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你是如何得知?”他问谢清玄。
谢清玄终于露了点笑,却颇觉无奈,道:“高门贵户的内院里常常藏满了秘密,有些事情的关窍,也可能藏在不起眼的仆妇丫鬟身上。贫道凭着这点虚名出入内宅,从妇人口中,有时反而能探到蛛丝马迹。”
但在那蛛丝马迹前,必定已有了些眉目,才能有的放矢,揪住幽微而有用的线索。
否则,谁会傻到泄密?
谢清玄在入京之前必定已查到了些东西
但再问下去,谢清玄却不肯说了。
周曜虽说脾气不好,却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地对人刑讯逼问,见谢清玄捂紧了不肯说,便暂且作罢——反正这道士进了王府,除非他点头放行,否则插翅难逃。此人究竟是何来意,如何推断出这些隐藏极深的秘密,有的是时间慢慢查。
遂带了玉妩动身离开。
临行前,又当着谢清玄的面,极散漫地将手臂搭在玉妩肩上,是搂着她前行的姿势。
这自然是故意的。
来客院之前,周曜便觉得谢清玄在他跟前的态度着实古怪,方才带着玉妩一番试探,心中更是诧异。
明明居于淮阳王之位的是他,玉妩只是一介孺人,但谢清玄对他吝于行礼,待玉妩倒是恭敬有加,便连说话时的态度语气都迥然不同。
周曜甚至觉得这人之所以来王府,八成跟他的小孺人有些干系。
难道是暗中倾慕,故而寻机靠近?
不知怎的,周曜无端又想起了信国公府的那个陆凝。
所谓的青梅竹马,总角之交。
他不自觉收紧手臂,揽着玉妩靠在他身上,察觉谢清玄投来的目光后,更是将手臂下挪,揽在了玉妩的腰肢。
少女纤弱,细腰如柳,隔着夏日里单薄的衣衫揽上去,柔软之极的触感令他指尖都似有些酥麻,一路蔓延到心底。
夏日拂过的暖风里,鼻端也嗅到了少女身上的淡香。
娇躯在怀,满目柔旖。
周曜的心跳在那瞬间微微停顿。
而男人收紧的臂弯里,玉妩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他搂着她做什么?
*
回到映辉楼后,周曜便命狄慎传消息出去,让拜月门深查李盛跟陆家的事。
信国公府里,潘氏这两日也在念叨他。
自打在梵音寺碰见玉妩,潘氏最初的愤懑屈辱平复后,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毕竟,据她所知,玉妩自从嫁进淮阳王府,就跟进了监牢似的,整日里困在内宅,想必跟那半只脚踏进坟墓的淮阳王一般,死气沉沉的。
直到后来,才强撑着回门、赴宴,到人前露面。
潘氏一直以为那是她在虚张声势。
但梵音寺里碰见后,潘氏又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毕竟,钟家女眷都没什么心机。
像玉妩那种自幼长在乡野的姑娘,除了长得还算出挑外,并无过人之处,论心机城府,更是半点儿都不及陆幼薇这种高门贵女。
小门小户的孩子未经历练,总归傻里傻气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也极容易分辨。
那天狭路相逢,玉妩的气色明显很好。
若淮阳王当真重病不起,只剩半口气吊着命了,玉妩为前路发愁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情说笑?若不是知道背后有淮阳王做倚仗,她一介任人揉搓的小官之女,哪来的胆量刁难与皇后交好的公府夫人?
潘氏觉得,淮阳王八成是有了转机。
若果真如此,那可大事不妙!
毕竟信国公府早就跟乔氏上了同一条船,淮阳王病愈对陆家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因信国公和陆凝都不在,潘氏跟前没个能商量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借着请安的名义进了凤阳宫,将此事说给乔皇后听。
乔皇后听了,将信将疑。
她只见过玉妩一面,不好轻易下论断。
但倘若淮阳王当真有了好转的迹象,这般战事吃紧的节骨眼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前她借着乾明帝父子心生罅隙,在淮阳王亲事府安插了许多眼线。据他们所言,王府这阵子跟从前没半点不同,淮阳王更是毫无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