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妹妹——漫步长安
时间:2022-05-26 07:11:11

  巩嬷嬷一一应下,猜测此事不小。
  两天后,巩嬷嬷把东西交到苏离手上。不用凑近细闻,她已经知道这次买的香一个有问题,一个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巩嬷嬷亲自去求的香,没问题的是私下派人求来的香。
  如此一来,似乎很明了。
  巩嬷嬷心中忐忑,“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苏离摇头,“这香本身是安神的好东西。”
  香应该是好香,只是有人从中作梗。
  巩嬷嬷是杜氏身边的老人,当然听出她话时的意思。“你是说…有人想害老夫人?”
  苏离点头。
  “姑娘,这事要不要告诉老夫人?”巩嬷嬷冷静下来,问道。
  “暂时不用。”苏离以为那些人被赶出侯府之后应该知道怎么做,没想到他们居然还不死心,使出这等更为阴损下作的手段。
  看来她真是太仁慈了。
  巩嬷嬷求来的熏香里被人加了摄魂草,摄魂草取自摄魂之意,生长在阴冷潮湿之地。久闻会让人日渐嗜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体虚咳血而亡。此草极为稀有罕见,很多大夫都未必听过。
  从血树红花再到这次的摄魂草,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外婆教给自己的一切,或许都能在这个世间找到答案。
  东来寺那个地方,可有真正的答案?
  *
  隔日,一辆马车驶离荣归侯府。
  清晨的雾气未散,街上的行人稀少。隔着氤氲的晨光,将醒未醒的圣都城显得无比空荡。苏离靠在车壁上,掀开车帘的一角出神。
  上回进城是遇劫之后,当时的心境历历在目。晨雾的凉气扑面而来,在她娇好的面容上凝结一层冰冷的水气。水气渐冷,一如她此时的心境,冰冷而又平静。
  真正可怕的不是明火执仗,而是防不胜防的阴箭奇毒。能想出用摄魂草害人的人,不是寻常之人。
  或许许氏的身后还有人。
  马车经过守卫盘查,顺利驶出城门,出城后直接朝南而行。与苏离一起同行的,还有她的兄长苏闻。
  苏闻骑马,在前面领路。他时不时看一眼身后的马车,确保妹妹的安全。距离上次出城,已过了一段时日。每每思及当日之事,他依旧心有余悸后怕不已。所以这次妹妹出京,说什么他也要跟着。
  东来寺坐落在圣都城外以南一百里处,是一座百年古刹,有着顺朝第一寺之称。所谓佛气东来普泽世人,这些年寺中香火极旺。
  途中先是经过一些村庄,然后渐行渐偏。
  茫野之中,零落着一些田地,偶尔可见几位农夫正在劳作。再往南前,田野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丘陵山地。山林旁边有一空地,空地搭着一座草棚。草棚的妇人远远看到他们,便挥着巾子招呼他们下车歇息喝茶。
  苏闻跳下马车,隔着车帘问苏离,“满儿,要不要歇歇?”
  颠了这么久,苏离当然想下来松松筋骨。
  侯府的马车再好,也架不住乡路坎坷,这一路颠来颠去,她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思及后世舒服的出行工具,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她就回过心神,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条路是上东来寺的必经之路,以前她和祖母也在此处歇过脚。她记得当时茶棚的东家是一对老夫妻,而今换成一位中年妇人。妇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坐,转身忙着给他们沏茶倒水,看上去是一个爽利人。
  茶棚的茶水自然称不上好,好在点心不错。
  此时日头高悬,灿阳铺洒在山林中。风在阳光中染上暖意,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极为舒服。苏离注意到茶棚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两个乞丐,皆是衣衫褴褛的模样。一位是年长的老人,一位是十几岁的少年。老者闭着眼睛晒太阳,看上去像睡着一般。少年乱发遮面,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正喝茶时,打路边又来一行人,也停下来歇息喝茶。
  “曾娘子,你从哪又收留了这两位吃闲饭的?”其中一人打趣,看上去和妇人应该很熟。
  被称为曾娘子的妇人怜悯地看向树下的两人,叹息道:“都是苦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能耐,不过是舍些饭菜茶水给他们,不值几个钱。”
  “娘子就是心善。”那人又道,目光直往苏离身上瞄。
  苏离长得好,娇而不媚,既有少女的纯,又有不符年纪的淡。她安安静静地坐着那里,极容易让人想到山谷里盛开的幽兰。
  那人眼中不掩惊艳之色,频频打量。
  苏闻“腾”地站起,挡住那人的目光。
  苏离着他的衣服,“哥哥,我们走吧。”
  匆匆过客而已,不必在意。
  那人行走在外,自然不是什么没有眼色的人。一看兄妹二人的衣着,也知他们不是什么平头百姓。他立马识趣地低头喝茶,再也不敢往苏离身上多看一眼。
  苏闻轻哼一声,算这人还有点眼色。
  如果真是不长眼的,他手里的鞭子可不饶人。近日来他勤文习武,不敢有一日怠慢。一心想更强大的同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这时来路上又驶来一辆青油布的马车,架车的人瞧着还有几分熟悉,好像是谢让身边的那个王敢。
  苏离眯起眼,尽力忽视突然涌起的那丝欢喜。好看的秀眉轻轻拧着,暗忖着此人身体应该还未恢复,这么急着出京做什么?
