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保证不了夹菜之时不会把油点子溅到绣品上,若真要溅上了,那可不得心疼死。
却听许母又说:“如今我也可以分担养家重任,往后乐儿你便不需要再起早贪黑。”
手背上的那股暖意顺着手臂,爬上心尖,安乐鼻尖微微发涩。
怕眼泪流出来惹许母增添忧思,她忙揭开桌上唯一倒扣着的碗:“呛!快看我今天做了什么!”更多免费好文在【工/仲/呺:xnttaaa】
顿时混着豆豉的肉香味铺散开来,许母和许裴昭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平日里吃不着猪肉不觉得想,如今看着这盘油光闪闪的盐煎肉,那股掏心掏肺的欲念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他们强忍着馋意的模样落到安乐眼中,她招呼道:“娘你们别光顾着看,待会若是冷了便不好吃了。”
许母和许裴昭像是才反应过来,立刻抓起筷子伸向肉。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红得煞是好看,靠近唇边,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
迫不及待塞入口中,肥而不腻的油脂香瞬间在嘴里爆开,隐藏在肉里的豆豉混着肉被咬碎,咸味铺天盖地在嘴里延展开。
这已经不是能用好吃二字能形容的美味,许裴昭连夸奖的话都来不及说,又夹了一块肉,放在白皙的米饭上,狠狠扒上一口。
有了米饭的加入,口中的味道再次改变。
米饭津甜似小家碧玉,温柔可人不抢风头;盐煎肉香而不腻如名门闺秀,美得灿烂却又礼徇谦让。
二者搭配只能用一个绝字形容,哪怕只有盐煎肉这一道菜,许裴昭感觉自己也能吃下三碗大米饭。
许母不如许裴昭馋肉,吃了几口便觉得有些腻口。
她把目光放到凉拌素什锦上,目光雀跃:“这又是何物?”
但从这混乱的菜里,她看到了藕片、土豆片、茄片、青椒……
安乐说:“今天没卖掉的那些菜,若是扔了也是可惜,所以我把那些菜做成了这道凉拌素什锦,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
还没开吃,许母极其自然地说:“喜欢,只要是你做的娘都喜欢。”
说完她便夹了块藕,轻咬一口浅尝。
脆嫩的藕咬下去汁水充盈,微麻微辣的调味料附着在其表面,在触碰到舌尖的那刻,炸醒人的意志。
越往后咀嚼,辣味和麻味褪去,藕片自带的甜味愈发明显,直到被咽下,藕依旧是凉凉脆脆,吃起来无比舒心。
“好吃诶!”
许母惊喜地看着素什锦,又加了块土豆片。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嚼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个味道。
麻麻辣辣中少了藕片的清甜,但脆脆的土豆片却有独特的土豆香。
齿间“咔嚓咔嚓”响,咸鲜愈发浓烈,直到吞咽下去许母依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明明是同一道菜,怎么吃出来了两种感觉?
她不觉把心声说了出来,安乐笑了笑,慢慢同她解释:“我为了保留每种蔬菜独特的口感,每一种菜都是各自焯水放凉。因此即便是调味料相同,因为各自的风味不一,所以吃起来感觉也不尽相同。”
许母道:“这真是做饭里的大学问。”
还剩最后一道菜没尝,许母看着这碗表面光滑得可以倒影出人影的鸡蛋羹。
金黄色的鸡蛋羹香味并不浓郁,被盐煎肉和凉拌素什锦衬托得像是没人爱的孩子。
安乐把勺子递到许母手中,推荐道:“这是鸡蛋羹,您可以少舀两勺放入碗中先尝尝,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许母捏着白瓷勺,沿着碗边轻轻戳下去,光滑的镜面破碎出一道深渊。
第57章
金黄色的蛋羹在勺里摇摇晃晃,来到白瓷碗的上方,被倾泻而下。
蛋羹落入碗瞬间被米粒堆积起的礁石撞破,细碎散落在白白的米身上,铺成满地桂花。
兴许是因为这蛋羹太脆弱,许母尝的时候不由屏息凝神,生怕破再次将蛋羹毁坏。
嫩如水的蛋羹还没来得及抿,便已经在舌尖化开。
它化散到哪里,蛋香溢到哪里。
淡淡的咸味在蔓延,许母下意识吞下去,口中空无一物她又失落不已。
“这鸡蛋怎么和豆腐似的?”
刚说完许母摇头否决自己的说法:“不,这比豆腐还要嫩!”
