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窍“和善”的模样落在众人的眼里,不知情的人羡慕大皇子又纳了个善解人意的公主做侧妃,说大皇子真有福气。
“谢谢姐姐。”
黎窍对着她挑了挑眉,抓紧了黎沐筠想要抽回的手。
她在黎沐筠耳边悄声说道:“我可不是真心祝福你。妹妹你,注定只配位居在我之下了。”
黎沐筠愣了愣,垂着眼并未说什么,冷静地坐下。
黎窍最是看不惯她这样不冷不热无所谓的态度,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
黎沐筠揉了揉被抓得泛红的手腕藏进衣袖里,眼神不自觉地又飘向远处坐着的那个人。
若是可以,她不做夫人,做一个下人也可以。
只要对象是那个人。
酒宴重启,轻歌曼舞,杯觥交错,热闹非常。
月光被迷雾笼罩着,宫人点灯巡夜。
宴会过后,黎沐筠被作为从永安国来的贵客被安排住在了后宫。
大皇子已经成年,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永安国使者与黎窍还住在宫外的皇帝安排的宅子里,就等出嫁时直接入大皇子府。
办完黎窍与大皇子的婚仪,紧接着宫里就忙着操办皇太子的十八岁生辰。
“二哥,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呀。”
平日里总是谢安给她送些好吃的吃食和新鲜的小玩意儿,谢琼乐也想着在他十八岁生辰送些特别的礼物。
十八岁,在现代可是成人礼呢。
“妹妹送什么我都喜欢。”
这说了不是跟没说没差别吗。
谢琼乐叹了口气,送礼还真是古往今来的难题。
谢安贵为太子,要什么稀奇贵重的东西没有,此番送礼可谓是难上加难。
“你真想送我礼物?”
谢琼乐正苦恼着要送什么礼才能免落俗套,最好是能让谢安记挂着的东西。
这样将来也能为她的亲事说上一两句话。
小礼物是不成的,合心意的大件同样难找。
谢安见她对自己的生辰礼很是上心,那张小脸都快苦闷成飘出苦味的苦瓜了。
“对啊,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谢琼月瞪大眼期待地望着他。
“你告诉我醉仙居的当家都喜欢些什么。”谢安想了想,还是问了谢琼乐秦九韶的喜好。
谢琼乐与秦九韶关系匪浅,从她嘴里问出来的消息应该准确。
“你是说阿九吗?”
“你管她叫阿九?”
谢安担心自家妹妹在外惹是生非,季成安随她出宫在曲府小住时,他便向季成安打探过她的消息。
知道她隔三差五就去醉仙楼寻吃食,也知道秦玖韶待她极好。
只是竟不知,两人关系已经如此亲近。
“嗯,阿九喜欢吃辣的。”
谢琼乐一声惊呼,谢安握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你干嘛!”谢琼乐捂着被敲疼的脑袋。
“你怎么净想些吃食,我是说物件。”
“物件……”
秦玖韶喜欢什么,她怎么会知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她大概……喜欢金子吧。”
生而为人,又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再说了,秦玖韶可是赚钱小能手啊。
对金钱弃之若敝的人,是不会这么喜欢赚钱的吧。
上回喝醉了,谢琼乐酒后胡言把自己卖得一干二净。
秦玖韶知道了她的身份,在她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知道她身份不凡,却不曾想过她会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大兴国的公主。
那个空有美貌内如草包,飞扬跋扈的琼乐公主。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秦玖韶所见的谢琼乐,并非传闻中的无理取闹,反而善解人意,娇憨可爱。
那夜,秦玖韶独坐在窗边,从酒楼向外眺望,见路上行人走过,驻足在醉仙楼门前。
街上的行人人来人往,秦玖韶脚边的酒瓶是空了一瓶又一瓶。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谢琼乐相识,是偶然。
她们相识时日不长,她的身边本就没有什么好友,谢琼乐率真直爽,真诚待人。唯有身份一事上,她瞒了她。
可一旦埋下了猜疑的种子,过往种种皆成云烟。
谢琼乐步履匆匆踏入醉仙居,往日里热情相迎的店小二畏惧地见她一眼,低垂着脑袋小心谨慎地走到她面前。
“姑娘您来了,东家她……”
秦玖韶说过,若是谢琼乐再来,以贵客之礼相待,但不必再让她上四楼了。
“我想见阿九。”
店小二左右为难,原先躬着的身子更低了。
“东家说,不便见姑娘。”
不是不便,是不愿。
“阿九阿九。”
谢琼乐心急得很,秦玖韶最不喜欢别人骗她。
这层窗户纸她自己无意间捅破了,秦玖韶如果因此就和她断绝了联系,她就完蛋了。
秦玖韶还可能从她的护身符变成催命符。
她提着裙摆直接绕开店小二往厨房的方向去。
厨房里无人。
“阿九。”
谢琼乐在院后的菜园子里找到了正在撒水的秦玖韶。
秦玖韶在菜园子里,一早就听到了她喧闹的喊声。
“阿九,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民女担不起这声阿九,还请公主不要再来了。”
秦玖韶放下手里的水瓢,朝她低身行礼,谢琼乐连忙拦住她的动作。
这一跪,是将他们之间的情谊都跪散了。
秦九韶瞥见面前人委屈巴巴又心急的样子,心里那个快要结冰的地方也逐渐消融变得柔软。
看到她的脸,又舍不得和她生气了。
“你……你别叫我公主,你还是叫我软软吧。”
“公主殿下,你为什么不早和我阐明你的身份呢?”
