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你的手给我看看。”
秦悦抬了抬左手,似乎有些渗血,也不严重,便拒绝道:“无碍,我养两日就好了,你不是要去给阿远抓药吗?你快去。”
俞衡渠直接执起她左手,“伤口定是裂开了,我再重新给你上一次药。”
“清川自幼就有旧疾……”
第四十三章 很像
“清川自幼有旧疾,身上备了急用的药,按时吃便好,要抓的药倒不急,我先替你看看手。”
秦悦一听此话,想到他家的药,下意识将左手往身后一缩。
“俞大哥,我忽然觉得你刚刚看错了,我手好得很,也不用换药,你忙了一整天了,不如去休息,我去给清川抓药?”
开什么玩笑,俞大哥他家的药也腻疼了!
她更愿意一会儿去找老大夫上药。
俞衡渠眼眸温和,看着明显心虚的秦悦,洞察她话中弦外之意,“好,我将方子予你,劳烦阿悦了。”
秦悦赶紧摇头,又连连点头,“不劳烦,不劳烦,我挺乐意的。”
俞衡渠神色微有无奈,却不好勉强她。
罢了,家中有不少上好的伤药,他下次定多带些在身上。
遂进去书房写了两张方子递给秦悦,嘱咐道:“一张是伤药,一张是驱阴气的古方,早去早回。”
“嗯。”秦悦极快伸手接过,唯恐慢了俞衡渠要后悔。
见秦悦雀跃着出门而去的身影,俞远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师兄,你悄悄跟在阿悦身后,昨夜偷袭她的那两人还没找到!”
俞衡渠眼眸微敛,“清川,你对阿悦,关心太过了。”
在屋内强打起精神的俞远,闻此言忍不住暗暗咬咬牙,“我是替师兄你关心的!”
他是在吃醋,还是在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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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修养,俞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脸色还不错,仔细整理了自己的仪态后,推门而出。
院中置放了些石凳和一张石桌,他走上前,面对秦悦的房门悄声而座,显然是在等人开门。
哪知率先等到的却是俞衡渠,端着两个药罐走了过来。
“每个罐子中的药喝一半。”俞衡渠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给俞远盛药。
俞远脸上笑意一僵,两罐黑乎乎的汤药,摆在他面前,一看就很苦,闻起来也很苦,喝进嘴里只怕更苦!
俞远自来不喜欢苦味儿,再加上这具身体从小将药当饭吃,记忆中苦涩的记忆太多,多到令人作呕。
他心中下意识的一点抗拒,暗暗将放在眼前的药碗小幅度往前推了推,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喝一样。
“师兄,怎么有两罐?”
俞远假做好奇,为他的小动作打掩护。
“一罐治内伤,一罐祛阴气。”
俞衡渠将俞远的小动作收进眼底,两道低沉目光静静看向他。
俞远一听这话,将手中的药碗不由推得更远了些,都是苦唧唧的汤药,还两碗。见俞衡渠将在他手上动作敛入眼眸,目光淡淡,俞远忽然浑身一僵,他何时变得如此幼稚?
他又不是真的15岁娇惯小公子。
反应过来自己矫情的俞远,直接端起那碗药一口饮尽,接着面无表情给自己灌下一口茶水,压去口中苦涩。
“还有一碗。”
俞远点点头,斯文俊逸的脸上满是感激,“多谢师兄操劳。”
这可是玉山的一宗之主,他心中虽敬他仰他,然此时的他于俞衡渠而人,不过是一普通家族后辈,他刚刚的举动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想到这儿的俞远,心头对自己嗤笑一声,接着很是乖觉,将另一罐药也倒出大半碗,慢慢喝了下去。
似乎他刚刚的耍赖动作,只是俞衡渠的错觉般。
喝完药的俞远,手中一直捧着一只茶杯,偶尔淡抿一口茶水,神情颇为惬意。
“俞大哥,阿远,早啊。”
“阿悦早。”
俞衡渠一边跟秦悦打着招呼,一边拿过另一只药碗,将剩下的伤药倒入,见秦悦坐下,便体贴的将药碗轻轻搁在了她身前。
秦悦莫名,“俞大哥,你放错了吧,阿远才是受伤的那个。”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骤见俞远面前已经有了一个见底的药碗,剩下的话便吞了回去。
这碗药一看就很苦!
