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十月海
时间:2022-05-24 08:27:29

  但推测是推测,他没有证据——凌晨四点,人们基本上都在睡觉,既没有人证证明账房和掌柜在犯罪现场出现过,也没有人证明他们那时候一定在家里(家人的证词不采纳)。
  所以,他找秦禛的目的是想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启发。
  秦禛觉得周智很不错,头脑清楚,逻辑清晰,案情分析大差不差。
  她说道:“玉福银楼的伙计也是有可能知道开锁方式的。”
  周智点点头,“这个在下也考虑过,查完掌柜和账房就查他们。”
  “出事后多久报的官,两位打更人有没有离开过铺子。”
  “没离开过,邻居帮着报的官,而且,他们是东家的下人,不大可能监守自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你们应该增加人手,首先排查此二人的亲朋好友,外面有无欠款,有无重大疾病等。”
  “很有道理。”
  “墙很高,一般人爬不上去。如果贼人力气不大,说明不是习武之人,那么可能是带了梯、子,多人作案,他们还可能就住在附近。”
  “哎呀,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周智一边感叹着,一边站了起来,“秦二姑娘……”
  秦禛打断他的话,“周伍长,保险箱的打开方式就那么几种,贼人是打造箱子的工匠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提供的只是一个调查和思考的方向,做不得准。这样的案子没有捷径,只能一点点查。
  周智连连颔首,“姑娘的话很有道理,在下确实太心急了。”他朝小二一招手,“多谢秦二姑娘,茶水我请了。”
  秦禛拒绝道:“已经付过了,周伍长不必客气,也没帮上什么忙。”
  周智道:“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姑娘真是……”
  “大周,还干啥呢?磨磨唧唧的!”外面有人喊了他一声。
  “在下先走了,告辞。”周智拱拱手,快步出了茶楼。
  琉璃问道:“姑娘,贼人为什么不把不值钱的饰品一并带走?”
  秦禛捏起一块点心,“因为太重,带着上下梯不放便,而且万一被人发现,还有跑不动的可能。”
  “有道理。”琉璃撅了嘴,“还是姑娘聪明,婢子怎么就想不到呢?”
  秦禛笑了笑,她不过是经验多些罢了。
  吃完点心,用茶水漱了口,秦禛朝玉福银楼的东家走了过去,“史员外,打扰了。”
  那东家抬起头,见秦禛脸生,没好气地说道:“知道打扰,就不要过来了嘛。”
  此人外地口音,口气不好闻,一股子酒气和臭气。
  秦禛皱皱眉头,自知理亏,接下来的话也就继续不下去了,“抱歉。”
  她的目光在东家身上一扫,落在腰间的荷包上,便多看了两眼。
  东家赶人了,“还不走?”
  琉璃挡在秦禛身前,“你那么凶做什么,这茶楼是你家开的?”
  “你……”琉璃气势一强,那东家反倒弱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不走我走!”
  他一步迈出来,身子便晃了两晃,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冒出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秦禛瞄一眼桌面上,几块点心摆成梅花型,显然一块没动。此人喝大酒,睡不好觉,没吃早饭,空腹喝茶,再加上生气和着急,低血糖在所难免。
  她吩咐道:“史员外这是饿坏了,身体缺少糖分,琉璃快给他一块,不然会出人命的。”
  “这么严重呐,那可得赶紧。”琉璃从荷包里取出两颗松子糖放到桌面上,“我家姑娘心好,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家姑娘说的话绝不会错,你赶紧吃吧。”
  那东家脸色发白,手微微发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吼吼地抓起糖塞进了嘴里。
  秦禛带着琉璃离开茶楼,去了趟卤肉店,又逛了逛绸缎庄,还往胭脂铺子和花市走了一遭,直到把四只手都占满,什么都拿不下了,才乘车往回返。
  马车在二门门前停下,秦禛刚下车,就见秦老夫人院里的一个管事妈妈从二门内迎了出来,口里说道:“二姑娘可算回来啦,老夫人请二姑娘去正院呢。”
  此人皮笑肉不笑,眼里有明显的讥诮,正院大概又有新幺蛾子了。
  秦禛略一点头,对琉璃说道:“你把东西搬回去,我自己去正院。”
  “好嘞。”琉璃背着包袱下了车。
  车夫帮她的忙,把其他东西一并拿出来,放到二门门口。
  “真是没少买。”那妈妈眼里的笑意更甚,“二姑娘请吧。”
  这是看笑话的意思呢!
