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贵!”秦禛感叹一声,“每天差不多要五钱五分银子呢。”
老掌柜惊讶道:“姑娘心算的吗?”
琉璃道:“这有什么稀奇?”
老掌柜拿过一把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通,竖起大拇指,“老朽自愧不如。”
“掌柜过誉了。”秦禛转到正题,“掌柜,我想租铺子,应该找谁?”
老掌柜更惊讶了,“姑娘要做买卖?”
秦禛颔首。
老掌柜道:“咱们东家爱干净,不租饭庄,不租点心,更不租卤肉,总之不卖吃食,姑娘想干哪样营生啊?”
秦禛道:“以上都不是,我要做脂粉生意。”
“啪!”老掌柜一拍柜台,“这个成,老朽记下这事,姑娘怎么称呼?”
秦禛道:“我姓……”
“秦二姑娘?”周智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秦禛朝老掌柜笑了笑,半转过身,“周伍长,案子有眉目了吗?”
周智摇摇头,拱手道:“没有,头疼得很呐。”他站在门口,不进来,但也没有走的意思。
秦禛想了想,迈步走了出去。
周智往大门一旁走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道:“秦二姑娘,我们兄弟兵分几路,查了一整天,该问的都问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这个时候找不到线索,再拖个几日,金银器被砸扁揉圆,就更难了。
秦禛道:“史员外家在哪儿?家人和谐吗?”
周智道:“他是漓洲人,家人大多在漓洲,这边只有一个大儿子。”
他的意思是家人不可能。
秦禛道:“仇人,竞争对手呢?”
周智一拍手,“对对对,还有竞争对手,在下告辞。”
他明明找老掌柜来的,门都没进,又急匆匆地走了。
秦禛惆怅地叹了口气,其实她还有话要说,因为不大好出口,所以还在酝酿中。
算了吧。
她重新进了铺子。
老掌柜热情了几分,“秦姑娘要租铺子,老朽已经记下了,一准儿说给东家听,您这两天也勤着来看看。”
秦禛福了福,“多谢掌柜,告辞了。”
主仆俩从铺子里出来,往回走。
琉璃道:“姑娘,美人儿。”她抬了抬下巴。
秦禛往街的斜对面看了一眼,那边站着两个美女,一个十八九岁,一个十四五岁,大的美艳妖娆,小的清丽可爱。
那美女的目光与秦禛的一撞,立刻用团扇遮了半张脸,拉上丫鬟,袅袅婷婷地朝前面去了。
“确实是美人。”秦禛认同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此女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后生身上,的确是可以让人一看再看的程度。
主仆俩买了两包瓜子、两盆盆栽回家去了。
今日没有管事妈妈守着,秦禛顺利进入二门,往老太爷的内书房去了。
“哟,二姑娘买盆栽了?”秦妈妈迎出来,把花盆接了过去,“二姑娘眼力好,树型不错。”
秦禛道:“老太爷这里太肃静,添一点绿意正好。”
秦雯拎着一只托盘从里面走了出来,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二妹妹倒是有心了。”
秦禛道:“彼此彼此。”
秦雯彻底笑了,“祖父喜欢喝我炖的汤。”
这话的意思是,她一直很孝顺,不像秦禛,临时抱佛脚。
秦禛道:“你若不说,我只当你孝顺;你一说出来,之前所为就有了不一样的含义。长姐,不要逞口舌之利,说多错多。”
第12章 分家
姐妹二人擦肩而过。
秦禛进入内书房,朝正在喝汤的秦越山福了福,“祖父。”
秦越山放下调羹,“说多错多,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秦禛道:“是,书里都这么说。”
“学以致用,说着容易做起来难,会读书也是本事。”秦越山指指身边的椅子,“过来坐,祖父正好也要找你谈谈。”
“好。”秦禛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秦越山让秦妈妈给秦禛倒了茶,把秦雯送来的汤喝完了,说道:“祖父同意分家,你怎么看?”
