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夺娇记/死不了的御史大人——湘也
时间:2022-05-22 06:42:01

那朵花,她日日看着的,从一丁点儿的花骨朵儿,直到绽放成为美艳不输杜丹的全花,对唯一长成的这朵花鹤翎,她再熟悉不过了。
今日晨时,她还着奴婢们搬到院子里亲自施水,那花儿还好好长在株植上的,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堂六姑娘!”明惠郡主心里一慌,定了定心神,叫过了安知瑶。
“郡主!”安知瑶原本见郡主唤自己,以为又什么事要安排自己去做,喜滋滋地,待想到自己发髻上的簪花,又不确定了。
不会是问这朵茶花的事吧?她似乎太过心急,为了赶在安知珺摘下之前先拔头筹,没问过郡主就到她院子里挑了最好的这朵,似乎有点不顾礼仪。只是,郡主富贵奢华,区区一朵花而已,不该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你头上什么时候簪的山茶?”明惠郡主问,花会之前,这安知瑶明明戴的是金饰,“在花会上摘的?”
“郡主,这是方才在您院子里摘的。”安知瑶笑着道,坦诚跟明惠郡主解释,明惠郡主该不会跟小辈见怪吧?“我看花会上的茶花都搬出来了,那院子里还留着的茶花派不上用场,不如就摘下来给我簪花物尽其用,所以就簪上了,郡主您不会生气吧?”
明惠郡主闻言,脚步不稳地趔趄了一步,又马上站稳了,她闭了闭眼,看着安知瑶笑着摇摇头:“自是不会的!”
乐宁县主听得这边的动静,走过来时,恰好听得她们最后的对话,马上去看安知瑶耳后的簪花,瞪直了眼,“娘,你……”明明那株花鹤翎,阿娘谁也不许碰一下的,连她都不可以,现在那安知瑶把整株唯一一朵花给摘了,阿娘还不生气?
“好了,那李四娘来了,你快去招待她。”
乐宁县主看了安知瑶头上的簪花,跺跺脚,气鼓鼓地走了。
安知瑶看着乐宁县主恶狠狠剜自己的那一眼,再看看明惠郡主依然笑吟吟的脸,冷汗直冒。
她,怕不是干了甚么傻事?
*
安知珺远远地站在一边,看明惠郡主脸上虽则笑着,嘴角却在恶狠狠地抽搐,算是出了一口气,胸口的郁结舒缓不少,淡淡地笑了笑。
做下那等恶事的人,也晓得心疼的滋味么?
至于安知瑶,却是活该!
她在这府上冷落这么多年的人,自是知道明惠郡主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不允许外人随意乱动的,尤其是那株每日精心伺弄的花鹤翎,更是郡主的逆鳞。
如今惹恼了明惠郡主,怕离安知瑶母女被赶出尚书府的日子不远了!
看她还能不能打自己婚事的主意!
