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欢喜——晚夏v
时间:2022-05-21 08:14:31

  “是父亲说得麽?”林书白瞧着被吉祥挣开的手,那手掌颤抖着,一如他的内心,“当年我同父亲说好的,若我学成归来,他便再也不会阻挠我们在一起。吉祥,我熬了这么多年,都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
  “不重要了,我们回不去了。”吉祥强忍着悲伤,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她不可以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舍,他的书白合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前程似锦,而不是同她一起坠入泥沼里,从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今后不会了。
  林书白却像发了狂似的,将吉祥揽在怀里,双手抚摸着吉祥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痛苦的说道:“不可以,我不会放你走的!吉祥,不要抛弃我!”说完,他低下头,重重的吻在吉祥的嘴唇上,眼里却流出了咸涩的眼泪。
  角落里欢喜和顾默秋对视一眼,双双叹口气。
  回谢府的路上,欢喜看着吉祥嘴唇上的伤痕,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林书白平日瞧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冲动起来也是个魔鬼啊。
  庆喜正要开门询问,便感受到了腰间的触感,她疑惑地看着欢喜,见欢喜冲她摇摇头,心下了然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不足以为外人所到的原因,便放弃了询问的想法,三人沉默着回到了谢府,一路无话。
  月黑风高之时,身着黑色斗篷的妇人来到一间破败的屋子里,见一个年老的婆子坐在上首,急忙询问道:“半仙,我那两个孩子的命改了吗?”
  半仙摇摇头,左手不停掐指,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老婆子我拼尽力全力,只能保住一个孩子,另一个的造化就要看日后活下来的孩子了。喏,这枚玉佩,你收着,将来必有大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叫顾老板多生分,还是叫默秋亲近些。”顾某人腆着脸说道。
  “呵呵,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想泡我。”某喜无语。
 
 
第八章 
  十日后,冬月廿四。
  谢府正厅内,谢老爷与谢夫人正襟危坐,大少奶奶坐在右下首,面上平静,手里帕子却是绞作一团,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庆喜,见庆喜没什么表情,转过身子,又瞧了瞧站在正厅面色阴沉的谢念轩,左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说道:“如今我这身子笨重,念轩哥哥若是看上了这个丫头只管告诉我便是了,又何必提前……”
  “爱珍,今日我定让念轩好好处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你都是我谢府的大少奶奶。当心肚子里的孩子,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谢夫人安抚地说着,随即厉声呵斥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丫鬟,“你这爬主人床的丫鬟是哪个院的?”
  翠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本以为趁着大少爷醉酒爬上他的床就能一步登天,哪承想事儿没成,反倒被大少奶奶捉奸在床,大少爷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将来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想到这里,翠竹抖得更厉害了,刚要开口回答谢夫人的话,却听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娘亲,翠竹是我院子的丫鬟,她也是真心爱慕大哥的,不如就让大哥收翠竹做妾室罢!有什么能比一颗真心更重要呢!”谢念莹面容俏丽,语气是惯有的天真无邪,听着像是为翠竹说话,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让欢喜蹙紧眉头。
  “胡闹。”谢老爷听到谢念莹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移到谢夫人背后的萍姨身上,最后又看了眼欢喜,手里握着的茶杯朝着翠竹掷去,茶杯的碎片划破翠竹的额角,红白相交,好不凄惨。
  “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奴婢知错了,奴婢对大少爷存了不该存的妄念!饶了奴婢这一次罢!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罢!”正厅里只有翠竹磕头和哭喊的声音,平日与她交好的丫鬟婆子嘴巴紧闭,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便被主子们惦记上。
  “三妹妹说翠竹因着爱慕于我就得收做妾室,日后袁少帅有了心爱之人,三妹妹是不是也要让位?”这是谢念轩到正厅内说的第一句话,这时的他发丝凌乱,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神依然阴郁凌厉,只是不敢将目光放到庆喜身上,庆喜会不会将他认作喜好美色的登徒子?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娘亲,是念莹说错了话,惹大哥生气了。”谢念莹有些懊恼,怎么就忘了她这大哥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暗恨翠竹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谢念轩,连累她跟着受罪,随后她双眼含泪说了一句便扑倒谢夫人的怀里。
  “念轩,念莹还小,说话难免唐突了些,莫要同她计较。”谢夫人皱着眉头,瞪了眼谢念轩,心疼地哄着怀里的小女儿。
  “念轩哥哥,你若真要纳了翠竹,我也会同意的。”大少奶奶边说边用手里的帕子擦眼泪,随即想起什么,又说道,“便是纳了庆喜作妾室,我也是没有异议的。”
  庆喜一怔,心里咯噔一下,身子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跪在地上朝天竖起三根手指,“大少奶奶说这话真真是折煞庆喜了!奴婢对大少爷绝无男女之情,大少奶奶待奴婢甚好,奴婢若存了这等下作心思,就叫这老天爷天打五雷轰!”
