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突然插话:“明深啊,咱们突然发现,除了你上回那次笨手笨脚之外,你这走法都和原身差不多啊。”
洛明深慨叹: “七七啊,我只是领教了世界意志的强大,懒得挣扎啦。上回不过摔了个杯子,就痛得像持续心梗。有一说一,世界意志的惩罚是真的疼。不过也不怪你,今天也是心疼你五感全无的一天呢。”
049:……
这是嘲讽吧。
向生而死(五)
本来以为假期有将近一个月。
然而,过了不到一周,纪铭希就开始作妖了。
洛明深后悔至极。
果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弱小无助的自己下手。
……
闻家将婚事提前了。
也只有纪铭希敢这么放肆地推剧情了。这么一推,中间大大小小的事件全被过滤,虽然省了洛明深不少麻烦,却让她更加瑟瑟发抖。
暴风雨前的平静总是让人窒息。
圣上正式敲定了二人成婚的日子。诏书已下,木已成舟,此事便成定局。
这与口头的应许完全不同。
同时,夙谦不再冷眼旁观。
她不再信夙淮的刚正,也不再信夙原的纨绔。夙淮的沉默是心虚,夙原的每一句嬉笑之言都不过欲盖弥彰。她们与何杨一事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在夙谦眼中,她的两个妹妹已是一丘之貉。
……
“陛下,几月前儿臣曾巡访庸陵关,庸陵关余边疆相距不远,儿臣偶闻此地百姓传言边疆战争频发,不甚安宁 。虽是民间传言,却不可不察。”
夙谦躬身行礼。
“可是蛮夷入侵?”皇上皱起眉,“守疆之将元奚也已驻边关八年之久,边关从未有乱,前些日子朕调周稚前往边关作监军,若有不测,为何无战报传来?”
兵部尚书:“元奚将军开国之时,曾平乱无数,想来是纷争易定,便无需向朝廷禀报。”
夙谦转向兵部尚书,微微一笑:“元奚将军确实战功赫赫,大人所言非虚。”语罢,却又继续转向皇上,“可民心不宜乱,陛下不如遣人赴边,一探究竟,也好安我朝内外之心。”
皇上略有深意地看夙谦一眼,“……太女可有推荐之人?”
“儿臣以为,二皇妹精于领兵,谙熟战场事务,可当此任。”
皇帝沉默了。
太女调离姐妹,终究是隔了心,离了意。
一向装死的洛明深却忍不住了。
“陛下!”
她横跨一步,腿抖得差点摔倒。
瞬间,满朝文武震惊的视线全部汇集在洛明深身上。
众人瞩目的洛明深感觉自己身万道金光加持,她坚定地站稳,向前迈出了仿佛普渡众生的一步。
“儿臣……自请前去边关!”
系统049:“宿主,你的声音在发抖。”
洛明深:“废话,你对家又在给我施压。”
皇帝好奇又好笑:“为何?”
夙谦也怔住了。
遣夙淮出京,朝臣自然觉出大变的局势,分派归附,择主而侍。而夙淮一离,即便夙原与闻云舒联姻,也无法盖过她执掌东宫多年积攒下的势头,她收拢人心自然水到渠成。
洛明深在另一边怼过049,尽力平稳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儿臣荒嬉多年,心中早已有愧,愿此去历练一番,尽全力佑我朝平安。”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向夙谦:“太女,你以为如何?”
夙谦垂下眼,没有回话。
皇帝的目光却钉在夙谦的身上,面色深沉,仿佛在等待夙谦一决的是生死之事。
气氛悄然起了些变化。
洛明深只是维持着谦恭的姿态,面色平静。
帝王的目光何其锐利,轻易穿透和平的清溪直窥到其下突生的暗流。
为了掩盖住淤泥深处的腐朽,夙谦不敢执意求调夙淮。
每一个君主都深谙牵制之道,她们不会喜欢自己的女儿手握大权。
终于,夙谦抬头,眼眸依旧温润,声音平和:“儿臣无异议。”
皇帝笑了两声,却冷了脸色,淡淡地道:“那便如此,三皇女的性子是该好好磨练,两日后便启程吧。”
说罢,她不再看夙谦,也不再转向夙原。
血性之人厌恶骨肉亲人使尽阴谋诡计。
她也曾是拼杀战场的将军。
……
走出大殿的路上,洛明深健步如飞。
049絮絮叨叨:“明深啊,慢点,慢点,你这速度,要么是落荒而逃,要么是小人得志。”
洛明深忍着世界意志攻击渐消后的疲惫,不作声。
049继续道:“明深啊,你这为什么上赶着去边关?”
