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奇幻录二——土年
时间:2022-05-27 06:38:46

“劫?”史金贵听了心里暗道:这个套路我熟啊!向来算命的都是先是说好话,再说坏处。只要对当事人稍微吓上那么一吓,对方便着了慌,到时再胡诌个破解之法骗当事人些钱财。莫非,这老和尚也想赚走我几个钱!
史金贵这样想,老伙头却直接脱口而出:“说的这么吓人,大师不会要借着算命的由头赚我俩些功德钱吧!”
老和尚呵呵一笑:“非也非也,贫僧云游四方,天涯海角也只凭一双腿,钱财从来是用不上的。”
“那大师,您行行好帮我破了此劫吧!”史金贵半信半疑地恳求道。
老和尚炯炯有神地直视着史金贵的双眼,让史金贵几乎有了错觉,觉得他像是尊大佛。“俗话说,求人不如度己,施主此劫非贫僧能化解。”
“这么说金贵是死定啦?”老伙头看了看史金贵,面露担忧之色,显然他不想这个忘年交落得这么个凄惨悲剧。
“那请问大师,我该如何度己啊?”史金贵问道,他显然听出了老和尚的话中之意。
“嗯。”老和尚点了点头,对史金贵临危不乱的机敏颇加赞许。“要化解此劫说易实易,说难也难,功在自身,只要记住忠义仁孝四字即可。”老和尚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史金贵,史金贵一看,是串极其袖珍的佛珠 ,佛珠散发着古朴的香气,上面还雕着细密的梵文。
“这个叫做伏魔金刚珠,如施主遇上对付不过去的劫难时只需将珠串拿出来,心中默念三遍南无阿弥陀佛,可躲过此劫。”
“那躲过此劫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大富大贵,高枕无忧了!”史金贵盘着手里的佛珠问道。
“非也,施主忘了刚刚贫僧所说的忠义仁孝了,施主的生平须依此四字而行,方能太平一生。”
“忠义仁孝。”史金贵咕哝里一句,这么笼统的四个字叫他怎么解读嘛,想到这里他还想问清楚些,可老和尚却已转过头去对老伙头说道:“这位老施主,该你啦。”
“哦!”老伙头急忙脱了鞋,想伸脚给老和尚看,脚却不太灵活,伸不直,只僵僵地勾着,他叹了口气道:“哎!人老了腿脚就不方便啦!”
老和尚抿嘴一笑道:“不妨。”他俯下身看老伙头的脚也是老茧厚重且多出皴裂,就像套了层破旧黑黄的甲壳,脚心泛紫,酸臭之味也不下与史金贵。
史金贵衣服往鼻子上一兜:“呵!够味儿的!”
老伙头听了一笑:“脚气大,走天下,这是你说的。”
“我的脚刚够走遍中华的,您这脚够走遍全世界的!”史金贵脸缩在衣服里,只留出一双眼睛,闷声闷气说道。
“不妨不妨。”老和尚和气地说着,一手抓住老伙头的一只脚,另一只手在脚底板上按了起来,时痛时痒让老伙头挤眉弄眼,很是好笑。
“哎哟!”一股钻心的疼痛过后老伙头大叫出声,接着脚竟伸去自如里,他大喜道:“大师,您可真神啊!你们看,我的脚灵活得像换了条年轻人的腿!”老伙头高兴地将脚不断伸缩着,直到踢到了炉子挨了一下烫才老实。
老和尚笑道:“施主,您这脚好了,你的相我也替你看了。”
“怎么样?”老伙头期待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道:“您的命可比这位施主的命好多了。”
“啊?我也能身居高位,家财万贯?”老伙头一听,喜极。
老和尚却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见老伙头脸上失落,又劝慰道:“您的这一辈子可算平顺,已强上他人许多。”
“这算哪门子的比他强。”
“您莫要艳羡这位施主的大起,只要稍一不慎,他也可能大落。相较于此,能够生平安度,藏乐于心已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好命了。”说话间老和尚看了史金贵一眼,见史金贵神色平静。
“那您给我再算算我老头儿剩下的小半截儿里还能不能找上个婆娘。”
“阿弥陀佛,施主想要颐养天年,须得少却些浮躁之欲。”老和尚说道。
见老伙头不解地看着自己,史金贵解释道:“意思就是让你剩下小半截儿老老实实打光棍就完了。”
“正是!”老和尚又道:“我看老施主您眉宇间已有些许气运不济,接下来须少去些烟花之地,否则恐怕也。。。”
老伙头一听又要打光棍,又不让去温柔乡,当即不悦,只看着老和尚给自己治好了脚才没有发作,只是央求道:“那有没有甚破解之法能让我娶上老婆呀!”