“你便是那位安二娘?”问安知珺这话的姑娘是南安王府的楚兰郡主。
南安王妃是护国公府上的嫡次女,轮辈分,那裴彬是楚兰郡主的三堂哥,安二娘便是她未来的三堂嫂。
见安知珺点头,楚兰郡主笑着介绍自己,“我是南安王府的楚兰郡主,以后二娘你嫁进我外祖父家,便是我三堂嫂了。”
南安王府上平素从没听闻过这位安二娘的事,忽然冒出来就要跟那位堂哥成亲,母妃听了也是吃惊,恰好明惠郡主举办茶花会,收了请帖,楚兰郡主便跟着母妃过来瞧一眼。
安知珺亦是第一次见楚兰郡主,听得她这般说,不禁赧然,那楚兰郡主问了几句后,叫过了护国公府上的一些亲眷,其中便有裴彬同母所出的芙云郡主。
听说是裴彬的妹妹,安知珺不由得便特别关注起这位郡主,是位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眉眼间跟裴彬真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清丽柔和,目光湛湛,容貌甚佳。
芙云郡主看着安知珺,心里却想起三哥那日拜托母亲筹备婚事时,阿娘显然是不喜的,未免对这位未来嫂嫂心里存了芥蒂,对安知珺的问好并不甚在意,冷淡之意溢于言表。
安知珺心里不免惴惴然。
若说护国公夫人很好的隐瞒了对自己的不满,那这芙云郡主的不喜便毫不遮掩的清楚摆在她眼前。安知珺心里一慌后,又很快摆正了心态。
先前在回彭城之前,她便做好了若万一嫁到夫家,婆婆姑子不喜要怎么办的心理建设。婆婆是长辈,自然只能慢慢化解了,至于姑子,是迟早要嫁人的,隐忍到寻到夫家便无须再忍,不理会也罢。
这么一想,安知珺的心情便放松下来,又在楚兰郡主的引荐下,见到了南安王妃跟其他夫人贵女。
茶花会很顺利的结束了。跟往常一般,得明惠郡主特别看重的几位夫人,带走了在花会上看中的茶花。
奴婢收拾园子时,安知珺带着白汀便回后院非花苑,途中,见着明惠郡主亦急匆匆地往积香囿赶,垂下头去,淡淡笑了笑。
积香囿看护院子的奴婢见明惠郡主面无表情地回来,未告罪,便已经先行跪了下去。
明惠郡主还有甚么不明白的,她看着院子里那盆精心伺弄的花鹤翎,通株翠绿的枝芽绿叶,原先仅有的一朵花儿,只余下残枝。
明惠郡主双手攥了攥,咔地一声,将漂亮的护甲掰断开来。
“将这些奴婢给我拖出去,杖毙了!”明惠郡主冷冷道,坐下来,伸手一拂,将桌子上的茶盏瓷瓶全扫到了地上:“安。知。瑶。”
“郡主!”花嬷嬷轻唤了一声。
“这口气,本郡主总要讨回来的。”明惠郡主胸口激烈起伏着,闭了闭眼,抚了抚,许久,才问:“我要你打听那安知珑今日戴的那套珍珠头面是哪儿来的?有消息么?”
“郡主,奴婢查过了,虽然那安知珑说是安三奶奶所送,但奴婢问过张妈妈,那珍珠头面是昨儿夜里,她去非花苑的时候,安二娘赠与她的。”
“那珍珠头面,是安知珺送给安知珑的?”明惠郡主一下坐直了身子,追问,“当真?”
“千真万确,不仅是张妈妈,红棉也亲眼见着的。”
“好啊,这姓安的,一个两个,都踩到本郡主头上来了。”明惠郡主气结,一手拍在案上,站了起来。
“郡主?”花嬷嬷不太明白,那安知珺不过是送了一套珍珠头面给安知珑,怎么就惹主子生气了。她却不知,明惠郡主认出来,那套珍珠头面,原本是出自庆王府,后来被赠予崔府做贺礼的。
庆王府送崔祎的东西,怎么会落到安知珺手里?
明惠郡主很快想清楚其中关节,冷冷地笑了起来。
“阿娘!”乐宁县主来找自己母亲,见着屋子里遍地狼藉,吓了一跳,“阿娘你是怎么了?”
花嬷嬷给乐宁县主见礼后,赶紧着人清扫整理。
“是因为那安知瑶摘了阿娘最喜欢的花鹤翎吧?”乐宁县主问,也气,“还以为那安知瑶识趣,没想到也是个不着四六的,没见识,还粗鄙。”见明惠郡主面色依然不好看,扑过去抱住母亲:“别为那等人生气了,阿娘,一朵花儿,摘了便摘了,省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你哪知道,那对你阿娘来说,可不仅仅是一朵花而已。”
“那是什么?”
明惠郡主回过神,冷静了下来,避而不提,“你找阿娘有事?”
