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点点头:“劳烦大哥辛苦。”
说完她揭开食盒,从里面取了两个蛋挞送给门房。
接到蛋挞那刻,门房看安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手中蛋挞是京中时下最流行的糕点之一,走亲戚、去朋友家,若是能带这东西那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可是,安氏百货超市每日贩卖的蛋挞数目有限,已经到了限制每人只能买多少个的地步。
而许夫人随手就送他这小小的门房两个紧俏货,倒是显得有些财大气粗。
没多久,许裴昭的身影出现视野里,他那冷漠的脸庞在看到安乐道那一刹那,瞬间生动起来。
他快步越过带路的门房,摇晃的衣摆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走到安乐身边,他又急急停下脚步,站在离她半步远的距离:“你怎么来了?”
安乐又扬扬手中食盒,笑着说:“今日做了点好吃的东西,便给你送了来。”
同门房打过招呼,许裴昭牵着她,同她一起往翰林院内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和许裴昭身着同样官服的人,等那些人走过之后,安乐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这身衣服还是你穿着好看,别人都没你穿着看起来精神。”
握着她的那只手倏地捏了捏她指骨,许裴昭虽没说话,但嘴角不可控制地往上扬。
“裴昭兄,吃饭去吗?”
有人在身后唤许裴昭,安乐和他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
就见付涛站在后面,那双小狗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直勾勾地盯着许裴昭手里提着的食盒:“咦,嫂夫人给裴昭兄送午饭来了吗?”
“嗯。”
许裴昭淡淡点头,用眼神拒绝。
却不想,付涛就像是没看懂般,三两步跳过来,围着安乐说好话:“上次有幸去许府蹭过嫂夫人的手艺,那顿火锅吃得我至今魂牵梦绕。不知今日嫂夫人给裴昭送什么好吃的来了?我能尝尝吗?”
小伙子脸上挂满了想吃的意味,看得安乐忍不住发笑。
今日给许裴昭送来的除了一整只叫花鸡外,小学徒又炝炒了道时蔬,又弄了少许锅包肉。
带来的食物许裴昭根本吃不完,于是她点头道:“若是付大人不嫌弃,那我也厚着脸皮请付大人赏光尝尝我的手艺。”
这话就像是给饿了几顿的狗闻着了肉骨头的味,付涛口水已经快要流出嘴角。
他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安乐的手,直呼什么嫌弃不嫌弃。
但凡能让他今日尝一口,这辈子他都拿许裴昭当兄弟。
付涛对食物诚恳而又灼热的视线,落在许裴昭眼里。
他不动声色地站到付涛和安乐之间,冷声道:“既然如初,那我们便一同去饭堂吧。”
话音落,他紧紧拽着安乐的手,大步向着饭堂走去。
他的步子略大,安乐几乎是小跑步才跟得上。
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许裴昭渐渐放慢角度,僵硬地说:“怎么不告诉我你跟不上?你说我就会停下来的。”
安乐扣扣他手心,笑着说:“我怕你饿着了。”
烦躁的心瞬间被抚平,许裴昭垂下眼,按照她走路的频率,慢慢往饭堂去:“再饿也不至于让你难受。”
“是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几乎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她言下之意。
轻轻咳嗽几声,他别开视线:“吃宵夜除外。”
到了饭堂,突然多出来的女眷惹来不少人侧目。
但翰林院的官员大多数都去许府吃过满月宴,自然是认得安乐。
跟许裴昭稍微熟悉些的官员打趣道:
“今日许修攥来上值怎还带了夫人?可不要让我们羡慕呀。”
“你个老东西懂什么,人家年轻夫妻感情好才是好事,你以为谁都像你家那个母老虎,任人见了都想跑。”
“唉,我记下了啊,你说我夫人像母老虎,我回头就告诉她去。”
“嘶,臭老头讲不过就回去向夫人告状,没出息!”
安乐聊有兴致地听两个老官员掰扯,许裴昭见她兴趣盎然,小声同她解释:“那两位大人是连襟,他们的夫人感情也好了一辈子。”
“这样哦。”
等许裴昭打完米饭回来,安乐将食盒里的菜都摆出来。
从未见过的菜肴摆到桌上,立刻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付涛坐在许裴昭对面,两眼冒着精光:“今天厚着脸皮蹭裴昭兄这顿饭,真是太值了!”
