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凤安瑾面色变幻莫测,“这么说,皇叔不记得内京与南疆的事了?”
凤北诀皱眉,“不记得,本王只记得在北疆遭耶律束暗算,坠马重伤,醒来就在中原,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本王一概不知。”
安舒站在一旁,惊讶得无以复加,镇北王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
怎么可以?这是什么垃圾狗血情节?坠崖不会死她很愿意接受,毕竟她一点也不希望镇北王死,但坠崖不死又失忆,是不是有点过于狗血了?
失忆还不是完全失忆,只是把关于她这一段忘了,是不是过过过于狗血?
“凤北诀!”安舒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你还记不记得我?”
凤北诀听到安舒的质问,眸色一寒,转身便掐住她的脖子,“你是谁?也配直呼本王姓名?”
凤北诀用力之大,安舒感觉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厥。
眼看安舒就要被拧断脖子,凤安瑾忙制止道:“小皇叔冷静,这是你的王妃。”
秦训本离得有些远,看到凤北诀对安舒动手,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掌敲开凤北诀的手,将安舒护在身后,“王爷,王妃为了你吃尽苦头,哪怕王妃千般不是,王爷也不应该对王妃出手。”
安舒揪着秦训的衣袖稳住身形,喉头火辣辣的疼,眼泪不受控制往外流。
这就是三年前的镇北王么?果然像传言中一样嗜血暴戾。
凤北诀看到秦训,脸色有所缓和,却还是面无表情,“秦训,你竟敢与本王动手?”
“属下不敢。”秦训低首抱拳,“属下只是看不得王爷伤害王妃。”
凤北诀冷笑一声,“王妃?让开,让本王好生看看,本王的王妃是何人物,竟能让本王的暗卫如此维护。”
秦训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像一座石雕,“除非王爷保证不伤害王妃,否则属下恕难从命。”
凤北诀眼神阴鸷看了秦训半晌,突然勾唇轻笑,“可以,本王不动她。”
得了凤北诀保证,秦训才退到一边,安舒对上凤北诀阴冷的眸子,感觉浑身像是被冻住了,冰冷僵硬无法动弹。
凤北诀朝安舒走了两步,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她,“过于干瘪,休了吧。”
安舒不禁笑出了声,若非因为心念凤北诀,她何至于如此干瘪?休吧,她不玩了。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哭是笑,也许边哭边笑,眼前的人分明与镇北王一模一样,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凤安瑾道:“请小皇叔三思而行,皇婶与皇叔乃御赐姻亲,若无正当理由,不得休妻和离。”
他对凤北诀失去记忆一事深表怀疑,既然之前能用安舒威胁到凤北诀,凤北诀指不定会假装失忆,借此来将安舒送走。
凤北诀懒散一哂,“正当理由?什么才是正当理由?”
凤安瑾思索一瞬,道:“诸如七出之条。”
安舒听到这里,转身就在秦训脸上亲了一口,“好了,现在有了七出之条,把休书拿来吧。”
秦训愣在原地,而后扑通跪地,“请王爷恕罪!”
凤安瑾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七出三不弃之一,有所受无所归,皇婶的娘家永澜侯府已经亡散,休弃后便无家可归。”
凤北诀脸色难看至极,钳住安舒下巴,“很好,有个性,这么想被休弃,本王偏不让你如愿。”
安舒无力吐槽,神经病啊?说要休了的是是他,说偏不休的还是他。
罢了,爱咋咋地,顺其自然,她就当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个爱护她的镇北王。
凤北诀看向地上跪着的秦训,“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与本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凤安瑾道:“小皇叔,不如朕亲自与你说。”
“若瑾儿有空,自然更好。”凤北诀从善如流,与凤安瑾去了书房。
直到二人远去,秦训才从地上起身。
安舒有些站不住,云衣云裳忙搀扶着她,“王妃,先回房歇息吧。”
“嗯。”
安舒肌肤雪白,脖子上被凤北诀捏过的地方迅速红肿,一道道指痕触目惊心。
秦训赶紧叫了周医正去长辉院,给安舒查看脖子上的伤势,再抓两副养身体的药。
“王妃……王爷他不是故意的,王爷只是记不起王妃了,若王妃多与王爷相处,说不定王爷能恢复记忆。”秦训说道。
安舒躺在床上,双目无神,“是吗?他像是有暴力倾向,我怎么敢跟他相处?我恐怕活不到他恢复记忆那一天。”
“不会的,王妃既然能让王爷敞开一次心扉,就能有再一次。”秦训这话说得坚定。
“真的吗?那我试试。”安舒心里还有一丝希望,现在的凤北诀,是那个满心仇恨与自卑的凤北诀,偏执暴躁了些她可以理解。
那就挣扎一下,若是不行,便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
书房内,凤安瑾将凤北诀昏迷不醒两年以及回到内京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凤北诀。
当然,除了南疆凉岗那一件。
只说凤北诀被乱党残余打下山崖,记忆退回三年前。
凤安瑾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凤北诀的神色。
这事蹊跷得很,若凤北诀坠崖后大难不死,失忆且被一家农户所救,那手握荷包的断臂如何解释?断了一臂且身披凤北诀衣裳的尸骸作何解释?
