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女尊快穿)——北海无乐
时间:2022-05-17 15:12:11

她云淡风轻地略过战事,又含沙射影地掩饰了前几日的传闻,不愧是光明坦荡,满腹算计。
洛明深只得陪笑。
元奚语中的自负确实也值得一笑。
元将军拖延许久,想必对周稚之事又能作一番花言巧语了。
元奚忽地严肃起来,“这不,监军正为此事伤脑筋,前几日前往邻城打探消息了。”
洛明深连连点头,接着虚与委蛇。
她默默叹了口气,身心俱疲。
……
入夜,洛明深坐在榻上,捧一杯热茶取暖,默默念叨:“系统啊系统,我不会真就马革裹尸,在这青山埋了忠骨?”
系统冷静分析:“谈不上忠骨。而且你也不会真的死。”
洛明深:“确实,不过是再叠两个世界罢了,呵。”
她放下茶杯,躺在床上思索。
她与元奚交锋中屡遭波折,大概确实是因夙淮与夙原的身份不同。
可这一想,心便又凉了一半。
 
 
向死而生(七)
 
 
在寒夜中,洛明深十分感激夙原这具自幼习武的身体,让她在苦行大半个时辰之后仍然能够健步如飞。
黑漆的夜色中,洛明深终于走近了处于宵禁时分的恒城,她避开紧闭的城门,从远处不甚熟练地翻过围墙。没想到,换了个世界,竟圆了少年时期翻墙逃学的白日大梦。
自落定于西疆三月以来,洛明深赖在营地迟迟不归,花了六夜功夫打探路线,终于决定今晚的夜行。驻地至恒城不远不近,围墙也很高,周围更无树木,靠着系统的指引走来一路,再加上系统对轻功的加持才得以越过高墙。落地的一瞬间,她终于呼出一口气。
“原来你们系统也并非一无是处。”
049几乎热泪盈眶。
洛明深四处张望一番,轻易便瞧见了城中依稀亮着灯火的一座豪华府邸,猫下身子,潜行而去。
……
风一吹,窗一摇,地面一下闷响,洛明深手持匕首,出现在恒城知府的身后。
知府正批着公文,突然受这一惊,双眼瞪直,正要呼喊出声。
“来人……你这歹人!”
洛明深默默地将匕首往前推了推。
知府声音还未起,便又哑了下去,双腿一软,“不不……大侠,绕我一命!”
“我是朝廷秘密派来视察西疆的命官,此次前来不过是想向知府大人打探些消息,大人莫要惊慌。”
洛明深胡诌着,一边享受着装作间谍特工执行秘密任务的中二乐趣。
知府那边哪顾得上真假,只知自己的性命悬在那刀尖一寸,便忙不迭地道:“原来是朝廷的大人!失敬失敬!”
洛明深稍退后几步,一晃又闪到知府身前,瞟了一眼知府桌上的文卷,笑道:“大人恪尽职守,日夜忧心公事,升迁令实是得其所哉。”
知府的升迁令乃是十日前才有确切的消息,公文指令还未正式下达,此事知府未曾宣扬,除朝廷大臣之外,寻常百姓自然也无法知晓。
此言一出,知府非但没有放松,反倒冷汗频下。又见洛明深瞩目桌上的文书,她愈发慌张,也顾不得性命威胁,甚至脚下一挪,堪堪挡在桌前,向洛明深扯出一个笑,“大人,不知您来是为何事?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洛明深开门见山:“前些日子朝廷听闻军队主城之邻有官员上报蛮夷入侵之事,可是大人你的奏折?”
“……确有此事。臣近日频闻边疆练兵之声,似要出征一般,便疑是蛮夷入侵……”
恒城知府略微镇静下来,心中又暗骂:早知这升迁令要下,将她调离恒城,她又何必管这闲事。战火要起便起,总归烧不到自己。
洛明深来了兴趣:“西疆向来大小战事频繁,戍边将领点兵岂非常事?”语锋一转,“莫非,上数几年来,西疆向来安安静静无争无乱?”
这可与元奚将军的自信言辞有所不符啊。
“这……”恒城知府也觉出不对,但几里外的元奚与眼前这人都非善类,一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不知如何才能答得尽善尽美,如履薄冰。
洛明深一笑,带出些纨绔浪荡的气质,背起手来,在屋中晃悠几圈“诶,仔细一看,大人您这屋子倒是富丽堂皇,搁这荒漠里倒像是琼楼玉宇一般。”
如何在不毛之地硬生生拔出这么一幢房子,倒真是一门学问。
知府心中七上八下,咬牙道:“小人在此地做官六年,西疆仅头两年有一回战事,此后绝无动乱。”
兵戈声起,正是出征时……正是叛乱时。
