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不见人回来,沈父自言自语道。
“无事,我等得了,太史不必在此与我一同等候,您若有事,就且先忙。”
“老臣确实有些要事处理,那……老臣先告退了。”
说完,沈父便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沈汀云还未回来。
棋天低声问:
“要不……属下派人去看看?”
“算了。”思考了一下南沇又改口。
“你叫人去看看,她现在在哪里?”
“得嘞。”棋天得到命令就出去了。
南沇便一个在厅内喝茶,茶都冲淡了些,也不见人回来。
后面他喝了许多茶水,便起了身走向厅外打算找一下茅房。
刚刚他遣散了厅内的人,如今外面便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这沈府如此少人?”
说罢自己便在府内到处走了起来,才在院内看见几个人。
“你,过来。”
南沇对一小厮说,小厮看见南沇,便放下手中的活过去。
“茅房在哪?”
“殿下,您往这走个百来步便是了。”
知道方向后,南沇便匆匆走了。
出来时,南沇发现此前面有一块地很是幽静,便上前去漫步。
然后又在府内到处闲逛着,大概走了许久,突然在眼前看见有一个拱形的石门。
他走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小院。
院子里左边种了一些花,右边是一凉亭。
面前是石子路,两旁是草地,草地上还有一只雪白的小猫。
南沇定睛一看,这里不就是沈汀云的住处吗?
雪球看见南沇,反而不害怕跑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身子噌他的脚。
“小家伙,你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呢?”
说着便抱起了雪球,用手轻轻抚摸它,见小家伙乖巧可爱,南沇又想起送于她的小老虎,那小老虎后面长得极快,有了攻击性,沈汀云便将它交给他人照料了。
“南沇?”
沈汀云一回来就看见南沇抱着雪球,脸上十分诧异。
“我今日来送礼的,结果你不在,然后……”
说时放下了雪球,雪球落地后便撒腿跑到沈汀云脚边。
“雪球乖,青青带雪球去吃些东西。”
沈汀云抱起雪球放在青青手里,青青两手将雪球举高喊道。
“好诶,吃东西去喽。”
“你府内怎么人数如此少?”
沈汀云看了他一眼走到凉亭内坐下,他也跟了过去。
“为了节省开支,遣退了一些人,今日采集又带了一些人,所以便少了。”
说完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今日头上就挽了一根簪子,下面披散着长发,耳上也没有戴任何东西,穿着丁香上衣,绣着些小巧的花瓣。下面穿着雪青马面,用了织金工艺,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你似乎喜欢紫色。”
“嗯。”
沈汀云其实不喜欢,但是也不想同他多说一句。
“沈汀云,你总对我不冷不热的。”
坐了过去,坐到他身边,沈汀云见他靠近自己,想要离开,南沇立马抓住她的手臂。
“怎么?你又要推开我吗?”
“你……你放开,南沇,这里是沈府。”
“我还是太子呢。”
说罢他低下头,慢慢靠向沈汀云的脸。
沈汀云也没有躲闪,只是这样看着他。
他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
“这个,是给你的。”
说时从怀中取出一枚玉指环放在她手心,白玉温润,在女子嫣红的手心显得玲珑剔透。
“你给我找个做什么?”
“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
他一字一句,落在沈汀云的心上,惹得她心绪不宁。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上一世,我死于乱箭之中。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能同你表明心意。许是上天怜悯,才让我重新与你相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那你又为何多日不肯见我?”
“我……”
沈汀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南沇又步步紧逼。
“沈汀云,你是石头吗?怎么就看不见我对你的好?”
沈汀云见他如此更是慌乱,连忙起身,不料手中的指环在不经意间掉落,落在地上,清脆回响。
那声音亦如砸在南沇的心窝,犹如上一世那般万箭穿心得痛。
沈汀云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在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她不喜欢他吗?为何对他如此思念?又为何见他关心萦华觉得心口堵塞?为何见他与萦华在一起,她觉得很是刺眼。
她喜欢他吗?是什么时候,喜欢的话,为何自己没有察觉呢?又为何自己又在这里纠结?又是为何,如此想知道他的心意呢?
她想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原来,不经意间,她心中也沉重了。
第48章 二人心意
“我以为,这些时日,你已经爱上我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罢低垂了眼,沈汀云从上往下看,清清楚楚看见他那一根根的睫毛,黯然魂销。
沈汀云不知所措,只好蹲下身子去拾那碎玉。
“捡它作甚,这指环,已经毫无意义了。”
“南沇……”
她停下手,坐他面前。
“你……刚才说错了。”
话一说完,南沇便猛得抬眼,一脸不相信地问她。
“沈汀云,你……你说什么?”
“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说着拿出之前他给她的帕子。
前几日,青青去桥上的茶馆听说书人说书,其中这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让她读了好几遍,边读还感慨书中女子的痴情。
沈汀云觉得有趣便让她说与自己听,然后才知那帕子的含义。
“青青同我说了这个故事,我便大概知道了,但是……不确定。”
说时似乎面有酡颜,南沇看着她,一双眼睛柔情似水。
“什么不确定,我就是。沈汀云,是我没想到这些。我心悦你,自明阳山一别,你无意一句‘多谢’我便对你暗生情愫。
你嫁于南辰王后,我便带兵出征。我自我此生除了你之外,便不能娶别的女子,但我又不能夺走你的幸福,所以……沈汀云,你是否对我……”
说完他虔诚般看着沈汀云,沈汀云将手帕放他手中,只是说了一句:“那你为何要关心萦华公主?”
“我哪有关心她?”他停顿了一下,意识到沈汀云此刻是在吃醋,然后觉得心情大好。
“是不是我将她交给棋天时,叮嘱的话?”
