在林中深处。
“怕吗?”贺展旗伸手拨开前面的一簇枝叶问。
“无碍。倒是殿下,就这么笃定能见到想见的人?”暄阳不紧不慢地走着,山林虽深但不崎岖,难不倒十二岁便跟着姐姐们闯山林的她。
“无碍,若是边民们说真话,自然能见成想见之人;若是便民们撒谎,那正好捣了这贼窝。”贺展旗扬起嘴角笑道,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张扬。
在山中行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点点火光展露在眼前。边民们没有撒谎,在这沿着溪边搭起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帐篷,还燃着几处篝火,男女老少皆聚于此,正忙碌着煮食。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抱着刚才的少年叫哥哥。少年看着妹妹眼中满是欣喜,把自己小心翼翼裹了一路的食物全给了妹妹。
贺展旗吩咐随从将所带的物资都安排下去,边民见状都纷纷上前道谢。不久,便见一人从人群中走出。
“先生!”贺展旗见此人,立刻迎上去毕恭毕敬地叫先生。
想必此人便是陆笙了。暄阳看着面前人穿着白袍,身姿颇为俊逸,也恭敬地行礼。
“进来说话吧。”陆笙侧身抬手,示意大家到不远处的帐篷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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