凤安瑾想从凤北诀脸上看出点什么,奈何凤北诀从头至尾都是一个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所以,如今毅亲王满门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凤北诀终于开口,却是怅然若失,“如此一来,本王毫无复仇的快意,实在可惜。”
“皇叔,还有一事。”凤安瑾计上心头。
凤北诀问:“何事?”
“当初皇叔被耶律束暗算,可能是北疆将领合谋,只是朕找不到切实证据,自皇叔出事三年来,北疆政权一直被北疆将领把持,他们自然不会希望皇叔回到北疆,皇叔北疆之行恐怕凶多吉少,眼下皇叔大仇已报,不如留在京城,与朕一起稳固江山。”
凤安瑾心底还是不想凤北诀死,若凤北诀真的失忆,那便从头开始,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叔侄,凤北诀辅佐他共创太平盛世。
凤北诀垂眸沉吟,“本王三年没有掌权,手下将军确实可能自立为主,本王在这世上了无牵挂,凤南朝也已经归西,本王不再需要北疆政权与之抗衡,回不回北疆无关紧要。”
“此话当真?”凤安瑾道。
“自然当真。”凤北诀脸上无波无澜。
能得到凤北诀的承诺,凤安瑾不禁勾唇,光是承诺还不行,得看凤北诀怎么做。
叔侄二人在书房待了整整一个下午,送走凤安瑾,凤北诀独自坐在书房,看着那幅他与安舒的双人画像,不知在想什么。
晚膳时间,安舒敲响书房的门,“王爷,该吃晚饭了。”
“就来。”凤北诀打开门,看到安舒站在门前,纤薄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安舒谨遵古代礼法,福了福身,“妾身参见王爷。”
“嗯。”凤北诀淡淡应声,自顾走在前头。
走着,凤北诀突然问:“书房画里的人是你?”
安舒道:“回王爷话,正是,去年上元节臣妾与王爷逛御街,路遇画师,王爷让他画的。”
凤北诀微微点头,“嗯,本王命你一月之内与画中一致。”
“啊?”安舒有些反应不过来。
凤北诀顿住脚步,回头看安舒,“硌手,本王不喜排骨,既然是本王的王妃,就该按照本王的喜好来长,否则要你何用?”
“可是……”安舒下意识想反驳,不是她不想长肉,是因为这半年记挂着凤北诀,吃得不差却越来越瘦。
凤北诀神色一冷,“没有可是,若一月达不到本王的要求,别怪本王不客气。”
“臣妾遵命。”安舒叹气,那就拼命养肉吧,眼下凤北诀回来了,她也不用天天心神不宁,一个月应该能养回一些来。
饭桌上,凤北诀一直盯着安舒,安舒只觉得如芒在背,这也太渗人了。
吓得她一个劲儿的吃饭,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
到了晚上,安舒像往常一样洗漱躺到床上,凤北诀却不见动弹,坐了一会儿起身,“本王嫌你硌手。”
转身出门,安舒欠起身看一眼,发现凤北诀去了厢房。
行吧,凤北诀恐怕不是嫌她硌手,而是惧怕被人触碰。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凤北诀不让任何人触碰,她能够触碰,还是因为她给凤北诀擦洗了好几个月的身子。
如今凤北诀的记忆倒退到了三年前,三年前的凤北诀,不曾经历过昏迷不醒,更是不会让人触碰。
安舒乐得轻松,说实话,虽然她很喜欢凤北诀,但这个凤北诀给她感觉截然不同,除了那张依旧貌美的脸,完全就像是个陌生人,让她一下跟一个陌生人同床共枕,她也不太能适应。
时间仿佛倒流回到从前,凤北诀早出晚归公干,到家也不回正屋,独自在厢房歇息。
第054章
过了十来天,安舒在回廊撞到下朝回府的凤北诀,凤北诀下意识接住她,不禁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一把将安舒推了出去。
安舒脚下不稳跌坐在地,凤北诀心里冒出一股陌生的情绪,道:“本王只是检查一下王妃是否在长肉,如此轻易就被推倒,看来是长得不够多。”
“我……”安舒很想口吐芬芳,却不得不忍住。
大概是看安舒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凤北诀有些不自在,弯腰牵起安舒,手背触碰到安舒前胸,一片柔软,转而不受控制的捏了捏,“咦?……”
