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漂亮女配——舒书书
时间:2022-05-20 08:09:19

  阮长生咽下嘴里的鸡蛋糕,差点被噎死过去。
  阮溪伸手在他后背捶上两下,一边笑一边去桌边给他倒了一碗水。
  阮长生喝完水舒服了,还打了个嗝。
  眼看着天色又暗了一个度,阮翠芝和阮溪便去拿来洗澡桶,放到屋里在里面兑上大半桶的热水,然后帮着阮长生一起,扶老裁缝到屋里来洗澡。
  阮长生帮老裁缝洗澡的时候,阮翠芝和阮溪就在院子里等着。
  等到阮长生帮老裁缝洗完澡并扶上床,阮翠芝和阮溪再里里外外收拾一通,把屋子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便和老裁缝打声招呼锁上门回家去了。
  走的时候阮长生也招呼一句:“老头,我走了啊,过几天再来帮你洗澡。”
  老裁缝面对阮长生最常用的就是闭着眼不说话。
  等听到脚步声远处了院门,再听到院门上传来锁门声,黑暗中这座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便不再忍着身上的疼,放开声音直接哼出声来。
  白天他很少哼,不管哪里疼都是忍着,实在痛苦的时候就深呼吸。
  他不想让阮溪和阮翠芝听到,更不想获得再多的关注。
  在他人生的尽头,有阮翠芝和阮溪像现在这样待他,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当然,还有那个不时来帮他洗澡的混小子。
  屋外夜色如墨,混小子手拿手电筒,和阮翠芝阮溪走在回家的山道上。
  阮翠芝问他:“妈最近给你找媒婆了没有啊?”
  阮长生自己也不急这事,只道:“她找我也不去看了,没什么意思,我打算抽空自己找去。这年头城里人都兴自由恋爱,我也搞个自由恋爱去,浪一把。”
  噗……
  阮溪:“是浪漫一把吧?”
  阮长生:“都一样,你懂我意思就行。”
  阮翠芝看着他笑,“你成吗?”
  阮长生道:“我怎么不成?你弟弟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多的是人喜欢。”
  阮溪在旁边听得又笑出来。
  阮长生转头就看她,“怎么?难道我不比那小呆子行?”
  这关小呆子什么事啊?
  不是,这关凌爻什么事啊?
  阮溪看他,“你跟他比什么呀?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呢。”
  阮长生想想也是哦,他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孩比什么。
  阮翠芝在旁边听得一直笑,只觉得这样慢悠悠暖融融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打打闹闹拌拌嘴的日子,即便过得清贫些,也是永远都不会觉得腻的。
  等阮溪和阮长生说完了这话,她又问:“之前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性格不合?”
  提到谢桃,阮长生清一清嗓子,半真半假说:“一开始见面看着觉得还不错,模样长得清秀,看起来挺舒服的。但是接触了几回发现不行,话说不到一块。也不是谁不好,反正就是处不来,人有时候就这样,处不来就是处不来。”
  阮翠芝想到自己和刘雄那些年过的日子,轻轻吸口气说:“处不来就算了,没必要硬往一起凑,没定亲就能分。结婚过日子,还是得找脾气性格相投的,不然也痛苦。”
  阮长生点点头,“这回我自己找。”
  三个人一路说着话回到家,到家后又去阮志高和刘杏花的房间里,坐在油灯下和他们两位老人聊聊天说说话,然后轮番洗漱一番,也就睡觉了。
  次日清晨听到鸡鸣起床,起来洗漱一番仍往老裁缝家去。
  这月份里山上做衣裳的人家不多,只有家里遇事,像结婚之类的会找上门来请裁缝。剩下一些改衣服,会带着衣服直接过来,改完给了工钱拿走就行。
  而现在再有人上门来请裁缝,请的就是小裁缝阮溪了。
  老裁缝踩了大半辈子的缝纫机,如今已然无法再做衣裳,连画纸样子也不行。他每天就躺在家里,撑着一口呼吸,看着日出日落,眼底渐渐无光。
  吃饭的手抖得越发厉害,连摸大咪的时候都显得没有力气。
  但他每日里也并不觉得冷清,因为早上阮溪和阮翠芝会很早过来,中午吃完饭不久,阮洁和凌爻又会过来,和阮溪一起在院子里坐着看书学习。
  老裁缝近来很是大方,让阮溪把他存的纸和铅笔拿出来,分给阮洁凌爻用。
  阮洁和凌爻根本舍不得用,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地上写字运算。
  等到想练练字或者必须的时候,才会用纸和笔。
  阮翠芝一开始就看着三个人在那学习,后来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跟着他们一起学习,把好多早就忘了汉字都又学习一遍,还背了不少的古诗。
