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反贼的马仔——风歌且行
时间:2022-05-22 06:57:07

  温梨笙瞬间就想起她先前做的那个,被洛兰野抓进马车里的梦,当时在视线黑暗之中,有个人与洛兰野恼怒争执,虽声音模糊难辨真假,但她记得当时在那人挥舞手臂的时候,是听见了铃铛声的。
  虽然只是这一点联系,但也足以让人怀疑。
  根据阿罗的描述里,那女子出手阔绰,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却带着一个看起来并不贵重的手镯,那只能两种原因。一是那女子是受人所托,收了别人的银票去买金饰,二来是那手镯对女子来说有特殊意义,所以会一直戴在手上。
  排除了巧合的可能性,温梨笙暂且将这女子视为洛兰野的同伙。
  “自打那日起,河坝附近就经常会有怪声,有时候是那种隐隐约约的歌声,有时候则是叮叮当当的脆响,不过由于都是在晚上发出的声音,我不敢出去查看,所以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声响。”阿罗说道:“声音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后来河坝突然起了一场火,火势凶猛,但是由于靠在河边,所以熄灭的很快,只将几棵树烧成了灰烬。”
  这话一出,温梨笙基本上已经断定,这四副活人棺实打实的就是一场献祭。
  前世由于长生教的兴起,信徒多是穷凶极恶之人,所以传播力度很广,传到沂关郡的时候,温梨笙算是最早一批知道这消息的人。
  活人棺的献祭需要的条件,其一就是年纪尚轻的男女,若是没有,妇女幼童也可取代,必须要是活着的时候封入棺中。其二则是需要一个阵法,阵法的要素是金木水火土。
  川县活人棺出土的位置在河坝,本身就有水元素,加之埋在土里,而后河坝边还种着树,最后做这场献祭仪式的人点了一把火,将几棵树木烧成灰烬,于是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就其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算完成了长生教所言的那个献祭仪式。
  温梨笙只感觉指尖迅速发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前世的长生教是在建宁八年之后才声势浩大起来的,之前温梨笙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却不想为什么这次出现得那么早。
  已经有人开始了这种荒唐可笑的献祭仪式,且还是用了四副活人棺,可见做这事的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徒,这种人完全异于寻常人的心理,平常人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人极有可能就是洛兰野那边的人,三月份就开始的话,就表明这事与谢潇南抓到洛兰野是没有关系的,他们很早就在谋划了。
  估计这是为了引出长生教而做的铺垫。
  温梨笙越想越觉得心惊,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究竟是较之前世一直在提前,还是它本来就该在这个时候发生。
  许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好,谢潇南偏头瞥见了,就用手在她指头上轻捏,又在掌心和虎口处揉着。
  他的手很有力,加之温梨笙的手又柔软,揉起来手感颇好,像把玩一个手中持物似的,却又有一种无形的抚慰。
  但正是因为这股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揉捏,温梨笙有些惊慌的心情很神奇的逐渐平复下来。
  对啊,她身边还坐着谢潇南。
  篡位登基他都能做到,这世上还有谢潇南处理不了的事吗?
 
 
第67章 
  阿罗说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 在有些吵闹的酒楼里,温梨笙听得不是很清楚。
  “后来消停了好长时间,前些日子河坝被冲毁, 河岸两边的土坡滑落,搁置了一段时日没人管,前几日官府派人去修理河坝时, 才挖出了这些棺材,我跟你们说个别人不知道的事。”阿罗深深秘密道:“那棺材起开之后,里面长了很多黑色的东西,像是菌菇一样, 上面覆着一层黑粉, 四副棺材里长得都有。”
  乔陵问道:“你亲眼所见?”
  “可不是嘛?”阿罗道:“我还捡了一个呢,不到巴掌大, 上面的黑粉一抹就掉了,我怕有毒就给扔了。”
  温梨笙知道那个东西, 前世挖出的棺材里几乎都有,有人特地研究过,那些黑色的菌菇是无毒的, 但是也没人敢食用, 至于棺材里为什么会长出那些东西, 她并没有听说过合理的解释。
  “看不出来你胆子倒是挺大, 还敢去捡。”沈嘉清没忍住说了一句。
  他一搭话, 阿罗立即兴奋起来,往他身边挤, 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小郎君是在夸奖我吗?其实我也不太敢, 只是我看旁人都在捡, 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呢。”
  沈嘉清被他一撞, 差点掉地上,无奈只得又往乔陵边上挤了挤,原本显得宽敞的桌子一下子变得十分拥挤,乔陵想夹菜的手都险些伸不出去。
  “多谢阿罗老板,我们就了解这些就足够了。”温梨笙笑着说。
  “好说好说,能给这几个俊俏小郎君献一份绵薄之力,我乐意之至。”阿罗娇笑了一阵,听出温梨笙话中有逐客的意思,便也不再多留,起身前摸了一把沈嘉清的手,嬉笑道:“小郎君的手真是滑嫩。”
  沈嘉清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咬着后槽牙强忍骂人的冲动。
  阿罗离开之后,他长舒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抓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菜,唯独方才阿罗给他夹的那道菜他一下没动。
  温梨笙暗地里偷笑,一时间几人无话,安静的吃起菜来,台上那老头仍不停的说着故事,一个接着一个,等他们这顿饭吃得差不多时,那老头杯中的茶喝尽,他告知一声便起身去倒茶,走入了酒楼后厨的拐角。
  谢潇南抬眸看一眼,而后也起身,走的时候在温梨笙的后肩处轻拍了一下。
  她嚼着嘴里的东西,疑惑的看了看谢潇南往后厨而去的背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潇南方才可能是在叫她也一起去,于是搁下筷子动身。
  乔陵席路见了并未询问,沈嘉清埋头吃着,见她突然站起来,含糊问道:“干什么?”
