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妹妹——漫步长安
时间:2022-05-26 07:11:11

  “你去哪里?”杜沉香美目泛红,问道。
  苏闻双眼赤红,“我去杀了她们!”
 
 
第4章 
  他口中的他们,不是苏家的仇敌,而是同住一府的所谓亲人。骨肉血脉形同水火,为的自然是那世袭罔替的爵位。
  杜沉香一把拉住他,美目怒极恨极,亦有泪水潋滟。“你杀了她们,也会把自己赔进去。你如果出了事,你让我们怎么活!”
  苏闻是大房的唯一男丁,如果他出了事,岂不是正合那些人的心意。
  他面露痛苦之色,“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一阵沉默,气氛沉重而悲凉。
  苏离想到书中的结局,内心宛如寒冰。他们一家人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不就是因为挡了别人的路。
  人为权财死,哪顾血脉情。
  荣华富贵皆藏刀,那刀杀的都是自己人。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说。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杜沉香一抹眼泪,眼神无比坚定,“那些黑心烂肝的畜生,我去撕了她们!”
  “沉香,你不能这样过去,她们不会承认的。”杜氏怕儿媳吃亏,赶紧出声阻止。
  “娘,我心里有数。我们忍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憋得难受。前些日子那个洪婆子来传话。她一走我就发现屋子里少了东西。不过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我就不信谁敢护着!”
  她这么一说,杜氏就放心了。
  苏离连忙道:“母亲,我去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
  杜沉香看了女儿一眼,点头应下。
  苏离的院子离得不远,当她站在院子那棵木兰树下时,忽地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记得上辈子她和外婆住的小院里,也种了一棵木兰。
  她望着木兰树宽大的叶子,仿佛看到一个慈祥淡雅的女子含笑看着自己。她的眸中涌出水气,氤氲中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姑娘,姑娘!”
  屋子里冲出一个圆脸的丫头,是她的大丫头巧果。巧果昨夜被人冲散,回头就找不见自家姑娘,吓得一夜惊魂未定。那双忐忑的眼睛在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时,立马“扑咚”一声跪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苏离轻轻一声叹息,上前将她拉起。
  出了这样的事,与一个小丫环有什么关系。那些人处心积虑算计她,没有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直到他们全家死绝。
  “我没事。”
  巧果不敢问,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苏离又是一声叹息,道:“我真的没事,有人救了我。”
  巧果观她神色,见她不似受到过不堪之事的模样,略略安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服侍她梳妆更衣。
  她打理完毕,与杜沉香汇合。
  荣归侯府分东西两院,东院住着他们这一房,西院则住着二房三房和四房,以及荣归侯苏洮。苏洮和杜氏是结发夫妻,多年来却是分院而居。
  杜氏出身大家,是澹州望族杜家的嫡长女。她嫁进侯府后极得公婆的欢心,不到半年便怀了身孕。谁知她这一怀孕,苏洮立刻抬了寄居侯府的远房表妹许氏为贵妾,此后再也不踏足她的院子。那时她才知道丈夫和许氏早就暗定终身,公婆因为愧疚才会对她百般照顾。
  她冷了心,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没想到许氏心狠手辣,险些害她小产,太夫人一气之下撒手人寰。
  几年后老侯爷一死,苏洮继承爵位。他承爵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许氏扶正。正妻尚在,万没有妾室上位的道理。所以他用的是民间的兼祧之法,兼的是苏氏旁支的一个早夭无后的堂兄,此事让整个荣归侯府成为圣都城的笑话。
  母女二人带着一群婆子家丁杀到西院,直接闯进许氏的院子。杜沉香也不废话,让人绑了那洪婆子,当场命人杖责二十。
  许氏闻讯出来时,洪婆子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许氏厉喝,保养得宜的脸上全是怒气。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自比世家大户的老夫人,一应做派都端着主母的架子。她两眼喷火地瞪着杜若,“杜沉香,你一个晚辈跑到长辈面前逞威风,简直是目无尊长!”
  杜沉香美目含讥,嘲弄地睨着她,“哪里来的尊长?我怎么没看到。你说我是该称呼你为堂婶,还是该叫你许姨娘?”
  “你…”许氏气得倒仰,“我是你长辈!”
  “如果你承认自己是我们侯府的隔了几房的堂婶,确实勉强算得上是个长辈。但是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侯府岂容一个旁支倚老卖老自称尊长!你若自认是我们侯府的人,那你不过是个姨娘。奴不奴主不主的,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长辈!”
