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柏子仁听了一回劝,他似乎沉思了一下,便又温和地笑起来:“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杨夫人紧紧抓着柏思的手,双眸深深地盯着他,小心道:“没有,没有……”
白喻奇怪地瞥了柏思一眼。
这白衣美人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像个木头一般。全程一语不发,没有表情也就罢了,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这杨夫人也奇怪的很,身为女人能执掌一城,性格能力必定不容置疑,但就见面到现在的相处中,她完全感觉不到杨夫人作为城主的沉稳,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并且……杨夫人和那个李元安长得同柏子仁很像?
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难道……柏子仁是杨夫人失散多年的儿子?!
那柏子仁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大张旗鼓地回来,还装作不认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虐渣打脸来了?
白喻嘿嘿笑起来,难怪柏子仁在宗里的时候喜欢看龙傲天呢,感情这是带入他自己了。
没等她平复表情,走在前方的柏子仁猛回头,目光有如实质,阴恻恻问她:“你笑什么?”
白喻缩缩脖子:“我笑命长情短,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从见到杨夫人起,她便明显地感觉到柏子仁心情不好,现在她根本不敢惹他。
柏子仁点点头,左手掐住她的后脖颈,语气飘忽:“你说的很对。”
语毕,左手上移,抚了抚她的头发。
已是饭点,杨夫人便带他们直接去吃饭。
左右扯了几句,杨夫人才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不知仙师来此有何要事?”
柏子仁眸子带笑:“自然是来取回失物。”
杨夫人谨慎起来:“不知仙师在此遗落何物?或许府中可一尽绵薄之力。”
柏子仁哒哒敲了两下桌子:“只怕……城主不肯给。”
白喻从层层美食里竖起耳朵,她的直觉告诉她,他要的东西很大可能与龙葱、海目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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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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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杨夫人直视着柏子仁,沉默良久回道:“仙师怎能这么说?仙师的东西我等自然不敢偷占。”
柏子仁挑了挑眉梢,语调微扬:“是么?”
白喻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咬着筷子偷瞄。
杨夫人被反问地面色难看,尴尬整了整额发,转移话题:“两位仙师是同门?白仙师是师妹吧?”
白喻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师妹的,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欢被人拿来做话题。
于是她也问:“我观夫人似乎一直吃素?”
杨夫人迟疑片刻,双目瞬间含泪,问了个不相干的:“仙师如此年少有为,相必仙师的母亲高兴的紧吧?”
白喻刚要敷衍,杨夫人又抹起眼泪:“对不住,仙师与我十年前失散的小儿子像得很,看见仙师就好像见到我那小儿……若小儿长到现在,也得有仙师的风采了吧?”
“自丢了小儿,我是日日夜夜不得安稳。这些年,佛也求过,神也拜过,为了展示诚意,别说吃荤,府里连生都未杀过,却依旧不得音信。”
看起来在与白喻说话,其实在暗示柏子仁,在他面前卖惨。
白喻非常想走人,但看了看桌上的美食,还是又默默拾起筷子。
柏子仁接过话茬:“那夫人可真是天赋异凛,食素多年身体还这么好。”
杨夫人被噎地一梗,果断闭了嘴。
片刻后,柏子仁离了席。
杨夫人趁机问白喻:“不知仙师师从哪位仙尊?”
白喻笑着回:“不才师从家里尊。”
白喻可不敢替柏子仁回答,他不肯明着认回家人,杨夫人对他如此小心,其中必有原因,自己不能装那个明白。
杨夫人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家里尊,她不动声色打听:“家里尊……不知是何门派长老?”
白喻咽下最后一口杏花糕:“我流门掌门。”
杨夫人愣了,她也没听说过。
“两位仙师看着如此年轻,定年岁不大便开始修炼的吧?”
白喻想了想,回:“是不大,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不等杨夫人继续,她又:“对了夫人,你们这葱是哪买的?这地方有海吗?”
这时,柏子仁回到席上。
杨夫人踌躇一会:“仙师方才做什么去?”
