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参……好吧，它白安慰了。
与此同时，天宫内，白霄优哉游哉自斟自饮，一旁天帝黑着脸，将请愿书推到他面前。
天帝样貌清俊，单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像只有二十来岁。现在这位千年不换一个表情的神仙，在眉间皱出川字纹：“让你当审判官，是说暗中放水，没让你高调秀恩爱。”
白霄放下茶杯，将请愿书摊开，一目十行看过，点评到：“辞藻优美、内容写实，文昌帝君写的？”
放下请愿书，白霄随手拿起茶壶，倒出一杯茶。
“这是告状信，不是让你评鉴的。”天帝抢过白霄的杯子，猛喝一杯压下心火，“还好乾坤镜记录了历劫过程，给他们一看自然会明白。”
天帝说完，见白霄可疑的顿了下，心中更加不安：“你不会没记吧？”
“记了。”
“那拿来看看，我筛查一下，哪些内容可以公开。”天帝松了口气。
白霄拿出乾坤镜，交出前再三确定：“你确定要看？”
天帝连回答都省了，抬手抢过乾坤镜，注入灵力，立体画面便从镜面投射出来。
这一刻，天帝才知道白霄在纠结什么，那一柱香的画面，惊得天帝久久不能言语。
抛去一开始有关朱琳沫的证据，后面全是柴芮的生活细节。
啃烧鸡啃得满手油的、下水捉鱼弄湿衣服的，睡觉啃枕头的……不同画面，全是怼脸拍摄，也就柴芮长的不错，才没有变成死亡视角。
白霄红了耳尖，故作镇定：“挺可爱，对吧。”
有一种美，叫男友觉得你美。
天帝摇摇头，收了灵力，把乾坤镜塞回白霄手中，语重心长道：“千万别给阿芮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要告诉她我看过。”我怕她灭口。
乾坤镜做不了证据，天帝本想拉着白霄想别的办法。却被白霄拒绝：“阿芮今天要来看我，我回去准备准备。”
“你还没告诉她你的身份？”天帝更加疑惑，再过几天到了审判日，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能瞒一天是一天。”白霄无奈地笑了笑，出门前还顺走一盘桂花糕。
目送白霄离去，天帝摇摇头。柴芮的事情仿佛是白霄的逆鳞，两人在千年前发生了什么，就连他都不知道。
傍晚时分，柴芮提着食盒，来到蟠桃园内的桃木居。
仙界灵气旺盛，桃花四季常开，此刻花瓣正随着微风缓缓飘落。
柴芮半倚在桃木居门上，弯起指节，有规律地扣着门：“小白，我来看你啦。”
“吱呀”一声，大门向内打开，她脚下不稳，慌忙站直身体。
向门内看去，白霄手搭门沿，身上随意披件白衣，白衣在胸口敞开，可以看见衣内绑着的绷带。
柴芮在看见白霄的瞬间忘了自己来干什么，只愣愣地看着他。
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喜悦，现在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小白，连裹着绷带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白霄忽然走近，抬手从她耳边拂过，惊得她向后一蹿，耳根红透。
柴芮捂着耳朵：“小白你干什么？”
“有片花瓣。”白霄摊开手，露出手心上的粉色花瓣。
“这，这样啊。”发现自己误解，柴芮的耳朵更红了。
她表面平静，内心却炸开了锅。柴芮你居然这么不争气，和小白才几天没见，怎么变得像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
小白是陪她出生入死的亲兄弟！
柴芮将手上的食盒举到胸前，极力展现出好兄弟的说话氛围：“仙界没什么好吃的，我让小人参按着人间做了一些，我们躲屋里悄悄吃。”
刚说完，手上一轻，白霄已经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微笑着向院内扬扬下巴：“进去说。”
嘭！柴芮大脑瞬间短路。
什么好兄弟，什么不扭捏，通通被炸得一干二净。
红着脸跟在白霄身后，稀里糊涂地进了屋。
听小白说桃木居是无主空房，但看得出来，屋子整洁，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家具摆放位置、熏香气味，竟和青霜阁有几分相似。
“伤好点了吗？”白霄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运起灵力保温。
“好多了。”柴芮点点头，却发现白霄的目光依旧聚集在她身上。
白皙修长的手将茶杯递到她面前。
“谢谢。”柴芮说着，伸手去接，意外碰上白霄的指尖，一股柔和的灵力瞬间灌满她的身体。
“没撒谎，伤确实好了。”白霄借着递茶杯的机会，把上她的脉搏，“那为何说话有气无力的？被雷劈哑了？”
