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子悔不当初——山岚之
时间:2022-05-20 07:40:48

“哪里哪里,世子谬赞了……”
宋予慈没想到,自己随口应付的话,到了沈沛嘴里,变成了品格高洁,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又有些不对,宋予慈未免有些慌乱。
好在,去取鞋的侍卫适时赶了回来,宋予慈这才松了口气。
迅速穿上鞋袜,刚想请沈沛招呼众人启程,就见玉竹捧着侍卫一道带回的药和棉布,站在沈沛面前。
“郎君,您还是先处理处理伤口吧。”
沈沛却看都不看一眼,直直站起身。
“走吧,天色不早了,不急这一时半刻。”
“等等。”
宋予慈也站起身,看了看那药瓶,又看了看沈沛,不曾多想,便忙跟着劝谏道。
“磨刀不误砍柴,世子的伤要紧,趁着此时天光尚明,更应先料理好了伤口。”
看出宋予慈眼中的担忧和坚持,沈沛不知在想什么,默了许久未说话,好一会才点了头。
“那便请公子近处随意转转,等这边处置妥当,再去请公子。”
沈沛扬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静湖,想把宋予慈支开。
“在下……想亲眼看看,世子的伤,是否要紧。”
“……”
沈沛蓦地抬眼,看向宋予慈,眼风如炬,盯得宋予慈不自在极了。
“额,再怎么说,世子都因在下受伤,虽不通医术,但也想看看轻重……”
“还是不必了,这伤无碍,公子不必劳心,还是去一旁散散吧。不过,莫要走远,务必顺着方才走过的路,当心草地里的暗泽。”
沈沛态度很是坚决,宋予慈也不好再强求,只得一步几回头,看着沈沛被侍卫包围着,慢慢脱去外袍、里衣,显露出结实的身姿来。
虽然离得越来越远,宋予慈还是在那草草几瞥中,看清了沈沛健硕的好身材,一时脸红心热,赶忙背过身,望着那浅滩上的日影发呆。
夕阳斜下,这片荒原尽在碎金般的光色之下,水色流金,鲜草成碧,偶尔几只白鸥飞过,一派恬然静谧。
只不过,身后不断传来的声音,搅得宋予慈心中七上八下。
“哎呀呀,郎君,这,这伤口都跟衣料黏住了,小的得先把衣料揭下来,您忍着点疼……”
“呀,郎君,这伤口,可,可真不浅,肉都撞碎了,小的得把坏了的肉去一去,怕是会更疼,您可千万忍住了……”
“郎君……您这伤,实在有点大,小的手不稳,要是重了,您可多担待……”
“可说够了?!”
玉竹那厢喋喋不休,受疼的沈沛倒是不发一言,直到似乎实在听不下去了,才一声低呵。
“处理个伤口,哪里这么多话?”
沈沛的语气,还如平日那般,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仪,可一丝不稳的气息,还是显露了他当下艰难的境况。
宋予慈越听心越乱,哪里再看得下去景色?
犹豫了半晌,心一横,干脆转过身,向着沈沛走去。
“还是我来吧。”
走到沈沛跟前,宋予慈尽量把目光停驻在沈沛的面容上,因此,更看清了他惨白无血的面色,和那如溪流般不断滑落的汗迹。
沈沛方才一直垂着头,没注意宋予慈的靠近,骤然听见她的声音,面色一僵,更显得难堪。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挤出丝笑意,尽力用如常的语气,笑着说。
“手下人太聒噪,让公子见笑了,无碍,就要处理妥当了,公子还是……”
“拿来吧。”
宋予慈不再跟沈沛争辩,直直走到他身后,看清沈沛肩胛上,那片茶碗大的还不断渗血的暗红伤口后,深吸一口气,从玉竹手上接过处理伤口的医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处置起来。
“在下常年在山野行走,免不了有些磕碰,都是自己处置的,多少有些经验,再者,世子的伤,也是因在下所致,于情于理,在下都该出些力,世子就莫要与在下客气了。”
感受着背上骤然轻减、稳妥的力道,沈沛暗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
“那便劳烦公子了。”
宋予慈没再说什么,只专心致志、温柔细腻地祛除净坏肉,才从玉竹手里,接过止血愈伤的金创药,一点点敷在沈沛的伤口。
沈公府的良药,果然是立竿见影,敷上没一会,血就慢慢止住了。
伤口总算是处理好了,宋予慈便拿着干净的丝绵布,开始为沈沛包扎伤口。
伤在肩背,既要包扎牢靠,又不能压迫伤口,只能从沈沛胸前绕过,便免不了,要贴近沈沛□□的身体,甚至,还可能会触碰上。
宋予慈犹豫了一瞬,可看了眼一旁毛手毛脚的玉竹,便顾不了许多,咬着牙,亲自动了手。
果然,每一次绕到沈沛胸前,宋予慈便只能像从身后拥抱一般,无限贴近沈沛,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肌肤上,透出的热度和气息,丝丝缕缕,无形的蛛网般,缠得宋予慈呼吸都紧了。
好在,她身手又轻又快,不过几下,便把伤口包裹好了,便立即离远了几步,让玉竹等人伺候沈沛把衣服穿上,自己则故作轻松,背过身,一边望着前路发呆,一边平顺着自己乱了的心神,没察觉沈沛走到了身后。
“今日,多谢公子了。没想到,公子不仅会种茶,处置伤口也是一绝,早知一开始便请公子操刀,我也不必受这番罪了。”
沈沛又恢复了平日的泰然自若,言语间,还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第31章 识破
 
“世子过誉了……”
宋予慈回过神,礼节性地冲着沈沛揖了揖手,便抬眼看了看天上渐渐升起的弦月,在未尽的日影映衬下,薄得像一片将要消融的冰片。
“天色不早了,世子若是无碍,咱们或是该早些上路?”