  她小时候是上过几年学的,而且当时学得很认真,所以现在巩固起来也容易。
  没闹离婚之前,她觉得自己三十多岁已是一把年纪了,人生剩下的时间也就是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成人,再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但现在每天跟阮溪这帮孩子在一起,她竟在不知不觉感觉自己年轻了十来岁,每天学做衣裳学习新鲜知识,充实又踏实,简直好像重生了一般。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之前的三十多年都白活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若说之前她还会为自己做的决定而忐忑,到如今已是感恩了。
  感恩自己还能见识另一种人生,不必日日泡在苦水里。
  喜欢的日子过起来便会很快,很多个傍晚阮翠芝会感慨——太阳又落山了。
  以前她总巴不得时间走得快点再快点,想要孩子们快一点长大。而现在呢,她巴不得时间慢点再慢点,她想要学习更多的东西,陪伴更多的人。
  在不断的日升日落中,她的裁缝手艺在精进,人生在丰满。
  七月盛夏,头顶的太阳烈如火球。
  阮溪的生活日日如昨,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裁缝铺教阮翠芝手艺,照顾老裁缝,和阮洁凌爻学习,还有就是接些改衣服的活。
  现在阮翠芝的手艺已经很好了,除了版式画得不太好,像踩机器以及手工上的那些活,她都做得很好。平时修改些衣服裤子,基本都没什么问题。
  而阮溪剩下小部分的时间,则是上门去给人家做衣裳。
  她上门去给人做衣裳,阮翠芝会留在裁缝铺,帮忙继续照看老裁缝。
  而在老裁缝由于身体原因不再出门后,阮溪小裁缝的名号在山上便越来越响了。
  除了小裁缝这个越来越响的名头,还有阮翠芝日渐精湛的手艺,以及阮洁脑子里积累起越来越多的知识,剩下变化比较明显的,就是老裁缝的身体。
  在所有事情都一点一点往好的方向变的时候,让人内心充满希望的时候,也只有他的身体在往着不好的方向,不可控制地越变越差,一日不如一日。
  凌爻时常会带周雪云过来看他,但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老裁缝自己倒是很淡定,好像早就看淡了一切。
  夏季多雨,有时来得急有时酝酿一整天。
  这一日乌云压了半天没下,夜里却突然一声惊雷,洒下豆大雨点。
  阮溪睡得正沉的时候,被雷声惊醒,然后就没再睡着。
  屋内夜色昏昏,屋外雷声不断,闪电一遍遍划过夜空照亮屋顶。
  实在睡不着阮溪索性也就不睡了,起来出房间,搬了各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外面雨水滂沱,没事还把穿着草鞋的脚伸出去,接一片冰凉的雨水。
  雨点从大变小,家里最先起来的是阮翠芝。她出房间看到阮溪坐在门口,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梳,抬手打个哈气问她:“怎么起这么早?”
  阮溪回头看她一眼,“雷声太大睡不着。”
  阮翠芝又打一个哈气,“我也被吵醒好几遍,夜里雨好像下得很大。”
  阮溪点头,“现在已经小下来了。”
  阮翠芝去舀水洗漱,“夏天就雷雨多。”
  阮溪在她洗漱的时候进屋去梳头,扎好辫子出来洗漱一番,和同时收拾好的阮翠芝一起找出家里的破彩条布和竹编斗笠,穿戴在身上去老裁缝家。
  虽说下了雨山路不好走,甚至雨都没停,但老裁缝家不能不去。
  披着防水彩条布戴着斗笠走在山道上的时候,阮溪一直忍不住深呼吸。
  阮翠芝看出她今天不寻常,便关心问了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阮溪又深深吸口气,“不知道,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难受。”
  夜里被响雷吵醒后她就是这种感觉,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空落落的很是难受,但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所以她后半夜都没有再睡觉。
  阮翠芝看看她,“是不是因为没睡好?”
  阮溪想想,“可能是吧?”
  阮翠芝:“那等会到了裁缝铺你就先睡会,休息休息。”
  阮溪点点头,又深吸一口气,“好。”
  为了避免滑倒,两人一路上走得都很慢很小心。到了老裁缝家开门进院子,阮翠芝照例直接去厨房,拿下斗笠和防水彩条布开始淘米做早饭。
  阮溪则是去正屋里,在门口拿下头上的斗笠和身上的彩条布。
  她抖了斗笠和彩条布上的水放到一边,嘴上喊:“师父,你醒了吗?”