心中拒绝的秦悦伸出两根食指来,暗戳戳地往回推了推,似乎这样就能将药还给俞衡渠般。
俞衡渠看着这个有些眼熟的小动作,指尖微动,“我和阿远的刚刚已经喝过了,这是你的。”
秦悦一张脸上欲言又止,看了看眼前黑不溜秋的一碗药,苦唧唧!
她推药碗的动作一顿,试图挣扎道:“一定要喝吗?”
俞衡渠点点头,“一定要喝,手边的喝完了,这罐是祛阴气的,也要喝上半碗。”
“你与清川昨日阴煞之气入体,这几日必是不好受,未免有伤元气,需喝一贴药。”
秦悦闻言,心中有小人在捶地:两碗啊,喝完后她今日还用吃早饭吗?
“阿悦?”
俞衡渠淡淡上扬的尾音,表明着他的疑惑,秦悦不好辜负他一片好意,极为干脆将药碗移了回来,端起来一口饮尽。
长痛不如短痛!
干了。
喝完后见一旁有茶水,急匆匆给自己倒上一杯,终于压下了口中苦味儿。
手中一直端着茶杯的俞远,看了看杯中清澈见底的一点茶水,忍不住浑身一僵。
完了!
俞衡渠不动声色将目光落在秦悦与俞远身上,这二人才认识了不过一日,为何连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像了个十成十。
“阿悦,你是哪里人?”
秦悦好容易压下苦味儿,瞟了一眼那罐祛阴气的汤药,见俞衡渠不逼着她喝药了,高兴道:“明月山,古月门啊!”
他不是知道吗?
俞衡渠脸上淡雅清隽,透着随性言道:“我是问阿悦的祖籍。”
秦悦脸上恍然大悟,十分干脆地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面对两张透着不可置信的脸,秦悦略偏了偏头,睫毛轻颤,解释道:“我是我师父从乱葬岗捡回去的,我那时还小,脑袋又遭了重创,根本记不住以前的事,所以我是哪里人,家中父母亲人是谁,根本不知道啊。”
她说的也算是实话,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确实快死了,幸亏被古月门捡了回去,不然她怕是要跟着一起玩完。
所以,这具身体是哪里人,她真不知道!
俞衡渠眼中忽然闪过愧疚之色,歉意道:“倒是我唐突了。”
“阿悦没想过要找出你的身世吗?”俞远又急又快的问了一句,她竟是失忆了?
难怪!
难怪,他按照前世的轨迹寻她,她就如凭空消失了般。
她的仇人也还活得好好的。
“没,没吧。”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被丢在乱葬岗,谁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而且他师父捡到她的时候,她除了身上的伤以外,其他情况也并不是很好,瘦瘦小小,脏兮兮跟个乞丐似的。
三人对着这个话题一起陈默了下去,似乎各有心事。
“阿悦既然不想找,那便不找了,一切自有天意,也许眼前的,就是最好的安排。”俞远扬起笑容,对着秦悦认认真真安慰道。
秦悦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这么些年,如果这具身体真的还有亲人在世,她是不是应该去找一找?
他们如果活得不好的话,欠下的因果,她也该偿还才是。
“罢了,等得空,我就去师父当年捡我的乱葬岗看看。”
“那,我陪阿悦去。”俞衡渠察觉到她的低落,说出此话,见她看过来,又重复了一遍:“我陪阿悦去!”
秦悦心中此时正有些复杂,闻言扬起一点笑短蹙应道:“好。”
俞远微敛着双眸,藏起眼底的复杂情绪,他倒是不能同阿悦一起去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先做!
既然已经寻到了阿悦,他留着的那个把柄,该让他消失了。
“阿悦,药快凉了,趁热喝。”俞衡渠一边说,一边拿过秦悦身前的空药碗,将剩下的半罐祛阴气药倒进去,再次递到了秦悦面前。
秦悦:……
喝吧!
秦悦一口闷下半碗药时,一杯茶适时出现在眼前。
“压压口中苦涩。”
秦悦忽然觉得俞衡渠真是再体贴没有了!
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肯跟她结拜做兄妹呢?
她忽然想起这二人都修炼辟谷之术,那,此处需要吃饭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阿远,你吃早饭吗?”
