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老子滚，老子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你给老子滚！”
屋子里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接着哐当一声，门破开，老李从屋子里滚出来，“老顾，你听我说啊——”
话还没说完，紧随其后飞出几个白色、黄色的东西，劈头盖脸的砸在老李的脸上，老李顾不上求饶，慌忙伸手挡住脸，东西砸在了手上、胳膊上，没有感觉到疼，他定睛一看，那袭击的东西赫然是一只小巧的簸箩和几个白嫩嫩的馒头。
“老顾，这事儿我不怪我——”
回应他的是哐当一声，门给关上了。
老李叹口气，望着门十分的悲伤，“老顾啊，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家妞妞才五岁，她懂啥啊——”
屋子里再次传出一道怒吼，“给老*子滚，别*逼*着老*子动手！”
老李吓的脖子一缩，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你俩这是咋了？被老顾赶出来了？”
“老王啊，你胡说啥呢，谁不知道我俩关系最好！”老李嘴硬道。
“对对对，你俩关系最好！”老王顺着他说，但表情却是一脸看透的模样，没办法，这个老李虽然憨子一个，但他的资历和军功可不比他们这些人的浅，他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来吵架的，自然不会跟个憨子计较。
得到了想要的了，老王不再停留，背着手要走，却被老李扯住裤腿。
一低头，看到这憨子还趴地上呢，“干啥？”
“你走一边去，别踩小馒头，我们家妞妞还等着吃呢。”老李直言不讳。
老王却笑得很有深意，“行，我走一边儿去。”
地上都是青石板，小馒头滚了一圈也不是很脏，就会沾了点黑灰，老李捡起来仍在簸箩里，回家让他媳妇剥了皮，里面不照样是干净的。
屋子里，虞夫人跟顾师长并排站着看着门，知道门外没了声音，夫妻俩才一起进了厨房。
“你跟老李弄这一出是做什么？”虞夫人问道。
“划分界限啊，不然那些人怎么找理由拉拢老李？”顾师长笑意淡淡，“这几天多准备些小馒头，给两个孩子的里面做些夹心的，弄点蔬菜、肉啥的。”
“我知道。”虞夫人想了想还是问道：“确定了，真要走吗？”
“你舍不得？”
“不是，去年我就有准备了，能留到现在，也是他们能忍了。”虞夫人摇摇头，忧心道，“就是小谦那边，他媳妇才刚进门就这样，咱们去的地方条件那么艰苦，那孩子我看着就不是个能吃苦的……我怕她不愿意来，小谦又性子冷的很，这日子还能过得好吗。”
顾师长想起儿子之前说的替换的糊涂事儿，不由得按了按眉心，他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跟媳妇说，也担心媳妇想太多对身体不好，后来这两天忙起来给忘了，现在——
更不能说了，这两天家里肯定也忙的很，就别让媳妇跟着操心了，反正到时候到地看到了就知道了。
“别怕，他那媳妇挺好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师长含糊其辞道。
……
“你说什么？为什么？”沈青纳闷的看着顾谦，“沈翔再不回去我爹娘得担心了，再说他还有一堆事儿要做呢。”
沈翔之前送完顾师长后就订了一批的小鸡崽子，元宵节的第二天就送到县城了，因着去年赚了不少钱，今年他们准备多弄些，一下子养了一百只小鸡，光靠何盛四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沈翔得回去干活儿了。
除此之外，还有半个月就得春耕了，在这之前，还要收拾地，沈翔作为小河大队的一份子，也得参与劳动的。
谁知道早饭时，顾谦居然提出让沈翔多留两天。
“你不是不习惯吗，我让他多陪你两天不行吗？”
“不用。”沈青坚决拒绝，“吃食堂太费钱了，他还是回家吧。”
沈翔赞同的点点头，“姐夫，我出来一个多星期了，再不回去我娘就得来市里抓我了。”
沈青想想又补充道：“而且这次带了好多海城特产，有些不能放太久，不然会坏的……沈翔你回去后让娘赶紧做了吃了，可别放了，这些东西放久了不好。”
顾谦才不相信，他看过了，都是些干货或者是腌肉之类的，才放不坏。
不过既然她这么不愿意，顾谦也不强求，“你自己看着办。”
他这么一说，沈青又犹豫了，不过她还是觉得沈翔长时间留在这里不好，家里活儿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两日总听见有人小声议论，大意是说她本来就配不上顾谦，还把娘家弟弟带来吃顾谦的之类的。
沈青听到挺生气的，吃顾谦的又没吃她们的，闲事儿管的还挺多，但说话的人还挺机警的，沈青次次听到声音去抓人都被人跑了个空。
