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有什么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许裴昭推开厨房门走进来,那动静吓得安乐慌忙放下手,像只受惊的小猫咪,谨慎地贴着墙,死死盯着入侵者。
他没错过她独处时的动作,黑漆漆的眼眸里闪过喜色。
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他神色如常地走过去,从上空俯视而下:“怎么坐在这里?若是想休息,那就回房去,这多冷清。”
殊不知,安乐听到他的关怀只觉得是催命符,完全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你……娘不是在找你?你去了吗?我这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能行。”
安乐“噌”地站起来,把他往外推。
求求了,快出去吧!
要是继续和他同待一个屋檐下,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可能她都会想歪。
毕竟这是她男神啊,谁顶得住差点被男神亲吻?
感受到她的手抵着他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
许裴昭想也没想,伸出手去按住她的手。
难以想象,掌心里这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垂下眼,好脾气地解释道:“娘那里我已经去过了,是娘让我过来给你打下手。”
慌忙抽回被他按住的手,安乐指着外面,磕磕绊绊地说:“那……那你去看看面包窑,若是好了,我便要准备下一步。”
怕把她逼急了,许裴昭笑笑:“好。”
不明白许裴昭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爱有肢体触碰,是因为方才的那未触碰到的吻吗……
甩甩头,安乐把这个不该有的想法抛到脑后。
绝对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心不在焉地把腌制好的鱼拿出来,她拿刷子蘸着油,一遍遍往鱼身上刷。
“小乐,这鱼要刷多少油?”
安乐被许裴昭的声音吓回身,垂下头便看见半边鱼被她刷得油光锃亮,半边鱼还是腌制过的样子。
她忙不迭地给另一半鱼刷上油,不敢再分心,刷完鱼之后,又把盘子也刷上油后,才把鱼平摊到盘子上,端出去放进面包窑里烤制。
鱼在外面烤着,她又回到厨房,往锅中掺水烧开,把所有的配菜都焯水。
“这个菜没输吧?”
许裴昭站在她身侧,看向捞起来的菜。
这土豆看起来就硬得嗝牙,完全就是生的。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紧紧贴着她的手臂而站。
他的温度通过手臂传来,烫得安乐不住往旁边挪,企图离他远些。
安乐继续焯水,别扭地跟他解释:“这些菜待会儿还要再烹饪,所以现在不比煮熟。焯水只是去一去它们自带的那股生味。”
“这样啊……”许裴昭恍然大悟,而后突然绽放出暖暖的笑,“小乐你懂得真多,以后可要多给我讲解才是,免得我一问三不知,出去闹笑话。”
他的笑耀眼夺目,刺得安乐眼睛疼。
她紧紧捏住漏勺,不太自然地说:“谁会问你这些东西……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
忽然,他清澈似风铃般的笑声在耳边痴痴的响,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说是也不是?”
“轰!”
哪怕安乐再迟钝,她也明显感觉到了,许裴昭他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让她手一抖,刚从锅里捞起来的藕片“噼里啪啦”扑腾回了锅里。
“哎呀我的藕!”
她慌忙去捞藕片,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逗我很好玩儿是吧?”
“嗯?”
许裴昭不知她怎么又生气了,就见她把漏勺放下,叉腰点着他的胸膛,气呼呼地像小奶猫亮出它软趴趴的细爪子:“你要是再妨碍我做东西,今晚……今晚就不许你吃饭!”
不敢再惹她,许裴昭默默往旁边移一大步,双手环抱靠在门框上,静静看她做菜。
她把所有的菜焯好后,拿出一口找铁匠定制的平底锅,放到小炉子上,“吨吨吨”地往锅中倒油。
清澈透亮的油在锅中积了厚厚一层,这时她把葱段、蒜瓣、姜片、香菜根全放到油里慢慢煎炸。
“磁啦磁啦——”
锅中热油在奏乐,慢慢下进去的那些辅料转而遍黄。
这时,她拿出豆瓣酱,舀了几大勺进去,再下入一大把干辣椒段、几大勺辣椒粉、一捧麻椒和一捧花椒,小心翼翼地翻炒,麻麻辣辣的香气瞬间在厨房爆开。
这是许裴昭从未闻过的浓香,就好像他进入了一片种满了花椒和辣椒的小天地。
这香气虽辣,却不呛,引得他肚子里的馋虫不住翻滚。
“阿昭,你拿上铲子,去外面把我烤的鱼拿进来。”
安乐实在忙得抽不开手,只能使唤许裴昭帮她去拿烤鱼。
“好,你稍等。”
许裴昭立刻拿起她平日使用的铲子出去。
他从没弄过这些,安乐怕他被烫到,她连忙叮嘱:“你小心些,手千万别伸到窑里去知道吗?”
