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草跪在神坛下方痴痴仰头,那男神仙却无悲无喜望向远方,当初村民们雕塑的手法粗陋不堪,用料也不过是些土石泥瓦之流,其实这祭坛上的神像面目全不似巫娆。
谷小草却还是死死盯着那神像,希图在眉目间找到一些他的影子。
“巫娆,巫娆……”
她泪流不止,任由眼角随着眼泪淌出的血迹,在脸颊印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明明当初已经决定任由山石坍圮,陪他长眠地下,为何却还能阴差阳错苟活下来,以致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道何其弄人?
谷小草越细瞧神像,越觉得难以从中辩识出巫娆模样。谷小草苦笑一声,他的模样又岂是凡夫俗子可描画出来的呢?可惜他死在劫雷爆炸中,尸骨无存,连再见一面也不能。
相思无尽,抑郁难舒,灵台内的思绪愈发混沌无张。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场,便能看出谷小草瞳仁涣散,眼球上遍布血丝,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是一副即将走火入魔的样子。
谷小草不愿再看那自欺欺人的神像,纵身跃上神坛,一掌挥出。
随之土石坍塌、烟尘四起,那女神像率先倒在地上,成了一滩糟乱瓦片。
那不是他。
没有什么可以替代他。
谷小草摇摇晃晃地攀至旁边,指尖从他眉梢划过下颌,最后红着眼抓上了男神像的肩膀,略一使力,那泥瓦便齐肩断裂开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怔然看着手心簌簌落下的白色细粉。
人造的神像经不起折腾,那么轻松那么脆弱的就碎了,没了。
谷小草的手已经扼在神像喉咙处,只要再略一用力,这灰土浇灌的头颅就会掉在地上,和那堆碎片作伴。
但是,她却蓦然如同被蛰了一般收回手。
可谓阴差阳错。
积恨癫狂的情绪累积在心底,又因这一朝爆发,谷小草境界竟在此时突破了分神境,恰好达到元宝派背负的“诅咒”门槛,那一瞬间无数的灵气从她体内散出。
几乎是同时,神庙外四大仙门的人追踪而至。
谷小学拿离驱符弄出的白雾,哄弄得了村民,却不能迷惑修士。
关于谷小草行踪的消息来得匆忙,卓卓还远在玄天宗,此时赶过来的是附近一些执法堂的人。
他们围在庙宇外面向内喊话。
“庙内可是谷小草?谷小草!谷小草!你这元宝派余孽,这庙外已被我等包围,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谷小草跪在神像前的身躯战栗,她神思恍惚,转身踏出庙门,血泪淋漓的面上,此时居然露出一派狰狞扭曲的笑意。
“为什么他死了,你们还能活着?”
无名剑早已不知遗矢在何处,谷小草紧紧攥着神台上的红烛,在火光的掩映下滚烫的蜡滴在手心,她浑然无知疼痛。
领头者一见谷小草的样子就变了脸色:“不好,她是走火入魔了。”
谷小草挥舞红烛,剑意锋锐,一时间并不逊色无名剑少许。
在巨大的灵气力道下,红烛直接插入离她最近的修士胸口。
滚烫的血泼了她一身。
谷小草如同浴血的地狱修罗一般,向着围攻人群跌撞而去。
丹田处疯狂运转的,不再是不断逸散的灵气,而是恐怖阴冷的邪魔之气。
她无情收割着修士的生命,这些人死前涌现出的悲哀绝望的怨气,代替原先灵气涌入谷小草体内,此消彼长之下,竟让她实力大增。
堕落总是要比坚持更加简单。
元宝派的修为“诅咒”,针对的也仅是灵气,当谷小草不再依靠于此,困扰元宝派修士多年来的诅咒便对她再无桎梏。
领头人被谷小草外逸的剑气冲地连连后退,冷笑道:“果然元宝派蛇鼠一窝不干净,你已成了不折不扣的邪修。”
谷小草举着不断滴血的蜡烛,仿佛醉酒一样步伐凌乱,向准备围杀自己的人群走去,仿佛被包围的不是她,而是对面数十人被她一个人包围。
领头人被这嚣张气焰激怒,挥手招呼手下。
“她一个人,带的武器不过就是一个蜡烛,如何能打得过我们这一群人?给我上,拿下她。”
因诅咒的缘故,谷小草毛孔中仍在外溢灵气,又因她走火入魔,这些灵气黑中透红,伴随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引得在场不少修士心惊胆战。
但正如领头人所说,她不过一个人而已,又是走火入魔,哪怕是车轮战耗也要被耗死在这,执法堂的修士们对视一眼,抽出锁链齐齐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