  秦禛估计,大概是分家的事有信了。
  秦老夫人和大房回孟家参加抓周礼,必定有不少人打听蔡文心的案子,她说的那些话不管是不是真的造成了恶劣影响,大房都会借题发挥。
  事实证明,她的分析一点问题都没有。
  除秦简易和几个上学的男孩子不在,其他人都来了,包括秦祎。
  一进老夫人的起居室,秦禛就遭遇了所有姐妹的视线攻击,包括抢了她的未婚夫的长姐秦雯。
  秦老夫人怒道:“你还有心思逛街?秦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秦老太爷担忧地看了秦禛一眼,见秦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唇角微微一翘,又自顾自喝起了茶。
  小孟氏道:“老夫人,珍珍也是为了救一一,不能都怨她。但这件事已然对其他孩子造成了影响,必须得想个法子,不能拖下去了。”
  “唉……能有什么法子呢?”秦老夫人看向秦老太爷,“老太爷怎么看?”
  秦老太爷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夫人既然把大家都叫来了,必定是有法子了,你且说说看?”
  秦老夫人的脸红了,“老太爷,老身把大家叫来,是为了商量……”
  “够了。”秦老太爷一抬手,“老夫是老了,但不糊涂。”
  秦老夫人卡壳了,目光在秦雯、秦雲等人脸上一扫,遂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说道:“妾身觉得,分家可以解决问题。”
  秦简言哆嗦了一下,拳头也攥了起来。
  程氏注意到了,立刻伸出手,在他手上安抚地拍了拍。
  秦祎内疚地看了秦禛一眼。
  “分家?”秦老太爷重复一遍,眸色渐沉,慈祥亦一点一点褪了下去,在某一刹那,他又是战场上的那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了。
  秦禛忽然开了口,“祖父,孙女的确……”
  “分吧。”秦老太爷看了秦简言一眼,“树大分枝,分了也好。”
  一干人惊讶地面面相觑,老太爷居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好生意外啊!
 
 
第11章 偏心
  秦越山抬起眼皮,直视老夫人:“民间戏言,‘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在我们秦家似乎格外妥帖,夫人以为如何?”
  秦老夫人怔住了。
  是啊,如何呢?
  大儿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而且是儿子,秦家未来的顶梁柱,她照顾有加,自然感情深厚。
  小儿子是最后一个孩子,宠着长大,伺候得比大儿子还要精心几分。
  只有二子秦简言,他与长兄只差一岁多。那时,她刚生产完,身子骨弱,气性大,还整日睡不好觉,听不得小孩子哭闹,就完全放手给了奶娘。时间长了,就觉得这孩子跟她隔了一层似的,亲不起来。
  秦老太爷镇守边关,顾不了家,无法插手孩子的教育。
  秦简言的奶娘大字不识,胆子小,做事畏首畏尾,不会教养,生生把他养废了。
  三个儿子长大成亲后,大儿媳是她亲侄女,关系亲近;三儿媳会来事,也还不错;只有二房程氏总是淡淡的,婆媳相处不来,她就越发不重视二房了。
  这几年,大儿子做官,小儿子管理家里产业,只有二儿子无所事事。
  这些事情都在秦老夫人心里。
  她也知道自己偏心,但绝对不会当面承认,于是笑道:“这话说的是小门小户,我们秦家绝不会如此。老太爷这样说,可是觉得老身偏心了?”
  秦越山笑着摇摇头,“罢了,不说这些,分家便是。”
  秦老夫人见他不置可否,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深意,顿时觉得自己在晚辈面前没有了面子,尖声道:“老太爷,老身主持中馈多年,事事操劳,从不懈怠……”
  秦越山蹙起眉头,“夫人还想分家吗?”