听着她的关系,许裴昭心中像是喝了蜜糖般,喜盈盈地回答道:“知道啦。”
而安乐,则是把她刚刚炒好的那些蔬菜,仔仔细细平铺到铁锅之中。
第76章
短时间焯过的蔬菜依旧保持着鲜嫩的模样,甚至比起焯水之前,更像是被冻住了时间一般,色泽鲜艳,看起来就脆爽可口。
碗中蔬菜把平底锅铺得满十满载,像是给锅中的底料盖上了盖子,把散发着浓香的源头遮住,空气中的香味淡了些。
这时许裴昭端着烤好的鱼回来,他一惊一乍地呼道:“鱼它翘起来了!”
安乐回头,就见盘子里的鱼头鱼尾微微上翘,像要去跃龙门似的。
她接过烤鱼,只有料酒和盐腌制过的鱼烤完之后已经带着盐焗香气,用筷子戳了戳,鱼肉表皮硬化焦脆,与筷子摩擦出“卡茨卡茨”的声音。
“烤得到是比我想象中好很多,除了尾巴烤焦了点。”
遗憾这个时代没有锡箔纸,没办法保护鱼鳍、鱼尾的美观度。
手动去掉烤焦的部分,她小心把鱼放到蔬菜上面,热油从四周把鱼浸泡,红艳艳的一锅看起来极其诱人。
盖上锅盖,等待热油再次烧开,就听见锅里“磁啦磁啦”的声音由小变大,淡去的香味再次变得浓烈。
渐渐锅中水开的声音传出来,安乐转头对许裴昭说:“快把饭和碗筷拿到厅堂里去,顺便把娘也叫出来,今天这道菜得趁热吃。”
“好。”
许裴昭走过来,路过她身旁时,安乐觉得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心好似被人挠了挠。但她看向许裴昭时,却见他一脸正色,不像是做了什么小动作似的。
是错觉吗?
安乐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发现许裴昭得逞地勾起了嘴角。
时间到,她把锅从炉子上端开,小心端着锅往厅堂去。
她刚进屋,许母抬头看过来,看到她手中还盖着锅盖的平底锅,打趣道:“乐儿今天做的什么?竟然还保密,不到吃的时候不能揭晓答案吗?”
“哪有……”
安乐把平底锅放在桌上,当着他们的面揭开锅盖,眯眼的白雾瞬间腾空而起,在空气中慢慢消散,露出被掩藏起来的美食。
黄褐色的鱼皮开肉绽铺在锅中,被红色的辣油包裹,隐约可见它身下藏着蔬菜,麻香溢满了整个厅堂。
而安乐放下锅盖之后,则是拿起一共带过来的小碗,把里面切好的香菜碎摆到烤鱼的正中央。
瞬间红红火火的一锅菜里,有了娇艳欲滴的翠绿色点缀,感官立刻变得更加高级,也更加让人想要尝一口。
不等安乐说开饭,许裴昭捏着筷子,小心从鱼的背脊上撕下一块肉来。
和鱼表皮的焦黄色不同,鱼的内里居然还是那副白白嫩嫩的样子。
刚想缩回筷子品尝,却听安乐说:“鱼肉应该是有盐味,但若口味稍重,可以蘸一蘸里面的汤汁,味道会变得更好。”
在吃食方面,安乐才是大能。许裴昭听话地把鱼肉在火红的汤汁里面裹了裹,白白的鱼肉瞬间被染上朱色,也因油的浸泡,变得锃亮。
把鱼放进嘴里,他只觉得呼吸好像在这一刻都被禁止。
微微焦脆的表皮带着浓厚的麻辣鲜香在嘴里碎掉,内里的鱼肉却又细又嫩,爽滑可口。
因表皮的味道重,吃到内里味道逐渐淡下去,至于淡淡的盐味在嘴里回味。
“这道菜叫什么?怎……这般特别?”
安乐夹起一块肚腹放到许母碗中,她笑着介绍道:“这是烤鱼,好吃吧?”
