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她的三个问题,和三个否定的答案。
其实梁玄不喜欢自己比喜欢自己更加合理,毕竟谁会短时间内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呢。
可她以为至少已经和梁玄建立了友谊,难道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如梁玄这种身份,怎么能随意交友。
宁久微想到当初在粥棚第一次见到郑意时身体的那种反应,心头冒出了丝丝绝望,那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吗。
是不是如果她不能完成原主的愿望,她也会落得跟原主一样的下场,眼看着至亲一个一个地被害,身体被寸寸撕裂,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宁久微使劲地揉了揉心口,强行按下陌生的悸动和黯然。
宁久微这才感觉出来,身下是熟悉的柔软大床,空中充斥着原主最喜欢的檀香,闻之宁神静气,想来是宁家人拼命终于救回了自己。
宁久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脸担忧,眼圈通红的陈氏。
陈氏虽然受先王溺爱性子未免娇纵,但对她和宁元煜向来是一片慈母之心,呵护备至。
“母亲,是女儿不好,让您担心了。”宁久微仍躺在床上,虚弱地道歉。
本来宁久微还担心自己的不同会让宁家人有所察觉,没想到虚弱的身体反而成了最好的掩饰。
“母亲这段时间担心死你了呜呜呜。”陈氏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宁久微耐心地哄着陈氏,“都是女儿不对,母亲您被伤心了。”
宁久微不哄还好,一哄陈氏越发觉得委屈了,她何曾操过这些心,“这次你可把你祖父祖母气坏了,你不在的时候,宁久安那小丫头就天天在你祖母身边伺候,越发衬托地你不懂事了。”
宁久安是宁坚侧室卫氏所出,当年卫氏奉子逼婚,国公爷夫妇很是不喜,但为了卫氏腹中之子还是松口让她进门了。
后来宁久安出生后国公爷夫妇几乎没有关注过她,直到这次宁久微私自溜到梁国,让宁久安逮住了机会到王氏跟前尽孝。
“原是我的不对,妹妹在祖母面前尽孝也是应该。”
况且这次宁久安也算帮了她,宁久微并不关心这些内宅之事,原书中宁久安虽然与原主不对付,但并未翻起什么浪花。
与陈氏说了一会儿子家常,宁久微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又昏睡了过去。
得知宁久微醒来的消息,整个镇国公府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只有宁坚的侧室卫氏,暗恨宁久微怎么不一睡不醒。
“夫人,你去叫微儿到我书房来,我有话要问她。”宁远对王氏吩咐道。
王氏闻言也不说话,单对宁远怒目而视。
镇国公气势终究弱了下去,貌似镇定地说道:“夫人,咱们一起去看微儿吧。”
宁远保证他只是单纯地为宁久微考虑,毕竟宁久微此时还不宜下床。
两人走到宁久微闺房时,宁久微床头已经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在问宁久微这段时间的经历,宁久微明显回答地力不从心。
“你们都退下,让微儿好生休息。”
宁远一言既出,众人都作鸟兽散。
他今日本也不想让宁久微多说话,毕竟刚苏醒身体还如此虚弱。可有些事,他必须尽快问清楚。
宁久微见镇国公夫妇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她知道原主对镇国公夫妇极为敬重和孝顺,此次令他们二老如此牵挂忧心,实在不孝。
王氏一把将宁久微按了下去,“微儿你只管躺好,你祖父有几个小问题想要问你。”
“你此次为何要私自去往梁国。”宁远面色严肃。
“孙女,此前做了一个梦,梦到梁玄最后会称霸六国。”
宁久微早知宁远迟早会有如此一问,不如直接将书中结果告知宁远,也好早做打算。
“!”