  那辆马车还未停稳,就听到谢让夸张的声音。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帘子,露出令人惊艳的那张脸。仿佛是一阵春风吹来,满山遍野都开满鲜花。
  “苏兄,真巧!”
  苏闻惊讶问:“谢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让从马车上跳下来,姿势十分赏心悦目,“我在京中闷得慌,便想着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真是赶巧,居然遇到苏兄。”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端地是唇红齿白俊美无双。
  茶棚的几人交头接耳,有人说好俊俏的公子。那曾娘子看直了眼,险些被茶壶里滚烫的茶水烫了手。
  这么俊俏的公子,谁见了都会感叹一声老天爷偏爱。
  苏闻不疑有它,回道:“我们要去东来寺,你呢?”
  “巧了!”谢让笑得灿烂,凤眼满是星辰,似是从未经过阴雨与风霜。“我也要去东来寺,正好与你们同行。”
  同行?
  苏离表示怀疑。
  她敢肯定谢让口中所谓的赶巧是人为,一时之间摸不透对方的来意。她不理会寒暄的两人,径直上了马车。
  苏闻见妹妹上车,朝谢让拱手,“谢公子,请!”
  谢让还了一个礼,“苏兄,请!”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远,茶棚里的人还伸着脖子张望。
  苏家兄妹没有直接进寺,而是歇在山脚下的一座宅子里。圣都城的世家大户们一般都有别院,这里七零八落的宅子便是为此。谢让的马车则停在苏家别院不远处的另一座宅子前,那处宅子是谢家嫡支的产业。
  苏离想起那次在谢让家里碰到过谢家嫡支的二公子谢谦,心道谢谦对这个便宜的隔房堂弟倒是不错。她看着那个站在谢家别院门口装模作样的人,唇角扬了扬,心情随之开豁。
  苏闻安置完毕,转头看到妹妹在笑,十分纳闷。
  顺着妹妹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别院里的一棵松树。松树似云如伞,旁边是一块湖石为衬。湖石之下有个小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并无鱼来嬉戏。
  比起侯府之景,这些东西只能说勉强入眼。或许是山里清静,妹妹的心情也跟着见好,苏闻想。
  巧果归置完东西,询问是否可以准备饭菜。
  苏离想了想,对苏闻道:“哥哥,谢公子身份尴尬。借住谢家别院已是不易,也不知有没有人照顾他的饭食。不若你待会去请他过来,与我们一起用饭?”
  眼下不在京中,不必太过在意礼数。
  苏闻一听,哪有不应的道理。谢让是他们的恩人,别说是几顿饭,就是这条命他也愿意交出去。
  不多会的功夫,苏闻回来,后面跟着一脸笑意的谢让。谢让嘴里一直谦虚什么打扰了之类的话,表情倒是随意得很。
  出门在外,并不会像在京中那般拘束。三人一桌吃饭,饭菜还算精致。有山菌有野味,摆了九个盘子。
  苏离发现,谢让吃饭的样子很好看。不快不慢,惬意中透着几分贵气。简单一个夹菜的动作,他做起来分外的优雅。
  四皇子身份尊贵,其替身应该也要学习礼仪。
  有些人一辈子不能见光,死后也没有人为其正名。明明他将来是毒发身亡,在世人的传言中他的死因竟是那般不堪。他应该是不在意的,否则也不会活得如此纵情声色。
  “苏姑娘,你为何如此看我?”谢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惊得苏离赶紧低头。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对方,碗里的饭菜都没有动一下。
  苏闻疑惑地看过来,不知发生何事。
  满儿会盯着谢公子看?
  他的目光落在谢让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后心里升起极不舒服的憋闷感,神情带着些许纠结。
  苏离道:“谢公子误会了,我方才想事情,一时入了神。”
  “原来如此。”谢让像是信了她的话,接着话风一转,“我还当是自己换了一身新衣,比往日要得体一些,才让苏姑娘另眼相看。”
  苏离垂眸,目光落在他的袖口上。
  他今日不仅外衣是新的,内衫也是新的。看来是听进去她说的话,给自己置办了这么一身衣裳。
  难道他特意出京,是想穿新衣服给她看?