  许氏脸色发青,噎得浑身发抖。
  这时一个婆子呈上一支金簪,向杜沉香禀道:“夫人,这是从洪婆子身上搜到的。”
  杜沉香眼皮子不抬,嗯了一声,“就是这支簪,难怪一直找不到,原来真是被这奴才给偷摸了去。”
  洪婆子拼力抬头喊冤,眉尾生着一颗老大的肉痣,“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
  “你这个狗奴才,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这里哪有什么老夫人,我们侯府的老夫人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把这个狗奴才的嘴堵了,给我狠狠地打!”
  许氏那叫一个气,目光似淬了毒。她的视线一移,猛然看到杜沉香身后的苏离,眼睛徒然睁得老大。
  这个死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苏离冷冷地看着她,眼神滴水成冰。
  许氏惊愕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洪婆子。她算是明白今天这一出是为哪般,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被人识破。
  须臾间,她恢复理智。
  东院的人知道又如何,正如十前年的那件事,他们明知道毒是她让人下的,还不是找不到证据自认倒霉。
  这会儿功夫,洪婆子已被打得皮开肉绽晕死过去。杜沉香命人收了手,撂了几句狠话后带着女儿扬长而去。完全不看许氏那张难看到极致的脸,更不理会探头探脑的几房人。
  许氏气不过,怒喝一声,“站住!”
  “许姨娘,你身边的下人手脚不干净,我好心替你清理门户,你可别不知好歹!”杜沉香慢慢转身,美目泛冷。
  “你无缘无故打了我的人,还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许氏咬牙切齿,眼神像要吃人。
  杜沉香是杜氏从外面拣回来的孤女,自小被杜氏养大。
  “我母亲怎么教我的,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管。”
  “你…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许氏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你,你敢打我!”
  “我身为侯府的世子夫人,难道还不能找一个奴才!我有娘生有娘教,不像有些人没脸没皮地爬男人的床,自甘下贱不要脸!”
  许氏这下真是气狠了,老脸胀得通红。她扑过来想打杜沉香,被苏离一个反手抓住,她来不及痛骂出声,便听到苏离冰冷的声音。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氏问的是,苏离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计划,还坏了自己的算计。
  苏离再靠近一些,声音仅她们两人能听到。“我在大街上被人迷昏,一醒来却是在侯府。你可知是谁救了我?”
  许氏愕然,“谁?”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活得不耐烦的多事。
  苏离唇角泛起诡异的笑,“是我曾祖母,是她救了我。她还说她知道谁害我,她不会放过害我的人。”
  许氏面上的血色瞬间不见,一张脸白得吓人。
  苏离的曾祖母王氏,出身百年世家的武陵王家。当年许氏和母亲投奔侯府,王氏对她们母女还算照顾。
  许氏的母亲是王氏的远房表妹,夫家门第低微。自打见识过侯府的富贵后,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王氏看出她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替儿子张罗婚事。原打算寻个殷实人家,给许氏找一个好归宿。谁知许氏不愿舍弃近在咫尺的荣华,装病拖着不肯相看人家。更是在苏洮与杜氏成亲之后,瞅准机会与苏洮成了好事。
  自那以后,王氏对许氏彻底失望,待她还不如一般的妾室姨娘。只是苏洮的心完全偏向许氏,气得王氏悔不当初,对许氏更是没有好脸色。尤其是杜氏险些流产之后,王氏对许氏更是厌恶。如果不是许氏当时身怀有孕,只怕真被打杀了。
  许氏恨王氏,恨她不愿成全自己。如果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委屈为妾。纵然现在扶正,却也不是侯府正经的主母。但是在内心深处,她惧怕王氏。她比谁都清楚,若不是王氏死得早,她恐怕不可能活到现在。
  苏离的话,勾起了她内心遗忘的回忆。她脸色青白交错,一双含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远去的母女二人。
  同样的养在侯府,同样的寄人篱下,为什么她被王氏处处针对。而杜沉香那个野种却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侯府,风风光光地嫁给侯府世子。
  杜沉香不知道自己被人嫉恨上,带着女儿回到东院。临近自己的院子时,她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苏离看出她的心思,道:“娘,我不会告诉爹的。”
  “满儿,娘不敢告诉他…娘怕他受不住。他熬了这么多年,我真怕他熬不住了。”提到丈夫,杜沉香的眼神黯然许多。
  她们推门进去,只见院子的木椅上坐着一个看书的中年男子。男子极瘦,说是形销骨立也不为过。瘦到脱相的脸上,唯一生动的是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这人正是苏离的父亲,荣归侯府的世子苏敬中。
 
 