沈汀云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你信我,这个萦华不一般。上次在音落楼,我丝毫不信她说的。而且,她是装晕,我故意说给她听的而已。”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我们要查的余党?”
“很难说,但是,我们还是小心点,这个萦华不可信。你……是在吃醋吗?”
沈汀云脸一下子更红了些,立马否认。
“我们不是在说余党,你怎么又……我没有,再说,我就是,你又如何?”
沈汀云一说完,南沇就一把抓住她的手。
“没有,我只是觉得心中欢喜。还有……我只有抱你时才抱你的腰。”
那日他抱着萦华,只是抱住她的手臂处,她的脸也没有靠在他胸膛处。
“你说这些话,倒像是炎某。”
南沇心情大好,自然要开沈汀云的玩笑。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想起什么来。但是,好像想不起来了。”
沈汀云自然猜到他是指什么,从腰上拿出了九孔飞花针。
“你可知,这是我最爱的一个暗器了。”
“嗯,当然知道,你当时那舍不得的样。虽然戴着面具,我都能感觉你心碎的声音。”
南沇此刻倒大方起来了。
“不就是一九孔飞花针嘛,送你又何妨,人我都讨到了,哪怕少了一件宝贝?何况,宝贝换宝贝,划算的买卖。”
第49章 曹瑞县的齐老伯
见南沇又不正经,沈汀云正欲说他,便传来棋天的声音。
“殿下,殿下。您在这干什么?刚刚我出去时,遇见陛下身边的何总管,说是陛下有要事找您。”
“父皇找我何事?”
“说是城东处水患,陛下要您去一趟。”
“城东水患,那莫不是去燕都的那条江?”
沈汀云想起那条江水湍急,自己都险些丧命。
“是啊,沿岸的百姓都遭了殃,所以陛下现在这不让何总管来叫殿下过去。”
“那你快些去,别耽搁了。”
南沇点点头,对她说:“那你多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行了,殿下快走吧!何总管在外等着呢。”
棋天絮絮叨叨,南沇走时一把抓住棋天的后脖子。
“殿下,诶诶诶!属下又做错什么事了吗?”
“等之后再找你算账。”
南沇松开棋天,棋天心想,那何总管催的又不是自己的过错。
皇宫内……
“沇儿,城东的曹瑞县处,碧江支流白石河水患,连数日大雨,你且速速带人去治理。”
“父皇,城东那条碧江最窄也有七八十米,最宽有四五百米,那支流白石河,同样不小,又常年水患,为何不让百姓挪移至城内?”
皇帝看向自己的儿子,也才发现他常年带兵打仗,似乎缺少了许多实践经验。
“沇儿啊,你可知,那碧江虽然连至燕都,但咱们金城沿岸的百姓呢,早已把那处河域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养育了数代人,你让他们迁往何处?
而且,碧江那地是一个好地方,沇儿,你此次去碧江,也不仅仅是去治理水患的。朕赐你金丝辔马鞍一副,吾儿此行,愿你马到功成。”
“儿臣领旨。”
随后南沇便出了宫门,骑上御赐的马带着棋天便去往城东碧江。
五六个时辰后便到了曹瑞县内,南沇在马上看见江水已经漫至房屋内,此时空中还下着小雨,四处是哀声连连。
树木四处颠倒,地上不仅仅是浑浊的江水,更有尖锐的树枝,木板,乱石。
南沇下了马,江水立马浸湿了鞋子与衣裳。此刻也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他龙章凤姿,身躯雄健,月眸星眼,与此处格格不入。
“是……是太子殿下!”
这时有人听见那人的叫喊立马走上前。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那人穿着灰黑的布衣,年龄应在五六十岁之间。
面上留着一缕胡须,眼睛深邃,嘴部干涩苍白,身体也十分虚弱,十分马上就要倒下。
“你是?”
“老臣是曹瑞县的县令,名李所,不知殿下来此,有失远迎。”
“无事,李县你辛苦了,你且去休息,剩下的交由我来。”
“谢殿下。”南沇身边一士兵前去扶着李所。
“棋天,你带会凫水的人去河里救人,再带些人将受难的百姓去高处安全的地带。其他人,在高处开阔的地方搭设粥棚和营地,剩余的人搬沙堵洪。”
“是。”
李所看着南沇丝毫不顾衣物脏乱,投身于人群中,内心百感交集。本以为太子他可能安排了人手,便撒手不管了,没想到他竟亲自踩着肮脏的泥水,在雨中搬起一块块木板。任凭木板的木刺扎入手中,他也没有停下手。
南沇带兵打仗之时,多少双眼睛盯着南沇,巴不得他死于战场。又多少少嘴巴对着他,让他的太子之位坐得如履薄冰。
李所也终于明白,为何他能当上太子之位,也并不是南帝的偏爱,更是他那颗爱民之心。
“啊!我的孩子。”
南沇抱着一块木板,就看见一个妇人抱着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痛哭流涕,怀中的孩儿奄奄一息,南沇立马放下木板跑来问候。
“小孩怎么了?”
雨下大了,四处嘈杂,南沇不得不得大声问。
“把孩子给我。”
见妇人只顾哭也不回答,南沇便立马抱过孩子。
“我带他去看大夫,你别急,你,看着这位夫人。”
旁边的士兵连忙答应,此刻李所过来。
“殿下,面前这里最近的大夫要走数余里,要往这旁边的山绕道上去,让小东随您去吧。”
说完,一个名叫小东的年轻汉出来。他身强体硕,面部黢黑。
“好。”
说完二人便上了山,由于小孩已经昏了过去,二人不得不加快跑在丛林间。
因为下雨,从里间的泥土变得十分泥泞,又滑又湿。低矮的一些树枝也都打在南沇脸上,淋湿衣服紧紧贴着身体。但是,这一切的不适都不如此刻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