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救偏执皇子后(重生)——糖十
时间:2022-05-18 08: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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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五,宜嫁娶。
  清晨的薄光散进屋内,嬷嬷将最后一支凤钗插入发间,铜镜中的女子盛妆而待,一颦一笑星光流转,她盈盈起身看向众人。
  火红的嫁衣像是天际最热烈的云彩,如今化作嫁衣为她添妆,云肩缀着华丽的珍珠,她走动间珠钗微动,环佩叮当,当是雪肤仙颜,一笑倾城。
  喜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奚妩有些紧张地看向孟芊芊她们,轻声问:“如何?”
  孟芊芊终于反应过来,她用力点头,姜曼儿还呆呆望着。
  许舒儿上前一步,低声道:“姐姐放心,殿下今夜必会舍不得去敬酒。”
  奚妩脸颊微红,她轻咳一声,正想再说些什么,外面爆竹连天,婢女也急匆匆跑进来,笑着道:“来了,殿下来了。”
  奚妩心中那根弦随着这一句“殿下来了”瞬间紧绷起来,她坐到喜床上,红盖头遮住她的视线,她眼前只剩下一片红,外面从安静到热闹,她能听见孟芊芊出题的声音,也能听见谢暥沉稳作答的声音。
  也不知闹了多久,她觉得每一瞬间都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
  喜房门被轰然撞开,她的心也跟着砰砰跳起来,她能感觉到有很多人在往这边看,也能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直到所有声音渐渐消失,她感受到熟悉的目光,热烈而又温柔。
  谢暥脚步沉稳地朝她走过来,弯腰向她伸手,声音里也藏着些许紧张:“阿妩,我来了。”
  奚妩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缓慢起身。
  谢暥握着她的手,像是过往那么多次熟悉的触碰,她感受到少年的坚定,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失。
  拜别李老先生时,奚妩心中有些酸涩,老先生走到她身前,低声道:“他先前来见我时说想给你一个家,以后若有什么委屈,也尽管回来跟祖父说,祖父定会帮你撑腰。”
  “多谢祖父,”奚妩忍不住带了哭腔,“您也是阿妩今生唯一的家人,今后要多多保重身体,阿妩还要常回来看您。”
  “好,好,去吧,祖父会记得少饮酒。”李老先生忍着泪道。
  奚妩最后行了一礼,她转身往外走,踏出门槛那一刻,泪珠滑落眼眶。
  如今她不再是一个孤女,她有家人,有夫君,有相知相伴的姐妹。
  少年给了他所有能给的,她也要倾尽全力去给他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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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府上下张灯结彩,奚妩跨过火盆踩过瓦片,执着牵红走进堂内。
  皇帝高坐主位,他身旁的位置空着,见新人走进来,威严的帝王也露出笑容,和蔼得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看着儿子成婚。
  三拜礼成,新人先入喜房。
  仁安帝看着他们背影消失,缓缓起身,他忍着喉间的痒意,在众人视线里越走越远,直到坐上轿辇,他才重重咳出几声,手中的帕子渐渐染红。
  皇帝看着那片红,轻轻一笑,声音低弱又带着几分欣慰:“阿蕙,终于快到那一天了。”
  ……
  新房里,嬷嬷剪下奚妩和谢暥的一截碎发,用红线捆绑着放入锦盒内,接着又是循例的道贺。
  奚妩听得有些累,她如今终于明白许舒儿说的累是什么意思,她感觉自己现在坐着都能睡着,更何况昨夜翻来覆去也没安枕多久。
  嬷嬷不知何时下去,谢暥还坐在喜床上,奚妩伸手戳了戳他:“你出去敬酒呀。”
  奚妩坐得端正,但其实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谢暥不走她又不好放松。
  “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我回来前会让人通禀。”谢暥看出她的心思,也不多说什么,正好外面十二又在催,他起身推门出去。
  他一走,奚妩长舒一口气,跃青走过来帮她按揉肩膀,木莲去拿了些糕点和茶水过来。
  奚妩注意着不破坏妆容,吃了些糕点才觉得舒畅许多,但头上戴着凤冠,实在不好睡觉。
  她本以为谢暥要很久才能回来,但少年在前厅冰着一张脸,吓得别人愣是不敢给他灌酒。
  “殿下回来了,姑娘快收拾一下。”
  奚妩立马端正身子,跃青帮她把红盖头盖回来,谢暥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
  奚妩又生出些紧张,她听见谢暥朝她走来,喜秤揭开盖头,光线悉数涌进来,她抬眸间一时没看清少年的表情,自然也没看到他眼中的强烈波动。
  谢暥捏紧喜秤,他的目光落在奚妩身上久久没有移开,他从未见过小公主如此浓妆之时,明媚艳丽更甚从前,她一个抬眸就能搅乱他装出来的平静。
  “不好看吗?”