洛明深假笑:“本殿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得还不够清楚?怎么着,还不许我咸鱼翻身浪子回头?”
049:“清楚的鬼扯,您还不如赶紧编一个合人设的解释。”
洛明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不必不必,杞人忧天什么,总不会有人——”
洛明深的衣袖突然被拽住。
洛明深:……
她转过身,换上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二皇姐?”
夙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原三,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洛明深一僵。
是时候屏蔽049的乌鸦嘴了。
夙淮又问:“原三,你去边关到底想干什么?”
049喋喋不休:“这倒是个明白人……”
洛明深顶着压力,勉强牵起嘴角,笑道:“欸,皇姐,我……母皇已为我和云舒下诏赐婚,可我一业未成,到底有愧。”
这话说完洛明深都想吐槽。
不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恋爱脑,是断然说不出这种话的。
果然,夙淮语中寒气更盛,犀利的双眸仿佛能刺入灵魂,“边关是何地,待你送了命,方知今日之举愚不可及!”
洛明深身子一缩,笑容也收敛了九分。
她带着几分安抚和讨好:“皇姐,我并非不知轻重,战事乃几月前民间传言,元奚将军能谋善断,外敌又已安稳多年,此去不能说万无一失,却也并非危机四伏。”
夙淮沉默地看着她。
就在洛明深觉得尴尬到无法呼吸时,夙淮开口了。
“你回府吧。”
洛明深如蒙大赦,迅速与夙淮道了别,溜出夙淮的视线。
夙淮站在原地,看到洛明深的背影渐渐消失,目光又转向大殿的方向。
夙谦从殿前走来,站定在夙淮面前。
夙谦一向温和的眼中竟带上些许怒火,她直呼夙淮:“夙淮,我没想到,你连原三都能利用。”
夙淮似是毫不意外她的发难,不答反问道:“你去做了什么?”
夙谦有些许烦躁:“我找母皇,请她收回成命。”
她不信浪荡的原三收了性子,原三自请赴边的唯一解释便是夙淮指使。
留在京城,争权夺利自是方便,原三赴边,又无碍于夙淮和相府的联姻,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母皇可答应了?”
“天子一言九鼎,成命自然难收!”
夙淮冷笑:“何必惺惺作态,殿前母皇问询你,你又何曾反对过。”
太女沉下气来,心情复杂。
边关之事或大或小,夙淮曾跟随元奚两年,元家又是她的父家,前去边关全身而退不成问题,可夙原……原三一身怠惰,满是娇纵的习气,她怎去的了边关?
她是有些谋算,却也从未想过让青山埋了她的骨血,再也回不了京城。
方才发生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夙谦心中一阵酸涩。
……夙谦后悔了。
她最小的妹妹,她还是不忍将其就此抛入漩涡之中。
二人对视一瞬,同时转身,背道而驰。
最后的默契。
……
揣测,提防,怪罪。
她们竟成了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个月之后继续更文实在是有点忘记上文写了什么......
感谢能看到这里的人,这学期忙过头了,但是这文会完结的,之后可能会开一个短篇集(发现我确实写不下去大长篇555)。
向生而死(六)
京城离边关遥遥千里,由于时间线提前,赶往边关的这几日恰逢时节多雨,坐在马车上的洛明深被颠得七荤八素,已行八日却仍未至。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雪上加霜的是纪铭希竟然跟来了。
“……闻公子,纪同学,您是一刻都离不得我吗?”
午间休整过后,洛明深长叹一口气,仰靠着,身体向旁边挪了挪,自觉地为掀帘上来的纪铭希空出位置。
至于为何一个从未出过京城的小公子能够轻易易装随军……
别问,问就是守卫系统金手指冲破云霄。
纪铭希似乎失了与她互相伤害的兴致,只是径自坐下,将帘子掀开一角,向外看,道:“时间线变了,我必须来。”
随着目的地渐近,他似乎一日比一日沉默。
洛明深怀着关爱自闭少年的心态,睁开半闭的双眼,稍稍坐直,靠近了纪铭希,“怎么,生病了?”