秦禛道:“祖父说得对,树大分枝,人总要学会独立。”
“哈哈哈……”秦越山笑了起来,长臂一伸,在秦禛头顶上拍了拍,“好孩子,好孩子啊。”
他不太善于表达,这么慈爱摸孙女的脑袋,还是头一次。
秦禛一向和家人不太亲,他突然来这么一下,让她颇为感慨,心里也暖和不少。
秦越山又道:“都说你孤僻古怪,但祖父看得出来,你这孩子秀外慧中,心肠是热的。”
秦禛心道,其实上辈子我也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怕你们当妖怪把我火化了吗?忍了十几年,不容易呀!
“唉……”秦越山长叹一声,“趁祖父还活着,分家对二房有好处,但对你来说坏处也不小。所以祖父想问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啊?不要说不好意思,祖父知道你有主见。”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秦禛。
秦禛没想到是这件事,赶紧临时组织了一下语言,“孙女从未想过嫁入高门,但家风要正,人要自强,其他的就随缘吧。”
“嗯……”秦越山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很好,祖父明白了,都包在祖父身上。”
“谢谢祖父。”秦禛笑道,“祖父的眼光一定不错。”
秦越山又笑了起来,“很好,老夫的孙女就该大大方方的。”
“老太爷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秦老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秦越山的笑意戛然而止,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秦禛起了身,“祖母来了,孙女就不打扰了。”
秦老夫人已经进来了,目光在秦禛身上挑剔地扫了一眼,“听说珍珍又出去逛了?”
秦禛道:“是的。”
秦老夫人见她又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脸子也撂了下来,“最近议论你的人很多,还是少出去为妙。”
秦越山朝秦禛摆了摆手。
秦禛福了福,一言不发地退出去了。
秦老夫人闹了一肚子气,又不好发作,只好借题发挥:“这孩子性子这么差,名声也不好,将来有的罪受呢。”
秦越山道:“不会,她的婚事老夫来管。”
“……”秦老夫人愣住了,老太爷从未管过孙辈的婚事,所以他这是想让秦禛高嫁吗,“老太爷……罢了,妾身来找老太爷,是想想问问这个家怎么分。”
秦越山道:“别人家怎么分,咱们家就怎么分。”
按一般的规则,包括他们老夫妻在内,一共分四份,嫡长子多分一些,庶子少分一些。(秦家没有庶子)
老夫妻由嫡长子养老送终,所以,嫡长子就能继承祖宗产业的大部分。
秦老夫人松了口气,“老太爷,老二没啥本事,是不是多分一点?”
“呵呵!”秦越山笑了,让秦妈妈把书案上的宣纸拿过来,“夫人用心良苦,放心吧,已经分好了。老夫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不偏不倚。”
秦老夫人接过方案,飞快地扫一遍,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秦家家产不多,分起来也不麻烦。
秦老太爷讨厌那种你防着我、我看着你的微妙气氛,既然秦老夫人对分配方案没意见,他便派人把两个女儿女婿请回来,给分家做个见证。
秦越山为人公正,财产公平分配,大家都没什么好说的,三下五除二分完,再吃上一顿散伙饭就算完事了。
二房分得田地八百亩,虽不算肥沃,也不在京城,但也是秦家二分之一的土地。
铺子大房分一间,三房得两间,没有二房的。
银钱每家三千两。
二房、三房各分得一座三进院子,两房在老太爷和老夫人过世后搬离将军府。
各房目前使用的一切归各房所有。
各家的住处进行了微调,大房住所不变,二房三房对调了。
三房住在西跨院,只有两进。西边邻居是越王府,后面是小巷子,住的大多是越王府的下人。
秦简行夫妇不大乐意搬家,但考虑到分家的目的,以及秦老夫人的心情,只得认了。
明面上公平,但二房肯定得的最少。
秦禛秦祎都心知肚明,却也无话可说。
秦简言和程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毕竟,他们依然处在老爷子的庇护之下。
只有秦禛有些失望,分家不分府,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但事情已然如此,除了赶紧搬家换地方,别无他法。
家分了,买卖更该做起来了,即便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她也没断了往街上跑。
想做生意,赚大钱,不吃辛苦怎么能行呢?每天一趟,这是底限。
然而,那位史东家病了,直到二房搬完了家,秦禛也没得到准信。
事情没办下来,倒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老夫人把程氏叫过去,又是好生一番训导。
程氏回来后,也把秦禛叫了过去。
因为连日忙碌,程氏显得有些疲惫,倦倦地半倚在罗汉床上。
屋子里燃着凝神香,淡淡的檀味儿确实有静心安神的功效。
早上八点多,秦禛刚换上出门的衣服,就被叫了过来。
她在程氏对面坐下,“母亲找我?”
