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看着尚有富裕的账户余额,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兑换一张提示卡。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把行动点数浪费在这类卡牌上面。
每次系统都会借此给她留下或大或小的坑,一朝不慎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卡牌转动片刻后,忽然显出一罐半臂大小的琉璃方瓶,瓶内装满土黄色的小东西,挤挤挨挨,表面又数枚铁刺。
瑶姬仔细打量半晌,依稀辨认出这似乎是铁蒺藜。
此物乃军用障碍物,通常在陆战过程中洒在地上使用,刺人扎马均有奇效。
可眼下是海上作战,要这东西有何用?
更何况,这铁蒺藜比常见的种类要小很多,每枚只有半指大,又能有多少杀伤力?
瑶姬沉思片刻,命人取来纸笔,将卡牌上的东西复原画出,未曾遗漏任何细节。
再次召开朝会时,她将此图展出,递给众臣传阅,看能否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铁蒺藜?这东西有甚稀罕?”
“颜色不大对呀,没见过,表层好像涂了什么粉.末……”
“会不会是某种特殊暗器呢?”
群臣一筹莫展,正七嘴八舌议论着,唯李玉端详片刻后,忽瞪大双眼:“等、等下,这不是火蒺藜吗?”
此言一出,船舱内立即寂静下来。
众人互相递着眼色,各个欲言又止,更有甚者对李玉低声询问:“可火蒺藜的事,是传言吧……”
瑶姬揉着发痛眉心,挥手止住争议,让李玉将所知情况细细禀告。
相传三百年前,绥廉曾研制出“火蒺藜”这种武器,表层涂沾易燃粉.末,数十枚由炮.筒发射,在弹出瞬间即会变成或燃烧的火团。
待击到敌船时,火蒺藜又与普通炮.弹不同,会形成散.射状态,非但穿透力强,还能更大面积击毁船体。
且此物一旦燃烧,极难用水熄灭,即便落入海中,仍能旺燃两个时辰。
绥廉凭借火蒺藜称霸海面,一次出战,却因某艘战船炮.手操作失误,致使船身起火,后祸连同阵船只,将整整二十艘船付之一炬。
这是场极为惨痛的教训,绥廉痛定思痛,决定将所有火蒺藜销毁,永不再用此恶魔之物。
而后,绥廉实力大减,不久便被鹤乘铁骑踏平,败为附属国。
自此世界上再无火蒺藜,甚至连制作方式都已失传。
听完李玉讲述,瑶姬若有所思。
照目前情况来看,想在极短时间内寻到火蒺藜的制作方法,并将其大量产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况且绥廉方若有此宝,应早就用了才对,也不至于鏖战这么久。
那提示卡显出此物究竟是何用意……
“尔等可知,三百年前绥廉船队沉落在哪片海域?”瑶姬皱着眉试探问道。
她心中有个猜想,但太过荒谬,不知是否能成。
群臣面面相觑,认真研究半晌后,终于敲定靠谱地点:应在西方的朶蛮海域,快舟行驶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不过具体的下沉位置没办法确定。
李玉观察着瑶姬的神色,试探问道:“或许那二十多艘沉船中,还会残有未毁的火蒺藜,陛下可是想派人去寻?”
“哎呀,都过去三百年了,这怎么可能?”
“据传当时海面被烈焰灼得一片沸腾,连船都毁了,那东西岂能存留?”
“再者说,即便能寻到零星的火蒺藜,恐怕也早被浸泡得不能再用……”
瑶姬抬眉,否定了这个说法:“未必,火蒺藜皆用琉璃方罐保管,且封口严密,在亲眼瞧见前,情况如何不可断言。”
群臣哑然。
他们这位陛下,还真想去找啊!
* * *
先遣部队于次日清晨出发,经过彻夜整备,四艘快舟共有二十名潜水高手搭乘。
此行只探虚实,众人原本没报多少希望,谁料四个时辰后,这些人竟带来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沉船真的找到了!
