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道后我成了师兄的白月光——卢贝多
时间:2022-05-21 07:39:33

  地上摆着一张极大的黄梨书案,案上设着树林一样的笔砚,风略过寥寥的厅堂,吹起青玉镇纸没有压下的一角。
  在另一边坐立着一架同色黄梨妆台,上面的瓷瓶内插着满满的一束雪白的梨花。
  一方小镜和眉笔被搁置在妆台的一角,仿佛闺阁的主人只是出去了,随时会回来。
  韩昭缓步走到书案前,她用手抚过薄薄的灰尘,一张画卷便清晰地显露出来。
  那是一名青衣女子的背影,女子似乎被后面的人叫住名字,将欲回头。
  画师便捕捉到这一点灵动的神态,将其落在画纸上。
  仿佛是随意勾勒的几笔闲笔,那纸上的人就言笑晏晏,活过来了似的。
  画卷的一角题着一首小诗,笔迹娟秀:“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其下又有题诗,笔迹瘦硬,尽显风骨:“吾妻眉毛极为入时,粗黑如蚯蚓,吾心甚喜。”
  其下又题,是笔迹娟秀的那位:“该打!该打!”
  这画卷的底下曾有两方落款,似乎是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模糊不清了。
  韩昭笑了笑,回头对着谢时道:“真人,这里有一幅画,画的极好。题字嘛... ...也很好。”
  她又走到那座妆台前,用食指轻轻地擦过案台,上面也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但妆台上插瓶的梨花盈盈,开得极好。
  那一方小镜被翻转着扣在案台上,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韩昭缓缓地念出来,随即洒脱一笑。
  这里应该曾经是两位极为恩爱的道侣居所。
  镜子映照出韩昭的脸,还有她眉眼中的一丝笑意。
  她把镜子递给谢时:“真人,你看这镜子里面有没有能让我们离开的契机?”
  天下没有只死不生的阵法,只要是被人所设立的阵法,必定会有阵眼存在。
  谢时接过那方小镜,手似乎瞬间向下一坠,而后又稳稳地停留原地。
  他沉吟了片刻,随即对着韩昭摇摇头,又把镜子扣在妆台上。
  “此物并不是阵眼,”谢时淡淡地道,“我们出去看看。”
  想来出去也不会这么简单。
  韩昭耸耸肩,迈步跨过门槛,走到那片春意融融的院子里。
  谢时伫立在原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他在接过那方镜子的时候,竟然觉得那镜子重达万斤,险些没有拿住。
  镜子的重量甚至还激起他体内翻涌的真气,真气在识海中咆哮,谢时强行压下喉中的腥甜,看着那面小镜。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谢时低眉敛目,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似是嘲讽,随即又变成一片漠然。
  这面镜子虽然有异,但并不是此地的阵眼,对他们也没有敌意。
  谢时放下镜子,还是把此物留在这里为妙。
  “谢时。”
  一城红衣忽然在院内唤他,谢时向她走过去。
  她正站在一树梨花下,花瓣纷飞,落在一城红衣的肩头额角。
  在谢时的世界里,花瓣落地的声音,就仿佛是太极殿外下了一场大雪。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她似笑非笑,“可以吗?”
  一城红衣本就有一把似金玉相击的好嗓子,缓缓细语时,更显得宛转动听。
  “请说。”谢时点头示意。
  “你是不是... ...”一城红衣笑着,眉目灼灼,“喜欢我?”
  谢时久久地伫立在原地。
  随后,一城红衣似是笃定地叹息一声:“果然,谢时,你喜欢我。”
  谢时的目光微冷,垂下眼帘:“你为何会这样问?”
  “我当然不知道了。”一城红衣笑着摇了摇头,向他走来,“不过,你要去问你的心。”
  “你的心在想些什么?快些告诉我罢。”她的声音甜蜜。
  一城红衣依偎在他身边,墨发如瀑。
  沿着雪白的衣角,她缓缓地抬起手,好像是想要触碰到那颗心脏,是不是和常人一样,还在温暖地为她跳动?
  谢时缓缓地抚过她的长发,一阵血色在衣襟上弥漫。
  一城红衣的表情惊讶,嘴角沁出一丝血迹。
  她往后颓然跌落在地,恨恨地道:“... ...你!”
