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房慈美滋滋地滚出去了。
房家琦幽幽说道:“只怕娘又要生气了。”
房承恩道:“一个炸串而已,想想也赚不了几个钱,用不了三个月他就滚回来了。”
房家琦赞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
“说正事。”房承恩转了话题,“你赵家二表妹年后就要进宫了,今年的年礼要厚一点,听说那丫头喜欢绣州的缂丝,你多预备两匹,其他的我来办。”
房家琦道:“爹,这事儿定下了吗?儿子记得赵家姑父的三侄女也想进宫。”
房承恩捋了捋胡子,“确实如此,但你大姑对此事极为上心,为了选秀,已经推掉好几门不错的婚事,估计不会轻易罢手,无论如何,我们先把事情做到前头。”
房家琦道:“是,儿子亲自来办,一定妥妥当当。”
第二天出门时,周管家把户部的变动一一说给秦禛听。
事情不出她所料,她的大舅程良舒被建宁帝破格提拔,做了户部尚书,重新组织了一套班底。
秦禛对这个消息没什么感觉,她这个王妃是赐婚,反正离不掉。再说了,无论在哪儿,她靠的都是自己,程家好与不好,于她来说无所谓。
上车前,她交代道:“如果程家来人拜访,你就说我有事出去了,改天我去看舅舅。”
周管家就是想听到这句话,心道,跟王妃打交道就是痛快。
他打了一躬,“小人知道怎样做了,娘娘出门在外,请注意安全。”
他殷殷地嘱咐了一句。
第81章 御猫
秦禛带着周管家发自内心地嘱咐去了顺天府。
一进办公室,她就被八道热情洋溢的视线包围了。
“小猫来啦!”
“小猫,多亏你了,不然我这捕快就干不长了。”
“小猫,刘家出多少?”
除了周智,其他三人一人说一句,最后一句是大赵问的。
秦禛说自己是秦老将军家的亲戚,房慈和大赵就明白了一件事:她的来历没那么简单。
所以,秦禛说她技术入股,只占一成时,大赵和房慈就能猜到一个事实--她未必是刘家人,刘家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秦禛道:“大家坐吧,我们把情况汇总一下,每家出多少资金,出多少人力,我给大家做一个计算,再草拟出一个具体的执行办法。”
一千两启动资金,分十股,技术入股算一股,房慈是大股东,占五股,剩下四股,一家分一股,每家纹银一百两。
秦禛昨晚做过功课,有备而来,用一个小时对筹集的资金做妥善安排,再用一个小时对人力做合理分配。
举手表决后,形成一式六份契书,大家签字画押,接下来就是家属们寻找店面的时间了。
副业不能耽误正业,秦禛等人的主要精力还是要用在破案上。
收好契书,大家对常开一案重新发起讨论。
秦禛说:“每一桩谋杀案,基本上都与情、钱、仇相关,如果不是以上三种,还有被误杀和被灭口两种可能。常开被人特地叫去小树林掐死,显然不是误杀,那么就一定是被灭口。”
大赵摩挲着契书,“被灭口……他在河南街上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粱显不解:“大中午的,河南街上能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周智也开了口,“要不要查查前两年的卷宗,看看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
大赵道:“我这就去。”
秦禛起了身:“我再走一趟河南街。”
房慈道:“我和小猫一起。”
周智道:“卷宗不好找,需要询问的人也多,大家还是一起行动。”
秦禛这边开启新一轮排查的时候,景缃之刚进入梓城——他在越岭露了行藏,不敢在北岭城盘旋,遂过而不留,赶了一夜的路。
梓城是岳州省首府,西北最繁华的城市。
城市大,好隐匿。
再次换装出行后,景缃之就像一粒沙落到了沙海里。
他在六扇门的暗宅里修整一天,即将离开时,收到了建宁帝和司徒演用飞鸽传来的密信。
司徒演汇报了秦禛用半天时间,以一己之力拉垮半个户部的壮举。
建宁帝则是在封赏秦禛的问题上举棋不定,向自家兄弟征求意见——一品王妃,往上再无可封,封官虽然可以,但考虑秦禛的安全就不太合适了,不能大肆宣扬的封官如同锦衣夜行,毫无意义。
景缃之把两封密信烧了,叹道:“本王不过离开几天而已,她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承影欲言又止。
景缃之道:“说吧。”
承影问道:“娘娘出事了?”
