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不能让小郡王还没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啊!」
「孩子需要父亲,没有父亲的家庭是不完美的。您不想孩子长大后问您,为什么其他人有爹,就他没有吧?到时候您怎么说,您说您怕死,不愿意舍那一口血?!」
这个人刚说完,其他人又砰砰砰跪了一地,一声叠一声的「李大人所言极是。」
这是典型的道德绑架!
我转身,缓缓踱步到为首那人面前:
「李大人?请问你和神医谷那位什么关系?她要我死,逼我自杀,你看不出来吗?」
李大人颤抖着,脖子上全是汗,反复强调他只是为了救王爷。
「我若死了,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一起死了!」我声音很大,故意让白纯纯听见,「良王没了子嗣,某些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萧良的蠢侍卫们这才回过神来,之前还跪求我放血,这会儿一个个不同意了——
「王妃,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
「王爷心疼您,他若醒着,必不同意您如此付出,属下们这就前往神医谷,请老神医亲自出马!」
老神医……
我心下呵呵,那个所谓的老神医,为了白纯纯,连儿子都反目成仇了!若真把他请到此处,还不疯狂帮白纯纯弄死我。
「罢了!一口血而已。」我低头看着李大人。
我已经完全想起这个人了,之前听侍卫和死士吐槽过,这个人为了活,吃了自家几个月大的婴儿,又吃了婴儿的母亲,也就是自家小妾。
「虎毒不食子。」我笑着说,「李大人,在您身上,我充分明白了一点,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李大人瑟瑟发抖。
我叫人单独准备了一个房间,在鸡血和人血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人血。
原因只有一个,我赌不起。
在这个不讲究科学的世界,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定都可能发生,我不想因为鸡血送了萧良的性命。
我叫人取来匕首,取来烈酒。
反反复复给匕首消毒后,脱掉外套,往大胳膊狠狠割了一刀。这里离心脏挺近,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约等于心头血了。
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
半碗血折腾了许久才放好,我咬着牙,飞快把伤口包扎好,滴到桌子上的血也没有浪费,全部蹭在外套胸口位置,再穿上衣服。
有点晕……
侍卫们很快把血端了出去,丫鬟把我扶到床上躺下,再盖上被子。
我问丫鬟,为什么不扶我回房?
丫鬟说,大夫说的,王妃和王爷都有恙在身,睡一起会互相影响,分开更有利于养伤。
我心思单纯,心想:她以为谁都是她,太子重伤了,她都要哗……我和萧良,无论有没有受伤,都只是纯洁的睡觉罢了。
就是因为太纯洁,我也没计较究竟在哪儿睡,加上放了血,身体有点虚,很快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暮色已沉。
外面兵荒马乱,有人哭丧般的:「王爷,王爷您别死啊!」「大夫,求求您救救王爷!」
我身边守着个丫鬟,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支支吾吾不肯说。
「来人!」
守在门外的死士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
死士告诉我,白纯纯用我的血做了药引,药煎出来后喂给萧良,萧良非但没醒,反而病情加重,血一口一口吐,脉搏弱得快不行了……
我心头一紧,挣扎着就要坐起:「我去看看!」
死士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小姐,不行我们就回家吧……王爷根本不爱您,您不是他心上人,所以您的血没用!」
「咱们回到京城……您还是林府大小姐……夫人早说过,若王爷始乱终弃,她养您一辈子!」
我愣了下,好歹京城双姝,论容貌,论才情,我不输白纯纯。
为什么全世界所有男人看见她就爱得死去活来,有父子反目的,有抛妻弃子的,有一掷千金的……所有男人爱她都正常。
到了我这里,好不容易嫁出去,所有人都认为我会被抛弃!
不就少了个女主光环吗?我不服!
不服又怎么样?