  不分就走了。
  秦老夫人的不满被这轻飘飘的一句堵了回去,她艰难地说道:“分,为了这几个丫头也得分。”
  小孟氏和三房的两口子面露喜色。
  秦简易与程氏对视一眼,痛苦地捂住了脸。
  秦越山道:“那好,老夫琢磨琢磨,到时候让惠柔和慧贤她们做个见证。”
  说到这里,他起了身,负着手出去了。
  “父亲,母亲。”秦禛见秦简言和程氏还傻愣着,叫了一声又道,“二哥伤势未愈,坐不了太久,我们回吧。”
  秦祎立刻扶上了脑袋,“对对对,儿子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这会儿疼得很。”
  程氏推推秦简言。
  秦简言松开挡在脸上的手,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起身扶住秦祎,带着他一起往外走。
  从正院出来,秦禛先回自己的院子,让琉璃和两个妈妈把买来的卤肉分成五份,给一大家子发了下去。
  她自己留一份,带到静思院一份。
  秦禛进屋时,饭菜已经摆上了,标准的四菜一汤。
  那三口人如霜打的一般,呆呆地坐在八仙桌旁。
  秦禛落了座,让琉璃把卤肉摆上来。
  浓郁的肉香一下子激活了秦祎的味蕾,他拿起筷子,看看秦简言,又放下了。
  “不过分家而已,天还没塌。”程氏强颜欢笑,“老爷,用膳吧。”
  秦简言站了起来,“我没胃口,你们娘仨用吧。”
  秦禛道:“父亲是怕分了家,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大不如前吗?”
  秦简言脚下一个趔趄,被秦祎一把扶住了。
  他的脸颊顿时胀得通红,显然是被秦禛说中了心思——一个从未经历过风雨的人,突然被逼着成长,被逼着自立,不慌是不可能的。
  秦禛有理由相信,秦老太爷之所以同意分家,也是想推秦简言一把,以便在他有生之年,达到让秦简言学会独立行走的目的。
  他老人家用心良苦。
  秦禛继续说道:“父亲放心,有我和二哥呢。”
  秦祎也道:“妹妹说的是,儿子已经开始读书了,等头上的伤好了,儿子把武功也好好练起来,就算考不上文状元,也得给爹娘考个武状元。”
  秦简言还是不说话。
  程氏知道他的心结,劝道:“老爷,家里铺子不多,你我二人不擅经营,估计老太爷会给咱多分几亩地,届时春种秋收,老爷只要多费点心,日子总过得下去。”
  秦简言缓缓坐了下来,“是啊,经营铺子不成,种地总能种好。”
  秦禛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三叔秦简音为了多贪公中的银子,经常跟他念叨生意不好做,铺子不赚钱,他便自认为他也干不好。
  心里没底,就会慌,会怕。
  她说道:“我听说父亲擅长算学?”
  “还行。”秦简言谦虚地说道,“不用算盘也能算准。”
  秦禛道:“既然如此,将来女儿若是和二哥开了铺子,父亲就可以做个非常合格的账房先生了。”
  程氏嗔了秦禛一眼,“你父亲好歹也是个秀才,做什么账房先生呢?”
  秦禛道:“母亲瞧不起账房先生吗?铺子能不能赚钱,一个好的账房至少能起到四成的作用。哪些东西赚钱,赚多少;哪些赔钱,赔多少,应该怎样取舍,好的账目都可以一目了然。”
  秦简言眼中有了些许神采,“珍珍这话当真?”
  秦祎欲言又止。
  “当然!”秦禛回答得又脆又快,“算学好的人,脑子都很好使,所谓一样通百样通,假以时日,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秦简言看向程氏。
  程氏斩钉截铁:“珍珍说得没错。”
  秦祎也明白了:“对,妹妹说的极是!”说完,他的肚子“咕噜噜”响了好几声。
  秦简言表情一松,拿起筷子,“都饿了,用饭吧。”
  第二天一早,秦禛又去了三彩街。
  老地方下了车,秦禛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琉璃问道:“姑娘这是在惦记玉福银楼?”
  秦禛笑着点点头。
  琉璃骄傲地抬起了小下巴,“我就知道。”
  玉福银楼里的柜子都锁了,没有伙计,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老掌柜在铺子里看家。
  秦禛进了屋,四下打量一番。
  铺子不算大,两层建筑,一层四十平米左右,地上铺了青砖,四面墙都很干净。后门开着,可以看到院心——院心很浅,左右无厢房,估计正房也不大。
  老掌柜从几本账目中抬起头,“姑娘,今天不做生意,估计以后也做不成啦。”
  秦禛道:“敢问掌柜,这间银楼不做了吗?”
  “唉……”老掌柜长叹一声,“不做了,不做了,等案子有了眉目,东家就把铺子租出去,我们很快就回漓洲啦。”
  秦禛道:“租金多少,怎么租?”
  老掌柜道:“三年起租,总共六百两,不二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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