程氏缓缓睁开眼,“你又要出去?”
“你们先出去,我和母亲单独聊两句。”秦禛知道她因为自己的事受了委屈,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把下人打发了。
程氏知道秦禛不会胡来,叫她过来倒也没有教训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提醒,见秦禛如此,她一下子精神了,立刻坐了起来。
秦禛小声道:“母亲,祖父给了女儿两千两银票和一方田黄冻石。”
“还有这等事?”程氏有些惊讶,随即又欣慰地笑了起来,“不错,珍珍的嫁妆可以很丰厚了。”
秦禛道:“女儿在三彩街上盯上了一家即将出兑的铺子,面积不小,三年六百两,咱家正好租下来,做个脂粉铺子。”
“啊?”程氏捂住了嘴。
她知道自家姑娘心明眼亮、胆大包天,却也没想到能精明到这个程度——她暗地里拿了老太爷的好处,却一点口风都没露,居然连铺子都找好了。
秦禛道:“母亲会做脂粉,我也找了几个稀罕的脂粉方子,咱们多买几个人,一起把脂粉做起来。到时候爹和二哥一起管铺子,一家人都有事儿干,不是挺好的吗?”
“还有母亲的份?”程氏礼佛数年,早就把名利财富看淡了。
秦禛道:“父亲性子软,二哥又太跳了,一旦女儿成亲……”
程氏容色一凛,久久无言。
她是明白人,有些事点点就行,无需多说。
秦禛起了身,“母亲放心,女儿去去就回。”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秦禛一眼就瞧见了大房的马车。
果不其然,在路过第一家绸缎庄时,她“偶然”遇到了秦雯姐妹。
秦雯主动打了个招呼,“二妹,这么巧?”
秦禛懒得理她,一言不发,径直从她身前路过。
秦雲看着秦禛修长挺拔的背影,“我还以为二姐不大像以前了,却没想到变本加厉了。”
秦雯道:“她是聪明人,知道你我姐妹为何而来,能有好脸色才怪呢,我们也走,跟上去看看。”
秦雲扭着帕子,“长姐,管她作甚,我们逛我们的嘛。”
秦雯抓上她的手,“这条街一个月总要来个几回,有什么好逛的,赶紧走。”
秦禛知道,有她们姐妹在,只要她去了玉福银楼,就可能露了行藏,不如去茶楼坐坐。
茶楼二楼有评书,正好可以消遣。
主仆俩进了茶楼,上二楼,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秦禛点茶。
琉璃扒着窗户往下看,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姑娘,她们也来了,真讨厌!”
秦禛道:“放心,她坐不了多久。”
琉璃不解,“为什么?”
秦禛看向说书人前面的一张茶桌,那里坐着一个油腻腻的中年人,猥琐的目光已经朝她们这边扫过来了,见秦禛也在看着他,立刻眨了眨无神的水泡眼。
琉璃拍案而起,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你看谁……”
“坐下!”秦禛及时地拍拍她的手,“人家只是眼皮子痒痒了。”
恰好,秦雯姐妹上了二楼。
她们是精心打扮过的淑女,绝非粗糙的秦禛主仆能比。
整个二楼的男人一起看了过去,包括那名中年油腻男。
秦雲面色一变,立刻转身下去了。
秦雯与秦禛目光一对,脚下略一迟疑,也追了过去。
琉璃“嘿嘿”一笑,又趴到窗户上去了,“真的走了,我家姑娘就是厉害。”
“这算什么厉害。”秦禛挑了下眉,不过是了解男人罢了。
她正准备收回视线,就见又有两位美女上了楼,大美人谨慎地看了一圈,小美人径直朝西北角的方向看了过去。
秦禛记得她们。
男人们又骚动了起来。
“喲,今儿可真是烧了高香,来的都是美人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