  秋水般的长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出鞘,刺入一城红衣的心口。
  谢时的神色漠然,手腕扭动,太康剑便把那幻境的核心搅碎。
  “谢时,为什么... ...”一城红衣发出痛苦的喘息,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到他的脸庞,“你的心,明明不是这样的... ...”
  “她不会叫我谢时。”
  古剑如泓,照映出男人冷漠的脸。
  谢时的表情清冷,他的眉宇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缓缓道:“我的心也告诉我: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幻境化作阵阵落红飞花,蝴蝶般四溢破碎。
  谢时感觉到太康剑的剑锋好似抵在什么温热的东西上。
  与此同时,剑意啸鸣,有一道极为锐利的风忽而横贯在他的脖颈。
  “真是好险!”一城红衣讶异的声音响起,她连忙收回手中的看不剑,问道,“谢真人,你没事吧?”
  谢时缓缓地收剑入鞘,他低低地说:“无事。”
  当真是好险。
  如果他没有收回剑意,只需再往前一寸,只需一寸,便会真正刺穿一城红衣的心脏。
  谢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发紧,他闭上双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韩昭这边也差点被吓了一跳。
  她刚才在院子里闲逛,想要找到有没有能离开锁杀阵的线索。
  结果忽然看到谢时走出来,表情甚是复杂,对着她说了一顿怪话。
  韩昭一听就笑了,这幻境模仿谢真人得样貌倒是极像,可惜就是个银样蜡枪头,性格连一丝精髓也没摸到。
  就算是太阳西升东落,大江逆转西流,谢时也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我心悦你”这样的话来的。
  她拔出看不剑就砍过去,幻境果然应声而碎。
  惊险的是,这幻境居然能够引得他们同时出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韩昭和谢时没有意识到这时一个幻境,恐怕就会两相争斗起来。
  飞花散落中,谢时忽然扭头,问道:“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韩昭对他一笑,调侃道:“可把我吓坏了,刚才真人可是和我说了好些甜言蜜语。”
  她觉得有趣,便学起谢时的声音,压低嗓音说:“我心悦你。”
  谢时的心思恍若一动,随即垂下眼帘。
  “谢真人,”韩昭问,“你在幻境里见到什么了吗?”
  “我吗?”谢时敛起薄唇流露出的一丝笑意。
  过了半晌,他才摇摇头,淡淡地说:“我什么都没有见到。”
 
 
第17章 
  这时,庭院内的草丛哗哗,似有异动。
  谢时的身体一侧,手中的太康剑便朝那个方向掷了出去。
  草丛中发出吃痛的闷声,韩昭走过去,竟然是一只狐狸。
  狐狸吱吱叫着,他的七只尾巴被太康剑串在一起,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狐狸吃痛,两只前爪不停地作揖,声音凄惨,哀求道:“这位真人,这位仙子,是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求真人和仙子看在我修行不易的份上,放过小的吧!”
  韩昭挑眉,原来是一只七尾狐。
  这狐狸做出的幻境惟妙惟肖,要不是谢真人的人设崩塌,就连她也看不出破绽。
  她蹲下去,道:“你吃了那么多人,刚才又想杀了我们,还想让我放过你?”
  “仙子,”狐狸的声音凄切,“同样是修炼,从他人身上得到的真气,便和从天地之中修行得来又有什么区别?不管是人吃狐狸,还是狐狸吃人,不都是互相作为猎物罢了,谁强,便是谁应得的。”
  他的声音哀婉,带着迷惑人心的味道。
  韩昭想了想:“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狐狸大喜:“多谢仙子垂怜!”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仙子,那些修士的身上有很多法宝,若是仙子愿意,小的可以把这些法宝都送给仙子。”
  “法宝?有很多吗?”韩昭笑道,“可以,让我瞧瞧。”
  “有很多,山一样多呢。”狐狸连连点头,喜道:“之前那些死掉修士的本命法器我都留着。”
  狐狸的脸上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狡黠笑意,不过是个修为高,运气好的人族修士而已,和之前的那些蠢货一样贪婪。
  他一会就要将断尾之仇,加上百倍千倍还给他们!
