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俞,俞哥哥他去哪儿不必你挂碍,我跟不跟他去,就更不必你操心了。”
“我今日站在此处,收的是方老爷的银子,并不是你的,等哪一日我收的是林姑娘你的银子,你再来指手画脚也不迟。”
“至于朝三暮四这几个字,我只能说脑补是病,得治。”
最后这一句话,她倒不好骂得太过,女子何苦在这方面为难女子。
然而她这几句话,配上不经意的态度,比想象中的杀伤力大,尤其是那一句“俞哥哥”,直接将林巧儿气得一脸煞红,立马指着她破口大骂道:“秦悦,你找死!”
秦悦挑眉,特气人的点出事实:“你,打得过我吗?!”
林巧儿气急败坏道:“秦悦,这可是我表姨父的家,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
秦悦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林巧儿,无语道:“先不说方老爷是不是不分是非之人,退一步讲,方家也并非仙门中人,仰仗的也是别家门派弟子,难不成这些人都不分青红皂白?”
“再说啦,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难道我没有师门?”
这些人出手前,不得先掂量、掂量?
就为了两个女子的口角,值得吗?
林巧儿大概也知道秦悦说得都对,竟找不到词反驳,恼羞成怒下,眼圈陡然一红,强忍泪水道:“阿柔,你家我是不能呆了,我这就走。”
方新柔赶紧安慰道:“表姐,你别走,秦悦姑娘她不是这个意思。”
“秦姑娘,你快劝劝表姐。”
秦悦:“那,林姑娘慢走?”
林巧儿阴沉沉看了秦悦一眼,推开方新柔直接跑了出去,方新柔只得追上前去,“表姐,表姐你等等我啊。”
转眼间,此地就只剩下秦悦一人,她叹口气,暗暗自嘲道: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怼人欲望!
事情当是搞砸了!
罢了,她先歇歇,一会儿自然有人来请她出去。
正在秦悦考虑着被方府赶出去后,要想个什么办法混进杜氏时,那个将她领进来的侍女再次进来说道:“秦仙子,您要是不嫌弃,我带着你在府内四处逛逛?”
秦悦诧异道:“我得罪你家表小姐的事,你们家老爷还不知道?”
侍女略施一礼,小心回道:“老爷说了,姑娘家闹几句口角而已,他已经让小姐去劝表小姐了。”
劝表小姐?不该劝她吗?
“你们老爷,不该找人来劝我给你家表姑娘道歉吗?”
亲疏有别这几个字,她还是知道的。
侍女闻言似乎不知怎样回答才算好,只得谨慎选择用词,道了一句:“仙子玩笑了。”
秦悦想了想其中的厉害关系,不应该啊?
于是又问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位俞公子,你可知道他在哪儿?”
侍女点点头,知情识趣回道:“知道,俞公子和我家老爷相谈甚欢,已经被安排住进了松风院,那里是我家老爷招待贵客的地方。”
此话算是间接为秦悦解惑。
秦悦恍然大悟,她原来是沾了俞大哥的光。
她没给他惹麻烦吧?
“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侍女一脸惶惑道:“不敢当仙子如此称呼,仙子唤我念夏便是。”
“那就有请念夏姑娘带我去松风院一趟。”
侍女显然有所预料,极快应道:“好,仙子请随我来。”
秦悦跟在念夏身后,绕着游廊走了近乎一刻半钟,才看到了松风院三个大字。
她抬头打量,果然不愧是招待贵客的的地方,雅致又富贵。
院门敞开,俞衡渠正坐在院中斟茶,似乎预料到秦悦会找来,对着大门而坐,显然是在等人。
“俞大哥!”
秦悦示意念夏先回去,不用等她后,直接跑进来松风院,一边跑,一边抱怨道:“俞大哥,我刚刚遇见了一个熟人。”
俞衡渠笑着接口道:“我也遇见了一个熟人。”
秦悦心道莫非是林立伟?于是小声道:“俞大哥不问问我遇见谁啦?”
俞衡渠虽然已知事情原委,毕竟下人来禀报时,他正在方老爷处,却不妨碍他配合的问道:“是谁?”
秦悦长长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看着俞衡渠道:“还能有谁,就是一直想唤来你‘俞大哥’的那位林姑娘。”
这钟陵城中的女子,从媒婆到姑娘似乎都对俞大哥格外青睐!
“我刚刚直接把人给气哭了!”