王氏惊得花容失色,连忙伸手捂住宁久微的嘴,“微儿,这种话不可乱说。”
宁远闻言却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孙女素来信佛,佛家有先见梦的说法,即梦到将来会发生之事。
当今天下共分陈、梁、赵、卫、韩、胡,六国。其中又以陈国最强,赵国次之。
虽然陈国一直认为赵国实力居第二,梁国地处偏远实力并不出众,而此次胜仗更是加深了陈人这一印象。
宁远却不以为然,世人往往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曾与梁国短兵相接,函关之战梁国为何输他最清楚不过。
陈国虽国土辽阔,拥兵百万,可朝政都由陈氏王族和王家、谢家等贵族把持,贫苦的有学之士难有出头之路。现任陈王更是昏庸无能,凡事都听信于陈朝先。
反观梁国,精兵强将,民风彪悍。虽然同样是世家林立,但朝政大权都掌握在国君手中。梁玄更是励精图治,是位有为之君。
更何况,此前探子有消息来报说——
“微儿,你可知道,梁国和赵国不日即将来向王上提亲,求娶闵姝公主。”
“孙女有所耳闻。”
宁远继续说道:“赵国素来与我国交好,太后心疼闵姝公主,定不会忍心让她远嫁梁国。至于王上的心思,唉——”
宁久微领会到宁远的意思,原书中确实也是如此,陈国根本瞧不上梁国,对梁玄的提亲嗤之以鼻,才会用原主去糊弄梁玄。
眼下,谁娶了陈国的公主,和陈国结成联盟,就能成为当下第二大国。
不论韩国如何想,卫国定是不愿看到陈赵联姻。
宁远正色说道:“要想知道微儿你的梦是否灵验,只需看这次公主花落谁家即可。”
单从梁玄此次竟准备亲自前来提亲来看,梁国联姻的决心可见一斑。
可是梁玄恐怕会认为是镇国公府害死了先梁王,若梁玄称帝,镇国公府恐怕将被屠戮殆尽。
宁远已经自动脑补成,宁久微梦到梁玄要称帝,担忧梁玄与镇国公府有杀父之仇会对他不利,才贸贸然前去梁国探听消息。
“微儿,即使你这次去梁国是为了镇国公府,但你的鲁莽行为差点酿成大祸,就罚你禁足三个月,不准出府门一步,你可心服。”
“微儿知道错了,愿受惩罚。”宁久微虚弱地说道,反正她宅女一个,出不出府都没什么区别。
王氏再也看不下去,轰走了宁远,给宁久微盖好被子:“微儿你且好好休息,你祖父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那个脾气,你回来了就好,只要人没事就好啊。”
宁久微在梁国要跟郑意斗,还要接近梁玄,心里实在是太累了,现在终于到了熟悉的环境,听到王氏的温声安慰,鼻头一酸,终于回家了,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宁久微一觉睡到了晚上。用完晚膳,宁久微本想继续睡觉,门外却吵吵嚷嚷,吵得宁久微难以入睡。
“谁在外面喧哗。”宁久微咳了一声,不悦地问道。
“小姐,是那个小孩,他闹着要见你。”
小孩?
宁久微恍然想起,她醒来后忘记问何力在哪儿了。
“让他进来吧。”宁久微无力地说道。
何力见没人阻拦了,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宁久微张口就凶:“你说好帮俺找大哥,没想到就是你们抓的俺大哥,还把他打成那个样子,你,说话不算话,你是大坏人!”
第18章 营救
宁久微不知道何力为何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茫然地看向旁边的丫头,丫头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
“力哥,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答应了帮你找大哥就必定言而有信。”
大概是被宁久微的一句“力哥”安抚了,何力冷静下来,说道:“他们不准俺进来,又不准俺出门,俺今天下午只好在外面院子瞎逛,听到有人在□□,那声音很低,但是俺一下就听出来是俺大哥的声音,走近了才发现是俺大哥被你们关在了柴房里!他浑身都是血,又那么痛苦,你们都没有人给他治一下,太过分了!”
宁久微被何力一口一个指责弄懵了,“你说你大哥就在我们府里?”
“对!俺亲眼所见,那绝对是俺大哥,可惜我想进去门口有人把守,俺只好先来找你了。”
“木李,你去请顾北过来。”木桃被陈朝先抓去,现在贴身服侍宁久微的只有木李。
顾北统管整个王府安全,不一会儿就到了宁久微房外。
“小姐有何吩咐?”顾北进门就看到对他怒目而视的何力。
“这个小孩叫何力,这次也算他救了我,我答应帮他救他大哥。刚刚他说他大哥被关在外院的柴房,故而向你询问一下。”
外院的柴房,难道这个毛头小子就是当初何起宁死也不肯供出的人,顾北默默想到。
“回小姐,臣确实在阳城抓了一名男子关在了外院柴房,不过此人是丞相的走狗,国公爷亲自吩咐需好生关押。”顾北向来唯宁远的命令是从。
“不管怎样,先找人来替他疗伤,再换个好的房间,”宁久微今日精力实在不济,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话还没说完,已经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耳边响起的是木李熟悉的稳重声音,“小姐,下人前来禀告说,那个小娃娃和顾北大人打起来了。”
