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都是男人留下的痕迹。白皙的脚踝拖着金链子,她一面哭着,一面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男人眯着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直到金链子完全被扯开了,少女再也爬不动了。谢承才慢悠悠的走过去,他站在陆锦锦面前,居高临下,又像是很认真的开口。
“这么喜欢爬?”
“还是说——你喜欢在地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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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登基五年,这是第一次罢朝。
此刻他正在坐在榻边,端着一碗汤药一勺一勺的喂着陆锦锦。
喝了两口,陆锦锦就红着眼睛不肯再喝了。生生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被放过了,还不许睡,硬把她叫起来喝汤药。
“苦。”陆锦锦别过脸,语气哽咽。
“又哭什么。”谢承有些烦躁的拧起眉头。
除了在龙床上,他不大能见得了陆锦锦的眼泪。
“这是什么药,这么苦,我不想喝了。”陆锦锦可怜巴巴的哀求,她昨晚哭的狠了,此刻声音沙哑的厉害。
谢承微微眯起眼,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漫不经心似的开口,“避子汤。”
陆锦锦愣了一下。
她顿了顿,又乖巧的拿起碗,干脆利落的把汤药一饮而尽。
等把空碗放回托盘里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谢谢。
男人的脸色沉下来,眼底的怒火像是有实质般喷涌而出。
他猛的扬手把碗打碎在地上。
他掐住陆锦锦的下巴,咬着牙,冷声开口,“你就这么想从我身边逃走,这么厌恶我,不想怀上我的孩子吗?”
陆锦锦:???
“你做梦。我告诉你,那不过是一碗益气补血的药。陆锦锦,给我收起你心里的小算盘。”
陆锦锦不吭声了。
她现在觉着谢承大概是脑子有点毛病。
“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你不是说你现在有了在乎你的家人么?你再惹我生气,我就把他们提到你面前一个一个的杀。”男人的语气里透着森森冷意。
陆锦锦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谢承,不相信这么残忍暴戾的话会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她咬着唇,颤抖的开口,“谢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男人低低的笑了。
他凑过去,贴在陆锦锦的耳侧,沙哑道。
“是你将我变成这样的。”
“所以你被我弄哭,也是活该。”
陆锦锦的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谢承抬手去擦她的泪,语气淡漠。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你那个未婚夫的事了。”
陆锦锦身子一僵。
她听见男人用微冷的声音缓缓道,“许泽轩,一个进京赶考的小官家的儿子。我弄死他,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
他勾着陆锦锦下巴,静静的的看着她眼底的惊慌,“就把他带到你面前,一刀一刀活刮了怎么样?”
陆锦锦身子微微颤抖,她小声的哀求着,“谢承,我们的事不要牵连其他的人。”
谢承冷冷的笑了。
“陆锦锦,你在为了那个男人求我吗?”
陆锦锦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若是自己点头了只会引起男人更多的恼怒。
她只能沉默着流泪。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宫廷禁内的事无人知晓,而此时此刻,京城的商府正闹的不可开交。
商母哭了一夜,眼睛都肿了,此刻在堂前,更是哭着道,“锦锦最是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偷东西,一定是搞错了。”
商父冷着脸一言不发。
商母哭的伤心,“老爷你快想想法子。一夜过去了,宫里连个消息也没有,锦锦可怎么办啊。”
“我一个微末小官能有什么法子!”商父绷着脸,“宫里也没有人脉,想打探都没地方打探。”
商母哭的快背过气了。
商玉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若是平时见商锦倒霉,她一定拍手叫好,可眼下商锦偷了皇帝的东西,怕是凶多吉少。商玉心里害怕,只怕皇帝恼怒,牵连商家。
商玉又想到那个被活活打死的贵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怕是如今商锦也落得了这个下场吧。
商家人正焦头烂额的时候,许泽轩竟提着包裹过来辞行。
商父见状,冷着脸,“泽轩,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泽轩客套的笑了笑,“科考在即,父亲命我专心读书为主,况且如今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好再打扰。”
商母红着眼睛,“好啊,你是见锦锦如今有了危难,要独自跑了。”
许泽轩脸上的笑淡下来。
他确实喜欢商锦,家世相当,模样也长的好。
可现如今商锦得罪了皇帝,有没有命在都是两说,他还年轻,仕途也不能断送在一个女人手里。
商母猛的摔了一个杯子过去,“你滚!你这等小人,也不配我们家锦锦。”
许泽轩面上挂不住了,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一家人哭的哭,吵的吵。
却不想这时候小厮快步走进来,“大人,宫里的公公来了。”
商父一惊,忙道,“快请进来。”
很快,外头一个小太监跟着走进来,他扯了扯嘴角,冲着商父弯腰行礼,“见过商大人。”
商父忙道,“公公客气。”
“皇上要见您,车马都在外头备好了,请吧。”
商父一个微末小官,见觐见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皇帝亲自召见。一时惶恐,心中不安,连忙陪着笑道,“敢问公公,是不是因为小女的事……”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商大人快走吧,难道还要让皇上等着不成?”