  欢喜瞧着大少奶奶的作态,怎会不知这看似无心话语,实则暗含的警告呢。她心里难过极了,也害怕极了,这每日人声鼎沸的大宅院里,主子们个个都是笑面虎,下人们又要相互厮杀才能保全自己,她控制不住身体想要上前把庆喜扶起来,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被人死死拽住。“别上前,你此时过去才是真的给庆喜添乱。”吉祥小声在欢喜耳边说道。
  谢念轩听到庆喜的话,险些稳不住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喉间却多了一丝腥甜,他极力压住内心的苦涩。“曾爱珍,我倒是小瞧你了。”谢念轩心想着,深深看了一眼大少奶奶,良久才笑出声来:“哈哈哈,不就是丫鬟爬床麽?何必搞得人心惶惶?这个丫鬟就打发到三妹妹庄子便是了。我定不会纳妾,爱珍可否满意?”
  “如此再好不过了。”大少奶奶面上笑着,心里却止不住的悲凉,想来她这名门闺秀竟比不过一个寒门丫鬟,大婚当日醉酒的丈夫在亲吻她的时候喊着庆喜的名字,冰冷刺骨的欢愉,绝望极了。偏偏婆婆又将庆喜指给她日日伺候,每当谢念轩为着庆喜来她的院里小坐,时刻注意着庆喜的动向,就好像一把尖刀狠狠插进她本就日渐枯萎的心脏。当她曾爱珍不晓得婆婆的意思吗?不过是想用庆喜笼络住谢念轩的心罢了。她恨啊,却又庆幸着,谢念轩,你如此渴求之人心里没有你,过了这个除夕,庆喜便要出府嫁人去了,这十日来,你夜夜买醉,我曾经日日煎熬,如今你也同我当初一般煎熬,甚是公平。
  “念轩即已作出决断,儿媳也没有异议,如此,来人,把这个丫鬟带下去罢。”谢老爷挥了挥手,管家立刻带着两个小厮把翠竹拖走。“事已了,都下去罢。阿萍,你留下。”
  欢喜的目光在谢老爷和萍姨之间移动,忽而对上了谢老爷似笑非笑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低下头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又悄悄打量起谢夫人的神色并没有任何隐忍嫉妒之态,便和吉祥一同搀扶起仍旧跪在地上的庆喜,赶紧离开了正厅,在心里默念着,“此地不宜久留,须得速速离开,不然分分钟火葬场!”
  “庆喜,你留在谢府的时日不多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得万分小心,我怕大少奶奶会……”吉祥这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总觉得这谢府要变天了。
  “吉祥,我晓得,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我还要和顾鸣去寻娘亲呢。”庆喜忍不住期盼着出府之后的日子,她要带着自己最喜欢的顾鸣去见娘亲,还要给欢喜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把妹妹嫁出去。
  这时,痴痴傻傻的徐来福走到三人面前,手里攥着前几日桂香送给他的汗巾子,看了欢喜一眼,像是看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一样,哄笑道:“哎!傻子欢喜!傻子欢喜!长生不取王母药,折秋冰榻待月明。外面有个小子找你呢!给人作媳妇去罢!”
  “好你个徐来福,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满口喷粪的家伙!”吉祥气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撕打徐来福,却又被庆喜拦下,“算了罢,来福也是个可怜人。看来外面应是有人找欢喜罢。”
  欢喜嘴角微扯,“徐来福,你大爷的!还骂我是傻子!”要不是知道眼前这厮不是个傻子,她都信了这痴傻做派。等等,‘长生不取王母药,折秋冰榻待月明。’来找她的人是长生,因为默秋生病了,那待月明又是什么意思?来不及深究其中的含义,欢喜对着徐来福深鞠一躬,“多谢来福哥给我报信,吉祥,麻烦你送阿姐回去,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说完便跑了出去。
  吉祥不解的看着欢喜的背影,“这到底是谁找她啊?这么急?”