说完他等许裴昭夹了锅包肉后,立刻跟着夹一块,满脸幸福地咬下去。
微凉的锅包肉表皮不似刚出锅那般酥脆,但是也没有让风味减少到哪里去。
绝美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眯上眼睛,他连连呼道:“好吃!真好吃!!!”
他赞不绝口的模样引得其他人也对这些菜好奇起来,但是桌上的菜并不算特别多,其他官员没付涛那么厚脸皮,都只看着咽口水,并不好意思过来向许裴昭讨要。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许裴昭和付涛将三个菜吃得干干净净,要不是顾及形象,付涛能把盘子抱起来舔得汤汁都不剩!
吃完饭,他揉揉胀鼓鼓的肚子,满足地叹道:“好羡慕裴昭兄能娶到嫂夫人这般贤惠的女子,别的不说,光说嫂夫人这手艺,要是能天天吃,我宁愿减寿十年。”
“付大人真会说话,哪有这么好。”
安乐笑着要去收拾碗筷,却被许裴昭拦下,他神情自若地把沾满油污的空盘子收进食盒中,不让安乐动手。
他的架势一看就是做惯了的模样,倒是让其他官员看了,心中多了几分别的想法。
不怪许修攥的夫人这般喜爱他,没瞧见许修攥对他夫人也很好吗?
吃完饭,许裴昭又带安乐去看他午休的小房间。
小单间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和一个小书架。
安乐在里面走几步便将房间转透,她边打量边说:“说起来还是官府里给的休息之地,倒是比淮安书院借给你住的那屋子还要差。”
说话间,许裴昭将门关上,折过身不需要多走两步,已是到了安乐身边。
他忽地伸出手,紧紧环住她的腰,那力气大到安乐以为,他是不是想在折断她的腰。
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她小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拥抱她的力气愈发的大。
葱白般的小手,像母亲安抚孩子般,缓慢地拍着他的背。
她放柔声线,低声说道:“我们娇娇有什么心事不能同许夫人说?”
“没有……”他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说,“以后我要离付涛远些,免得他找着借口就往你身边凑。”
方才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付涛眼中一心一意看着安乐,换个姑娘可不得被那真挚的目光吸引!
第203章
闹了半天,只不过是他醋了,安乐哭笑不得。
她捧住他的脸颊,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些。
看着他眼中若有若无的不喜,点起脚尖贴上他嘴角,柔柔地说:“你还真当我是香饽饽,人人都喜爱呀?”
后退回去,拇指在他脸上轻擦:“人家付大人只不过是想讨口吃的,你别想那么多。”
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导他:“在说了,任凭外面千紫万红,许夫人唯念家中仅有的那朵娇花。其他花儿开得再好,不是心怡的那朵,怎么都入不了许夫人的眼呀。”
许裴昭又何尝不知道她说的那些东西?
只是心里头的酸就是克制不住,特别是和付涛共事这么久,了解他为人之后,他的危机感更重。
比起他贫寒的家境,付涛打小衣食无忧。
而他性子也不算好,话不多,不会讨人开心;付涛性子活泼,说话也好听,时常哄得翰林院里的那些老人高兴。
若换作是他,他肯定也更喜欢付涛那样的人,而不是像他这样无趣的人。
他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但淡淡地自卑从他身上流露出来,扯得安乐心肝直抽搐。
顺势将他推到椅子上坐下,她跨过去,坐在他膝/盖上。
藕臂长伸环住他胳膊,她闭眼靠过去,擒住那张紧抿的薄唇。
细细描绘,不需要多少力气,她便闯了进去。
许裴昭被动地被她牵引,在她的主导下,慢慢闭上眼睛,同她一起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眼中紧紧盯着她,却发现她早已睁开眼。
别过头,他微微往后仰,气息不定地叫停:“小乐……别……”
安乐看着他泛红的唇线,熟练地活动着手指。
就像他清楚的知道她所有的弱点一样,她也知道他最无防备的弱点是何。
如墨色般的眼中升起雾气,她单手捧着他的脸,低低的说:“这天下我只愿这般伺候你一人,别不开心好不好?”