宁久微觉得头更疼了。
昨晚不是才处理好,今天怎么又闹起来了。
木李扶着宁久微刚走到外院,何力就冲过来扒拉住宁久微的衣袖,“那个坏人!之前就是他把俺大哥打成这样,你昨天才吩咐他给俺大哥治伤,他今天就要给俺大哥手上和脚上都戴上那么粗的铁链子,”何力拉着宁久微往何起走过去,“你看那个链子这么粗,大哥戴上后手都抬不起来,连饭都没法自己吃了。”
宁久微也很惊诧,顾北从哪儿弄来这么粗的链子,感觉比她的小臂还要粗上一圈。
顾北见宁久微来了,连忙过来行礼,“小姐,臣刚刚是和这个小娃娃闹着玩的,臣绝对没有对他动粗。”
宁久微点点头,顾北向来有分寸,力娃子生龙活虎的,明显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何起……
顾北见宁久微目光看向何起,不等宁久微发问,主动说道:“今天早上趁小厮进来送饭时,这个人躲在门背后,小厮见不到人就来向我报告,却教他趁机溜了出去。”顾北嗤笑一声,“溜得出房门,溜不出府,还是叫护卫抓了回来。臣为了防止他再逃跑,才要将他戴上锁链。”
能够在顾北的严刑拷打下一言不发,身受重伤被关在镇国公府还不死心想尽办法逃走,宁久微倒是对何起另眼相待。
“你也别老想着逃跑了,乖乖养好伤,便在我镇国公府做一个侍卫吧。以后兴许还能跟着祖父上战场,当一个铁血的军人。”
宁久微知道何起最在意的就是何力,继续诱惑道:“你若愿意,我会把何力当亲弟弟般好好教导,助他成材。好过你们一辈子漂泊不定打渔为生。”
何起倔强的眼神中逐渐透露出犹疑,看着一旁天真的何力,何起最终下定决心,眼神坚毅地说道:“成交。”
“小姐,他们可是梁国人啊。”怎么能留在府中。
宁久微不置可否,反正你们家小姐过不了多久也是梁国人了。
见宁久微并未改变想法,顾北又说道:“国公爷有意拿此子交换木桃,如今放了他,是要放弃木桃吗。”
“你以为陈朝先会甘心拿木桃交换何起吗。”
宁久微从书中知道,陈朝先此人虽然看上去暴躁易怒,实则阴险狡诈,城府极深,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不清楚他的真实性情。
他若做一件事能让你明确知道他的意图,那他必定另有目的。此次他好容易拿住了木桃,不榨干最后一丝是绝不会轻易放了的,要救木桃还得靠自己。
毕竟自己有上帝视角。
安顿好何起何力后,宁久微拉过顾北悄声吩咐。
陈国与梁国不同,陈国为六国中面积最大,实力最强的国家,世家贵族林立,都城百姓更是生活优渥。郢都城中,除却大量的勾栏瓦舍外,还有不少专供王室贵族游乐的秦楼楚馆,其中又以流风楼为最。
流风楼坐落在江畔,大门朝着郢都最繁华的青衣巷。一楼大厅,二楼包房,非达官贵族不得入内。
楼中虽不是金碧辉煌,但处处可见奢华。台上的帘幕随着人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竟是颗颗珍珠串成,房梁是降香木,四周的挂灯晶莹剔透,赫然是水晶制成,整栋楼熠熠生光,明明是黑夜,却如白昼一般。
只见一女子缓缓走出来,莲步轻移,婀娜多姿,一双手臂白皙滑嫩,如若无骨,媚态横生地将刚进门的男子搂在怀中,“哟,陈公子来了,您今晚想玩点什么?”
男子明显和女子熟识,反手将女子抱住,调笑道:“就要你这个小妖精陪本公子喝酒。”
老鸨走到男子身旁一脸谄媚地笑道:“我们楼里最近进了批新人,刚□□好,正带劲,陈公子可感兴趣?”
男子自是懂何谓新人,闻言也来了兴致。
“这些都是各大家族发卖的丫鬟,气质礼仪都是上乘,”老鸨引着男子往二楼走去,“最近这批的样貌更是没得说。”
“妈妈说得极是,尤其是那镇国公府里出来的丫鬟,那叫一个国色天香,怕是比他们的主子也差不了多少。”刚刚迎接男子的女子也附和道。
男子是见过宁久微的花容月貌的,当下一听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能扑过去成其好事。
等到了房中,果然看到几位容貌昳丽的女子,当中一位更是如出水芙蓉,清新脱俗。
男子最喜这种清纯的女子,见猎心喜再也按捺不住,暗示老鸨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男子伸手抚摸女子姣好的脸庞,女子害羞地低下了头。这等娇羞的风情更是让男子抑制不住,心里就跟有一百只猫在挠似的,一把抱起女子就想更进一步,谁知女子竟抵死不从。
“奴家今天身体实在不适,妈妈却非要奴家出来,没想到竟能遇到您这般风神俊朗的郎君,也是奴家的福气,还盼公子垂怜,不要告诉妈妈。”
一番话说得男子心情激昂,恨不得将女子揉在怀里好好疼爱。
男子也是当真怜惜女子,竟真的没有动她而是弹琴唱曲儿过了一夜。
快到子时时男子跟女子约好下次再来便匆匆离去。
只见男子带着小厮东拐西走,最后竟轻车熟路地翻进了丞相府。
男子进府后找到管家问道:“李叔,前些日子父亲带回来一个镇国公府的丫鬟,现在关押在何处?”
“小少爷您问这个做什么?”管家一脸警惕,小少爷是相爷幺子,虽谈不上不学无术但就是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