  徐来福在二人背后暗自点头,眼中闪过些许满意,这位欢喜姑娘自落水醒来以后,倒是聪明冷静了许多,倒也值得主人的嘱托了。
  欢喜跑出谢府,只瞧着小长生正焦急的来回打转,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担忧,见她出来,忙拉着她便向盛景戏院跑去。
  “长生,顾老板怎的生病了?”欢喜问道。
  “还不是叫兰蕊那帮人给气的,他们竟借着师傅的名义叫嚣梅先生!忒不要脸!也不想着,若是师傅倒了,又会有几个人捧他们的场?”长生显然是气急了,拉着欢喜的手微微发抖,说到最后,竟带了哭腔,“这时候胡掌柜又辞退了顾管事,偏生的没个正经由头,顾管事是师傅的亲弟弟啊!师傅急火攻心,发了高热,我要去请大夫,兰蕊他们又不肯,我只能来找欢喜姐姐了。”
  “什么?”欢喜惊住,顾鸣竟是顾默秋的亲弟弟。可小说里并未提及过,是了,其实两人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相差太多,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是亲兄弟。不过,兰蕊这厮倒是很能蹦跶嘛,欢喜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说道:“长生,一会儿你去找班主说明情况,然后去找大夫,我来收拾兰蕊他们。定叫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不能对付谢念莹,还对付不了这一帮窝里横的叛逆少年吗?正好消消在谢府受的气。
  “好,欢喜姐姐,我听你的。”
  当欢喜赶到顾默秋房间时,只瞧着兰蕊一行人正站在床前,对着昏迷的顾默秋指指点点,十分嚣张。
  “啧啧啧,瞧瞧,这就是我们名动北平的顾老板,现在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等他清醒了,怕不是会烧成个傻子罢,哈哈哈。”兰蕊大笑着,用手指指着顾默秋,眼看着就要戳到顾默秋的脑门上,“若没有你,只怕如今风光得意的就是我了,你这个丧……哎!又是你,手撒开!啊!我的手好疼!”
  欢喜用力掰着兰蕊的手指,恨不得全部掰断,“呦呦呦,这不是我们艳冠四九城的兰蕊嘛!没错,又是我,咱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您这没有自知之明的毛病还没改啊?用不用我帮您回忆回忆扇耳光的快乐啊?还有不要动不动就用手指指别人,如果不想要你的爪子,我可以免费帮您全部掰断。”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兰蕊精致的脸庞疼得有些变形,这样的场景却在欢喜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
  “啪”一个耳光狠狠扇在欢喜的脸上。
  “啧啧,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不让我碰!还敢咬我!爷们儿今个还偏要好好治治你!”兰蕊捂着流血的右手,桃花眼里满是兴味,舌头舔过嘴角,兴奋地拿起案台上的鞭子,朝着欢喜走去。
  ……
  欢喜回过神来,身子颤抖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盯着兰蕊,眼神中冒着丝丝寒气,原来原主的死,还有你的一份儿。“我算什么东西?和你有关系吗?今日我便替你娘好好管教管教你!”说完便向兰蕊走去。
  “这女人疯了,兰蕊,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到底只是一帮少年,担不住事儿,瞧着欢喜来势汹汹的模样,顾不上已经软了腿的兰蕊,各自逃命去了。
  “你们别走啊!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兰蕊往后退,最后竟跌坐在门槛上,若不是叶生年及时喝住欢喜,他非得半残不可。
  “欢喜姑娘,兰蕊我自会惩罚,先看看默秋罢。”叶生年叹了口气,忍不住为兰蕊求了情,他答应过这孩子的父亲会好好照顾他,孩子不懂事,日后要多加管教。
  一听到顾默秋的名字,欢喜心中一紧,是啊,怎么就把正事忘了?顾默秋还发着高烧,耽搁不起,“默秋不会一直为他的愚蠢行为买单,还望叶班主好生管教兰蕊,若是管教不好,欢喜也不介意替您教教他。”
  “这是自然。”叶生年应下。
  欢喜正要转身进去,又想起长生去请大夫,这期间定要让顾默秋退热才好,“不知叶班主可有烈酒?”
  “正有一坛烧刀子。喏,拿去吧。”林书白抱着酒坛子走过来,也不知他在那里看了多久,还不忘打趣欢喜,“默秋有福了,欢喜姑娘如此在意他。”
  “难怪吉祥不要你,天天就知道看戏,整个儿一吃瓜青年。”欢喜接过烧刀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半点不饶人。”林书白苦笑道。
  正厅内,谢老爷仔细打量着萍姨,半晌,叹了口气,“阿萍,你近日反倒消瘦了。”
  萍姨似是感受不到谢老爷语气中的关切,只福了福身子,并未答话。
  谢老爷并不在意萍姨的态度,只想起了那个打量他的小姑娘,笑着说道,“真是奇怪,我竟从那个叫欢喜的丫鬟看到了青山兄的影子。”
  萍姨听到青山二字时,终是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谢渊,别动她们。这是我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默秋,你听我说,欢喜这丫头着实凶悍些!”林某白回忆起某喜掰着兰蕊爪子的凶残画面,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还是自家的吉祥温柔大方。
  “你懂什么,我就喜欢我媳妇儿霸气护夫!”顾某秋格外骄傲。
  林某白:“您赢了,您媳妇儿最棒,天下无敌!”
 
 
第九章 
  两个小厮拖着翠竹往外走,翠竹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怎的就到了这般田地?若是晓得会被发配到庄子里,她又怎会猪油蒙了心,爬上谢大少的床,如今,欢喜那贱人必是得意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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