景缃之勾起唇角,“可不是出大事了?她把本王的表舅舅拉下马了!”
承影:“……”
景缃之道:“拿笔来。”
承影从怀里掏出一支用纸卷包好的炭笔,和一张巴掌大的厚毛边纸。
景缃之用密语写了回信,内容如下:“臣恳请皇上封秦氏做一品捕快,御赐金猫腰牌一块。”
一品捕快也是捕快,虽然地位崇高,但名声不显,足以满足多方需求。
写完,他把纸卷放进竹筒,让承影用蜡封好,再交给严凉,心情极好地出了门。
三天后,秦禛下衙时,在外院花厅设案焚香,接了建宁帝的圣旨和一块黄金打造的腰牌。
送走老太监,秦禛带着圣旨回了三昧院。
用过饭,她拿着腰牌坐到热炕头上,笑道:“难为皇上想出这么折中的一个法子,估计头发都多掉好几根吧。”
琉璃拿来一个薄被盖在她的脚上,“如果娘娘是男子,此番准保能做个大官。”
秦禛笑了笑,“还是破案有意思,做官非我本意。”
她就着烛火仔细地看了看腰牌上的花纹,“诶……这是一只花狸猫?”
腰牌一寸长,半寸宽,一面刻着六边形云纹,云纹里面刻着隶书的“捕快”二字,另一面则是繁复的花纹,花纹的核心部分是一只与老虎有五分相似的猫——雕工精湛,活灵活现。
“啧……”秦禛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声音,“居然成了盗版的御猫。”
御猫,展昭。
小猫,秦禛。
建宁帝还蛮有童心的嘛。
秦禛把腰牌交给琉璃,“找一根丝线把它穿上去,明天我要带。”
“是。”琉璃双手接过去,喜滋滋地说道,“韭菜再长两天就可以吃了,娘娘要不要看看去?”
秦禛下了地,捞起一件棉睡袍穿在身上,“走,看看去。”
太阳已经落山了,但余光还在,暖房两侧有玻璃窗,光线依然充足。
葱和韭菜都是移栽的,长势很不错。
白菜籽刚冒出嫩芽。
菠菜种得最多,已经有一拳头高了,绿油油的一大片。
四个角落里都有盆栽,其中两棵罗汉松盆景最为漂亮,形状不算扭曲,姿态肆意盎然,显示着极强的生命力。
秦禛道:“二十六日前,把这两盆送到飞鸟阁,找个合适的地方摆起来。”
飞鸟阁是画廊,成衣铺叫锦绣窝,两块牌匾是周管家亲自找人做的。
“是。”琉璃答应一声,又道,“娘娘,我哥那边有消息了,有两家铺子的位置都还不错,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秦禛道:“加上你哥找的两个,已经有十个待定,明日大家一起走一趟,把这件事定下来。你哥的身体吃的消吗?”
琉璃点点头,“娘娘放心,他这阵子吃得好,经常锻炼,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秦禛放了心,“赚钱固然重要,但总不能大过命去。”
琉璃崇拜地看着她,“娘娘放心,娘娘的话婢子都记着呐。”
开店前期工作量很大,对重案组的差事多少都有一些影响,几天过去了,常开的案子依然没有寸进。
十一月廿六,飞鸟阁和锦绣窝开张,秦禛提前和周智打了招呼,点卯之后就往久安大街去了。
赶到时,鞭炮已经响了起来,秦简言父子正站在店门口张望着。
周管家站在台阶下面,眼尖地瞧见了秦禛的马车,径直往前迎了两步,“来了来了。”
“妹妹来了。”秦祎从台阶上跳下来,小跑几步到了车前。
秦禛从车上下来,拱手道:“父亲,二哥,我来晚了。”
“不晚,珍珍来得正好。”秦简言不徐不疾地说道。
他胖了些许,大概是事业有成的缘故,以往的谨小慎微不见了,唇角挂着自信且慈爱的笑容。
“吉时马上就到。”秦祎一边说,一边转了一圈,“妹妹,哥哥这件衣裳怎么样?”