她怀疑是隔壁的王嫂子在通风报信，但是没有证据。
不过沈青还是跟顾谦提了一嘴，顾谦还特意找了王政委谈话，后果就是，本来对她就不待见的王嫂子更不待见她了。
然后就是不巧，说闲话的人被沈翔听到了，沈翔脸皮也厚，跟他姐有的一比，要是他自己也就罢了，但那些人话里话外指责的都是他姐，沈翔不愿意姐姐被人这么说嘴，所以才想早点就回家。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顾谦没有再说，默默吃了饭上班去了，沈翔也赶紧拎上衣服跟上，回来的这两天他依旧跟着训练，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参军。
把碗筷洗刷干净后，沈青开始整理从海城带回来的特产。
其实也没啥好整理的，到时候未必能带走。
她想想，从每份里面挑了些出来，这是这一个月她和顾谦要吃的，剩下的原封不动的打包好。
此外，海城带回来的特产也只留了些喜欢的，剩下的同样打包好装进板车里。
至于家属院的家属们，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往几个谈得来的三团家属家里送过了，送的全是走前一天给她送大白的几个家属，至于隔壁王嫂子，以及其他团的人，一来处的不好，二来是本身品性不行，三来不在一个团，没必要，这些人没给送。
沈青挠挠头，这也是王嫂子看她更不顺眼的原因之一了。
但是她不后悔，顾谦可是说了，团长比政委的级别高，应该是王嫂子喊她嫂子才对，在部队里，称呼是跟着男人的级别走的。
收拾好东西，沈青拿了墙角的铁锹，这是她昨儿个专门借来翻地的。
她去海城的这两天天气又暖和了点，家属院已经入住的几乎都开始翻地了，等天气再暖和些就能下种了。
为了不露馅，沈青明知道这地就算种出来也吃不到嘴里，还是得弄。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过去，第二天一早沈青送沈翔去市里坐车。
板车里这次东西绑的牢，又不重，可以直接放在班车车顶。
送完沈翔回来的第二天，沈青吃过早饭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在外头的绳子上，这些天一直看她不顺眼，见面不搭理的王嫂子忽然喊了声，“小沈啊，是嫂子的错，嫂子那天应该拦着那几个长舌女人不让她们不乱说的，哎，我也没想到你弟弟脸皮那么薄，居然真走了。”
沈青扭头看过去，王嫂子今天心情似是不错，居然对她露出了笑脸，让沈青产生了一种太阳还能从西边升起来的错觉。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这个女的压根就没安好心！
第九十三章 消息
前面一章最后两百字改了
……
因为她笑着说道：“小沈啊, 好在你娘家离得也近，一天就能回去了，你大不了在走之前回去看看, 看在大家都会同事的份上，我们肯定帮你说情，不过你要走的话, 肯定有些东西带不走，看在一个团的份上，我也不压价，我全都要了。”
沈青淡淡的扫过去, “嫂子, 你既然知道我娘家近，就该知道, 我要真带不走，可以送给我娘家。”
王嫂子脸色瞬间晴转阴, 手上的扫帚摔得啪啪响，“真看不出来，一个连窝窝头都能扔的人, 还在乎几个破铜烂铁呀, 不想卖直说！”
“对呀。”
王嫂子：“……”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不要脸？
沈青无意跟她多说, 转身进了屋子。
她就说怎么顾谦突然提出让沈翔多留几天, 回头去了农场离得远了, 再想见面得按年来算，可不得提前让她跟家人多待几天。
不过你有话直说啊, 连王嫂子都知道的事儿还藏着掖着的, 有意思没！
……
中午下了班顾谦回来, 往常沈青体谅他要亲自带人训练, 主动承担了打饭的任务，但是今天，屋子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儿，但是饭桌上几个铝饭盒摆在桌子上，里面却空荡荡的。
顾谦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沈青生气了。
她坐在炉子前，手里一根长签子伸进炉子里，那里的糊味儿最浓。
而在她跟前的椅子上，放着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放着串好的肉块和土豆片、香干和茄子，一个盘子里放着一堆黑不溜秋看不出来形状的东西。
他们之前就吃过一次，顾谦烤的，很好吃，沈青特惦记，但是新鲜蔬菜不好得的，她一直盼着再吃一次，今天刚好副食店进了新鲜的茄子，她本想收拾好等着顾谦回来做的，可是想这家伙什么事儿都不跟她说，沈青一时气愤之下就自己动手了，但是现实告诉她，生气并不能让厨艺变好。