商父不敢多言,忙跟着公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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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商父第一次到乾坤宫来,惊得诚惶诚恐,皇帝还在内室,他便一直跪在地上候着。
隐约的,能听见里头皇帝吩咐的声音。
“叫御厨做牛乳糕,少放糖。午膳捡清淡的送过去,记得别放姜丝。”
“之前波斯国进贡了一箱奇巧的小玩意儿,也都拿过去让她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成顺弯着腰,一一记下。
商父在外头听的心头大惊,从来也没听说过宫里有哪个娘娘,竟还是这般的独得圣心。
来不及再多想,皇帝已经走了过来。
商父大气都不敢出,头磕在地上,恭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从他的身边走过,登上高台,懒散的靠在龙椅上,手微微抬了抬,“平身。”
“谢陛下。”
商父起身,却仍不敢抬头,只垂下眼。
等了一会儿,才听见皇帝微沉的声音,“你是商锦的父亲?”
商父忙又跪下,“微臣教子无方,小女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谢承嗤笑一声,“确实冲撞了。”
商父心里一惊,还不等他再开口请罪,就听见皇帝淡淡道,“朕叫你来,只要是告诉你一声,商锦做事没有规矩,言行无状,被朕扣在宫里,要好好教导。”
这事荒唐。从没听说过那个臣子家的女儿要被皇帝扣押在宫里教规矩的。
可台上那人威严太甚,叫商父连一句告罪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恭声道,“臣遵旨。”
谢承一手撑着额头,漫不经心道,“许泽轩是暂住于你家中吗?”
商父一愣,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谈论起一个普通的举子,“是。他借住于微臣家中。”
男人眸色微冷,眼底戾气浮现。
“听说她与令女已有婚约?”
商父想到刚刚那尴尬的闹剧,勉强开口,“原不过是家里长辈口头商定,算不得数。”
谢承微微挑了挑眉,从商父的神色中便窥探到了一二,淡淡笑了,“怕是那许泽轩已弃令女于不顾了吧,”
商父心中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既然如此,往后这门口头上的婚约便作废了吧,任何人也不要提起。”
商父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却对上男人锋利如刀的眸子,心中一颤,忙叩首,低声应诺,“是,陛下。”
他心中已经隐约的有一个惊骇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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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承再回到阁楼的时候,陆锦锦仍旧躺着,一旁摆的桌案上的饭菜一口未动。
谢承不悦的眯了眯眼,“陆锦锦,你闹什么?”
陆锦锦头埋在被子里不吭声,只能瞧见微微耸动的肩膀。
谢承心里涌起一股子烦躁,他上前强硬的扳过陆锦锦的肩膀,等看见她满脸泪痕的时候忍不住冷声呵斥,“还哭,你的眼睛不要了吗?”