  老裁缝没有出声应话,她转身推开门进屋,然后刚走到里面房间的门口,她被吓得瞬间瞪大了眼睛——老裁缝摔在了床前,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阮溪惊叫一声:“三姑!快来!”
  喊完这句她连忙进屋去拉老裁缝,阮翠芝闻声匆匆忙忙跑进来,眉头顿时锁出一个疙瘩,连忙进房间帮阮溪一起把老裁缝拉起来扶上床。
  看老裁缝这状态,阮溪明显已经慌了,嘴上一直问他:“师父,你要干什么啊?是要上厕所吗?你不是没有起夜的习惯吗?还是想要喝水?或者吃什么东西?”
  老裁缝耷着眼皮撑着一口气,看着阮溪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阮翠芝看老裁缝这样,脸上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阮溪在阮翠芝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信号,于是她心脏不自觉跳得更快,说话都带着点颤音,直起身说:“四姑你看着我师父,我去找周大夫。”
  但她还没迈出步子,老裁缝就拉住了她的手。
  阮溪忍着心里的难受劲,忍着情绪和声音里的颤音,忍着眼眶里的眼泪,看着老裁缝软着声音说:“师父,你再忍一下,我去帮你找周大夫,马上就来。”
  老裁缝摇摇头,挤出声音:“多活了半年,够了……”
  他总觉得自己命里是该死在初一那天的,多活半年已是老天馈赠了。最近他身体上疼痛的地方越来越多,每晚睡觉都疼得哼到半夜,根本睡不了几个小时,已经撑不住了。
  看他这么说,阮溪心里难受得更厉害,只能拧紧眉头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然后老裁缝看着她又挤出一句:“去……把王书记叫来……让他多带几个人……”
  阮溪吸吸鼻子,没多犹豫,直接转身跑出正屋,跑进雨里,踩着雨水和泥泞跑去王书记家。
  到了门外,她抬起手拼命敲门,声音混杂在雨点中:“王书记!”
  王书记听到声音过来打开门,她来不及擦脸上的雨水,吸一下鼻子立马就说:“王书记,我师父不行了,他叫您带点人过去,现在就过去。”
  王书记听到这话神色一凛,也顾不上别的了,忙去村上多找了几个村干部,和阮溪一起往老裁缝家去。回去的时候雨停了,天却仍是灰蒙蒙的。
  阮溪带着王书记和几个干部到老裁缝家,进屋后她直接趴去他床边,胡乱擦一把脸,吸一吸鼻子看着他说:“师父,我把王书记给您叫来了。”
  老裁缝很缓慢地睁开眼睛,看一眼王书记和几个干部,却没说话。
  他手上的动作变得更为吃力,抬起来指向房间里的樟木箱子,“钥匙……”
  阮翠芝领会他的意思,忙去打开樟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
  她把这串钥匙送到老裁缝手里,又站去一边不再说话。
  老裁缝看向阮溪,抖着手把钥匙放到她手心,然后抬眼看向王书记,慢声说:“麻烦你们给我做个见证……只要是我个人的东西……房子……院子……缝纫机……地……全部都给我徒弟……给……阮溪……”
  阮溪看着手心里的钥匙,眼泪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滚出来,一滴一滴砸在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床单上。
  王书记在她后面说话:“您放心。”
  老裁缝放心了,再看向阮溪,慢声低语说:“溪溪……这铺子……就留给你了……”
  阮溪再也忍不住眼泪,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湿了满脸。
  她抓起老裁缝的手,把额头抵在他手背上,哭得整个肩膀都在抖。
  哭得说不出话,半天才哽咽着叫出来一句:“师父……”
 
 
第35章 
  天空灰蒙蒙的,雨水连下了三日,到老裁缝下葬后才停。
  阮溪戴着斗笠披着麻衣以及防雨布,一脚一泥泞地往裁缝铺回。阮翠芝走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下意识地一会轻揉一下,以此来抚慰她的心情。
  她和老裁缝不过才相处了半年,而且平时连说话都很少,几乎没有什么情感上的互动,就是帮忙伺候伺候他,她都感觉很难过,就更别提阮溪了。
  阮溪眼睛红红的,一直走路不说话。
  老裁缝家连他三代独子,他又没有娶妻生子,已然没有什么亲戚。
  他的葬礼是阮翠芝、阮长生和阮溪帮他举办的,来葬礼上吊唁的也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人。真正伤情的人并不多,毕竟老裁缝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阮长生从后面追上来,跟到阮翠芝和阮溪旁边问:“去裁缝铺还是回家?”
  阮翠芝转头看向阮长生说:“我和小溪先回裁缝铺收拾收拾,收拾好了再回家。”
  阮长生点头,“行,那我自己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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