  苏闻以为谢让误会自己妹妹是个嫌贫爱富之人,忙道:“谢公子有所不知,我妹妹心思简单,并不会别人的那些个弯弯绕绕。”
  谢让但笑不语,这丫头若是心思简单,恐怕阖京都没有心思复杂的姑娘。明明瞧着是一只乖巧的小兔子,怎么在他面前总是露出狐狸尾巴和尖牙。
  “嗯,苏兄说得极是,我也觉得苏姑娘性子纯良。”
  苏离可不认为这人是真心夸她,趁着兄长不注意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人如果装起谦谦公子,还有几分像。
  谢让凤眼生光,眸中尽是愉悦。
  二人眉眼打着官司,暗波涌动。
  苏闻一无所觉,又问:“谢公子出京散心,可是要住上一段时日?”
  “未必。”谢让道:“或是一两日,或是三五日,视情况而定。”
  这丫头几时回去,他就几时归京。
  到底是他贪心,思来想去还是愿意纵着自己的心意。这一生或许很快结束,他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如过去多年那般不见星光。
  出京之前,苏离已有计划。
  不过在看到谢让之后,她决定改变计划。
  “我们兄妹此次出京,一则是进寺添些香油钱,二来给我祖母求些安神香。听说东来寺新出的安神香十分好用,若是有机会我还想见见香烛殿的僧人,问一问年岁大的人用那香可有什么忌讳。”
  “苏姑娘真是孝心可嘉。”谢让眸中光芒涌动,深深看了苏离一眼。
  苏离低头,做害羞状,“谢公子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既然求佛,心诚为上,我欲效仿寺中僧人卯时起子时睡,日夜诵经方才让佛祖看到我的诚心。”
  “苏姑娘说得极是,谢某实是佩服。此间佛气氤氲,想来鸟兽虫鸣都有佛意。我等俗人修养几日,必是也能沾上不少佛光。”谢让说得认真,难得的正经严肃。
  苏离羞赧抬头,莞尔一笑。
  谢让也抱之一笑,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彼此心知肚明。
  苏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觉得他们说的话自己听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又有些云里雾里,好像什么也没听明白。他神情古怪地看看自家妹妹,又看看谢让,两人皆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模样。
  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他想。
 
 
第36章 
  子时正。
  今夜有星有月,星月清清冷冷。苍穹广袤无边无际,月光笼罩着山林大地,将一应景物浸入夜色中。林间寒气裹挟着檀香与烛火的气息四处漫延,仿佛连同那不起眼的小草也染上不同世俗的佛气。
  静夜有声,风声叶声,还有不知名的鸟叫虫鸣,以及偶尔夹杂的兽叫。山脚下的院子融合在月夜中,静如被人遗忘一般。
  苏离站在窗前,眺望着无边夜色。呼吸间全是寺中飘来檀香之气,这些原本应令人感到安宁的气息,此时已然变味。如果这世间最无欲无求的香也沾染上害人的毒,那么谁还会相信佛的慈悲。
  “啾~”
  一声鸟叫近在不远处,她凝起眉心。
  “出来吧。”
  “满满,你怎么知道是我?”谢让从暗处出来,声音欢喜。
  苏离睨一眼过去,但见他身着黑色夜行衣,心下有些满意。抛去他这个人油嘴滑舌不说,行事倒是有几分妥帖。
  能当皇子替身的人,自然有几分真本事。
  两人白天打过哑谜,她的计划并不难猜。
  “走吧。”
  “去哪?”谢让明知故问。
  苏离不理他,走在前面。她也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青丝束起,还特意缚过胸,瞧着有些不辨雌雄。瓷白如玉的脸,在夜色中晕生出朦胧的光泽,无端让人想起世间最美好的事。她走得不慢,行走间并无闺阁女子的扭捏小心,反倒像男子般大步疾行,毫无女儿家的仪态可言。
  谢让第一次见她,她就是这样走路。这样一个特别的丫头,不由自主便能让人在意,生出好奇之心。
  山并不高,东来寺就建在半山腰。月光照路,上山的路也算不上难走。山林凉凉地拂过二人,他甚至能闻到少女独有的馨香。
  他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着,凤眼不自觉浮起笑意。
  “玉盘散星河,月寒秋风起。美人…”
  他诗还没有作完,便见前面的少女回过头来,目光冷淡无比。
  “我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等会再有感,给我憋着。”苏离的声音低且冷,手中寒光一现,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细长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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