老和尚只是摇了摇头。
没想到老伙头突然跳起来道:“那你为甚给了金贵一个法宝用来渡劫,我向你讨却不给,怎么着?看我老头不起?不愿我好是不是!”
老和尚见他执迷不悟也不回答,只是大笑,接着站起来步行如风地出门离去了,只有爽朗的笑声还依稀在军营中回荡。
这晚之后,老伙头老老实实在营里窝了有半个月,因为尽管心里千万个不情愿,有一万个想去红灯巷的念头,但这老和尚的话还是在他的脑海中一浮一沉,忘却不了。加上老和尚又给他治好了脚,让他不由地信上好几分。
但他的禁欲却再没持续更长时间。在几个士兵从红灯巷里回来,给他绘声绘色将过,接着又嘲讽他老头子“旗杆子”竖不起来后,他终于还是勾搭着史金贵又去了。
也就在那天,他碰上了自己的“心头爱”,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窑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风韵犹存,身材丰满,她把老伙头美美地伺候了一顿,用老伙头自己的话老说就是“睡在那女人身上就像是睡在了棉花上一样”。之后又将自己男人被强征做丁,战死沙场,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无奈做起皮肉生意的凄苦身世诉与老伙头听了。
这下,把好色又软心肠的老伙头哄得是老泪纵横,接着在她说完想要找个“不嫌她脏的好男人踏踏实实过下半辈子”时,老伙头当即表示愿意当窑姐嘴里说的那个“好男人”。窑姐神色飞喜却又假情假意地哭了好一阵才告知如果老伙头要带自己走那么要交一大笔赎身钱,老伙头又许诺会回去把老婆本拿出来替窑姐赎身。
回去之后老伙头连史金贵那里都没吱一声,独自揣着老婆本和一颗炽热的心回了红灯巷。但往往事不如人意,喜剧少之又少,悲剧却多不胜数。在赎身费把老头家底掏了个底儿净以后,那窑姐翻脸不认人,说老头是自愿替自己赎身,自己并不欠他什么,不肯跟老头子走,反以“你也不撒泡尿找找你自己。”这样的恶言相讥讽。可怜的老头还想纠缠时便挨了红灯巷那帮伙计一顿好打,人财两空的老伙头这才知道自己是遇上了仙人跳。他失魂落魄回了军营,没多时便被军医诊出了“花柳之症”,被逐出军营,后来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但大家也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史金贵把老和尚的话记在心里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对未来道路的信心,他要当团长,不!他要当司令!但眼下连扛枪都费劲的他想要取代骁勇善战的齐大脑袋当上小分队的小队长都费劲,直到一次战斗让事情有了转机。
那是史金贵所在的军阀与另外一个大军阀的战争,具体是哪两边也没有细究,因为对于大头兵来说不管是谁的旗号只要给饭吃那就都一样。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管是谁的队伍也都一样,不会因为旗号的不同而抢东西收敛些。
而这场战争最初的起因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竟是因为两个军队里的几个小队长凑在一块儿赌博输了钱,一方硬说另一方是出千,这样一来闹得很是不愉快。隔天两伙人就各自从营里拉来了人马大干了一场架,当然,干架只是干架,不拿枪举火,顶多就是砸石头撩木棍。但这场架打完,双方还是谁都不服谁,就又约了一场。
