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莹眼眸微亮,暗自盘算着何时出府,将药搞到手。
过了两日,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便想借着出府买首饰衣物的幌子,去买些需要的药。
可是她派去通知沈总管的春熙回来,却禀报说,沈右安不让她出府。
姜莹闻言,秀眉蹙起,“为何?”
“奴婢也不知。沈总管让奴婢传话,说姑娘若想出门,便亲自去找大人说去。”
“好你个沈右安。”姜莹气恼地自藤椅上起身,换了身衣裳,便气势汹汹地朝前院走去。
她一路通畅无阻地来到沈右安书房门外。
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过来,书房门大敞着。日头正炽,满室明亮。
姜莹迈过门槛走进屋,这次沈右安没在书案后处理公务,而是坐在塌上煮茶看书。
看到他优雅闲适的模样,姜莹回想起自己这几天失败的勾引,心里莫名来气,走到他面前站定,压着愠怒问道:“为何不让我出府?”
红泥炉上煨的茶壶刚好滚沸,沈右安垫了布巾将茶壶拿下来,滚滚热水倒进青釉茶碗,袅袅升起的白雾中,隐约可见嫩绿的芽尖打着旋上来,顿时满室茶香。
他一面倒水冲茶,一面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要买什么东西,让人送到府上便是。”
“我想买衣裳首饰,衣服要翠微轩的云雪缎,用金线压边刺绣,还要会双面绣和苏绣的江南绣娘来定做。首饰头面要宝珍阁的,珍珠要东海采的,钗子要纯金的,可不能拿鎏金描金的来糊弄我……”姜莹揪着衣衫下摆,说话间,拿眼偷瞧沈右安的脸色。
翠微轩和宝珍阁的衣裳首饰都是出了名的昂贵,就连京城稍有家底的世家,都不舍得随便买给自家女眷。
其实姜莹在国公府的生活也没有这么奢靡,故意这么说,不过是因为赌气,想气一气沈右安罢了。
本以为说了这么一大堆,沈右安会斥责她挥霍无度。
可沈右安的面色从头至尾都平淡至极,听完她荒唐的要求,他竟直接对门外站着的沈用吩咐道:“可都听见了?”
“回大人的话,都听见了。”
“照她说的做。”
“是。”
之后门外便响起脚步声,应是沈用派人去请绣娘和宝珍阁掌柜。
姜莹没想到沈右安真的愿意按她说的做,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很快,绣娘和掌柜入府,江南来的绣娘帮她量尺寸,确定衣裳的样式和纹样,掌柜拿来图册让她挑选首饰。这时候,姜莹整个人仍有些云里雾里,随意挑了几样。
绣娘和掌柜记下她的要求,说明三日内便会将东西送到,之后便告退离府。
书房空下来,沈右安早已沏好茶,执起青花盖碗轻啜了一口,淡声问:“还有什么想要的?”
他泠泠如玉的低沉嗓音,将还停留在震惊中的姜莹拉了回来。
姜莹坐在绣墩上,玉润的面颊微红,反应慢半拍地看向他。
沈右安今日穿的是玄色广袖直裰,下裾以银线绣着飞鹤云纹,穿着描金锦面官靴,姿态端谨地坐在塌边,身侧是咕嘟着热水的红泥炉,案几上还摆着倒扣的书籍。
刚才绣娘为姜莹量尺寸,掌柜让她挑选首饰的时候,他就静静在一旁看着,眼眸沉静如水。
不知为何,姜莹突然想起几年前,她跟沈右安住在莲花村的日子。
虽说沈右安家中贫寒,但姜莹与他住在一起时,从没在生活上受过半点委屈。
家里的活计都是沈右安做,他一手包揽了浆洗衣裳,种菜做饭,田里的庄稼也是他一个人打理。偶尔姜莹陪他下地,也只是坐在荫凉的树下乘凉,喝着他提前煮好、用井水湃过的酸梅汤,拿花草编草环,用扇子扑蝴蝶玩。
那时沈右安一边读书,一边四处帮人写书信对联,讼状告示来赚些散碎银子,有时还会替镇上的铺子盘点理账。他勤俭持家,没用多少时日,便还清了因沈母生病而欠下的外债,他们的生活也日益富足起来。
姜莹想要买新衣服新首饰,想买新鲜的吃食,沈右安总能省下自己那份银子买给她。
沈右安为人勤俭节省,但从不要求姜莹像他一样,反倒对她大方宽容。
旁人有的东西,姜莹也从未缺过什么。
如果不是后来偶然认识了裴策,见识到他们那些富家子弟金玉珍馐,仆从前呼后拥的优渥生活,或许她当初也不会舍得抛下那样平淡温馨的生活,离开沈右安……
见姜莹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沈右安以为她又想起了裴策,心情自然不虞。
他将茶盏放到桌上,发出微重的磕碰声,面色比起刚才冷冽了几分,沉声喊她:“姜莹。”
“嗯?”姜莹纤翘的睫羽颤了颤,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你刚才说什么?”
沈右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还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