“……还有一事,周稚周监军可曾造访?”
“未曾……”
周稚无法造访,其人怕是早留在了大漠深处化作了尘土。
言至于此,洛明深已明白了七八分,她回身站在知府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多谢多谢,大人便安心等着您的升迁令吧。”
这知府也有趣,听得边疆兵戈声响,便忧心自己性命不保。此时当真横一把刀在她面前,却又空得出心去保自己的黄金屋和乌纱帽。
跳出窗户的洛明深投入寒风的拥抱,身体仍在留恋方才那温暖的屋子。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身望一眼,身影便消失在黑夜里。
那灯火通明之中,烛油为脂,烛泪为血,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烟,像极了寒夜中无家可归的亡魂。
……
子夜已至,漆黑一片之中,洛明深身后的不远处突然响起枯枝的断裂声。
她身体僵硬,驰行也在荒漠中戛然而止,耳边充斥着北风呜呜的呼号。
她飞快地询问:“系统冒昧问一下,灵异世界观是存在的吗?”
系统049:“别瞎想,咱们是科学唯物主义系统。”
“……”
洛明深默默加快了脚步。
几天来,洛明深做足了心理建设。
毕竟要她这等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做这杀人放火之事,实在强求。
好在军队大营已在目光所及之处了。
今晚的一切都极为仓促,可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她耗尽气力脱出元奚的严防死守,但离京二十日来,不知不觉已触到了时间的底线。
……
洛明深弄昏了营帐门外的卫兵,环视一圈,便闪身入内。
她正对上了元奚不可置信的双眸。
下一刻,她掏出匕首,直直地向元奚刺去。
这匕首悬了贪官的命,将要沐浴反臣的血。
元奚迅速反应过来,惊诧的神情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镇静。
她向旁躲闪,手伸向帐门边摆放的□□。
洛明深刺了个空,身形急急扭转,将□□踢出帐门,再度刺向元奚。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不需问何缘何故,在洛明深亮出匕首的那一刻,所有的暗流汹涌与野心蓬勃,尽在不言之中。
她们都不留余地,孤注一掷,招招朴素,皆为生死相搏。
或能逐鹿中原成王败寇身着龙袍,或让苦心经营付诸东流赔上性命,元奚没有丝毫犹豫。
她密谋起兵,自夙淮幼年至弱冠。西疆僻远,无人知晓这一方悄悄溅起的火星,她那心善软弱的弟弟元安得知之时,西疆早被烧了个干净。
元安无法劝她放弃,也只能替她百般掩饰。纵再恨再怨,也不忍放任亲姐断了头颅。
她为何要放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得贵族之位,受尽皇家恩典又怎能成为她建功立业的阻碍?
她做将军,只能保一方安宁,她做帝王,才可护天下平安。
无论起兵叛乱扰了中原太平,还是无人镇守置边疆百姓于危险境地,都不过是权衡之策与必要的牺牲。
至于所谓的权欲熏心与贪得无厌,自然会是无人承认的流言蜚语。
而夙淮明事之时,天崩地裂。
父家的派系,她的父亲,她的亲信,一遍遍嘲笑着她天真的理想主义,不厌其烦地讲述着皇族不可信任的亲情,顺理成章地为她套上出身与家族的枷锁。
她不知所措,在一片迷惑茫然之中被众人推着前行,亦封死了退路。
夙淮恨元奚的贪婪,怨父亲的懦弱,让她与尊敬的长姐为敌,让她轻而易举辜负十几年的情谊,只为元奚的一己私欲。
只为元奚的一己私欲。
夙淮的命运便在一无所知时被他人操控。
可她无可奈何也无路可逃。
……
洛明深表面冷静稳重,内心早已慌得一批。
虽然她在此五年用夙原的身体练习过武功,但此刻生死一线的场面还真没见过。
她一边看着夙原的身体异常熟练的移动,一边对身体战战兢兢地发着信号,勉强在元奚面前略占上风。
眼看元奚节节败退,洛明深乘胜追击直指元奚咽喉,帐门外突然窜进一个人。
“殿下!”
 