几秒后,我向万恶的命运低头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他再试试。」
我「嗯」了一声,心里明镜似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不是萧良心上人,她白纯纯才是。
「对了,太子找到了吗?」
「没有。」
那天晚上,我一宿没睡,看着萧良房间的烛火一夜没熄。
我知道那女人在里面。
心口发酸。
我好像吃醋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这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是被外面的人吵醒的。他们奔走相告,说王爷终于醒了,说大夫不愧是从神医谷出来,医者仁心,妙手回春。
我披了件衣服,并不梳妆打扮,只趿着拖鞋,往萧良房间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看见我,一个个低头噤声。
院子里飞快安静下来,只有鸡鸭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
我站在萧良房间的窗外,朝里面看一眼,只见萧良靠在床头,专注地看着白纯纯,白纯纯则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一勺一勺给萧良喂药。
「爷,这药苦吗?」
「不苦。」
白纯纯莞尔,低头捋了下头发,露出光洁的耳朵。
我不信萧良认不出这是白纯纯!那么大两坨胸,还有那么明显两个耳洞。
「爷醒了真好,喂药就喝。您之前昏迷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药喂进去。」这话说得羞涩,我站在窗外都能看见她耳朵尖尖红了又红。
「用嘴喂的?」我转到墙后,低声问旁边丫鬟。
电视里都那么演的:喂药用嘴,发烧降温就脱衣服滚一滚。
房间里传来一声笑,可愉悦了!
我顾不上里面如何郎情妾意,就想着我都没认真亲过,上次就蜻蜓点了下水,就见丫鬟露出「您在想什么」的表情,低声回答:
「没有。用勺子喂的,喂得可暴力了,侍卫扳开爷的嘴,直接灌的。」
我脑补了一下那情景,为萧良默哀两秒。
「爷,您在笑什么?」白纯纯问。
可天真的语气,与以往怼我时截然不同。
我再偷偷朝里面看,只见萧良再笑,上半身前倾,眉眼弯弯,语气中全是暧昧:「我在笑,从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如今怎么就近在眼前了?纯纯……」
我脑子里「轰」了一下,对房间里那两人后面还要说什么,发生什么,完全不感兴趣……
大步朝院子外走。
「来人!林家的人呢?快,准备马车!我想我娘了,我要回京!」
我脸上有些冰凉,心里全是茫然。
身后房间——
先是「砰」「砰」的声音,紧接着是白纯纯娇弱的:「爷,哎哟……」;
再紧接着,侍卫的声音传来:「爷,白姑娘用心头血救的您,白姑娘现在还受着伤,王妃的血对您根本没用!」……
我踏上马车,伸手在脸上摸一把,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
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
不就是失恋吗?
人这一辈子,不失个恋怎么能叫恋过?
「噗呲噗呲」,一红一黑两只小公鸡飞上车厢,是卡梅利多和铃铛,我伸手抱住卡梅利多,吸吸鼻子:
「你以后就是我亲儿子了,我不会吃你,其他人也不许吃!」
卡梅利多长长的鸣叫了一声,很有些气势,小黑公鸡跟着叫,踱步到我的脚边。
我看着这两只夫唱夫随的鸡,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做个包容儿子的好妈妈:「我以后再也不阻挠你们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找个真爱挺不容易的。」
卡梅利多仿佛听懂我的话,兴奋的在我脖子上亲两口。
它的嘴不适合亲吻,痛滴很。
马车始终不见摇晃,我等了好一会儿,这才不耐烦:
「怎么还不走?等着人来赶吗?」
「王妃,我们好像走不了。」家丁头头哭唧唧。
我神烦这种语气,一把撩开车厢前帘,只见萧良站在马车前面,他穿着中衣中裤,脸色苍白,双手张开,颇有点螳臂当车的气势。
他的身后,侍卫整整齐齐排了三排,个个手上拿着冷兵器。
「绾绾,你要去哪儿?」萧良问我,声音还挺温柔。
「回京。」我不想看他,直接把脸转过去。
好死不死,一转脸就看见白纯纯捂着胸,瘸着腿,惨白着脸,凄凄切切走过来。
「回京做什么?」萧良再问,他仿佛没看见白纯纯,朝我走来。
我依然没看他,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和白纯纯在房里那般,分明郎有情妾有意!只是——
白纯纯这朵伪白莲,我随时都有想撕的冲动。
「放个心头血,这么把腿都放瘸了?」我看着白纯纯,这话既是问她,又是问萧良。
白纯纯顿了下。
我侧头朝萧良看,只见萧良竟不在旁边,随即马车颤了下,那人从后面撩开帘子走了上来。
上来后第一件事把我儿子和儿媳妇丢下车,然后把我推到软塌上坐下,紧接着开始扒我衣服,从前襟开始!