陆锦锦不愿意同他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哭着。
“我见了商家的人,也告诉了你留在宫里的事。”
谢承克制住火气,拧着眉头,抬手给她擦眼泪,“别再哭了,起来吃点东西。”
他哪里有闲心召见商父,是陆锦锦用早膳时一个劲儿的闹,摔了好几个碗,又不肯吃东西,哭的眼睛都肿了。
逼的他去见了商父,告诉了她的消息,让商家的人放心。
陆锦锦被他揽着腰抱在怀里,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我想回去。”
谢承不悦的拧起眉头,“陆锦锦,你不要得寸进尺。”
陆锦锦咬着唇不吭声。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谢承淡淡的开口,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陆锦锦的神色,“你那个未婚夫因为你被扣押到宫里,吓得要退婚呢。”
陆锦锦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小声的“哦”了一声。
谢承被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取悦到了。他勾了勾嘴角,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看见了吗?只有我能陪在你的身边,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不过我可告诉你,陆锦锦,关于那些商家的人,你最好尽快把他们抛之脑后。”
谢承冷冷的开口,“你的家人只有我就够了,懂吗?”
他不许任何不相关的人出现在陆锦锦的视线里。
陆锦锦的心里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第34章
素柳原是在内侍省的, 后来被调到乾坤宫,却也只是做一些端茶送水的活。
这日嬷嬷突然找到她, 说看中她做事稳重,要叫她去伺候一位贵人。
宫中并无嫔妃,不知哪儿来的贵人。
但素柳不敢多问。
嬷嬷一路带着她,去了一座湖中岛,这里四面环水,只有小舟可以通行。
岛上建筑了一座阁楼。
阁楼四处都嵌着琉璃瓦, 每一处房檐下缀着金色的宫铃,一阵风吹过,铃声清脆, 琉璃溢彩, 恍若仙境。
素柳一时瞧愣住了。
嬷嬷见状,低声呵斥,“这里是你能驻足观赏的么?还不快跟我走。”
素柳一惊,忙垂下头,乖乖跟着嬷嬷走了进去。
阁楼二楼, 四处绸缎垂下,一道屏风阻隔了视线。
素柳跟着嬷嬷跪下, 只听嬷嬷恭敬开口, “陛下,人带来了。”
陛下?
皇上竟然在这里!
素柳自去乾坤宫,只隐约见过几次皇上的背影, 一向听闻新帝暴戾, 她也不大敢凑过去。
此刻, 她和嬷嬷跪在屏风外, 只隐约听见里面皇帝低沉的声音还夹杂着女子娇弱的啜泣。
“喝了药才放过你。”
“疼?我瞧瞧。”
越听越心惊, 素柳埋着头,敛声屏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膝盖都跪的麻了,才听见里头皇帝叫进的声音。
素柳连忙起身,越过屏风,又是跪地再拜。
“奴婢拜见陛下。”
她不敢抬头,只听见头顶传来皇帝淡淡的声音,“这个宫女以后就留在这儿伺候你。”
“是伺候我还是监视我?”
素柳吓得心尖一颤,不想这宫里竟有人还敢这么对皇帝说话。她微微闭眼,几乎已经预料到了下一刻皇帝暴怒的样子。
可意外的,皇帝反而低低的笑了。
“监视你自有我亲自来,何必他人。”
男人的手一路顺着去摸了女子的脚踝,金锁链也一同被他拽进手里。
女子咬着唇,一双眸子蒙着水雾,哀求的看着他。
“行了,退下吧。”皇帝淡漠的吩咐。
素柳磕了一个头,起身退下。临走时,她大着胆子抬眸看了一眼。
床幔之后,隐约瞧见跪坐着一个女子,女子只穿了一身轻薄纱衣,脚踝被男人的大手握住,正细细把玩。
原来这位就是她要伺候的贵人。
素柳转念又想到了这座与世隔绝的湖中岛,一时惊骇。
这位贵人,倒像是被皇帝细心圈养的笼中鸟。
午后,素柳端着托盘去给贵人送饭。
皇帝已经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素柳先是在帘外低声禀报,“姑娘,奴婢给您送饭。”
好久,才听见女子的声音,“进来吧。”
素柳垂着头,走进去将托盘放到了床榻边的桌案上。
床幔被束起来,女子半倚在榻边,穿着月牙白的纱衣,腰间系着红绸,不堪盈盈一握。她敛着眉,像是才哭过不久,眼尾还带着胭脂红。
怪不得是被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确实生的绝色。
陆锦锦随意扫了一眼菜色,兴致缺缺,都是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菜色,她光是瞧着就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