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安排她一点事情做, 又怕她更烦他乱来;
他想睡着做梦的时候也带她一起做梦, 可是江澈暴露过他想用噩梦考验封东语的事情, 他不敢又这样勾起她的反感。
所以严罗安内心虽然多次起伏翻涌,但也从不敢多说话, 就只是偶尔想到的时候担心着而已。
越是担心,他也越是珍惜现在生活的宁静与温暖,哪怕知道这种美好有一天有破裂的危险。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却不是等到他伤好了带封东语出行的时候, 而是他又一次熟睡的时候。
他并不知道这次他睡了多久。
这段时间封东语喜欢拉上窗帘开灯玩游戏,他们又因为他嗜睡而饮食不够规律, 两个人经常分不清黑夜白天,更别说日期了。
加上桌子上经常摆着各种零食, 那是严罗安纵容封东语在外卖app上买的, 吃喝从不缺,两个人没有什么饥饿感, 就更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但他再也不会犯这种分不清时间的错误了,因为某一天他忽然醒过来, 忽然发现找不到封东语了。
他失魂落魄地翻遍房间每一处角落一遍又一遍。
找的时候,他很确切地知道她应该不会不留只言片语就出去。可越找他越是崩溃, 越找他越是恐慌,他真的找不到。
他怕封东语是真的累了想偷偷出门透气, 又毫不犹豫地跑出去找她, 生怕她刚出去不久就被江澈劫走。
宾馆、街道, 甚至他的家,还有她的家,她逝去母亲的家,她母亲的坟墓那边,她的外公外婆家……他能想到的都去找了。
他偶尔着急地喊她,偶尔又恨恨地骂江澈,像个躁郁过度的人一样。
路人看了他的脸色都要躲开,生怕惹上麻烦。
没有了封东语,他又变成了人人都想避开、绝对阴郁暴躁的人。
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好想她,好想她,疯狂地想她,只要能找到她,我绝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她绝对不可能随意离开我的,还离开得这样彻底,所以一定是江澈的错,是江澈把一切都搞砸了。】
严罗安只能把气都狠狠撒在江澈身上。
只要这样想,严罗安的身体即使因为寻找封东语而疲惫不已,可是大脑却越来越精神。
现在严罗安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到处找江澈的画像。
废弃大楼里没有,那他就去画廊里找,他甚至去找到了那些买画的人的地址。
谁叫他找不到江澈附身的原画呢,那只能找这些了。
以前严罗安照着江澈的指示一直卖画,虽然隐约觉得那些画有点诡异,但也没追究卖出去的那些画的异常,他很后悔,只能疯狂祈祷这些画有新线索。
这种卖出去的画要找回来特别费劲,他甚至通过做梦去说服买画人卖画给他,这才解决了。
也是当他发现它控制梦境的能力还在,他对自己忽然有了自信。
想想就知道,江澈肯定是收不回这个能力才让他能继续控制,而梦外虽然他无法找到江澈和封东语,但梦里应该可以。
带着这样的渴望,严罗安屡次不断努力入睡寻找,只是每次都像猴子捞月,根本没有封东语或者严罗安入梦。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江澈到底带着封东语躲去哪里了?!之前在他面前的时候,江澈不是还避开他的吗?
严罗安想这些问题都快想疯了都没明白。
而为了找封东语,他也顾不得打扮整洁了,乱糟糟的头发,导致他更偏激和阴郁,完全没有洁癖的任何一点影子。
他只找了封东语三天,却过得浑浑噩噩,好像找了漫长的一辈子。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看到一丝渺茫的希望,无疑都会刺激他发疯癫狂,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严罗安这种危险的状态被江澈偷偷看到了,江澈更是会小心隐藏封东语的存在。
江澈也没有藏封东语在哪里,不过是藏在城市隐蔽的废弃防空洞内,严罗安也根本想不到江澈会安排封东语到这种地方。
封东语从酒店里死宅变成到防空洞这里死宅,生活居然没有多少变化。
江澈是死人,肯定没法像严罗安一样点外卖啊买东西比较自由,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只要有钱雇人,总能有人帮他持续布置好一切,而他只需要说说话就好了。
这些帮江澈做事的人并没有严罗安那么天分高,纯粹只能做机械的苦力活,不过只要不和江澈抢封东语的话,江澈就已经很知足了。
因为封东语的存在,江澈选择跟随者的底线一降再降,现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要了。
今天有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送来一箱吃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江澈垂着长发穿着古装的样子,东西放下后直接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路有人回头去看,发现两个大汉吃力才抬起的东西,居然被江澈这个看着文弱的男人轻易地搬起了,不由得生出一点敬畏之心。
只是江澈非常敏锐,在大汉望向他的下一秒,江澈也眯着眼睛迅速望向大汉,顿时让四肢发达的男人身体有种面对恐怖之物的错觉。
于是大汉立刻拉起另一个快速跑了,这是他们离开得最快的一次。
在他们彻底离开后,江澈冷着脸抱起沉重的箱子准备找封东语展示。