「喂喂,你做什么?你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醒醒!快醒醒!」我可急,又是反抗狼爪子,又是拍他脸蛋。
「没有。」萧良皱眉,语气却是极度的柔和,「绾绾乖,让我看看你的伤,有没有发炎?怎么不躺着?」
前襟已经被他扯开,里面是入乡随俗的红肚兜。
「没有!」
我超小声,一把抓住他的手,加重语气:
「那里没受伤!我像要交智商税的人吗?」
「中医的常用药引:食盐生姜葱白,灯芯草粳米大枣,外加蜂蜜红糖!我好歹为穿越准备了 N 年的人,怎么可能连这么常识都没有?」
「他们说你放了半碗血。」萧良将信将疑,在我胸口又瞟了两眼。
我深刻怀疑他单纯就是想看,毕竟寡了这么年,说不定还是个小雏雏。
「那是胳膊上放的。」我朝左手胳膊看一眼,示意伤口在那儿。
他小心脱掉我半个袖子,看了看血迹渗出来的纱布,皱眉:「有上药吗?」
我「嗯」了一声,「从死士那儿拿的金疮药,止血效果还可以。」
「没发炎吧?」他再问。
我摇头。
「那就好,生怕你吃他们这儿的青霉素。」他松一口气。
「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那东西,吃了得中毒吧!你回去赶紧教育你妹儿,没文化很可怕!」我白他一眼。
他顺势在我旁边坐下。
我不解,这是什么操作?排排坐吃果果吗?
「你……」
「你想去哪儿?」
我和他同时开口。
「回京,我想我娘了!」我扭过头,看着马车前方的方向。
马车帘子早放下来了,我盯着蓝色帘子上的花纹,对他和白纯纯的事情只字不提,假装丝毫不在意。
我其实还想说离婚,只是说不出口,舍不得。
「正好,我也想回去了!」他一只手抓着我的手,低笑了一声,再转身替我把衣服领子理好,指腹在伤口包扎处的边缘掠过。
「还是把智商税交了,怎么蠢得往身上扎一口子?依我看,你还得再交个情商税。」
第10章 咱们回京就和离
萧良说我该交「情商税」是说我不信任他的事,他说他知道我在房间外面,也听见我和丫鬟说的话,说故意逗我……
还说,他很开心。
我觉得这人挺幼稚,靠别人吃醋获得安全感。
不过,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得到萧良爱的保证后,我整个人像只斗胜的公鸡,从马车上跳下来时昂着头,再朝白纯纯看时,恨不得下巴都扬到天上去了。
所谓王妃的架势,我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摆得更足。
不得不说的是,萧良也足够给力,一点不渣,下马车后第一件事是交代人检查这几日的药渣。
结论很快出来,最近一副药,也就是混了白纯纯所谓心头血那副,比平日多了一味药材,而混了我的血那副,则少了两味药。
中药这东西,很多时候讲究个相生相克,多一味药,少一味药,有的时候甚至是良药与毒药差别。
「白小姐,麻烦能不能解释下?」我把两包药渣丢到她面前,「药王谷出来的人,用药这么随便吗?要不要我把全城大夫请过来,让他们给你讲一下药物相生相克?」
白纯纯朝我翻了个白眼:「一群凡夫俗子,岂能明白药王谷用药的精妙?」
「也是啊!」我跟着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就凭白姑娘在药王谷受欢迎的程度,差点让谷主和少谷主父子成仇,让师兄师弟自相残杀,改个药方算什么?」
白纯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惊愕表情:「林绾绾,你派人跟踪我?!」
「跟踪你?犯不着吧!」我失笑,「白姑娘天人之姿,既纯洁又善良,跟天山上的雪莲花儿似的,但凡是个男人,无论老少,无论有没有媳妇儿,看见你都会一头扎进去,这不是定式吗?」
白纯纯低头笑了下,与其说是羞涩,不如说是得意。
我难得有机会怼她,自不肯放过——
「当初在京城,放眼整个贵圈,没男人不爱你白纯纯,良王喜欢,太子喜欢,其余几个皇子也喜欢,更别说达官贵族家的公子……」
「我那时就想,以你的容貌,你的才智,加上你和太子两情相悦,为何皇后娘娘迟迟不立你为太子妃,反而在太子自作主张与我解除婚约后试图挽回,难道真是因为我爹权势……」
我生生把「滔天」两个字咽下去,改成,「稍有点多?」
「后来才想明白,是她不待见你,任何个母亲,都容不了自家儿媳妇见个男人就勾,且不说会不会给太子戴绿帽子,光是有可能勾引皇上这一条,就让人足够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