一旁的顾谦看着那些烤糊了的串不由得嘴角抽抽，任何时候都不能对沈青的厨艺报以期待，他捋起袖子挨着沈青蹲下来，“我来烤。”
“不用！”沈青气鼓鼓道，但是她抢不过顾谦，她的力气比起一般女的都大，但跟男的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我怎么惹到你了，说说。”
沈青扭头不搭理他。
“说说，你不说我怎么改。”顾谦在串上刷上油，撒上辣椒粉和胡椒粉后又伸进炉子里，香味儿很快传出来，勾的沈青肚子更饿了，但是她还能坚持住。
“吃不吃？”顾谦笑着把烤好的串在沈青鼻子前晃晃，这一根烤肉，肉已经烤焦，泛着淡淡焦黄的油光，表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调料，香气一阵阵的扑入鼻中，沈青觉得这人太坏了，明知道她对美食的抵抗力低还这么诱惑她。
哼，她一把夺过签子，狠狠的咬一口上头的肉块，外焦里嫩，麻辣鲜香，不够吃。
沈青暗暗觑了眼顾谦，看在肉串的份上，“下放已经确定了是吗？”
顾谦恍然后又拧眉，“你怎么知道的？”
沈青把王嫂子的话原本不动的复读了一遍，“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说？”
“还没最终定下来。”顾谦将第二串烤肉递过来，沈青摇摇头，“你先吃。”
她错怪了顾谦，没有最终定下来，肯定不允许乱说，这是基本的纪律。
沈翔已经回去，再去追究也没有意义，她略过这个话题问道：“我以为你既然是重生的，一定会想办法避开下放，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
“一是因为南湖农场有遗憾，我希望这一次能更完美的解决，二是因为我的身份在这里受到的掣肘太大，这个时候退出去对我反而更好。”顾谦认真的解释道。
沈青没有具体问是怎么回事儿，但她从王嫂子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二来。
王嫂子跟王政委是一家子，她对沈青的态度其实就代表着王政委对顾谦的态度。
也就是说，一个团的团长与政委，其实是不太合得来的。
沈青不由得想起当初问李卫国的话，她问他，他跟谁说的油腔滑调的，动不动就听媳妇的，李卫国说是政委家的嫂子说的。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王政委和王嫂子，后来酒席的时候王政委也来了，不过上头有个师长，她都不记得人长啥样儿了，不过因为李卫国的话，她对两人的印象一直特别好，还想着到了之后要好好跟她相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沈青收回了跑远的思绪，“你跟王政委——”
“这个人有点墙头草。”顾谦淡淡的道。
所以说是以前看顾谦有后台，所以才对他和李卫国好，现在看人要下放了，也就懒得维持表面了？
“对了，还是南湖农场吗？我们能提前准备东西先送过去吗？到时候去的时候带多少东西有规定吗？”沈青想起书里的描写，农忙的时候干活儿，农闲的时候开荒，冬天开不慌也得修沟渠、砍树、盖房子、打井，总之，一分钟都不让闲着，让劳改人员深刻体验劳苦大众的日子。
她不介意去南湖农场，也不介意吃苦，但是有条件的情况下让自己过得好点不过分吧。
顾谦看懂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可以，但是不能太多太打眼了，毕竟是劳动改造，不是让你过好日子的。”
潜台词就是只要不打眼，不被人发现，带多少都可以。
沈青开心了三秒钟又蔫儿了，因为她没有一个叫空间的金手指，但是，她还有钞能力。
“最后一个问题，几号走，给不了具体的，好歹给个大概的吧，我得提前收拾东西吧，还得叫我大哥和我爹来把带不走的东西给拿回去。”沈青竖起一根指头。
她才不便宜了王嫂子呢。
“二月二之前。”
农历二月二是阳历的2月29号，今天23号，也就是说不到一个星期了。
沈青挠挠头，“不是说还没最后定下来吗，怎么时间这么紧？”
“真要定下来，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准备了……现在烫，你去切点馒头片，等会儿再吃。”顾谦绕开沈青的手，把香辣烤茄子放在盘子里。
沈青切完馒头片就蹲他旁边串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上辈子听沈红说那里荒凉的很，前不着村，后补找点，土质还不好，粮食不够的吃的，还得自己开荒，那咱们要多换点全国粮票吗？”
顾谦他们发的几乎都是本省的粮票，出了省就不能用了。
“想换换点也成，换不到的就留给你爹娘吧。”顾谦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