“阿娘,明日我能回一趟定国侯府么?”乐宁县主问。
“好端端的,怎么要回定国侯府?”明惠郡主奇怪。
“今日我不是见着四娘了么?”乐宁县主的父亲去世后,因明惠郡主没有诞下男嗣,那定国公府便另立了世子,这位新世子正是李四娘的父亲,如今承爵多年的定国侯。
“是李四娘跟你说什么了?”
“好像说,有人到定国侯府查些什么,还寻了府上的刘大夫,拿带走了阿爹的一些医案。”乐宁县主道,“我有点担心祖母,想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持冷静的明惠郡主脸上愕然,抓住了乐宁县主:“你说什么?谁去定国侯府了?查什么?为什么会拿走你阿爹的医案?”
“阿娘,我不清楚。”见明惠郡主脸色大变,乐宁县主也吃惊:“阿娘,您是怎么了?”
“不!我,也是担心。”明惠郡主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放开了女儿,“是李四娘跟你说的?”
乐宁县主点点头。
“那阿娘允你明日回定国侯府,只是,回来后要将实情一一说与阿娘。”明惠郡主盯着乐宁县主应下了,再着下人准备送去定国侯府的礼品。
看着手上断了的护甲,明惠郡主慢慢将它摘了下来。
知道东西放在哪儿,也是一件好事,问题是,怎么才能拿到手。
“嬷嬷,你去非花苑,叫张妈妈过来一趟!”
 
第47章
 
安知珺回到非花苑,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马上察觉到了屋子里的异样,可一时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她查看起外间矮榻上摆放着的绣品,发现并无遗漏,松了口气,才要走进内间,却见红棉与柳梅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嫁衣,见她回来,柳梅笑了:“姑娘,快看,这嫁衣已经按照您的尺寸修改好了,要穿上身试试看么?”
安知珺看了看那漂亮的大红喜服,忍不住点点头。
原本要将宫内造的这套嫁衣要改为自己的合身尺寸,就她跟白汀与柳梅两人,改得颇为艰难,花嬷嬷调派红棉过来后才加快了进展。
大概是被在安知瑶那处见着的嫁衣气坏了,这些日子柳梅硬是与红棉急赶慢赶地将嫁衣改了出来。
安知珺换上崭新的嫁衣,华美富贵的大红,袅娜身姿甚于今日花会上的茶花,艳得耀目,衬得她肌肤如雪,娇媚夺人。
柳梅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暗叹,红棉亦愣愣地看呆了。
安知珺见两位婢女都不说话,上下看了看喜服,“应是非常合身,就这样吧。”
“姑娘,还有凤冠呢,都穿上喜服了,那凤冠也戴上试试看。”
柳梅不由分说地,便将那顶凤冠捧了出来,取下了珠钗头面,松了发髻,重新梳起,将那凤冠戴到了安知珺头上。
“姑娘,您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有多美!”
“试过便好了!”安知珺不照镜子,也知晓自己当下的打扮该是不差,那柳梅却执意要她看看自己成为新嫁娘时的样子,走到内间磨蹭了一会儿,才拿着铜镜出来,塞到安知珺手里,拉着红棉走到了门口,“奴婢想起来了,今儿花会奴婢跟红棉都没能去瞧瞧那茶花有多名贵!”
“柳梅?”安知珺见柳梅拉着红棉出了门,正奇怪,见着从窗棂外透进的阳光里多了一道阴影,而后,若有若无淡淡的苏合香气飘了一丝两丝过来,她猛地回头,见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隔开内外间的帘子,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三爷?你怎么在这?”
裴彬没说话,玉身长立,懒懒地倚靠在屏风旁,看着自己即将娶过门的新嫁娘。
精美华贵的凤冠下是被赤金流光映衬着的一张明媚的小脸,螓首蛾眉,花容月貌,看得人心神恍然,潋滟魅惑。
“三爷?”