听许母这般说,许裴昭也放弃了继续吃盐煎肉,舀了一勺鸡蛋羹放入碗中。
娇嫩的鸡蛋入嘴,他惊讶得瞪大眼睛。
就好似他吃的不是鸡蛋,而是什么琼浆玉液。
三道菜都备受好评,安乐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这才拿起筷子,和他们一起吃饭,三人说说笑笑,半个时辰之后,桌上所有的菜一扫而空。
看着已经空了的盘子,许母有些懊恼:“好不容易吃一次猪肉,我该省着点。少吃几口,说不定明天晚上我们还能吃顿肉。”
许母的话让安乐心里感觉有些难受。
回想上辈子,别说这区区猪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她想,网上下单食材不日便被送到家门口,那至于像这般节约。
她按捺住那份难受,拉住许母的手摇了摇:“您放心,往后我们家想吃肉便吃肉,只有您吃腻的,没有吃不着的。”
许母只当她是在安慰她,笑着拍拍安乐的手:“娘等着那一天。”
她宠溺的安慰虽是应下安乐的话,但安乐知道,她并没有相信。
吃过饭,安乐来到庭院检查晾了一天的花瓣。
花瓣表面完全没了水汽,是时候进行下一步。
她拿了个大盆放到院中,把所有的花瓣倒进去。
按照比例放入比花瓣多二分之一的白糖,乘着月色坐在院子里,用力揉搓糖与花瓣。
糖在掌中被揉得“磁啦磁啦”响,随着她的动作,花瓣的香味瞬间抵达峰值顶端。
甜甜香香在掌间散去,令她心神舒适不已。
渐渐,花瓣们被染上酱色,焉嗒嗒地臣服在她指尖。
她洗净手,去厨房拿出一个小坛子,把盆中鲜花与糖全放到坛子里,密封好后,放到角落让花瓣静静发酵。
“那些花瓣全弄好了吗?”
不知何时许裴昭从屋里出来,蹲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小坛子。
安乐点点头,忽然把手伸到他鼻底:“快闻闻,香不香。”
甜腻的花香萦绕在她指尖,一点一点灌入许裴昭鼻腔。
白白嫩嫩的指缝间,被花汁浸染,不能完全洗净,淡淡的绯色紧贴在哪里,偷偷为其添上了几分旖旎。
黑漆漆的眼眸暗了几分,指节分明的大手将其握在掌心。
入手之后他才察觉,她的手凉得像冰块。
把她手捧住,来回揉搓,他低声询问道:“怎么这么冰?”
忽然被他握住手,安乐感觉怪怪的,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缩回来。
视线被那双摩擦着的大手牵引,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才摸过凉水,手凉不是很正常嘛。”
对此许裴昭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他只能把她手放到嘴边哈气,企图给她增添些暖意。
只是,随着手近,那股香味愈发明显,惹得他心底愈发瘙痒难耐。
先前在耳边蛊惑他的声音再次出现:快贴上去,用唇瓣替她暖手……
暖暖的气息喷洒在手背,安乐再也忍不下去。
她倏地把手抽回,猛然站起身,却见许裴昭懵懂看她,她结结巴巴道:“厨、厨房还有事,我去收拾收拾!”
转身落荒而逃,背后像是有几条狗在追她。
却不知许裴昭看着她逃窜的背影,轻轻勾起了唇角。
躲进厨房后,安乐恼得不停锤打自己的头。
她慌个什么劲!
许裴昭不过是想帮她暖手,又不是要亲她,干嘛心虚逃走。
只是……
她忍不住抚摸刚被吹过的手背,那里似乎还有热息在撒。
胡思乱想之时,也忍不住无声地笑弯了眼。
*
安乐说厨房有事没做完,并不是在骗许裴昭。
灶台上,没弄完的肉还剩有两斤多。
猪肉不比蔬菜,能明天早上起床再处理。
若是把这块肉放到明天早上,这肉保准得臭。
熟练地将五花肉去皮,切成一个骨节大小的肉丁,放到碗中。
而后加入两个鸡蛋、两勺盐、葱丝、两大勺辣椒面,顺着一个方向搅匀。
先前还带着肉腥味的肉丁,慢慢沾上调料,瞬间香辣感十足。
“还有什么没做完,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弄?”