凤北诀不懂自己的肢体为何先脑子一步行动,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比此前丰盈许多,请王妃再接再厉。”
说完绕过安舒走了,安舒被他捏得满脸通红站在原地,差点跳脚。
云衣云裳掩嘴偷笑,安舒恼羞成怒,“笑什么笑?小心我扣你们月钱。”
“奴婢错了,王妃消消气。”云衣与云裳知道安舒只是放放狠话,“王妃,王爷回来那日可把奴婢们吓坏了,如今看来,王爷失忆也不会变得太多,倒还比以前有趣了。”
安舒心不在焉,何止变得不太多?简直天翻地覆,云衣云裳看不出来,她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
安舒被凤北诀逼着胡吃海塞,稍微长回来一些肉,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吓人,增了几分颜色。
秦训打心里松了口气,他一直知道王爷并非是非不分的恶人,王妃如此招人喜爱,熟悉之后王爷又怎会舍得对王妃下手?
凤北诀不再动不动发火,安舒胆子大了起来,将那个玄武荷包仔细洗干净,又拿去送给凤北诀,“拿去,这是此前我赠与你的荷包,现在物归原主。”
凤北诀在看公文,接过来看了一眼,就随手丢在一边,“太丑了,无需物归原主,烧了吧。”
安舒心底一抽,“可……这、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你说过只要是我做的都很喜欢,就算是一截白布也会视若珍宝。”
凤北诀眼也不抬,“是吗?本王怎会说出此等令人发笑之言?丑就是丑,白布就是白布,从来不会因为谁而变成珍宝。”
“你……”安舒觉得极其难过,难过得说不出话,从前的凤北诀为何如此令人讨厌?
她想凤北诀了,想那个属于她的凤北诀,那个属于她的凤北诀何时才会回来?
凤北诀从书堆里抬头,一双好看的眼睛睨着安舒,“怎么?你这是要哭?”
安舒用行动告诉了凤北诀,她就是要哭,哭得稀里哗啦。
“啧……”凤北诀皱起剑眉,一脸的不耐,“别哭了,本王收下就是。”
“那你挂上。”安舒抹一把眼泪,鼻音糯糯。
凤北诀却没有动作,“人不要得寸进尺,本王命令你不准哭。”
“王爷厉害了,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哭不哭,难道哭也犯法?一直哭会被砍头吗?”
“哭不犯法,但在本王跟前哭,另当别论。”凤北诀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走近安舒。
凤北诀气势乍起,安舒感觉有些腿软,却倔强的没有动弹,梗着脖子看他。
“你平凡得一无是处,如此软弱又爱无理取闹,本王失忆前怎会喜欢你?”凤北诀俯身,在安舒耳边轻声说。
是从前玉石一般悦耳的声音,落在安舒耳中,就化成了利刃,将她的心脏划得破破烂烂鲜血直流。
安舒眼睛通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失忆了,我不怪你。”
“本王问你意见了么?没事的话赶紧离开,不要耽误本王办公。”凤北诀衣袖一摆,回身案后继续看书,不再理会安舒。
安舒在原地站了半晌,慢慢走出书房,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不知道自己这样有什么意思。
“王妃,这是怎么了?”云裳担忧的问,王妃明明兴高采烈拿着荷包去书房,为何泪流满面的出来?
安舒仔细擦干泪水,笑了笑,“没事,就是眼睛里进大理石了,咱们回屋吧。”
回到屋里,安舒呆坐许久,拿起笔自己写了一封休书。
她这次真的不玩了,那个属于她的凤北诀,就永远藏在心底。
看到安舒去而复返,凤北诀正要开口,安舒却先发制人,将休书放在他眼前的书案上,“既然你不喜欢我,你也不是我的镇北王,那便休了我吧,休书我都替你写好了,你签字便是,从此大路朝天,你我各不相干。”
凤北诀看看安舒认真的眉眼,又低头看了面前的休书良久,久到安舒有些耐不住性子,凤北诀才开口:“王妃的字,实在太丑了,本王找半天,竟没找出一点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