纪铭希瞪了她一眼后,又转回去,打定主意不搭理她。
洛明深笑了笑,回到方才的姿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无将可挡,无土可掩,便任城池破,任水肆虐,一切自有天意。
……
纪铭希仍牵着帘子一角,目光却从窗外收回来,盯着木质的地板。
他很想开口,字句却都梗在喉间。
他们偏执地坚持着自己的立场,背后都藏着伤痕和苦痛,无法理解,也无法说服。
他没有理由开口。
……
又过四日,终于到达国土西疆,远远望到几个零星的村落,一片连绵高山和几近荒芜的土地,再向西便是中原士兵安营扎寨之地。
边疆不比京城,即便洛明深用起了暖炉,也依旧能察觉到寒意不断透过帘子侵袭近来。
她故意拉开了纪铭希那边的帘子,向外探去,便看到远处一队人马带着烟尘疾驰而来。
风吹进来,本在闭目养神的纪铭希一哆嗦,睁开眼道:“洛明深!”
他想拉回帘子却又不想将手伸出温暖的毛毯外。
她一瞟纪铭希,竟然看出他眼中带着点委屈。
不过洛明深丝毫不愿放下帘子,她盯着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只想沉浸在将要脱离马车生活的喜悦中:“接应的人来了。终于……”
转头看了看纪铭希,夸张地深吸一口气:“终于不用见到小公子您啦。”
到了营地,即便纪铭希装作她的亲卫,也无法时时刻刻监视着她了。
又是一阵风直吹过他的面颊,纪铭希快要压不住内心的火气。
此时外面却恰好传来通报。
“殿下,元奚大人前来接驾!”
洛明深出了马车,看到已经下马迎接的将军,先行见礼。
“将军戍守边疆数年,劳苦功高,统帅士兵不辞辛劳,母皇遣我前来,以表慰劳之意。”洛明深笑意盈盈。
“多谢陛下惦念,有臣在此,自能保边疆无恙,叫那蛮夷不敢来犯!”
这将军年近不惑,身高体壮,声如洪钟,洛明深感到脚下土地微颤,再加上几日舟车之旅腿软不已,差些倒在地上。
她只好干笑:“哈哈,将军有如此魄力,实是我朝之幸啊。”
来回几番客套,空气冰凉,气氛尴尬,寒风也凛冽。
洛明深只觉得四肢僵硬,将要被冻在原地不能行走。
她忍不住开口:“将军,这已近午时……”
元奚像是才明白过来:“哈哈哈,与殿下畅谈一时竟忘了时间,是臣的过错。”语罢,她转身吩咐士兵:“为殿下一行扎营驻寨!”
??
洛明深急忙伸手阻拦,“这,将军请慢!”她环视一圈,方才看到村落堪堪消失在来路尽头,而前方士兵所住主城却也不见踪影,“元将军,我们可是还未到营地?”
“系统?原著可没这情节。”
049:“……这,咱们只能说,万物皆可蝴蝶效应。”
洛明深:……
元奚无可奈何地一挥手,“这几年边关士兵多了,朝廷又没来过大人。殿下又带人众多,主城怕是住不下。”
意料之外的情节让洛明深噎了一下,又状似调侃:“本殿往来不易,不去领略一番将军手下军队的风范,岂不可惜?”
元奚看着这纨绔三殿下,大笑:“殿下舟车劳顿,且朝廷慰劳之心末将已领,边关不比京城有那酒楼红巷,臣岂敢怠慢殿下?”
?
她纨绔废物的身份当真深入人心到了这个地步?
还是说有人真的觉得这种话能够敷衍过去?
亦或是,在这荒凉之地,不受君令,不受管辖,势力和野心便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铺遍西疆,试图贪婪地向皇城的方向入侵。
即便火焰未灼及中原腹地,也早将这一片边疆之地吞噬。敷衍也好,真诚也罢,管他京城前来的王女皇孙,帝王亲遣的权臣高官,生死或只看一将之令。
……可夙淮分明深入了营地。
洛明深脸上的笑僵了:“那就麻烦将军了。”
话术滴水不漏,处心积虑将他们留在前后不着的微妙之地,想来元奚是铁了心不让洛明深踏入军营。
士兵很快开始动作,洛明深不甘就此落败,装模作样地巡视一番后,卷土重来:“元大人,我怎不见周监军?”
周稚,皇帝半年前派往边关的监军。
“殿下与周大人相熟?那便可惜了,想必殿下也听闻蛮夷入侵之传闻……”
“确有此事?”洛明深打断她,追问道。
元奚不慌不忙,一派大将之风,“几年前边疆不宁实属常态,想来是近日太平年月多了,稍有些动静便让那些文官大惊小怪。”元奚又大笑起来,“哈哈哈,殿下,不瞒您说,那些小打小闹,臣不出一月便能平定下来。那以讹传讹也罢了,只怕陛下也信了那夸大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