可安全归来者仅有十二名,其余兵士皆折于海底。
除海草数量众多,缠身难行外,有种怪鱼亦差点将他们全体剿灭。
此鱼一寸长短,通体深蓝,唯纱状散尾呈白色,鳞片坚硬,齿利凶残,喜好成群结队出没觅食。
归来士兵身上均多处有伤,甚至深可见骨。
据领队汇报,他们遇上的鱼群或许并非全部,只是少数散游者。
幸好沉船不是它们的固定巢穴,不过感知到海流异常后偶然过来巡视罢了。
据悉,这些怪鱼对鲜血的味道也极其敏感,甚至会以某种未察方式召唤更多同伴。
李玉等臣听得心惊肉跳,头皮阵阵发麻,顿时消了再派人去探的念头。
连沉船内部都未能探明,便遇上这等恶鱼。
再强行搜索,天晓得还要折损多少兵士。
然亦有朝臣认为不应轻易放弃火蒺藜,毕竟那是陛下占卜得来的圣谕,没准真是引导海战获胜的关键所在。
众说纷纭,不欢而散。
* * *
“你可曾听闻过这种怪鱼?”回到寝舱内,瑶姬即刻召见了顾桢。
毕竟他见识比常人广些,还喜爱研究奇毒怪草,没准能有对策。
顾桢问过那鱼的游动形态,及腮尾等关键部位,事无巨细。
略微思索后,还当真给出了答案:“此鱼名唤‘肆鲳’,生性凶残,喜食成群攻击庞大鱼虾,鳞会在夜间发光,故而亦有‘海底萤虫’的名号。”
“可有办法克制?”瑶姬追问道。
“据史料记载,此鱼增厌驱虫药液,若能将其撒入海中,应可短期避祸。”顾桢唇角轻扬:“恰好,臣会研制此药。”
瑶姬喜出望外,她探身将膊肘压在岸上,无意间缩短与他的距离,继续向他追问制药的时间和所能产出的最大剂量。
出海前,太医署曾储备大量草药,可海流巨散,即便撒药,估摸也很难维持效果。
顾桢有问必答,来见瑶姬前,他特意熏过香,将身上的草药及血味彻底掩盖。
旧伤尚未彻底痊愈,仍在治疗。
他知道瑶姬不喜,甚至在她靠近时,悄然后退两步。
再等等,他的伤便都能养好了。
自从顾桢不再刻意受伤,瑶姬对他的冷淡态度也有所转变。
如今,她肯密召他入舱内议事,着实让顾桢欢喜得很。
只要瑶姬不再厌他就好。
见她对火蒺藜这般在意,顾桢弯起眉眼,主动请缨:“待药液研好,可否让臣亲去……”
“不可。”瑶姬极快回绝,他伤还没养好,再泡海水里受渍,和受刑有什么两样。
况且沉船内的状况尚未探明,火蒺藜又极其危险,怎么想此行都困难重重。
顾桢未料到瑶姬会如此坚决反对,便顺着她的心意,不再提此事。
夜间,炉内汤药沸腾,忙碌完手边事的顾桢欲去甲板透气,忽听守夜侍卫在闲聊。
明日探船,瑶姬派了郎元随行。
顾桢如双足生根,定在原地,心猛然下沉。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打捞
有太医署的人帮忙, 顾桢药液研制速度异常快,仅一晚便制出整整三十瓶。
用过早膳后,共有十二艘快舟前往朶蛮海域, 吸取昨日经验,多番探查海底无怪鱼踪影,打捞部队才携药液下海。
郎元亦在其中。
瑶姬心神不宁地等打捞队的消息, 如今她账户中的行动点数所剩无几,需得省着用。
待两国军士真正踏入绥廉境内, 战况必会更加焦灼。
在无数人翘首期盼中,打捞队忙碌到申时才归来。
此番并非毫无收获, 足足带回二十罐火蒺藜,模样与瑶姬预见的并无二般。
着人朝远处石礁试投少许, 橘红色火焰顿时化作满天星, 以极其强大的破坏力将礁岩彻底击碎。
居然还能用!