听见她的声音沙哑,谢琼乐心头好像被刀子割了一样。
谢琼乐起初只是把她当做保命的工具,可秦玖韶对她真的太好了,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
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是为什么接近她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她什么都不用想,连催命的命运都抛在了脑后。
“可是,如果我说了我是公主,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和我毫无芥蒂地做朋友吗?”
谢琼乐纠结地掰扯自己的手指,鼓起勇气抬头看她。
“我……”秦玖韶语塞。
“所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真的。”
谢琼乐为了显示自己说话的真实性,伸手要与她拉钩。
这拉钩的把戏,秦玖韶在她喝醉时与季成安看过。
“拉钩上吊,谁说谎谁就……不得好死!”
“好了,不许说这样的话。”
谢琼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自己能够想到最毒的誓言,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地说出口了。
这个方法虽然幼稚,可秦玖韶还是笑了。
“那我们就和好了。”
“嗯。”
和好之后,谢琼乐借着一周三次去白芷学院上学在宫外,总是寻了时机去醉仙楼找秦玖韶。
这不,一进门就瞧见秦玖韶对着两箱能装人的大箱子蹙眉。
“这是什么?”谢琼乐见她纳闷,那便不是她自己的东西了。
“皇太子送来的东西。”
皇太子,那不就是谢安。
“我哥哥?”谢安送礼的速度真快,“送的什么。”
谢琼乐很是好奇
“你自己瞧瞧。”
谢琼乐使了力气把箱子开盖,里边的金光闪闪险些亮瞎了她的眼。
整整两箱金子做成的首饰。
“你说说,你哥哥这是何意啊?”
谢琼乐尴尬地笑了,她和他说阿九喜欢金子。
他绕了个圈子,没真送金子,送了金子制成的首饰。
谢琼乐叹气,直男恋爱,真要命。
好歹是她的金大腿之一,谢琼乐忍下心里的腹诽,替他打圆场。
“我日日来叨扰阿九,哥哥应是不好意思,前两日问了我你喜欢什么。”
“他应该是想替我谢谢阿九的照顾。只是我哥哥毕竟是男子,身边除了母后和我,也没其他女子,对女子的喜好不甚了解,才送了这些来。”
她可是拐着弯替谢安说好话了。
“如此。”秦玖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些都太贵重了,我又不爱金银首饰,不如你带回去吧。”
“这是哥哥的心意,阿九若是不喜欢,拿去典当换了金银就罢了。”
这么多金银首饰,拿去典当铺都能买下一间铺子了。
秦玖韶本身并不缺钱,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第18章 第十八话
十里宫墙一聚尘,宫苑重重叠影深。
在这重重叠叠的深宫禁院里,能够寻欢作乐的乐子并不多。
谢琼乐在宫里都快闷出病来了。
“秋画。”
秋画快步走进殿内,谢琼乐手里握着从宫外寻来的话本子,随手翻了几页。
“殿下可是无聊了?”
谢琼乐把话本子随手丢在了桌上。
窗外些微蝉鸣,不过立夏,天气微热。
秋画随着她到院内,晴光煌煌,照在嫩绿色的枝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点。
“如今天气也热起来了,再过一两月,大概就能去行宫避暑了。”
谢琼乐微微颔首,算是知道了。
“对了,我吩咐你去寻的花灯可是找到了?”