忽然就觉得自己很能。
俞衡渠见她垂头丧气的一张脸,没忍住脸上笑意,见秦悦不解看过来,便也道:“那阿悦也猜猜,我刚刚遇见了谁?”
秦悦兴致缺缺,胡乱猜测道:“难不成是林立伟?”
俞衡渠摇头,秦悦又试图再猜:“肯定是我认识的,那是……”
“阿悦妹妹?真巧啊!”
秦悦还未猜完,就被一句“阿悦妹妹”打断了接下去的话。看着进门后,对着她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周良炉,不用猜了!
秦悦先是没好气地瞪了周良炉一眼,并不想和他搭话,转身就对着俞衡渠小声吐槽道:“一个阿悦妹妹,一个俞大哥,这两个人真的不是亲兄妹?”
都什么毛病!
“和谁是亲兄妹?”
俞衡渠还未作答,周良炉一颗头颅忽然扑到二人中间,吓得秦悦差点一杯热茶直接泼上去。
“周良炉!”秦悦拍着面前石桌一声大吼。
周良炉:“在呢!阿悦妹妹有何吩咐?”
俞衡渠听见“阿悦妹妹”这四个字时,眼眸忽然深邃起来,眉宇间渐有冷意。
他收起笑意,手中一道灵力推向周良炉,逼着人远离二人的同时,出言警告道:“周道友,请自重。”
周良炉完全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一边退,一边嚷道:“阿悦妹妹对我有救命之恩,纵然不能以身相许,也可以亲近些啊。”
俞衡渠见他不知悔改,眉眼间骤然添上冷肃,直接挥出一道灵气扫向周良炉,直击他一身要害,显然不打算废话。
二人不过眨眼间就在院子中见招拆招起来。
周良炉一边还击,一边还嘴贱道:“俞道友,你能叫她阿悦,我为何不能叫她阿悦妹妹?”
“给我周良炉当妹妹难不成还亏了她!”
显然不服气。
头次遇见的玉山道院的那个小鬼也是,小小年纪一张毒嘴,他后面越想越气,“阿悦妹妹”这几个字他唤定了。
玉山道院的人都什么毛病!
周良炉心中急语吐槽,根本没想过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秦悦拍着桌子没好气道:“谁要给你当妹妹!”
她又不缺哥哥。
哪怕这人是什么周氏二公子,她也没兴趣。
第五十八章 我给银子
良炉没功夫回应秦悦的气恼,俞衡渠下手越来越狠,他连连怪叫道:“哎、哎?俞道友,有话好好说呀,不必下此狠手吧?咱们两家好歹是世交的吧!”
俞衡渠还算给面子,慢条斯理又毫不留情道:“我前次就说过,再敢胡说八道,咱们蔽日台上见!”
此处没有蔽日台,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我给银子!”
周良炉忽然神来一笔,对着秦悦大喊道:“我叫一次阿悦妹妹,就给一两银子,阿悦妹妹你要不要?”
他显然摸清了秦悦财迷的本性。
秦悦:!
这个似乎可以有?!
她的名字竟然能有值钱的一天!
俞衡渠如何不知秦悦的性子,见她双眼放光,一脸认真思索的表情,一贯直持冷静的俞衡渠陡觉心中升起一把火。
他眉眼间冷意加重,干脆灵剑出鞘,整个人呈凌厉之势,吓得周良炉也摸上了别在身后的打狗棍上,来真的呀?
秦悦一见人是真生气了,急忙喊道:“我拒绝!”
“俞大哥别打了,这是别人家,打坏了要赔的,下次在外面遇见了周良炉,再揍也不迟!”
俞衡渠闻言终是停手,看了一眼周良炉后抛剑回鞘,身上气势却极其恐怖,显然周良炉再敢胡说八道,怕是直接上蔽日台。
周良炉有些心虚,又有些不甘,他周良炉要做的事,连他那个天王老子的爹都拦不住,俞南祈,算他狠!
不过,他是不会老老实实叫什么秦姑娘的。
周良炉一贯脸皮颇厚,此时对着秦悦抱怨道:“向阳道友你未免太狠心了些,我难道还没有这个院子里的东西重要。”
秦悦直接摇头,“没有!”
周良炉就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口中嘀咕道:“罢了,我的错总行了吧。”
十分能屈能伸,直接给了在场三人台阶下。
秦悦一噎,这人什么毛病!
周良炉见俞衡渠始终冷着一张脸,再次退了一步,服软道:“我以后自重总成了吧?我有采花贼的消息,你们要不要?”
秦悦觉得此人多半有病,正经事不先说,非要讨打,半信半疑道:“采花贼的消息?你哪里来的?”