他和秦简言一人穿着一件秦禛设计的新衣裳。秦简言的是藏青色,他的是墨绿色,款式大致相同。
——因为是府绸面料,不够板正,所以用丝线对素色面料进行了分割,从视觉上不显臃肿。大兜帽上加了出风毛,腰线上有两个明兜,长度在臀部以下。
父子俩都是长裤,裤腿塞在鹿皮短靴里,干净利落,上下倒也搭配。
尽管没有大氅的奢华,也没有斗篷的飘逸,但足够保暖和利落,别有一番风味。
秦禛点点头,“特别帅气。”
秦祎道:“程自如昨儿个来家了,想买,我没告诉他!”
秦禛笑着摇摇头,“二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衣服也不多,不需要他替咱们带货。”她是大舅舅的救命恩人,有说这话的底气。
秦简言笑眯眯地看着一双儿女,待二人聊完了,才道:“差不多到时辰了,揭匾吧。”
秦禛这种身份不好请客人,程序便简化了,由秦简言揭下两块红绸就算开了业。
父子三人进了飞鸟阁,在休息区落了座。
秦禛问道:“父亲,生意最近怎么样?”
秦简言道:“新店也做起来了,生意都不错,不少人都想进货,家里想多买几个人,再买个大院子。”
秦禛道:“不用买人了,成本太高,可以考虑雇长工,关键的东西把握在我们手里就成。”
“也好。”秦简言若有所思,“我回去考虑考虑。”
秦祎得意地说道:“哥还研究了几个香型,卖得都不错。”
“我就知道二哥一定能行。”秦禛先表扬一句,“但光研究香型也不成,还得琢磨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秦简言摇了摇头,“你二哥还要读书,这些事我来就好。”
秦禛想了想,“或者,父亲可以搜罗一些人才,比如对香味敏感的,再比如擅长制作机巧型工具的。如果父亲能做一些善事,比如开个私塾,帮助更多的穷苦孩子读书,从中寻找更合适的人才,也是不错的途径。”
秦简言连连点头,“你说的对,钱够用即可。帮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积善行德,赚钱这件事才更有意义。”
秦禛并不意外秦简言的大度和善良,自家亲娘信佛,他虽不信却也耳濡目染。
她笑着说道:“假以时日,父亲必定会成为名镇一方的大善人。”
秦祎道:“会不会太招摇了?肯定有人会说,我们宁愿帮助外人,也不顾着家里。”
秦禛道:“那就低调一些好了。”
“对,还是低调些好。”秦简言从周管家手里接过茶水,往门口看了一眼,诧异道,“这么快就有客人来了。”
第82章 怀疑
秦禛起了身,拱手笑道:“李公子早。”
李之仪似乎怔了一下,拱手还礼:“原来是刘捕快,这里……”
秦禛道:“这是亲戚家的铺子,我来捧捧场。”
“哦……”李之仪朝同样起了身的秦祎拱了拱手,“恭喜刘公子,开业大吉。”
秦祎眉头微蹙,但还是笑着说道:“幸会幸会,在下姓秦。”
秦禛的目光在李之仪的唇角上一扫而过……尽管光线不那么充足,但她仍能看得出那抹笑意中蕴含的戏谑。
她的脑海中警铃大作——此人一定了解她的来历,那么他接近她到底是何目的?
周管家警惕地看了一眼李之仪,在后者注意到他之前,拎起茶壶,给秦简言续一杯茶,出去了。
李之仪朝四周划拉一下,“介意在下看看吗?”
秦禛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这边请。”
字画是周管家刚刚挂上去的,除秦禛和陆皇后的作品外,还有几副秦家提供的前朝古董画——考虑到安全问题,景缃之送的名画没有拿出来。
秦祎也跟着过来了,三人停在一幅名叫《我心归处》的作品前。
李之仪的目光在画面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题跋上,他说道:“这笔字妙极。”
秦禛上一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欧体,后来练过王羲之、柳公权、苏轼等人的行书,穿越前后加起来写了大约三十年,功底极为深厚,且自成体系,堪比大家,这也是她不敢轻易展露书法造诣的最大原因。
秦祎点点头,“笔走龙蛇,飘逸洒脱,飞白得当,独具美感,这笔字相当了得……”他疑惑地看了秦禛一眼,把“此人是谁”四个字艰难的咽了下去。
秦禛道:“二哥有眼光。”
秦禛摸了摸鼻子,“还行。”
三个人一起,把墙上的十几幅画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