  “你先吃,我去去就来。”温梨笙道。
  她寻着谢潇南的背影走入后厨拐角,经过一条走廊,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四周没有旁的人,就看到谢潇南与那说书的老先生相对而站,老先生冲他毕恭毕敬的弯腰拘礼。
  温梨笙走近了,就听见老先生的声音传来:“许清川销声匿迹多年,我应当是除了那些人以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只要我尚活着一日,就会把这个故事说下去,相信终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温梨笙停在谢潇南身边,问道:“老先生认识许清川?”
  那老先生看她一眼,而后摇头:“年轻时听过他的威名,却并不曾得见。”
  她忽而想起先前那个让沈嘉清泪流满面,乔陵和席路都红着眼眶的故事,其中那个纵横江湖叱咤风云,最后败于美人关的主人公,好像是叫做许郎。
  “你方才说的那个故事,不会是许清川的事吧?”温梨笙惊讶的抽一口气,将他仔细打量:“老先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许清川的故事?”
  这老先生道:“鄙人姓程,名俞,十几年前偶然得知剑神失踪的真相,被那些人盯上,我为了保全性命只得出逃去了外地,近两年才回到北境一带,辗转各个地方以故事为掩将真相告之众人。”
  “程俞?”温梨笙问:“牛铁生跟你是什么关系?”
  程俞听她提起这人,露出怔然神色,片刻后才道:“正是鄙人故友。”
  温梨笙的思绪瞬间杂乱纷飞,所有零碎的片段串在一起,恍然大悟。
  先前沈雪檀让沈嘉清给她带来一封信,信是牛铁生亲笔所写,封面上写着“程友亲启”,那是牛铁生写给程俞的信。
  当年的程俞接到了信,再赶至牛宅时,牛铁生已经被杀害,他按照心中所指找到牛铁生生前藏下的东西,从中得知牛铁生的死因。
  大概就是他当年阴差阳错之间撞见了剑神许清川被害的真相,知道自己死路难逃,所以才将消息递给了程俞,而因为程俞去牛宅的行动惹上了杀害牛铁生的人,所以他被迫出逃,在外漂泊十多年,近年才又回到这地方。
  程俞因为得知了这个秘密被追杀那么长时间,所以回来之后的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真相告之众人,但又害怕被那些人发现,于是将故事里的剑神许清川改为了鞭神以作掩护。
  “可是你不曾指名道姓,谁有知道你所说的是许清川呢?”温梨笙又问。
  “等真相大白那日,凡是听过我说的这个故事的人,都会知道。”程俞苦笑一下:“我无权无势,东躲西藏这么些年,一事无成,唯有用这种笨拙的方法。”
  许清川当年接到所爱之人的信前去赴约,但遭到胡贺梅三家的联手埋伏,拼死抵抗时,有人以他心爱之人的性命做要挟,他便自愿弃剑认降,被打断了手脚扔下断崖,三家人瓜分了霜华剑法与那柄宝剑,自此,江湖第一剑神销声匿迹,无处所寻。
  温梨笙叹一口气,没想到这样老套的故事竟然会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许清川身上。
  谢潇南见她垂眸沉思,冲程俞摆了下手,程俞便再行一礼,转身退去。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过了一会儿温梨笙抬头问道:“世子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些,所以才将我喊来这里?”
  谢潇南道:“你不是一直好奇吗?”