  少年久久没有反应,奚妩有些紧张。
  “不是,阿妩很美。”
  少年很实诚,奚妩轻笑一声,拉着他衣袖让他坐下来,靠近他:“那你再多看几眼,待会儿沐浴后可就看不到了。”
  小公主的娇颜近在眼前,谢暥呼吸略微加重,他勉强维持冷静:“先把凤冠摘下来,我让厨房备了些吃食,吃过再去沐浴。”
  奚妩看着他平静的样子,微微蹙眉,不是说很美,这是她很美的反应?
  但当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也没有心情再去计较这些,果腹之后更觉困倦。
  浴房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奚妩先过去沐浴,木莲中途出去拿了一件中衣进来,也不知为何未再进来。
  奚妩索性自己起来换上中衣,她穿上之后方觉不对,那红色中衣过分宽大,上面还染着熟悉的寒香,她卷了卷衣袖,想着出去换一件,不想刚走出浴房就看见少年斜坐在外间软榻上。
  他衣衫微开,手中拿着一壶酒,看向小公主时,目光也不知是停留在那件中衣上,还是停留在小公主脸上。
  奚妩有些尴尬地后退一步:“许是木莲拿错了,我去换一件。”
  “不用。”
  谢暥说着走上前,他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奚妩,声音有些低沉:“阿妩,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刚刚吃得太香,奚妩完全忘了这回事。
  她接过酒杯,勾着谢暥的手臂饮尽交杯酒。
  小公主身着宽大的中衣,她饮酒时衣袖轻滑下去,露出细腻雪白的手腕,腰带勾勒出婀娜细腰,一滴酒液滑过锁骨,遗留下浅浅酒香。
  奚妩刚喝完交杯酒,谢暥拦腰将她抱起来,酒杯坠落在地上,酒香四溢。
  “你……”
  奚妩还想说什么,又觉得心中一团乱,紧张中胡乱问道:“你这些日子为什么不来看我?”
  她原以为少年会耐不住性子偷偷去李府看她,但他一次也没来过,当真老老实实等到今日。
  “他们说提前见面会不吉利。”
  “你不是不信吗?”
  谢暥抱着小公主走到内殿,他垂眸一笑:“不敢不信。”
  他不想不吉利。
  奚妩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再欲说什么,床幔轻然落下,遮住所有的话语和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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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完结章(二合一)
  仁安二十二年春, 皇帝下诏立二皇子谢暥为太子,当日入主东宫。
  二月初春时节,春寒料峭, 奚妩和谢暥走进绫绮殿。
  皇帝坐在殿内,他正看着折子,身侧的花窗映照外面的红梅树, 桌上汤药不知放了多久, 早已凉透。
  汪喜劝不动皇帝, 他见太子和太子妃走进来,微微示意桌上那碗汤药。
  奚妩看向书案后的帝王,他比年初那次相见显得更加憔悴,像是一棵枯老的树木, 生气渐渐消失, 但帝王丝毫不显焦急之色,也不热衷于挽救这样的衰败颓老。
  “儿臣见过父皇。”
  仁安帝抬头看向他们, 笑了一下:“来了, 坐吧。”
  皇帝放下折子, 向谢暥询问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李老先生身体如何, 东宫是否收拾妥当, 又说他或许不能看到小皇孙出生……
  皇帝似乎真的老了, 又或许他只是不想再谈那些政事, 除了上朝每日都待在绫绮殿, 和奚妩谢暥见面时也多谈家事而非国事。
  最后这么一点时光, 他似乎想试着做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父皇身体康健, 加上那些汤药滋补, 定能延年益寿。”奚妩还是忍不住劝道。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何必浪费那些珍奇药材, 朕的身体朕了解,你们也不必再劝,若再劝也不必再来见朕了。”
  皇帝金口玉言,也无人再能劝了,汪喜心中一叹,忍下诸多情绪。
  奚妩不再多说什么,她借口有事先行离开,谢暥依旧留在殿内。
  汪喜领着奴才们出去,殿内只剩下父子两个。
  谢暥看向仁安帝,他沉默半晌终是开口:“您明明可以不入局,为何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宋悬和郭家合作,指使宋婕妤对皇帝下蛊毒。
  但宋婕妤将所有事情告知皇帝,皇帝本可以假装中毒,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但他明知那碗汤药有毒还是服下,任由那蛊毒肆意损坏他的身体。
  仁安帝笑了笑,他看向外面那棵红梅树:“朕盼了许久,又何必再等下去?”