“殿下,花灯倒是不难寻。只是殿下要的数目多,还得等些时日才能凑够数呢。”
皇太子生辰是宫闱内的大事。宫内平时清冷,常日里嫔妃们也多聚集在一起赏花唠闲话。
给皇子公主过生辰,也是给这清冷的深宫增添几分热闹。
谢琼乐苦恼了数日,决意为她的这位哥哥准备点不同寻常的礼物。
甄嬛传里果郡王为甄嬛放风筝,步步惊心里若曦为十爷折千纸鹤。
她便为谢安备下一湖花灯,再为他放几盏孔明灯。
“缺几盏花灯也不是要紧,能赶上十日后哥哥的生辰就好。”
谢安生辰那日穿了一身红衣,少年人穿红衣意气风发,含笑与祝贺他生辰的人敬酒。
“恭贺太子殿下生辰。”
“多谢。”
谢安十八生辰,还未及冠,生辰不宜大办。
宴会上的人,除了宫内的嫔妃皇子,还有与谢安交好的世家勋贵家的公子少爷。
谢琼乐在场上巡视了一圈,都没瞧见季成安的身影。
季成安没来?谢琼乐心生疑惑。
“恭贺哥哥生辰。”
谢琼乐款款而来,围在谢安身侧的少年们闻声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谢琼乐生得貌美,只是从前一直气焰嚣张,性情张烈,寻常少年人多爱性格和顺,小家碧玉的女子,对她并不上心。又知她一颗心全拴在了季成安一棵树上,也就无人敢把心思打到她的身上。
谢琼乐今日穿了一身娇嫩鹅黄袄裙,头戴珠蕊作芯的珠花,梳了一头垂桂髻,乖巧地给谢安行了个礼。
少年心思单纯爱美人,数人偷瞟她又羞红了脸挪开视线。
如此循环反复,谢琼乐只当看不见。
“妹妹为哥哥准备了大礼,还请哥哥移步前观。”
谢安轻噢了一声,转而笑道:“如此,我倒是很好奇妹妹为我准备了什么大礼。”
“公主为太子殿下准备的贺礼必然是好东西,可否让我们也一饱眼福。”
谢琼乐抬眸望向出声之人,他一身绀色锦衣,头戴冠玉,双手背在身后,对她微微一笑。
是个面生的。
“妹妹觉得如何?”
“全听哥哥的。”
一行人以谢安为首,跟在谢琼乐身后朝着不知目的的方向走去。
宫中人造大小湖泊不少,谢琼乐选了一个景致最好的。
明镜湖,湖中楼阁可用于举办宫中小宴,湖内种植了大片的荷花。盛夏时莲叶覆满湖面,粉白莲花茕茕孑立,煞是好看。
如今尚未入夏,只有零散的几朵碧绿荷叶飘零在湖面。
随着他们逐步靠近明镜湖,远远就瞧见了湖面上暖色的烛火光,照得湖面波光粼粼。
走近了,方能清晰地看见明镜湖内飘着近百盏渐变嫣红花灯,每盏花灯内都点了一根短烛。
要同时点燃这么多花烛实属不易。
花灯内有的烛身长有的烛身短,还有几盏被风吹灭了的。所幸花灯数目多,少了几盏并不影响场面壮观。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谢安面露诧异,嘴角噙着笑,对谢琼乐花了心思的这份生辰礼很是欣喜。
“公主妙思,如此美景,也只有元宵时可见了。”
“这是哪位世家公子,话说得这样甜。”谢琼乐对着那位面生的公子客气地笑道。
“在下蔺霖珲。”蔺霖珲双手抱拳朝她微微弯身。
“是蔺丞相的嫡子。”谢安解释道。
嫡庶有别,能参加此宴的世家子弟,都是家族嫡子。
蔺霖珲自然不例外。
蔺丞相,是季莫向辞官后谢封仁钦封的丞相。
谢琼乐了然,对着他颔首,转而对着谢安说话。
“我想着哥哥什么物件都不缺。哥哥也知道我手艺粗糙,做不出什么好东西。还希望我这小把戏能博得哥哥一笑。”
“妹妹的礼物,我自然是极为喜欢的。”
谢琼乐见他笑得真心真意,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她本来还担心这样小家子气的礼物,谢安会不喜欢。
“哥哥,我在湖边备了孔明灯,我们一起去放吧。”
所幸她有先见之明,让秋画多备了几盏孔明灯,否则那些世家子弟岂不是只能尴尬站在一旁见他们放灯了。
“好。”
谢琼乐毛笔字写得不好,只是站在一侧看着谢安写。
孔明灯上写心愿,放飞自能成真。
但谢琼乐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人们的一种念想。
国泰民安,笔力虬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