此话一出，柴芮心中的缱绻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个爆栗敲在白霄头上，去丫的兄弟，这叫仇人：“没哑，好着呢。”
白霄也不恼，抬手拦住挥过来的拳头，小心地不让她受伤：“现在就正常多了。”
“你……”柴芮总觉得白霄变得越来越恶劣。
她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几块桂花糕就哄好了。
“慢慢吃，还有很多，明天我差人……我托人给你捎一些。”
柴芮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闻言，眼睛瞬间亮起，不住地点头。
没了刚见面时的不适，晚饭时，柴芮开始给白霄吐槽仙界的各种规矩。
白霄只是听着，适时往她空了的碗中夹菜。
“仙界什么都好，就是不懂享受美食，几个桃子、几坛酒就敢开美食宴。”说到吃的，柴芮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还是巳羽上神懂美食，全仙界就他宫里有厨子。”
“对巳羽这么了解？”白霄难得地开了尊口，“是不是想到他就会心跳加速，看见他就会害羞躲闪。那我呢，你对我有这样的感觉吗？”
这话把柴芮给难住了，两人平日虽会提到巳羽，但这样挑明问的还是第一次：“我不清楚，我都没见过巳羽上神。”
白霄哼笑一声：“那为什么确定自己喜欢他？
“这……”柴芮也说不出理由，她从有灵识开始，就没来由的思慕巳羽，那种感情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思考间，她的目光穿过白霄，看到他身后的书架，在一众古籍中，一本龙飞凤舞写着“霸道上神爱上我”的书，显得由为突出。
柴芮感觉自己明白了整件事情。
小白一定以为她因为恋爱失了智，打算把功劳全扣在巳羽头上，不带他升仙。
“你该不会看了那本书。”柴芮没脸念出上面的字，只是指着书壳，“那是假的，你放心，不管书上怎么说，我知道是你帮我挺过雷劫，审判时我一定照实说。”
“如此……甚好。”白霄被柴芮的脑回路惊呆，但为了掩盖自己无意透露出的嫉妒，只得按头承认。
吃过晚饭，自认为和白霄解释清楚的柴芮心情大好，哼着歌走出桃园。
“哟，伤刚好就上赶着来巳羽上神别苑巴结，还说渡劫没有走后门。”木宁仙子拦住她的去路，眼中充满不屑。看样子应该是在蟠桃园外等了很久。
“我就是上赶着巴结怎么了。总比某些人好，连巴结的机会都没有。”柴芮冷了脸，说她可以，诬蔑巳羽上神不行，“你也只能趁现在多说几句了，待我封神，仙位在你之上，能和我说话都算抬举你。”
见木宁还想拦，柴芮抬手拂开她：“让开，我可是有上神罩着的人，碰坏了你赔得起？”
木宁气得脸色发青，一身仙气散得一干二净。
待柴芮走远，才缓缓拿出收音符：“这小妮子牙尖嘴利的，还好没忘了收集证据。”
“什么证据，给我看看。”
声音从后方传来，木宁刚要回头，一把仙气凝结的匕首就抵在了颈间。
“别动，以我的修为，三招之内不会降天劫。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接住三招。”
第22章
冷到结冰的声音格外有辨识度，木宁的腿立刻软了，她身后是巳羽本尊。
白霄担心柴芮自己回去不安全，偷偷跟了过来。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还有人敢害柴芮。
他一打响指，收音符化为粉芥：“还有别的吗？”
木宁飞快摇头：“没了没了，只有这一张。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
“以后再让我听到点有的没的，你知道后果。”说完，他收回架在木宁脖颈上的匕首。
木宁点头如捣蒜，一失去束缚，忙不迭逃开。
离审判日越来越近，柴芮收起玩的心思，日日在月老宫内打坐练气。
唯一的快乐就是收到白霄的传讯符。
传讯符传来的消息非常普通，不是桃花又开了两朵，就是小鸟在院中歇脚。用白霄的声音说出来，莫名有了别样滋味。
她常常来回听上几遍，才收起翘上天的嘴角，开始回信。
“还在那傻笑，快出来吃点心。”随着房门吱呀打开，月老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柴芮朝月老点点头，小心收好传讯符，这才走去主厅。
主厅雕花木桌上，放着白霄命人送来的点心。月老和小人参已经人手拿一块，吃了起来。
柴芮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捻起块桂花糕桂花糕，就着花茶，小口咬下，香味在口中弥散开来。柴芮惬意地眯起双眼。
见她这副模样，月老痛心疾首：“好白菜要被猪拱了。”