虽不确知原由,沈沛还是能看出,宋予慈似乎是,不大痛快。
以为她是累着了,沈沛便也没再说什么,冲着玉竹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又走了几里路,终于到了车马停候的地方,上了马车,宋予慈随意冲沈沛打了声招呼,便合上眼,一副困意甚浓的样子。
沈沛见她如此,便也没言语,也合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夜间行车,马走得不快,在颠簸的山路上,晃晃悠悠,晃得宋予慈闭眼许久,也未能真正睡过去,只得无奈地睁开眼,撩开车窗帘,想看看走到何处了。
可惜,外面漆黑一片,火把的光亮,只够照清脚下的路,至于更远的山野林地,则淹没在一片幽蓝的夜色中。
宋予慈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想问问沈沛,却见他靠在车壁上,合着眼似乎睡得很沉。
借着火把光,宋予慈看清了沈沛面上的轮廓,也看清了,那抹略显疲惫的神色。
可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矜贵之气,仿佛这份疲惫,不过只是因为困倦,等他睡醒了,依旧是熠熠夺目的沈世子。
这样的沈沛,实在让人挪不开眼,宋予慈盯着他看了许久,连日来愈发浓烈的情绪,渐渐浮上心头。
自相遇伊始,沈沛对她,不,准确地说,是茶山圣手,好得无以复加。
尤其是这一遭,更是悉心照料入骨,甚至,还不顾尊卑,亲自背负她走了那么远,还为了她,受了这样重的伤……
按理,宋予慈当是满心感动,如果,她是宋三娘子的话。
可她不是啊!
她是种茶制茶的茶山圣手,更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
他沈沛究竟为何顾惜至此呢?
想起那群游学娘子的话,宋予慈心里一面打鼓,一面又安抚自己,就算他沈沛真有龙阳之好,也不该喜欢茶山圣手这样丢人堆儿里寻不着的人。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宋予慈仔仔细细回忆起相识以来的点滴,又把诸多线索穿连起来,慢慢从千头万绪间,理出个她认为还算讲得通的理由。
来程时,就在这辆马车上,沈沛说过,请她来振兴陵山的茶业,是关乎太子夺嫡的要事,而且,大皇子那边儿,也在暗自发力。
或许,沈沛如此这般,也不过是图个“礼贤下士”的美名,让自己感怀于心,死心塌地与太子一派卖命。
坊间都传,沈世子有霹雳手段,是个绝顶厉害的人,可世人却鲜少亲身体会,沈世子究竟厉害在哪里。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传奇人物,宋予慈心想,所谓的绝顶厉害,便是将常人所不能,做到极致吧。
就比如,为了拉拢茶山圣手,体统规矩皆不在意,甚至还给自己招惹上龙阳之癖的名声,若以古人类比,怕是算得上卧薪尝胆了。
而任何人,被他如此礼待,恐怕都难不为他忠心耿耿、竭力效劳吧。
想通了这个,宋予慈松了口气,可在回忆起,沈沛那些细腻入微的关切时,难免又有些失落。
他施以假意,自己却动了真情,看来,还是时常提醒自己警醒些,切不能陷得太深。
宋予慈暗自打定了主意,便又合上眼,在渐渐平顺的后半程,慢慢睡了过去。
直到天濛濛亮,一行人回了陵山城,宋予慈便与沈沛告了别,带上从藏云山采来的野茶和云英石矿,辗转几次,回了江府。
出去了这几日,虽被沈沛悉心照顾了,还是免不了有些劳累,宋予慈却顾念着那些野茶,怕放久了腐坏,便在自己这闲梧居的私厨里,炒制起茶叶来。
等她三焙三晒,连续制了三日后,终于将那野茶制成成茶,再与沈府里那几株茶树制成的茶比照,确定了这些野茶,正是消失许久的黄金茶。
宋予慈很是欣慰,心想,这一趟跋山涉水的藏云山之行没有白费。
于是,拿来茶罐,将茶叶封好,想差人送去沈府,可一转念,还是让金婵先收了起来。
验证了野茶,宋予慈又翻出从藏云山带回的那一小块云英矿,不断地调配比例,想要看看,对于茶苗来说,究竟多少云英矿,刚刚好,可以培育出黄金茶。
毕竟,云英矿石在大炎十分稀少,需耗重金与外邦交易,为了陵山的黄金茶业恒久,自然要将账算细了。
宋予慈想着,等她试验出最精确的比例,再亲自带着那罐野茶,去沈府拜会沈沛,也算是有个交待。