第5章 
  苏敬中十年前突中奇毒,多年来不良于行。当年名满圣都城的锦绣苏郎早已不复曾经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色枯槁的废人。
  看到自己的妻女后,他平静的眸中渐渐生出浓浓深情。轻轻将书放在膝上,提了提盖在膝上的薄毯。
  “香儿,满儿。”简单的几个字,他说起来却是费足力气,气息也有些不稳。
  杜沉香心头一酸,尽力掩饰自己的难过,小跑着过去帮他盖好膝上的薄毯,“中哥,天气有些凉,你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我睡得够久了,到外面透透气。”苏敬中说完这句话,又是一阵气喘。
  杜沉香红了眼眶,十年来丈夫饱受余毒的折磨,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最近更是成宿疼得睡不着,更别说睡够了。她紧紧握着丈夫瘦成枯柴般的手,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高神医说,恐怕就是今年的事,让他们多少有个准备。
  苏敬中无力地抚摸着妻子的发,眼中全是不舍与眷恋,“香儿,你别这样,不过是迟早的事。好歹我也多活了十年,看着闻儿满儿长大,也该知足了。”
  “我不管…你说会一直陪着我,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杜沉香再也忍不住,压抑地哭泣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肯定能找到解药。”
  苏敬中宠溺地抚摸着妻子的发,“你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满儿还看着呢,你也不怕女儿笑话。”
  苏离眼睛发涩,泪水不自觉滚落。
  当年父亲突然中毒,宫里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如果不是高神医用银针将毒逼到膝盖以下,恐怕父亲早就毒发身亡。但是高神医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这些父亲体内的余毒全靠针灸压制。
  她这一世的针灸之术,就是和高神医学的,为的就是方便每日替父亲扎针。高神医是民间神医,她跟着学了个七七八八,算得上是对方的亲传弟子。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最近她感觉针灸压毒越来越吃力,也知道父亲怕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而今她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更有外婆倾囊相授的技艺。她突然生出无比的庆幸,如果不是经过生死一遭,她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上一世的事。所谓福兮祸兮,她这一世没死成,是否代表他们一家已经偏离原书的轨迹。
  既然偏离,就能远离。
  看到女儿准备给自己施针,苏敬中眸光黯然。他比谁都知道,那一套针灸之术对他已经无用。不过他不想让女儿知道,和往常一样配合女儿施针。他瘦得太过厉害,两条腿更是形如枯棍。好在因着家人的精心照料,膝盖以下只有轻微的萎缩。
  这双腿苏离不知看过多少回,却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心酸。她握着银针的手微微发抖,眼眶沁中湿意。脑海中是前世今生交错的场景,耳边似乎还听到外婆的谆谆教诲。
  只一针下去,苏敬中就看出女儿手法的不同。女儿用的不是往常的针法,且动作更为娴熟精准,行云流水般将银针扎进穴位之中。
  “满儿,你这套针法是哪里学的?”他问。
  “无意间得到的。”苏离扎下最后一针,这才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他,“爹,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苏敬中眼神柔和,心中越发不舍。他有慈爱的母亲、青梅竹马的娇妻、懂事孝顺的一双儿女。他一点也不想死,他想给母亲养老送终、想和妻子白头到老,更想看到儿女们成家生子。
  可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真的已经时日无多。“满儿,生死有命,不能强求。有你这样的女儿,爹此生无憾。”
  说话的功夫,他感觉自己的膝盖以下疼得越发厉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以忍受。他双手死死抓在椅子上,生怕让妻女看出端倪。
  苏离看到他额头的汗,道:“爹,你忍一忍。”
  经年的毒已经入了骨髓,要想逼出来绝非易事。那种痛像在撕扯着骨肉血液中侵附的杂物,堪比抽筋剥皮之痛。
  杜沉香忧心又心疼,“满儿,你…”
  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都到这个地步了,说什么都没用。满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如果不尽全力试一试,恐怕也不会安心。既然如此,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不留遗憾。
  一刻钟过后,苏敬中已快撑不住。他感觉膝盖以下疼得几乎麻木,十个脚趾更是从红肿到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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