白喻无语:虽然我明白你作为母亲乍然找到儿子的心情,但我不相信你猜不出来他骤然离席是如厕去了。
果然,柏子仁也想到了,他又笑起来:“我方才,吃屎去了。”
白喻脑子里瞬间有了画面,险些把饭喷出来。
杨夫人尴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饭后,管家带他们去了客房。
管家面相和善,看起来沉稳地很,不该问的一言不发。
管家恭恭敬敬地推开门:“白仙师,这是您的房间。”
白喻看了看周围环境,绿竹环绕,晴天白云,很清雅的院子。
接着,管家引着柏子仁往院外去:“柏仙师,请随小人来。”
柏子仁不动:“我的房间不在这里?”
管家:“不好意思,城主府男客女客是分开住的。”
“奥”,柏子仁应声,然后自顾踢开白喻旁边那间房,“我住这间。”
“这……”管家皱紧眉头,却不敢真拦,“实在是于理不合。”
柏子仁不听,啪一下把门关上。
管家无法,只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白喻。
白喻假笑一声,也关上了门。
与柏子仁共处了一个多月,终于不用再同他住一间房、睡一张床。
关好门,她才发现后面站了个人。
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厮,长得很是妖艳,眉眼上挑,鼻梁精致,只是面上敷了粉,穿的有点花哨,还有些清凉。
小厮站得很是拘谨,眼睫下叠不敢看她:“仙师,之后由奴来伺候您。”
说着,上前要去脱她的外袍。
白喻:???
她立刻后退一步,阻住他的脚步:“等等!”
难怪说男客女客不同住呢,原来是为了这!
不过……白喻低咳,其实她……
嗐!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就这么走了吧?这多不礼貌,怎么也得留人家喝口茶什么的……
白喻越想越心虚。
嘭!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响起女人痛苦的□□声。
白喻顿时明白了,看来柏子仁那边跟她情况差不多啊。
听着隔壁的声音,她不禁老脸一红,再疯的狗都躲不过美人计。
正幸灾乐祸着,自己房间的门忽然被一股大力震开。
柏子仁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面上几点血红,手里提着一件东西。
白喻的笑僵在脸上。
他不是在隔壁快活吗?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定睛一瞧,这才发现柏子仁手里拎的是个血肉模糊的人。
那人原本衣裳颜色已分辨不出,长发散乱地垂到地上,呼吸几不可闻,勉强能从身形看出是个女人。
小厮被骇地跌坐在地。
柏子仁看着两人,眸中闪着奇异的光:“你们,在做什么?”
白喻努力平复心跳,招呼他:“快进来坐坐,外边怪热的。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刚要让他走呢。”
柏子仁随手扔掉女人,踏进房来。
见他坐下,白喻也在他右手边坐好:“喝口茶冷静冷静。”
她很想给那个小厮使眼色,让他快走,可惜柏子仁敏锐的很。
所幸小厮求生欲极强,自己偷偷摸摸爬出了房。
柏子仁眉梢弯弯,眸底冰冷:“我很生气。”
白喻附和道:“我也是!这些人怎么能如此侮辱我们?走,咱不在这住了,当咱们稀罕这里似的……!”
柏子仁冷冷扫过来一眼。
之后,他一句话不说,动也不动,硬生生坐了一个时辰。
白喻一直陪着他,最后伸手试探:“要不你揉揉我的手?”
柏子仁嗖地站起,打开门出去了。
白喻怕他做什么,跟着追了出去。
门外血淋淋的女人已经被打扫地一干二净,地上看不出丝毫血污。
柏子仁出了院子,接着又出了城主府,速度越来越快。
白喻追着到了城外,在树林里彻底失去他的踪迹。
她蹲在树下等了一会,蓦地想起自己还未向银陵报平安,便掏出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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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柏子仁:我会的老多了
第二十七章
白喻输入灵力,找到银陵,刚要报平安时又犹豫了。
她要怎么向银陵描述秘境发生的事?怎么解释他们如何出的秘境?
白喻长叹一声,挠挠头发,又把玉简收了起来。
还有,海目、龙葱到底是什么东西?!赤金镜至少还知道是个镜子,这海目、龙葱总不能是眼珠子和葱吧?一点线索都没有,让她怎么找?