被她关怀,许母心中甚是温暖,嘴上却说道:“乐儿你别管我,今天你又辛苦了一天,多吃点。”
“行。”安乐点点头,只是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娘你吃的时候夹鱼肚子,那里都是大刺,不容易卡嗓子。”
许母忍俊不禁:“你啊,真是把我当三岁的小孩了。放心吧,娘慢慢吃,不会有事的。”
一条四五斤重的烤鱼,还有盘中满满当当的配菜,在三个人齐心协力之下,竟然吃得一干二净。
饭后安乐揉着撑得快痛的胃,她说:“不行了,我吃得太撑,得出去走走。”
许母挥挥手:“去吧去吧,让裴昭陪你,你一个人去我不大放心。”
许裴昭什么都没说,他看了眼安乐,径直回到房间去。
安乐看他一言不发的离开,顿时感觉尴尬。
就算不乐意浪费时间跟她去散步,也不用这样摆脸色吧。
原本饭足汤包后的喜悦感稍稍被冲淡,她眼中带上半缕不高兴的情绪。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散,就见许裴昭手里拿着件斗篷回来,他站在门口温文尔雅的说道:“走吧,我们去散步。”
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斗篷上,安乐只想抽自己耳刮子。
叫她没事瞎脑补,现在误会别人了吧?
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刚刚她没有把那分不开心摆出来,只有天知地知和她知。
提着裙摆,她走到他身边,正想伸手去接过斗篷之时,他已经牵着斗篷环过她肩膀,轻轻压到她肩膀上。
骨节分明的手来到她的胸前,拉着系带灵活地系了个活结。
安乐忍不住抬起眼眸,观察他的神色,却见他专心致志垂着眼眸,看着她胸前的活结,好似在品旷古奇文。
忽然,他抬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睛撞进她眼里。
莫名地她想起曾经在网络上看见过的一句话:他的眼里是浩瀚星辰。
喉头发紧,唇边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呼吸变成了很困难的事情。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双装载晨星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的模样,他轻柔地说道:“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他提着灯笼走在前方,微凉的月光从头顶上撒下来,为他描绘出一圈浅蓝色的轮廓。
微风习习,带来清新的花香,也撩起他的长发,在风中摇曳。
不知不觉,安乐看着他的背影竟痴了,没注意到脚下碎石,趔趄向前方扑出去。
“哎呀!”
她赶忙手舞足蹈地稳住身形,暗自唾骂自己沉迷男色,连路都走不好。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牵着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他无奈地说:“碎石多,当心脚下。”
只是在她站稳之后,他却没松开手。
本走在前头的他,慢慢放慢脚步,落于她身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直在前方,成了花海中唯一的光明。
“那个……我不会再摔了,是不是可以松开我的手?”
说这话的时候,安乐都不敢去看许裴昭,不论他出现什么表情,或许她都无法接受。
然而握着她的那只大掌,却没如她所言放开,而是将她的手捏得更紧。
身边人不急不慢地和她步调一致前行,他不起波澜地说道:“可是我却害怕摔倒。”
他倏地停住,也把安乐拉住。
安乐不明所以侧过头,就见昏暗的视线里,月光落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能灼人。
“夜深人静,只有你我二人在这无垠的花海中,乘着月色散步。我害怕这无边寂寞,似天地间只有我一人存活,姑娘能不能牵着我同行,直至走到彼岸方休。”
这话听着……
怎么这么像在告白?
只是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面闪过,安乐甩甩头,在心中直呼不可能。
站在她面前的是谁?
是许裴昭!
原书大结局都没能婚娶的高岭之花,他怎么可能会表白?
肯定是这里的环境真的让他产生害怕的情绪,才让他说出这么似是而非的话。
她好兄弟般拍拍许裴昭的肩膀,露出同情的目光。
反握住他的手,她特别可靠地说:“别怕,我肯定牵着你回家,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模样就像是在下军令状似的,看得许裴昭牙间一酸。
总觉得……她好像理解出了偏差。
认命叹口气,他忽然想起成亲前,她来找他时说的那番话。
兴许要温水煮熟他的小姑娘这条道路,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再次反客为主,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不论以后的路有多难走,起码现在他能牵着他的小姑娘,在这漫无边际的花海里踱步。
*
洗漱出来,安乐只觉身心都舒畅。
从被绑走之后,她已经这么多天没能好好洗个澡,她感觉自己都快臭了。
也就许裴昭不嫌弃,才能抱得下手。
回到房间,她看见许裴昭傻愣愣地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被子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