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一幅幅画,历历经年,笔触从稚嫩逐渐纯熟。或窄袖挽剑,或当窗提笔,或撑一把二十四骨油纸伞,步步从烟雨霡霂的长阶行来……

  那样多的身影,竟都是他,竟都是他。

  裴策忆起当日见江音晚作画,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白衣形意,蕴藉风流,原来当真是自己。

  是他太过愚钝。在血影暗夜里行得太久,忘了自己也曾是白衣浸润,眉眼含笑的少年郎。

  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幅红梅,红墙外凌空独开,疏影下雪铺满地,是他与晚晚的初见。

  朱砂墨灼灼,焚烧人的视线。裴策抬眸,定定望向江音晚。

  她站在直棂窗下,仲春的日色勾染她侧颜轮廓,如浅金的浮羽,莹透得几不真切。窗外梨华一树,雪白的花瓣点点飘落下来,恰似她春衫上的绣纹,精致灵动,落成一场花雨。

  裴策幽潭般的眼底,压抑着万钧骇浪,全然不是平日的寒凛清倨。

  江音晚方才撑起来的那点气势顿然散了,雪颊晕上羞赧的浅绯。她低头避开裴策的目光,挪了两步凑近书案,局促地想要收起画纸。

  裴策不言不动,只是注视着她,那眸色深浓如漆,平静之下沉沉一片,直直将人吞噬进去。

  江音晚堪堪将一幅画收拢在掌中,余光瞥见那袭墨袍不紧不慢向她靠近。

  下一瞬,她的皓腕被掣住。江音晚诧然抬头,未及反应,裴策已经握着她的纤腰,将她脊背抵在了窗扇上。

  江音晚一双细腕被裴策单手扣住,压在头顶,力道不重,却分毫挣动不得。她睁圆了眸,轻呼一声:“殿下……”

  男人高大身形将她笼罩,视线浓晦如有实质,神情却纡徐从容,缓声问她:“唤孤什么?”

  江音晚一愣,旋即想起,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连名带姓唤了他两声。

  绡纱窗纸薄透,屋内情形在外宛然可见。庭院里传来来往婢女井然有秩的脚步声。江音晚羞窘不已,杏眸里漾起水雾,软声央道:“殿下,音晚知错了。”

  裴策淡淡道了一句:“不对。”

  未放开她,反而俯身将距离拉得更近,与她对视,沉哑嗓音带着诱哄,慢慢道:“晚晚再唤一次。”

  唤他的名。

  平民之间尚有礼数讲究,上对下,长对幼,方可称名,平辈间至多以字互称,遑论尊卑分明的皇家。

  江音晚泪雾凝汇,盈于睫上,低弱哀求般,又唤了一声:“殿下……”

  裴策依然不满,凑近了,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一触即分。

  江音晚懵然感受着那点酥麻的疼,近在眼前的俊容慵然,耐心十足等着她开口,是一种无声的强势。

  她只得轻如蚊讷地吐字,唤他:“裴策。”

  樱唇翕合,裴策骤然低头,深深吻下去。

  光影里有细小柳絮漂浮,江音晚被握住的楚腰,细韧更胜柔柳。纤手被按在头顶直棂条上,还捏着一幅画卷。葱指渐渐蜷起,将宣纸揉得皱巴巴。

  *

  二月春闱,举子汇于长安,将于初九进行第一场省试。

  二月初六,有考生在京兆府前击鼓,状告另一名考生乃舞弊通过此前的解试。

  京兆尹杜怀忠不久前方因江音晚案而遭皇帝训斥,被罚闭门思过,此时更加谨慎,忙请主持春闱的礼部共同调查此案。

  告状的考生名唤秦沂,被他指控舞弊的考生系其同乡,名为纪惟。

  杜怀忠升堂审理,邀礼部侍郎在旁见证,惊堂木拍下去,跪于堂下的秦沂却道自己并无实证。

  “大人容禀,学生与纪惟乃同乡。纪惟虽勤奋,然而屡试不第,只是徒然蹉跎年岁,他的才学如何,在乡里大家都心中有数,一朝中举,本就蹊跷。

  “学生到长安后,与他投宿在同一家客栈。前几日的夜里,学生读书到深夜,正欲歇下,便听到有人上楼的动静,因听出其脚步踉跄,学生担忧他摔下楼梯,故出房门查看,见正是纪惟。

  “纪惟似大醉,学生搀扶他上楼,听到他口中讷讷有声,说的是‘我不该中举,我不该来长安’。

  “学生只当他压力过大,然而又听他接着说‘这功名是我偷来的,不,是他们塞给我的,我不要,我不要’,说到后面甚至状若癫狂,拽着学生的胳膊,一个劲问‘怎么办,怎么办’。

  “学生回房后,越想越觉得不对,故来击鼓告状,望大人查清此事。若纪惟当真舞弊,该依律处置,维护科考公平,若他未舞弊,说出这番话或许有别的内情,亦望大人能查出真相。”

  秦沂一番言辞恳切,但手中确无证据,省试在即,杜怀忠同礼部侍郎商议后,决定暂不对纪惟做任何处置,让他照常参考,同时暗中到其籍贯所在的江南东道余杭郡调取解试答卷。

  然而二月初九,春闱开考当日,纪惟竟不知所踪。

  直到次日,他的尸体被渔民从河中打捞上岸,仵作验尸后认为乃系谋杀。

  京兆府将疑似舞弊案与谋杀案并为一案,因牵涉京城与地方多个部门,又事关科举,兹事体大,此案移交至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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