她的任务要是做咸鱼就好了。
白喻气丧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回了城主府。
府里的下人见了她,纷纷低头,匆匆行礼后,便小跑着远离。
因为柏子仁杀害女人时实在残忍,现在下人们没一个敢靠近白喻,生怕自己也被柏子仁迁怒。
白喻倒是不在意那些人的态度,只是这样不太好打听事了。
她现在对城主府充满好奇,或许能从府中窥见柏子仁病态的原因。
怀着不可告人的想法,她爬上了城主府下房的屋顶。
木子城的房屋顶部是平的,只要趴着,就不会被发现。
生活在底层的人,总是对上层有着强烈的八卦之心,她坚信,自己一定能从八卦中找出线索。
甲悄声道:“……对,就是那个柏仙师。”
乙听着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至于吧?真的假的?”
刚趴下,白喻便听到这两句,她连忙竖起耳朵。
甲一拍大腿,听起来很是激动:“这能有假吗?我亲耳所听!”
白喻暗想:难道是柏子仁的身世之谜?
乙还是不信:“虽然他凶残了点,但也是个仙师……”
甲涨高声调:“啧,你不信!我那时候刚好路过,听得明明白白的!”
这两人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了,非说的模棱两可……
可恶,她听的到底是什么?!
白喻被完全地吊起好奇心,她扒开一块砖,偷偷摸摸地看进去。
只见屋里两个圆髻小丫鬟头靠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甲:“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柏仙师真的会吃屎!”
白喻:……哦
乙:“……哦。”
甲更激动了:“那柏仙师就是个神经病!步青被抬出去的时候你没去看,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惨,浑身上下都是血,当时还有气,夫人听说了治都没让治,直接给从后门扔出去了。我看在夫人她们眼里,咱们根本不算人……”
乙连忙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了?敢这么大声!”
随后,她们便岔开了话题,聊起城中的俊公子娇小姐,只字不再提与城主府有关的事。
白喻不甘心,趴在屋顶继续听。
没想到,听着听着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月上树梢。
皎洁的月光洒在屋顶,像镀了一层金边。
刚起身,她忽然发现身边躺了个人。
定睛一看,柏子仁。
好像还睡着了。
一瞬间,种种往事涌上心头,曾经的憋屈,对任务的迷茫……在漆黑的夜色中被放大了数倍。
她恶从胆边生,重新躺好闭眼,摆出睡梦中的表情,伸出右脚,朝着柏子仁踹去。
要不是你这个狗东西成天不干人事,老子用得着这么累吗……!
一只手牢牢钳住她的脚,不让她移动分毫。
他从外面回来时,头疼异常,本想顺手杀几个人平复一下戾气,没想到却在屋顶上看见了白喻。
见她睡得香沉,柏子仁不知为何,突然也想睡上一觉。于是他整好衣服,与她并排躺在屋顶上。
大概是今晚的微风太轻柔,月色太温和,身边人的呼吸太平稳,他很快沉入梦中。
柏子仁敏锐得很,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把他惊醒,方才白喻坐起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清醒。
怀着某种心思,他没有立刻睁眼,想看看白喻会做什么。
果然,她从不让人失望,连报复都那么出其不意。
被抓住的刹那,白喻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怎么办?他好像根本没睡!
那被黑夜放大的情绪迅速回缩,慢慢、慢慢地消失不见,只剩下渐渐涨大的求生欲。
白喻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却怎么都不敢睁眼。
她努力放平、放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熟的人。
柏子仁嗤笑一声,捏住她的鼻子。
白喻只好偷偷张开嘴,用嘴呼吸。
柏子仁又用另一只手捏紧她的嘴。
憋了半天,白喻终于承受不住,拍开他的手爬起来呼哧呼哧大喘气。
怕柏子仁兴师问罪,她全程不敢看他。
但令她惊讶的是,柏子仁似乎也没有想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直到回了房间,他都一语不发。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喻不信他会这么宽容大度。
果不其然,睡到半夜的时候,她被冻醒了。
刚开始她还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自己睡觉不老实,蹬了被子。
直到她第三次被冻醒后,才怀疑起柏子仁。
然后,她便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看见了他。
几只杯子被他扫到桌边,而他双腿盘坐在桌上,单手支颐,两只黑眸在夜色中发着冷冷的光。
长发被他随意地竖着,有几丝碎发悄悄翘起,月光下模糊又清晰。
看她醒过来,柏子仁似乎弯了弯眼角,一只手便缓慢地挪到杯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