不知怎的后来越闹越大,竟然打成了连两个团的遭遇战,而且打得很突然,突然到齐大脑袋的小队去附近镇子上“开荤”完了抄着山上的小道回来时,战斗早已经打成了一片残局,五人途经旁边的半山腰,往下看去,只见零星地几簇战火在野地里烧着,燃料可能是由树木、军帐和尸体等。在月光和窜动的火苗照亮下,能看见尸横遍地,还有几个活着的边喊边骂,正在那儿贴身肉搏。
在认清自己的军旗后,齐大脑袋带着四人连爬滚带出溜地下了山。
到山下时,几人看见自己排长王武骂正和两名敌军战斗,嘴里还不忘骂爹骂娘。那王武果然如他所说,是个硬拳头,以一敌二竟也不落下风。这时,敌军另外几人解决掉对手后也想去干王武,结果正巧被齐大脑袋几人撞上,并解决了。
王武大叫一声,勒晕了最后一个对手后颓然地坐到了地上,齐大脑袋几人赶来要扶,却见王武腰上赫然是一个血洞,里面的血淌出来湿了有大半条裤子,硬是把绿军裤染成了紫色。
“排。。。排长!”齐大脑袋跑过去搂着王武的身子,但明显感觉到他此时已非常无力。
王武略僵着身子捏着拳头,在齐大脑袋怀里嗅了嗅鼻子,闻见了略带骚气的羊肉味,瞪着眼睛看着几人气力不济道:“你。。。你们。。。他妈倒。。。好,溜出去吃。。。吃香喝辣,留我们在这儿挨。。。挨。。。枪子儿!”
“对不住啊排长!我们也不知道今儿有仗要打,要知道,打断我腿也不出去。”王武平日里很看得起齐大脑袋,而齐大脑袋也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一直很尊敬他,此时的王武的样子让他难受极了,以至于这样一个糙老爷们竟又红眼圈又挂鼻涕的。他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纸缝里还丝丝缕缕冒着热气。
“排。。。排长,这是我给您带的羊肉,您。。。您再吃口!”一边的史金贵赶紧凑上来开油纸包。可羊肉还没塞到王武嘴里,王武说了声“真香”就脑袋往边上一别,死了。
齐大脑袋怔了一怔,随后伤感立刻化作胸中的一股抑闷之气,正当他胸口一鼓,脖子一缩,想要将放声大嚎时,史金贵突然伸出手来按住了他的嘴。齐大脑袋喉头一耸,又咕嘟一声咽了回去。他鼓出的眼睛瞪了一眼史金贵,可史金贵硬是不肯松手。他往旁侧一指,另外四人顺指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慢慢从远处走来,依稀可见它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个子和寻常人一般。
五人一惊,同时以军姿伏在地上,五双眼睛死死盯着黑影,只要一认清对方就立刻行动,如果是敌军就杀了祭王武,如果是友军就带上或者编入小队。
黑影走近了,只见黑影长着四条腿,走起路来前脚会发出“哒哒”的沉闷声响。五人的心同时一惊,来者并非是人,也许是附近的野兽闻到了死人味要过来找食。当然他们也只是猜测,因为黑影似乎故意绕着几簇燃着的火焰躲在阴暗之中,所以看不清。
突然,齐大脑袋放了一个响屁,不是他胸中那股抑闷之气钻过肚肠化成了屁,而是晚饭吃了太多下酒的豆子,让他憋不住了。
屁声一响,那双绿眼睛立刻瞄向了这边,并逐渐靠近趴着的五人。要紧关头,史金贵拾起一块石头往边上一扔,石头正巧打在了一块破木板上,发出响亮地一声,那道黑影几乎同时迅捷地向声音出蹿了过去。
直到在那样的距离五人才看清,那并不是野兽,更不是人!原先看的四条腿也并非四条腿,它有着人的身姿,两腿站立,手里拿着一柄大镰刀,那镰刀刃部足有两尺长且幽幽地闪着寒光,下面的手柄等人高,被五人错看成了一条腿,那沉闷的“哒哒”声正是镰刀柄杵到地面上的声音。而第四条腿则是他拖在地上的一条尾巴,五人一看这不知名的怪物心头骇然,史金贵刚开始还心中不断地念叨着:别是野兽,别是野兽。而现在心里骂道:草!还不如是只野兽呢!