许裴昭想应好,可是大脑完全被控制,他只能绷直了颈,仰头看着顶上的房梁,急急呼吸。
比起平日里,他作为主导掌控安乐,此刻被她掌控、他只能沉浮在她脚下,给他的冲击更大。
明明她就坐在跟前,可是她却衣冠楚楚地坐着,只有他一人被念与欲所捆绑。
他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眼白也染上红丝,红丝满眼至眼尾,似洁白无瑕的羊脂玉上落下来海棠红。
忽然间,脑海中烟花绽放,所以的想法都从退散。
再等思维回来时,他看到安乐蹲在床边,用那里存着的水在清洗手指。
垂头整理衣摆,她好像还没发现他已回过神。
撑起身,从她背后揽过去,他在她耳边磨牙凿齿地说:“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竟然敢……”
不知怎的,平日里张口就来的荤话,今日竟有些说不出口。
安乐甩甩手,不费力气回过神,扑到她怀里。
亲亲他的下巴,她笑着说:“不喜欢?”
眼中的打趣愈发明显,她话锋急转:“可是我觉得小阿昭好像挺快乐嘛……”
话音未落,环在臂膀的那双手,紧紧交/缠,似要把她融进骨血,和她合为一体。
而环着她的那双手背上,青经暴起,下一刻就想要爆出体外般。
为了扳回一城,他压着声音,低低地说道:“今晚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谁知怀中人却拍拍他的后背,温柔到了极致:“不醋了?”
呼吸停顿,许裴昭心情复杂得厉害。
他侧头亲亲她的发顶,哑着声音说:“往后别这样做了。”
“为何?”
安乐不解,他不是挺高兴的吗?
他沉着声,庆幸她此刻在他怀中,无法看见他眼中聚集起的泪花。
“你是我放到心尖上的人,我希望我们是因为太相欢喜,情到浓处之时才想行周公之礼。”
张了张嘴,他停了片刻,而后继续说道:“我不想你只为了讨我欢心便做这些事,这样对你不公平。”
他的话让安乐喉头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才她的举动,她的的确确只是想让他高兴起来,没有多想适宜不适宜。
许裴昭又说:“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你不低我一等,别做让我心疼的事好不好?”
在翰林院呆久了,多多少少许裴昭也听其他同僚聊过这些。
没有哪个同僚的正妻会为了讨好他们做这些事,只有那些想要讨要赏赐的妾室,才会放下羞耻,以色侍弄他们。
安乐不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叹口气轻声道:“我没有觉得低你一等,我只是不想让你再醋了。”
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吃不存在的醋,不值当。
“对不起。”许裴昭又亲亲她发顶,“往后我努力学着不乱吃醋好不好?”
所以,往后也别再这样自降身份。
他怕习惯了她给予的无限宠爱,然后忽略她的感受。
“知道啦。”安乐柔声应下,在他心口蹭了蹭,同他达成共识。
*
虽然书院的事情暂时耽搁无法继续施工,但是城北她准备开的火锅底料作坊却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原本那宅子就不错,只需要粗粗地修葺便好。
那边宅邸修葺好后,卢成便来请她去验收。
眼前的宅子和她刚来查看时已经大变模样。
重金亲来的护院牢牢地死守着各个角落,那架势似有苍蝇都无法飞过去。
她看着外面那一圈的护卫,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侧头看向卢成,她说:“会不会防得太狠了?我们制作这个火锅底料也不是什么绝密的勾当,用得着这么多人守着吗?”
卢成想也不想,理直气壮地说:“如今这京城里,还躲着想对我们下狠手的人,可不能大意失荆州,因为一时松懈,让他们来作坊给我们找事情。”
边往里走,他边说:“况且,这作坊一旦运作起来,势必会在京中再次掀起另一股浪潮。万一有人觊觎您的配方,或者有哪个贪心的人将配方底料泄露出去,可不就便宜了其他人吗?”
虽然他只在两个小东家满月宴那天吃过一次火锅,但是那绝妙的口感,卢成十分肯定,势必会受到京中百姓的喜爱。
走到里面,黑三正带着人张罗布置各个东西的摆放。
他见安乐和卢成进来,笑嘻嘻地迎过来:“东家您瞧瞧,那些东西我安排放得妥当不妥当。”
安乐随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伙计们抬着各式各样的香料,如同她当初购买这宅子时的设想,将香料搬进各个柜子里。
所有的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就连定制用来熬底料用的巨大铁锅,也被伙计们抬着放到了院子中间。
下意识抬头看,顶上是搭着的布棚子,有光从棚子上投下来,院子的光线才没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