  谢暥知道他在盼什么,他没再说什么,起身告退。
  皇帝忽然轻声唤了一句:“小暥。”
  谢暥后退的动作一顿。
  皇帝看着他缓慢道:“过去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是父皇没有及时护住你,抱歉。”
  鲜有人知,当年喜欢上宋蕙的不止皇帝一个人,曾经的申屠家主一生也在爱慕那个在红梅林中挥舞长鞭的女子。
  申屠嬴未曾得到,得知宋蕙服毒自尽后,他的爱扭曲为对皇帝的恨,也更加厌恶谢暥,将所有恨意加诸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后来,申屠嬴不想让郭家得逞,才让他们父子相认。
  但过去那些年的苦痛,皇帝早已无法弥补。
  殿内无声,许久才响起少年的声音:“时局致然,您说过,大丈夫不困囿过去方可前行,儿臣会一直记着这句话。”
  少年背影渐渐远去。
  仁安帝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但少年比他坚定,也会走得比他更坦荡。
  而他永远不可能摆脱过去,他的路已在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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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春后,皇帝病情持续加重,一度昏迷不醒。
  御医诊断多日,发现皇帝身中蛊毒,然纵使寻到解药,蛊毒对身体的破坏已经不可挽回,皇帝时日无多。
  谢暥没有刻意瞒着这则消息,消息传到宫外,不知何时起流言纷纷。
  “他们说,说是殿下对陛下下毒,殿下心术不正,没有储君之德……”
  再多的话宫人们不敢再说。
  奚妩扬手将茶盏扔了出去,面有愠色:“这种话他们也敢胡说,去查,所有涉及流言之人重罚,本宫看谁敢再胡言乱语!”
  太子妃动怒,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跃青领命下去吩咐。
  奚妩难掩怒色,谢暥走进来时,她才勉强冷静下来:“都出去吧。”
  宫人悉数退下,谢暥握住奚妩略微冰凉的手,抱着她坐到怀中:“不必动怒,他们既已决定行事,我们这边态度如何并不重要。”
  “我知道,但是一点态度没有还是可疑,我刚刚演得如何,是不是很真?”
  谢暥轻声一笑:“阿妩生气的样子很美。”
  奚妩想到洞房那夜的“很美”,她捂住少年的唇:“你还是别说话了,先休息一会儿,我让厨房准备些膳食。”
  皇帝病重后太子监国,谢暥忙于处理政事和照顾皇帝,奚妩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他。
  “不必,陪我睡一会儿就好。”
  谢暥不想放人,他抱着小公主睡到软榻上,软榻勉强挤下两个人,奚妩靠谢暥越近越能看清他眼下的青黑。
  郭家尚在朝中,朝中又诸事繁杂,那些老臣也未必愿意听他的话,皇帝有意历练他,所以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轻松。
  “睡吧,我在这里。”奚妩伸手抱住谢暥的腰。
  谢暥唇畔扬起些弧度,他鼻尖浮动着小公主身上微甜的香味,沉沉睡着。
  ……
  三月接连几场春雨,整个京城都困在潮湿中。
  宫中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老臣却愈发服从太子之令。
  寒食那日,奚妩去了一趟绫绮殿,她亲手做了许多青团,皇帝难得有胃口吃了两个。
  她陪着皇帝坐了一下午,外面的春雨未曾停下,花窗外的红梅早已落尽,新抽出来的绿叶生机勃勃。
  临走前,皇帝看着外面的红梅,他含笑道:“虽然阴差阳错,但朕很庆幸小暥遇见了你。”
  奚妩看着皇帝鬓边的白发,她忍住泪意,也笑着道:“若非父皇当初愿意放儿臣走,儿臣也不会遇到殿下,儿臣多谢父皇曾经的庇护和纵容。”
  走到殿外,奚妩隐约还能听见皇帝的咳嗽声。
  这场春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奚妩走到宫外,她仰头看看那雨丝,头顶忽然多出一把伞,谢暥似乎刚刚过来,衣肩还沾着细雨。
  “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
  少年牵着她的手,沿着红墙慢慢往回走。
  奚妩指尖轻抚身侧的红墙:“其实从前我很怕这样沿着红墙往前走,因为好像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但是现在……”
  奚妩侧眸看向谢暥,少年与她对视,目光沉静温柔,她眼中漾出笑意:“现在因为你在,发现也无甚可怕,好像这样慢慢走下去也很美好。”
  细雨如丝,宫墙依旧,但她早已心有所依,无甚可惧。
  谢暥轻缓一笑,将伞往奚妩那边倾过去:“那也要快些回去,天冷我怕你受寒。”
  “知道啦,走吧。”
  一把油纸伞遮住大半细雨,少年肩头雨湿,唯独将身侧的小公主安好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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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过后第三日,入夜时分,火光冲天,喧嚣更甚白日,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黑甲军护卫东宫,奚妩站在廊下,那连绵不断的雨丝携带着些许血腥之气,她始终提着心,难以冷静,想着谢暥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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