五人还不知道,他们遇上的是一只食尸鬼!食尸鬼顾名思义就是以尸体为食的鬼怪,它们白天蛰伏在洞穴里,晚上出来猎食,不管是相比之下它们更爱吃人,尤其是人的脑子。
它们手里的镰刀是由兽骨和木头合制而成。兽骨是他们从杀死的猎物身上取的,再经过打磨和特制做成的,具体特制方法也没人知道,只知道制成后的兽骨如同钢铁般坚硬锋利。食尸鬼们只要得到更大的猎物,就能得到更大的兽骨,相应的,它们也会将之制成更大的镰刀,借助更大的镰刀,又能使它们更具攻击力,以此捕猎更难捕猎的目标。因此,判断一只食尸鬼是强是弱通常只需要从它们手中握着的镰刀大小上判断即可。
食尸鬼通常会借助对尸味极其敏感的嗅觉找到尸体,如果是被埋葬的人,它们就会利用镰刀来掘取,再用镰刀砸开棺材,先割开人的天灵盖吃掉他们的脑子,再享用尸体的其他部位。但在这个战乱不断,死人不停的年代,它们时常能在战争、屠杀过后的野地、村庄、空城里找到大量的埋尸之地,因此它们的嘴似乎也养刁了,很多时候几乎只吃尸体的大脑部分,而将肉身弃之不顾。
至于食尸鬼的由来没人知道,因为没有几个人能活着逃离它们的追杀。
那食尸鬼身体跃到石头发出声响的地方,手里那柄巨大镰刀同时挥出,劈开了那块木板。等它意识到那不是个活物时,愣了愣,又收回了镰刀。它走到一具尸体边上,只见它镰刀再次高高举起然后一挥而下,只听蹭的一声,割刀轻巧地割下了尸体的天灵盖。食尸鬼小心翼翼地将盛着满满脑浆的天灵盖端起,随后一饮而尽。接着,它又割下边上一具尸体的天灵盖,喝掉了里面的脑浆,循环往复。
五人见之个个头皮发麻,寒毛倒竖,这样闻所未闻的恐怖怪物自然没人敢贸然上去“搭讪”。他们相视一眼后,默契地选择了开溜。
那食尸鬼吃得异常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匍匐离开的五人。正当五人爬到边上,准备起身开跑时,齐大脑袋突然响亮地朝着食尸鬼喊了一句:“给我住手!”突然而发的洪亮声音吓得边上四人身躯一颤。他们朝食尸鬼看去,原来是食尸鬼正举着镰刀想要开王武的瓢,这齐大脑袋哪能干!王武平时对他这般好,他却没能保住王武的命,这要是连他的全尸也保不住,那他齐大脑袋还算是个人嘛!
食尸鬼听到了齐大脑袋声音后停下手里的镰刀,绿色的眼睛立刻扫向五人。
“糟了!快跑!”随着史金贵一声颤音,五人撒腿就要往林子里跑,可没甩出两步,身后一阵快风呼啸而来。史金贵回头一看,食尸鬼已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并且高高地举着镰刀,刀刃处的寒光非常刺眼。眼看自己己即将变成食尸鬼的刀下亡魂,那一瞬间他心里问道:它会从我脖子上开始砍还是脑壳上开始砍,砍高了脑浆装不下,砍低了脑浆得洒出来。想到这里他的脑袋阵阵发凉。
千钧一发之际,史金贵叫了声“狗蛋!”狗蛋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这史金贵,还没等来史金贵的回答,食尸鬼的镰刀便一闪而下将他的前脸齐头顶削去了,他身躯一震,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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