俞衡渠眼眸微垂,方府和周良炉似乎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遂言简意赅道:“说。”
显见的不愿意跟此人多废话一个字。
周良炉也不介意这二人的态度,更主要的是他介意也没用,打也打不过,以势压人,他似乎才是被压的那一个。
往二人面前的石桌一坐,招呼二人道:“咱们坐着聊,都别站着,坐呀。”
瞬间反客为主。
俞衡渠沉沉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上前落座。
他刚刚的举动,的确有失风范,他本不该如此易怒。
周良炉见二人坐好,便开始自揭其短,“俞道友肯定知道,我家老头子和我那大哥这些日子闹得厉害。”
俞衡渠没应此话,一是君子之道,让他不会多舌别人的家事,二是他根本不想和周良炉废话。
倒是秦悦惊讶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家丑不外扬这四个字的吗?”
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周良炉颇为磊落道:“我的命都是你们救的,这里面的龌鹾根本瞒不过俞道友,别说向阳道友你不知道?”
秦悦脸上一尬,这件事她倒是真的知晓,毕竟阿远将这里面的隐情,对着她扒了个一清二楚。
周良炉一见秦悦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知晓,他只当时俞衡渠说的,也没在意,接着道:“家里的那两个闹得厉害,我自请出来躲清静了。”
周宗主的位置,他爹坐也好,他大哥坐也罢,反正他没有兴趣。
只可惜他大哥不这么想,哪怕他长年不回云中城,也容不下他。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还手了!
周良炉兴致缺缺的想到。
想到此处,他继续揭他家丑闻道:“我爹查到我大哥,跟江州乐氏的那个叛徒有勾结,怕是在计划什么大阴谋,于是派我出来查证据。”
他倒是佩服他大哥周继望,凭着这么多年的暗中经营,竟然能让他爹这个上玄门的一宗之主投鼠忌器,不敢直接撕破脸。
秦悦忽然觉得后面的,她是不是不应该再听下去?于是问道:“我要不要先回避?”
周良炉翻了个白眼,“你听着吧。”
看俞衡渠护的这个劲儿,以后怕是要娶回家的,他家的破事,她早晚得听说,或迟或早,有什么关系。
他周良炉自认对着看得上眼的人,一贯真诚。
周良炉见俞衡渠依然肃着脸,便有意撩拨他的情绪道:“反正我现在不叫你听,俞道友也会告诉你的,那我还不如直接卖你一个人情算了。”
俞衡渠冷淡道:“不能为外人道的,周道友不妨藏在心底。”
秦悦也跟着道:“俞大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你家的事我是听阿,听别人说的。”
好在秦悦及时改口,没将俞远供出来,却仍被俞衡渠猜出了端倪。
周良炉也只是随意说说,他家的事虽没到天下人皆知的地步,该知道的人必然是已经都知道了,譬如说头次遇上的那个俞氏小少年,他此时不过提供些细节罢了。
“周道友,不如说正题。”
“好、好、好,我继续说。”周良炉显然不想和俞衡渠再抬杠,顺着他的话点明道:“我和江州乐氏的人碰上头了,他们追着乐心凡这个叛徒的踪迹到了钟陵城,发现了不少端倪。”
秦悦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追问道:“乐心凡?这是谁?你们发现了什么?”
周良炉脸上有了不耻之色,整个人少有的严肃之态,说道:“俞道友和向阳道友想必也听说过,钟陵城的采花贼是在一个月前闹起来的。”
二人点头。
“那你们可知道,其实在三个月前,钟陵城就出现了采花贼的身影,只是受害的女子为着名声,少有声张的。”
见二人神色惊讶,周良炉叹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但凡受害的女子,皆会自寻短见,或投湖,或投井,甚至烈火焚身,无一幸免,采花贼的事情才闹得人尽皆知。”
俞衡渠对江州乐氏的功法更为了解,“惑心之术。”
江州乐氏擅音律,对控制人心智之事轻车驾熟。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周良炉回首见秦悦皱眉不得要领之态,简短解释道:“乐心凡曾经是江州乐氏的天才弟子,后来欺师灭祖被乐氏的人追杀,他来到钟陵城后,大概是用惑心之术,折磨过这些遭遇了不幸的女子,使她们精神奔溃,再诱她们自杀。”
秦悦听完一掌狠狠拍在面前的石桌上,心中怒极,哪里来的猪狗不如的东西,做这等狠辣之事,这些女子是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