他这展示礼物的姿态像极了严罗安用物品讨好封东语的样子,像个无可奈何的跟屁虫一样,极讨厌严罗安,可是为了得到封东语的宠爱,又不得不学着严罗安。
这洞里为了更好地藏住封东语的气息,特地把她安排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江澈要独自搬着箱子走过漫长的路途。
身为厉鬼,他走完这路应该不是问题,但才走到一半,他忽然吐血了。
吐了大概七八秒,江澈熟练地擦拭好,又把周围滴落到泥土里不能擦拭的血液用脚踩了踩,把泥土拱上覆盖住,这才又安心地继续去找封东语。
等到见到封东语时,江澈很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憔悴的神色,也没有什么血腥味,可是封东语鼻子动了动,挑了眉说道:“你又吐血了?都说你别和严罗安对着干了,你让他不爽,你会受伤的啊。你这天天吐血的频率,你真不怕你会出事啊。”
封东语真是服了江澈了,江澈是干事不管代价的,明明实力还不够免疫严罗安造成的伤害,却还是强撑。
江澈望着封东语除了无语之外别无关心的模样,已经失落到再也不会更失落了。
习惯封东语冷漠模式的他也不解释,而是打开箱子把里面好吃的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
这防空洞里有很多奢侈的用品,包括他放食物的桌子。
卖相精美的食物摆在奢侈的桌子上特别显眼,封东语看了都有几分食欲。
“吃吧。”江澈温柔地诱哄道,“不用管我吐血不吐血,你只要管你喜不喜欢吃这些食物就行。”
江澈想到封东语现在在他身边,便能语气和缓,只是看他那极度专注在封东语身上的视线,谁看了都知道江澈不比现在失去封东语的严罗安冷静多少。
“我不想吃。”封东语恹恹地说道,“你就算不让我去见严罗安,也该放我自由活动。”
对,江澈冷静不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封东语。
不管他怎么和她朝夕相处、两人独处,可封东语总能非常不客气地表达想要离开他,就这种语言上的远离,和严罗安碰见的与封东语身体的远离来其实差不了多少。
严罗安心凉又濒临崩溃,江澈也是心里压抑又崩溃。
这两个人都因为封东语而深深煎熬着。
第121章 和你在一起(11)
江澈生活的时代, 根本不必去说女子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以了。
他见封东语待他冷漠,过于绝望之时,也口不择言地说道:“我会征求你父母的同意和你在一起, 这样可以吧?”
可是封东语的眼神更像冰封一般:“我妈妈已经死了, 爸爸虐待我, 就像你和我说的代表你过去的梦境里一样,我的爸爸和你的父亲都是人渣, 你要征求他的同意?”
江澈猛地才知道人倒霉的时候可以倒霉成什么样,他可怜巴巴地想要求一条出路,结果却是对着对方的雷点上疯狂踩踏。
他也算是为了能和封东语在一起迷失本心了, 要是以他的傲慢, 就算他父亲好声好气给他安排一段盲婚哑嫁,他自然也是不乐意的。
“对不起。”江澈只能快速想到道歉了, 垂着头想让这个不合适的话题赶紧消失。
良久他才抬起头,苍白着一张精致如玉的脸, 眉眼狼狈, 但嘴角勉强勾着笑意说道:“我伺候你吃饭吧,我会好好赔罪的。”
他穿着富家公子的带着贵气暗纹的白衣, 虽然肢体僵硬,但夹菜送饭样样举动都做得极其赏心悦目, 优雅得好似一幅画。
只要他安静闭上嘴巴,垂头丧气地做个落魄美公子, 是很让人心动的。
可是按封东语自认为的接下来的发展,她需要江澈说一些有价值的话啊。
封东语无语了, 她都被江澈好不容易绑架过来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 江澈不再像一个骄傲的花孔雀,而是垂头丧气地拙劣地模仿严罗安讨好她。
她也没对他怎么样,可他看见她的脸色,就好像老鼠见了猫,好像她这猫多残忍多爱虐待食物一样,给了他心灵巨大的创伤。
她都什么都没做好不好?她只是想他别逮住了她也做个缩头乌龟,不和严罗安对上也就罢了,还和她重复一些辛苦等待爱人垂怜的小游戏。
没办法,她现在怼了江澈一句,他好像创伤更大了,更不可能和她玩一些真正能攻略她的互动了。
这样的江澈怎么能和严罗安比得上呢?
封东语看不过眼这处理问题方式的差距,在犹豫要不要给江澈提供一点语言上的点拨。
但她现在还是比较偏爱严罗安,她都没给严罗安怎么点拨过,贸然就给江澈放水,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封东语的本意是为了剧情的冲突性和可看性,想制造一些势均力敌的争端,可她现在真的去做的话,实际上就显得有点渣了。
而且她都不用亲眼见到,就知道严罗安现在肯定愤怒又绝望,胸中堆叠交加的负面情绪不会比江澈少半分。
封东语想到严罗安这个小可怜,不禁内心柔软了点。
而在这时候,江澈见封东语久久不动筷,瞳孔没有焦距,眼神却变得温柔,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澈的手再也动弹不得了,鼻腔忽然酸涩,就已经猜中了大半。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死心,还是想自虐,居然轻声开口问道:“你在想谁?”
封东语走神太厉害,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字:“严……”
只说到这个姓氏,两个人都明白全部了,不必再隐瞒。
封东语不想说也只能继续说完这个名字:“严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