久等不到安乐回来的许裴昭,忍不住来厨房寻人。
刚进厨房便见油灯之下,安乐神情祥和,一心一意侍弄着盆里的肉丁。
红白相间的肉丁在她手底下乖得不像话,它们顺着一个方向在搅动,每一粒都沾满了火红的辣椒。
安乐回头看他,柔声道:“这肉必须今晚处理,若是等明早和蔬菜一起穿串可能会坏。”
听她如此说,许裴昭立刻挽袖子,朝她走过去:“还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安乐想也没想便拒绝,她把手上沾上的肉抹下去,蹲到旁边洗手,“我已经弄得差不多,只等明天穿串便好。”
不能给她帮忙,许裴昭十分遗憾。
怪他在房中抄书花了太多时间,以至于没能早点出来帮她。
这般想着,他又见安乐用厨房最大的盆打了盆水,然后把装肉的碗隔水放进盆里,在上方罩了个簸箕。
“走吧,回房去休息。”
许裴昭看了眼她,手指微动,按下想去牵她的手。
回到房中,安乐揉揉发疼的肩胛骨,坐在床上做扩胸运动。
许裴昭正好抱着被子过来,看到她怪异的动作,出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打着哈欠,带着痛苦面具艰难地说:“今天做的事太多,肩膀有些疼。”
许裴昭顿了顿,他放下手中被褥,怀揣着几分忐忑,来到床边小心观测她表情:“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揉揉。”
“嗯?”安乐立刻趴下去,嘴上却说着,“这多不好意思,实在太劳烦你了。”
她心口不一的样子让许裴昭憋笑,他坐到床边,扶上她的肩头。
小小的肩头他一把便能握住,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骨头膈手。
微硬的中衣摩擦着掌心,平日里不觉得,此刻他却有些计较。
他想让她穿更柔软的衣服,而不是这种粗制的麻布衣。
沉下心思,大拇指抵住她的劲后。
指尖立刻被她细腻如玉的肌肤烫到,心里头也有些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明媒正娶的妻,此刻毫无防备地趴在他的面前。
只要他想,什么都可以发生……
“我趴好了,你按吧。”
她的声音像是道枷锁,把他即将失控的意识锁住。
拇指轻轻地揉捏,随着他的动作,掌心之下那雪白的中衣也在一上一下。
时不时有本该掩藏起来的淘气地露出来,许裴昭眼尖发现,沿着中衣边缘那块肌肤,因为衣料摩擦,从而有些泛红。
“疼疼疼!轻点轻点!”
钝痛感从肩胛骨处散发,袭上脑后,安乐痛得直锤床板。
这些日子她到底有多累,以至于许裴昭替她按捏两下,便疼得她快要哭出声来。
怕真失态哭出来,她忙紧紧咬住衣袖。
但凡今天她是哭了,总觉得往后会被许裴昭狠狠嘲笑啊。
她的惊呼声把许裴昭吓一跳,他没控制好手劲,重重按了下去。
“唔!”
这一阵痛,痛得安乐头皮发麻,她眼泪汪汪地心想着:许裴昭看起来瘦瘦弱弱,怎么手劲大得这么不匹配他的体格?
闷闷的吃痛声,唬得许裴昭下意识去碰她的脸,手指正好摸到她咬着衣袖,他惊慌地说:“我都没怎么用劲。”
“不可能,你在骗我!”
刚才那一下他没用劲?那他要是用点劲,她今天是不是得死在这床上?
许裴昭无奈地叹口气,重新捏住他的肩膀,用更轻柔的力道慢慢推拿:“是你的肩膀太僵硬,所以才承受不住这点力度。”
疼得快要失去理智的安乐根本不信,她哭唧唧地说:“轻点!哥哥轻点!”
这声哥哥击到许裴昭心里,他呼吸暂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安乐也是在哥哥二字脱口而出之后,心中升起悔意。
上辈子在网上浪惯了,讨饶的时候不分对象哥哥姐姐乱叫。
刚才疼得她没忍住,往日那些羞耻的话术乱说出了口。
她心中打鼓,还想再抢救一下:“你……你应该比我大?”
却不知她身后的人双耳红得像冬日里的寒梅。
清咳两声,他垂眸看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揉捏她的肩膀:“……叫、叫哥哥也不是不行……就、就是……别、别当着外人叫……”
安乐露出看破红尘的视线,只想回到几分钟之前,掐死那个张嘴乱说话的自己。
抬手制止他继续按摩,安乐掀开被子滚进被窝里。
她就像只蝉蛹,连头带人全被掩埋进去。
“今天谢谢你帮我捏肩,我的肩膀它不疼了,晚安!”
许裴昭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的身影,指尖微动,红着耳朵去铺床。
第二天,安乐早早起床,看到床下熟睡的许裴昭,心里发虚。
偷偷摸摸跨过他,她逃出房间,殊不知她离去之后,原本该熟睡的那个人,缓缓撑开了眼。
第58章
因为今天有场硬仗要打,安乐便没打算做复杂的东西。
和了面团放在碗柜里醒着,安乐拿过铁签准备穿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