正在喝茶的柴芮被这话呛得咳嗽起来：“师父别瞎说，我们是有着过命之交的朋友。”
无论她多么费力的辩解，月老也只是揶揄地看着她。末了才说：“别人不知道，我可是门清，你俩手上的姻缘线都红得发亮了。现在不解开，是不是等着审判时，给小情人求个仙君当当？”
“师父！”柴芮被调侃得脸色发红，大脑飞速运转，“师父有解开姻缘线的方法？”
柴芮拿着月老配的药水，趁着天黑悄悄钻入桃木居。
一开始不知道这里是巳羽上神的别苑，差点被人抓住把柄。现在知道了，可不能再被人看见。
审判就在明天，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什么乱子。
桃木居书房的窗户开着，烛影映在窗上，一段雪白的手臂从窗边掠过，翻动书页。
鬼使神差下，柴芮屏住气息，走到窗边。
“小白！”她的头从窗探入，还没看见人影，就被一掌向后推去。
白霄习惯性地伸出手，才意识到窗边人是谁，急急卸了手上力道，时间太短，还是拍在了她胸口：“阿芮，你没事吧？”
“还好，没天雷疼。”柴芮吓人在先，自觉理亏，安安分分从正门进屋。
“明天就要接受审判了。”柴芮摇了摇手中的药水，“我来解开姻缘绳。”
此话一出，白霄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师父给的药水，涂上后念咒，就能解开。”她说着，打开药瓶向自己手腕上抹了一些，又抬手去抓白霄的手腕。
接连抓空几次，她这才后知后觉：“小白，我们说好的呢？你现在心里的感情都是姻缘绳作用下的错觉，等解开绳子，你一定会后悔现在做的一切。”
“真是这样吗？”白霄笑得落寞，乖乖将手递出。
柴芮在他手腕上抹好药水，单手掐诀，嘴中小声的念着咒语。
白光闪过，红色长绳骤然松开，缓缓落回手中。
解开姻缘绳的法术太过消耗灵力，柴芮长长呼出口气：“现在感觉一下，是不是舒服很多？”
她问着，却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眼泪止不住地想向外流。只想一直赖在白霄身边。
“我们打个商……你还好吧？”白霄一转身过，就见她快要哭出来了，心顿时软下几分。
“没事。”柴芮抹了抹眼睛，转移话题，“我的契约内容是带你成仙，已经做到了，现在到你兑现诺言，狐族媚术，快教我。”
白霄一个上神，他哪懂什么媚术！
“你放心，他会喜欢你的。”这是白霄能说出的最真诚的话语。
柴芮则坚信，这是白霄不愿教她，故意这么说的。
在她的不依不饶下，白霄放弃抵抗，在烛火下面，连夜自创一本独门媚术《追求上神八十一式》。
后来，巳羽上神亲自写书教人追自己的事，在仙界流传开来，他也因此荣获最自恋上神称号。
此刻的白霄并不知道这本书在日后会毁了他的名声。通宵一夜的他，终于将厚厚一本书塞到柴芮手中，打着哈欠将人撵走。
申时一刻，吉星高照。
审判殿内，巳羽上神一身银色长袍，高坐主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随意翻弄着功德簿。
身旁副判官坐于矮几，几上放着辨真墨与白泽笔，虚空书卷浮于半空，用于神位册封。
台下站满前来观礼的仙家。
平日封神虽也可观礼，但从未有过这么多的人前来。今日大家都想看看，这挺过八十一重天劫的柴芮，能不能通过巳羽上神的考验。
“切，还用审判吗？雷劫都是巳羽替她扛的。”
“天界现在谁不知道，万年不动情劫的巳羽上神，冒着天谴都要罩柴芮。”
“我倒想看看柴芮长什么样，居然连千年冰山都能捂化。”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巳羽上神在很认真的翻看功德簿。”
其他仙家：……那叫认真？那一看就是昨夜没睡觉，憋着气呢。
“肃静。”白霄用内力发声，话语在殿内激起回音，台下众人迅速停止说话。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白霄这才继续开口：“时辰已到，审判开始。”
白霄终于从位置上站起，指尖灵力传入殿内中心处巨大水晶球内，由水晶球向四面八方散去。
一时间，殿外玉珠上的鲜花，以审判殿为中心，次第绽放。
鲜花一路开到千级石阶下方，从上方看去，整个审判殿成了一朵绽开的莲花。
殿内众人皆吸了口凉气，千层石阶，共九百九十九级，每9层代表一种功德。审判者以灵力操控，以功德为引，替求仙者点亮迷途。
若没有鲜花指引，求仙者只能凭着道心寻找上殿的道路，这也是审判中的一环。
从审判殿建成至今，从未有人能够点亮所有阶梯，至多也只过了半。审判过程中，在千级石阶迷失自我，坠入轮回的大有人在，这个历劫没满二十年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多功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