想到沈沛,宋予慈还是未免唏嘘,好几日未通消息,不知他的伤,是否好些了。
就算他心有图谋,也确实是因自己而伤,宋予慈心想,等去沈府拜会时,还是要再带些谢礼。
于是,宋予慈唤了声金婵,想让那丫头把小库的账目取来,她看看有无得宜的物件,若是没有,还需早些去寻摸几件像样的,毕竟,送到沈府的东西,容不得马虎。
结果,唤了几遍,金婵依旧没进来,宋予慈正起身要去寻,就见她着急忙慌跑了进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
“娘子,了不得了,那位白家小郎君进咱们闲梧居了。”
“白曦?他来做什么?你们怎么也不拦着?”
一听这话,宋予慈立即皱了眉。
这位白小郎君,平日里游手好闲也就罢了,怎么还私闯娘子家的闺院,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奴们拦了啊,可哪里拦得住?那位小郎君,说是跟着琮哥儿在花园里闲逛,不小心走散了,他就自己进了咱们院,听说娘子您住这儿,便要奴来请您出去一会,说是许久未见,甚是,甚是想念……”
“净浑说!”
宋予慈丢下手里的茶苗,气得眉心直跳。
这江府花园,他白小郎君这些时日,隔三差五就来逛一圈,怕是连园子里有几株草,池塘里有几尾锦鲤都一清二楚,能不知这闲梧居是自己居住?
况且,就算是误入了,合礼数的做法,难道不是道了歉,规规矩矩退出去么?怎还能这样厚颜无耻地请她出去相会,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甚是想念……
宋予慈揉了揉额,对金婵道:“你出去跟他说,我身子不适,睡下了,请他速速离开,莫要再做这不合礼数之事。”
“娘子,奴刚才……”
金婵刚张了口,话还未完,就听窗外响起白曦的声音。
“哎呀呀,三娘子好生薄情,老友造访,怎得这样推脱呢?”
“……”
看来,这白曦今日是铁了心要见自己,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宋予慈忖了忖,便换上最周全的待客常服,出了闺阁。
刚从门内出来,就看见白曦负着手,立在回廊窗下,笑盈盈地望着她。
宋予慈叹了口气,压下心头怨怒,礼数有加地冲着白曦福了福身。
“人道小郎君行事独树一帜,今日才算真见识了。”
宋予慈似笑非笑地一扬手,示意白曦与她进院中凉亭,又转过身,让金婵沏壶茶来。
“哎呀,三娘子这口气,倒是在怨我了?可今日斗胆求见,确是有要事相求。”
白曦看出宋予慈是真动了怒,便收起了满身的纨绔气,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神色上,多了几分正经肃穆。
“什么要事?”
见他这副神情,宋予慈虽依旧心有疑虑,但还是耐着性儿问道。
毕竟,前些时日,白曦确实与她问过不少经商之事,或许,他那画本买卖有进展了也未可知。
见宋予慈语气缓和,白曦面色更暖了,喝了口凉茶。
“前几日,不见三娘子,听瑶娘子说,三娘子是参与书馆的游学了?”
宋予慈看了看白曦,见他神色平常,似乎没什么异色,便点了头,但也不肯多言,怕被这满脑子精怪的白小郎君抓住纰漏。
可白曦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趁热打铁般又追问了几句。
“哦,这游学是去了哪啊?三娘子体验如何啊?可有何收获?”
“小郎君似乎对此事,很有兴致?”
宋予慈并不愿深谈,便反客为主,把问题,又抛回给了白曦。
“哈哈,那是自然。虽然从前也听闻过,却是从未参与过,不过,既然三娘子都愿意去,想来,应是十分有趣。”
白曦说着,又凑近了几分。
“我想着,等我那画本生意做起来,也开个书馆,专卖画本,到时候,或许也能参照着搞些这样的活动。”
宋予慈听到此处,心想,这说法倒还算合理。
既然人家寻上门来,虚心讨教,宋予慈便照着石松的游学安排,胡乱编了几句,把地点、行程、活动都交待到了,想着总能应付过去。
果然,白曦似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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