  温梨笙双目一怔。
  她似乎有些明白谢潇南的用意。
  谢潇南不是那种倾诉欲很强,喜欢讲故事的人,但他却将温梨笙眼中的好奇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却没有直接将问题解答。
  温梨笙就好像站在四处都是黑暗的谜团之中,她在其中左寻右找,许多谜题得不到解答。然而谢潇南就好比提着一盏灯,站在前面,于黑暗谜团之中相当亮眼。
  温梨笙往灯的方向走的时候,谢潇南也会往前走,就好像在一步步的指引她,让她慢慢在谜团里找出一条路来。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温梨笙问。
  “探知欲是难能可贵的,”谢潇南看着她,眸光平静柔和,说话时宛若站在台上授课的夫子:“眼睛用来寻找,脑子用来思考,当你学会如何破解谜题的时候,你的面前就不会再有能将你难倒的问题。”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温梨笙看着他,心中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提着明灯等着温梨笙慢慢的追随他的指引,有时候她会走错路,有时候又走得很慢,每到这时谢潇南都会停下来,等着她追上来。
  谢潇南是如此的耐心,从不曾催促。
  于是她知道了梅贺胡三家瓜分了霜华剑法,知道霍家与胡家有把柄恩怨,知道了许清川当年发生的事情,解开了很多曾今留下的疑问。
  温梨笙往前一步,探出手去,下一刻就被谢潇南握在掌心中,暖意顺着指尖流进了心中。
  “许清川既然被扔下了断崖,又如何会成为你的师父呢?”
  谢潇南提及师父,神色有些许变化,有一种思念藏在其中:“师父当年被打断手脚扔进断崖下的水潭中,抱着一段浮木飘了一天一夜,最后昏死在岸边被人救起,养了半年的时间才能下地。”
  “但是由于伤势太重,他已经恢复不到从前的强度,走路也只能借助双拐,十几年前我爹曾前往北境巡守,将他带回了奚京,当时我尚年幼,师父说我是习武的好苗子,便让我拜他为师,将霜华剑法传授于我。”
  谢潇南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无波,但温梨笙却听得唏嘘不已,寥寥几句概括了许清川的这十来年,一个曾站在江湖顶端,被誉为第一剑神的人,最后要靠着双拐走路,许清川的苦楚谁人都体会不到。
  “那世子这次来沂关郡,他为何不跟着一起来呢?他不想报仇吗?”温梨笙问。
  “若是不想报仇,又怎会拖着一双拐苟且偷生十余年。”谢潇南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又充满着难以言说的落寞:“师父在去年亡故了。”
  许清川,偷生十余年,教出了一个相当厉害的徒弟。
  谢潇南来到沂关郡收集被分为三个部分的霜华剑法,又逐一对梅贺胡三家出手,目的就是为师父报当年之仇。
  温梨笙原本以为谢潇南收集那些剑法,只是对剑神慕名而已,却没想到这是他亡师生前的遗物。
  “啊,原来我也没有多余做那件事。”温梨笙小声说。
  从胡山俊手中拿回的最后一部分剑法,让许清川毕生的心血得以再次完整,归还给他。
  她看着谢潇南的神色,微微敛起的眉眼拢着一层几乎看不见哀伤。许清川陪伴他长大,将霜华剑法完整的传授给他,亦师亦友。
  想起大仇未报,带着遗恨亡故的许清川,谢潇南应当也是难过的吧。
  “所以乔陵与席路,与许清川也是相识的。”
  “乔陵自小是我的伴读。我六岁的时候,师父捡了偷鸡被打得半死的席路,带回谢府之后教他习字念书,让他成为我的贴身护卫,我们皆是在师父的指导下长大的。”谢潇南说道。
  思及方才程俞说出那个俗套的故事时,双目赤红的乔陵与席路,应也是与许清川感情十分深厚,在这里乍然听见他的故事,一时想起了去世的许清川,才会没忍住红了眼眶。
  温梨笙看着他情绪低落,心里也觉得有些烦闷,于是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怀中:“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
  毫无疑问,许清川是一个极为优秀的老师,他先前所教的徒弟如今是沈嘉清的师父,而后教的谢潇南,也将霜华剑法练得如此出神入化。
  即便他已去世,但留下的意志仍然存在,仍然有人将他放在心中挂念,为他生前之事谋划奔波。
  “至少故事里还有一部分是美好的。”温梨笙说:“你师父为了心爱之人甘愿被降,他仍然是那个剑法无双的第一剑神,不曾败于他人手下。”
  谢潇南听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落在她头顶。
  温梨笙觉得有些不对,抬头问:“怎么了?”
  “师父当年所爱之人,其实早已胡家串通好,故意引师父前去赴约,以性命做威胁要师父弃剑,”谢潇南眸中覆上一层寒霜,慢悠悠道:“那女人因协助他们,从而嫁进了胡家,而今正是胡家大房第四子的嫡妻,虞诗。”
  温梨笙脑中瞬间就浮现那个上了年纪却仍然美丽的女人,是此前亲手拿着胡家家主写的道歉信去温府找她的那个女人。
  故事的最后,也没有存在一丝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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