  还未等他引路,狐狸便发现自己的视野一转,他的头颅已然掉落在地上。
  狐狸能看到的最后一个事物,就是那名女修拔剑的场景。
  “你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说因缘会遇,报应不爽。”女修的声音竟然和那名谢真人一样清冷,如同天上的冷月。
  她挥剑,剑锋上的血振落如雨,漠然道:“这便是你所应得的。”
  谢时斜睨韩昭一眼,似是重新开始认识到一城红衣一样。
  “你不喜欢狐狸吗?”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狐狸,问。
  “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蠢物。”韩昭摇摇头,“若是他直接说想要满足自己的得道欲望也就罢了,何必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正当自己的行为,伤害就是伤害,是永远都会存在的。
  这只狐狸应该就是锁杀阵的阵主,他死掉之后,阵法的生门就会自动开启。
  韩昭看向旁边的那栋典雅的亭台楼阁,由里面的装潢来看,这只狐狸必然不是这里的主人。
  耳边忽然响起“叮”的一声,韩昭回头,一柄秋水般的长剑颓然掉落在地面上。
  她蓦地睁大双眼。
  谢时的双目紧闭,似乎是失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向后倒去。
  霎时间,整个庭院中浓雾弥漫,万千梨花被风吹得骤然飞舞而去,发出簌簌的声响。
  “小姑娘,别紧张,别紧张。”片片花瓣落下,轻柔地拖住谢时的身体,“我只是想让他睡一会罢了。”
  一名青色衣衫的女子嘿咻一声从梨树上跳下上来,稀奇地打量她道:“咦,你居然还能有意识?”
  韩昭看着那名青衫女子,忽然觉得她的衣着有些熟悉。
  正是刚才在阁楼书案画上的那名女子。
  这名女子现身的地方正是谢时后面的梨树下,这个人... ...不,应该是说这个灵,实力远在她之上。
  韩昭按下手中的剑,面色不改地问道:“前辈突然现身,敢问是有何事?”
  “我只是有点好奇,”青衫女子笑道,“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挥挥衣袖,把两片花瓣遮盖在谢时的眼睛上:“若不是这位小郎君心魔加身,我是万万奈何不了他的。但是你... ...”她话锋一转,“你在此地,为什么不受我的控制呢?”
  青衫女子仔细地端详她片刻,左看看,右看看,随即睁大双眼,双手猛地一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她欣喜地道:“哎呀,哎呀,这就对了。我就说,不会有人能逃出我的留不得。”更多免费好文在【工/仲/呺:xnttaaa】
  “小姑娘,”青衫女子笑眯眯地对她道,“这位小郎君知道你的魂魄不全吗?”
  魂魄不全?韩昭惊讶地挑挑眉。
  在她的家乡,有时小孩子受到惊吓,有经验的老人便会在夜晚高喊他的名字,提醒游离的魂魄归来。
  但她是一个成年人,怎么会魂魄不全呢?
  难不成是系统在安排转世的时候把什么一丝半缕的给忘记了吗?
  “前辈,”想也想不明白,韩昭便直言道,“您看我有哪些魂魄不齐全?”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青衫女子摇摇头,“我的眼睛可不是万能的。”
  “那会对身体有什么后遗症吗?”韩昭接着追问。不管怎么样,最好不要影响到她身上的任务。
  “普通人魂魄丢失便会变得痴痴傻傻的,不过在你身上,”青衫女子仔细地看了看她,而后撇撇嘴道,“我没看出来。”
  “好了好了,我可不是医修。”女子似乎是怕了被她追问,连忙道,“刚才你们经历的幻境我可是都看见了,小姑娘,小郎君嘴上说的可没有真话,他的幻境里面出现的是你。”
  她嬉笑着问道:“他喜欢你吗?”
  韩昭一愣,随即微笑着摇摇头:“前辈说笑了,幻境是妖狐所控制的,做不得数。”
  如果幻境就意味着喜欢的话,那他们岂不是都喜欢对方吗,喜欢到兵戈相向,把对方都杀死的地步。
  更何况,谢时修行的是无情道,他连阿昭都能舍弃,一城红衣又算得了什么呢。
  “狐狸可不会凭空创作出幻境。”青衫女子歪着头,哼声道,“你们这些小辈,惯会嘴硬。”
  她睁大眼睛,看向梨树下那个眼睛紧闭,眉宇深沉的剑修。
  “... ...怪事。”
  韩昭忽然听到青衫女子惊讶的声音,比起刚才她说起韩昭魂魄不全时更甚。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她喃喃道。
  “小姑娘,幸好你没有喜欢小郎君,这小郎君并不喜欢你。”青衫女子睁大双眼,眼中似是散发出点点金芒。
  “你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因果牵扯。夫妻,爱人,朋友,一面之缘的过路人,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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