安知珺见他不动,动手想将凤冠取下来时,裴彬回过神,大步走到了她跟前,伸出玉手,小心翼翼地帮她将凤冠取了下来,一手托着,一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垂下头看着她,戏谑:“可惜,今日我也该穿上喜服过来的,那样我们今夜就可以拜堂成亲了。”
安知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裴彬将那凤冠轻轻放到了矮榻上,看了一眼那几件绣品,视线落到了荷包跟腰带上,蹙了蹙眉,又舒展开来:“担心你!”
那日说了安岳文跟明惠郡主的事,他便担心她会不会在回府之后,因憎恶怨恨而冲动行事,着李信在安府外守着,见府内平静,稍微放心,今日明惠郡主举办茶花会,便趁看守松动,闯进了她住的非花苑。
难怪她回来的时候觉得屋子里不对劲,原来是他藏在内间。安知珺明白柳梅应是拿铜镜时见着了裴彬,方才是故意将红棉拉走的。
听他说担心自己,安知珺心里微微感动。
赵妈妈等人去了以后,世上会担心自己的人就不多,祖母是仅有的一位,现在,还能加上他么?
寻常郎君,若是知晓未来的妻室母族会在不久之后招惹上灭顶之灾,明智的做法,均是折尾止损,在灾祸降临之前,设法退亲或让婚约作罢,让自己免遭牵连。
可他没有。
反而是提醒自己注意防备恶人作怪,想要在事发之前,尽快娶自己过门护她周全。
他当初,愿意跟自己结下婚约,是不是除了想要拘着自己在身边不说出隐秘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譬如,他那日在运河舟上所说的,喜欢自己,是当真的?
他,其实,心悦自己?
安知珺看着慢慢凑到跟前的那张眉眼俊逸的脸,用鼻尖蹭着自己摩挲着,让她浑身酥麻起来。
他很珍重地落到了她的红唇上,浅尝辄止,怕是弄坏了她身上的喜服,连腰也不敢揽一下,便松开了她,而后将矮榻上的绣品推到了一边,坐下去,斜靠着,肆无惮忌地打量着属于自己的新嫁娘,看安知珺被自己盯得羞红了脸,这才恋恋不舍地挪开视线,随手拈起了那只荷包跟腰带:“这是,做给谁的?”
看他明知故问,安知珺有点好气,但想到这人对自己的在意,安知珺老老实实地答:“绣给三爷的!”
裴彬浅浅地抿着嘴笑了起来,不客气地将荷包拢入袖中,而后将自己的玉带一松,懒懒地朝她招手:“那,替爷戴上?”
安知珺迟疑了片刻,撩起喜服的裙尾,蹲下去,将他腰上的玉带很快取了下来,再拿起绣好的腰带,伸手绕到他身后时,被他一把按住了。
安知珺抬头,迎上一双幽幽的凤眸,盯得她娇靥绯红,才想移开去,却又被他掐起下颌抬头不得不正视着他。
她感觉到她的心在他灼热的眼光里,跳动着终融了去。
裴彬的眼神游离在巴掌大的那张小脸上,最终还是缓缓舒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尖轻轻点点她的唇,又挪开了。
安知珺慌忙将腰带给他换上,最后扣上时,那双手微微颤着,几次没扣上去。
裴彬看得浅浅地笑笑。
“你真没事?”
安知珺点点头。
“可别做多余的事,免得伤了自己。”
“嗯。”不过是小小的挑拨了一下,应该不算什么多余的事。
“我找了个暗卫给你。”裴彬双手拢在了一起,捻了捻扳指,淡淡道,“以防万一。”他是用不上暗卫,省得看穿他有不死之身反而麻烦,所以干脆将父亲拨给他的暗卫送给她。
“若是真有什么事,暗卫也能护你一二。”他尚且不知那安尚书府上庆王的势力渗透得有多深,既是筹备十多年的谋逆,怕庆王留在京中给明惠郡主的护卫亦不少,若非从安府大门直入,府上其余处护得水泄不通,堪称森严,他不敢多做甚么,给她预备下暗卫,亦是万不得已,伤及性命时的最后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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