 
向死而生(完)
 
 
是纪铭希!
洛明深手下一顿。
元奚立刻抓住机会,一回身冲向纪铭希,一把将他拉至身前,另一只手拉过角落立着的一把剑。
她喘着气,对洛明深笑道:“殿下,此人与你共乘一车,想必身份不简单。”
洛明深生生停住动作,面无表情。
纪铭希孤注一掷,竟然把自己交到元奚手中作为人质。
可凭什么,纪铭希笃定自己的性命能够威胁到她。
更何况只是个躯壳。
她盯着纪铭希,死死追逐着他躲闪回避的眼神,无比痛恨他强作惊慌的神情。
他自是不必惊慌。
有守卫系统的加持,他不会轻易丧命,且即便是流年不利,命丧黄泉的也只是闻云舒,而他只不过需要退档重来罢了。
……
但又何必躲闪。
洛明深明白,只要她枉顾元奚的臆测,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出,对准宿敌,对准宿命。
那么他的一切愧意和躲避都将不复存在。
怒火不知从何而起,自心头一直涌上咽喉。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真的产生了不忍,而他明知如此,却在利用这份不忍。
她抖动手腕,却放下了匕首。
她笑眯眯地看着元奚,说:“将军可太过武断。”
洛明深的目光终于移开,纪铭希方能抬起头注视着洛明深。
他一直傲气又理直气壮,唯一这回止不住心虚。
各自为战理所当然,各守立场没有错。
可这回他利用了自己的性命,和洛明深或许会有的不忍。
由相识以来种种所生出的不忍。
元奚看到她的动作,心中更加笃定,松了口气,盯着洛明深道:“殿下,末将不知,您为何深夜寻访?”
一番你推我往的太极回合将要出现了。
你我心照不宣,却还要虚心求教。
洛明深缓缓拉出一个笑容,似要化干戈为玉帛。
她很叛逆,你猜我不忍,我便狠绝给你看。
下一刻,她抬起匕首欺身向前。
纪铭希眼中一黯。
元奚大惊,拉着纪铭希堪堪躲过,她将纪铭希挡在身前,沉声喊道:“殿下何不听我一句劝!太女大势已去,如今我举兵入京,皇位易主不过一夕之间!”
洛明深停下动作,幽幽地看着她。
原来如此。
原著中,夙淮前来边关,是否就是在这般纠缠无奈之下,被元奚要挟,回京后方与她里应外合,杀死太女,兵临城下。
她愿意这样认为。
洛明深叹了口气,再度提起匕首。
元奚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她手上的剑刺破了纪铭希颈上的皮肤。
“嘶……”
根本来不及开疼痛屏蔽。
纪铭希颤抖了一下。
生死之间,哪怕知道自己定能幸存,也忍不住畏惧与惊慌。
刺来的刃上有些怒气,带着不死不休的决绝,在元奚剑上蔓延绯红后,却硬是拐了个弯。
匕首刺向元奚持剑的手,发出当的一声清响,元奚的剑一偏,在纪铭希颈上划下一道不短的伤痕。
元奚暗暗冷笑,又抓紧了纪铭希。
洛明深的脸色越发阴沉。
何必。
……
晨曦中,洛明深与纪铭希共乘一匹马驰行,二人一言不发已有差不多半个时辰。
起先她将纪铭希自元奚手上抢下,丢出帐门,二人体力渐空,之后的缠斗又拖延了许久,天色微明之时便引来了几个卫兵,元奚狡猾,洛明深始终没能取了她性命,最终只是刺中元奚的后背,重伤了她。
她重伤了元奚,几乎在同一时刻,世界线也重伤了她。
她颤颤巍巍地溜出帐门正思索究竟是躺平还是逃亡,听到卫兵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进,打定主意选择少受罪的方式准备站定投降时,突然看到纪铭希不知从哪里牵来了一匹马,示意她过来。
方才她是刺客,纪铭希是人质,现在她将要成为阶下囚,而纪铭希拥有一匹马。
一夕之间身份转换,恩恩怨怨再也不谈,洛明深利落地丢掉了自己的叛逆,向他狂奔过去,翻身上马,顺手把救世主也拉上来,飞快地策马向前。
这是匹好马,主人大概就是营帐中被刺伤的那位。他们一骑绝尘,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偷偷联络了驻地的亲信,带着一小批人马,连夜出发。
……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纪铭希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她,“我们现在去哪?”
“找个好地方埋了你。”
“……我的系统说,这是回京城的路。”
“……”
“可是元奚还没死?”
还敢提这茬?
呵。
洛明深冷笑一下,现在手里握着缰绳的可是她了!
她检讨反思:“是啊,你说得没错,而且这事都怪我。”
纪铭希:“……”
许久之后,洛明深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抱歉”。
好像真的被他的道歉抚平了情绪一般,洛明深想,她终究能够安然无恙赶往京城,且元奚被她重伤,叛军必然方寸大乱无法及时起兵,一切并未偏离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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