俞远摇摇头,看了看俞衡渠,“我与师兄一样,皆在修辟谷之术,没有大成前,不能随意破功。”
秦悦有些无趣的点点头,成吧。
“那你们在家呆着,我去一趟徐来楼找些吃的。”
一肚子苦唧唧的药,晃一晃都能听见响儿,不行,她要去徐姑娘那里找点好吃的,将这些药压一压!
“一起去。”
“我也去。”
秦悦看着眼前二人,这两人又不爱俗世烟火,凑什么热闹?
等到了徐来楼,她一个人吃着,他们两人跟在一旁看着,像什么话!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秦悦如何恶毒,故意虐待别人家的公子呢!
“阿悦,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俞远斯文秀逸的一张脸,配上淡淡期盼语气,叫秦悦狠心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那好吧,不过!”见二人看过来,秦悦认真道:“一会儿,你们二人不可与我坐一桌。”
“这是为何?”俞远一脸不解,看着秦悦有些严肃的神情问道。
“我怕被人看到了,说我是个恶毒女人,饭都不给人吃!”颇为郁闷的口气。
“噗嗤!”
随着秦悦与俞远之间的一问一答之声渐渐远去,走在最后的俞衡渠随手将院门带上,一片不知哪里来的翠绿树叶,踏着晨光飘洒下来,正落在三人刚刚落坐的石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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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尝尝被卖的滋味儿
“快快快,徐端望在前面卖他妹妹呢,咱们快去凑热闹!”
“哈,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徐端望这个赌鬼可真够丧尽天良的。”
“不会是卖给赌坊抵债吧?那他妹妹可真是倒血霉了。”
“都决定要卖了,卖哪里有区别吗?”
极力向俞氏师兄弟推荐徐来楼美食的秦悦,听着这几句话脸上一僵,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徐端望?
不会是徐端翠姑娘那个赌棍兄长吧?
“快些,咱们也赶过去看看。”秦悦催促二人道。
俞衡渠和俞远皆点头。
“阿翠啊,哥哥求求你了,你就同意了吧。”
“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家的徐来楼被卖掉吗?”
秦悦三人还未走近,就见三三五五的人群,围在徐来楼门前指指点点。一个男子的苦苦哀求之声,隔着重重人群传了出来。
秦悦急步奔了过去,拨开人群挤上前。
前几日还娇憨可人的徐端翠,此刻肿着一双泪眼,神色呆滞,跪坐在一个对着她做哀求之态的男子身前,珠圆玉润的一张脸上只剩下惨白。
并对着男子的哀求,充耳不闻。
秦悦见男子的样貌与徐端翠透着几分神似,便确定这人就是她那个赌棍亲兄长。
“行啦,本管家时间有限,没工夫听你们的兄妹情深,一刻钟之内将卖身契签好,人规规矩矩跟着我们上路。”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蹙眉看着眼前的闹剧,语气不屑,话里话外逼着徐家兄妹赶紧签字。
显然这就是“买主”。
秦悦见此人一双眼在徐家兄妹身上来回打着转,脸上几分刻薄势利,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木盒的青衣家丁。
片刻后,此人盯着徐端望道:“若不是看你妹妹有一手好厨艺,谁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买人。”
“徐端望,你要珍惜机会。”
徐端道立马点头哈腰,脸上唯唯诺诺应道:“文管家,您稍等,我这就再劝劝阿翠,你放心。”
说完这句话后,立马转过身来,“阿翠啊,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咱爹辛苦攒下的徐来楼被败掉吗?想想咱爹的在天之灵,他生前最疼你,你忍心看他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徐端望心里也有些不耐烦,他求也求过,骂也骂过这个妹妹了,哪知她就是个榆木脑袋,死活不开窍。
文家背靠仙门,这样一步登天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徐端翠闻言终于动了,缓缓抬起目光,看着眼前的徐端望,鼓起勇气反问道:“徐来楼,难道不是兄长你败掉的吗?”
见他哥徐端望躲着她的目光不作答,她终于有了反抗的勇气。
“为了还你的赌债,我把阿爹留给我的嫁妆统统都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败光了,现在就剩下阿爹辛苦攒下的酒楼,你今日竟说,为了保下酒楼要将我卖了?”
“哥,我是你妹妹呀!”
徐端翠双眼惶惑无依,不放过徐端望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