靖炀军士惊喜之余,发现那火浮海不灭, 霎时间背后又生出凉意。
三百年前绥廉遭受的灭顶之灾, 越过遥远岁月以缩小的形态重现眼前。
望着船上剩余的那些罐恶魔之物, 众人皆陷入沉思。
太危险了。
火蒺藜绝不可落入暮崇之手。
贺牧图此人阴险多诈, 会不会称混战时用此物偷袭盟军,实难保证。
这样一来,这份危险便只能由靖炀独自承担。
瑶姬亲自清点火蒺藜的数量, 算来算去总觉得还是太少。
想彻底击垮绥廉战船, 光靠这些,恐怕还不足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领队汇报,这已是他们能带出的最多数量。
纵然下潜的士兵们再小心, 还是遭了不少暗算。
沉船内有机关。
稍微移动某块破碎甲板, 或是扯掉看似无用的缆绳, 都会遭到细索攻击。
此索锋利无比,略挨上些就割得人皮开肉绽。
而融进海水的血腥味,则会在极短时间内遭来肆鲳。
所幸有那药液护体,此次未有亡者,可众人伤情着实不容乐观。
尤其眼下天色渐晚,船内凶险境况更难探明,就算要去,也得等到天明再议。
据领队粗略估计,二十多艘沉船内起码还有近百罐火蒺藜,想要完全打捞,恐怕得费不少时日。
更要命的是,沉船位置极深,军内水性最佳者,此行几乎伤了大半。
算上这些折损,下次打捞恐怕连二十罐都弄不回来。
即便再保守估计,也难以将所有火蒺藜带回。
瑶姬皱眉,叫来密切监控绥廉战船动向的探兵,发现其未有异动迹象。
但从以往开战的规律来看,恐怕三日后会再度来扰。
更令人担忧的是,在打捞队回返时,曾遇到了暮崇方的巡视小舟。
虽然火蒺藜有油布盖着并未被察觉,可兵士们身上严重的伤,还是引起了对方警觉。
照目前状况来看,暮崇发现火蒺藜的秘密只是早晚而已,等他们也摸到沉船地点,事情将会变得更加棘手。
听完领队的汇报,瑶姬陷入久久沉默中。
刚才太医署的人也传来不好的消息:制作药液的草药不够了。
满打满算,他们也只能再制出十瓶来。
瑶姬本想随便寻个由头向暮崇借,可如今,这计划也不得不打消。
真是愈发难缠了。
* * *
“如何?人醒过来了么?”
“哈,能活着就不错了!他娘的像不要命似的,次次都冲最前头,丫水性还不好……”
“这小子也够痴心,听说不知让谁给忽悠了,以为捞满百罐火蒺藜,陛下就愿见他。”
“噗,都活成什么鬼样子了,还想吃天鹅肉呢?哈哈哈……”
守在郎元舱外的几名侍卫互相递饼充饥,顺便闲谈屋里那位。
虎萧人向来水性不好,郎元虽会些,但照比同行的靖炀军士,还是差。
就为着领军的一句戏言,搜寻每艘沉船郎元都要抢在前头。
那些锋利细索,有多半都割在了他的身上。
也得亏有郎元在前面扛着,兵士们才能险险取出二十罐的战果。
直到这厮精力用尽,晕死海底,打捞活动才被迫终止。
兵士们都晓得郎元恢复能力惊人,再养养没准还能用,便顺手将他带了回来。
可惜领队在向陛下汇报时,压根儿就没提过他半句,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讨赏。
把郎元这傻子蒙在鼓里,还哄他做春秋大梦呢。
正聊得畅快,其中一人忽然将饼从口中拽下,藏在袖中俯身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其余侍卫也有些不自在,国师走路向来没声,像鬼似的,也不知方才的戏言被听去多少。
“国师可是来看那厮的?”侍卫尴尬笑着,刚想为他开舱门,顾桢却摇头:“不必。”
言罢,转身离去。
侍卫们无不纳闷,郎元的囚舱偏僻,就算闲逛也不该逛到这儿啊。
真是个怪人。
望着天边层层晕染开的晚霞,顾桢正扶栏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咳。
李玉负手站在他身边,简单寒暄后,也跟着看景,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哎,火蒺藜太棘手,陛下忧得愁眉不展,方才连晚膳都没动。”李玉揉揉额头,忍不住连声叹息:“看郎元那模样,明天怕是也没法下海了。”
顾桢眸光冷漠,下颌微微抬起。
“说实在的,放眼整个靖炀,陛下还是最器重他啊,不然怎么每次危险任务,只放心让他去……”
“哎,郎元当初要是肯好好的,说不定早就……”
顾桢转过身,面向李玉:“你寻我究竟何时,但说无妨。”
李玉唇角挂着的笑骤然凝固,他紧张得喉咙滚动,没敢看顾桢,仍望着波澜起伏的海面。
良久后,才声音苦涩道:“此事不可再拖了。”
李玉扶栏的手紧缩,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发白,待终于鼓足所有勇气,他近乎恳切地看向顾桢:“就算是为了陛下。”
云霞翻滚,吞卷红日,将暖意尽藏,只留给这片海域相隔后的少许余温。
* * *
因处理政事乏累,瑶姬睡得比往常要早。
思维漂浮混沌,舱外似乎传来某种响动,将瑶姬吵醒。
近来,瑶姬总是睡不安稳,极易惊醒,算是被绥廉方的多次夜袭后留下的习惯。
“何事吵闹?”瑶姬欠身问道。
“回陛下,是、是打捞队。”宫女难抑兴奋回道,她才刚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
睡意消散,瑶姬穿好外服亲自去看,只见甲板不知何时,竟摆满了琉璃方罐!
罐身湿滑,许多士兵正小心翼翼用布擦拭,李玉指挥着宫人搬抬清数,满脸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