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妖记——煮月
时间:2022-05-27 07:32:05

不等寂羽开口,其中一个少许沉着声音道。
“是啊,是啊,寂羽就更别想了,只有被打趴下的份儿。”
 
一群少年,瞧着寂羽,笑的前言后倒的厉害。
 
寂羽本以为只乱了些发髻,却不想原是一整个脑瓜子都让这胖兽整改了一番。
已无心恋战,他急忙从锦囊袋子里,胡乱取了一方凌镜,对准自己的俊脸。
这一照,寂羽整个身子便僵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皙的俊脸,如今已黑成炭球,那双单凤眼愈显得黑白分明,发丝根根向外炸开,身上刚换上的湖蓝色锦衣,更是将寂羽整只衬托成一株黝黑色的蒲公英。
拿着凌镜的手臂,颤巍巍的抖着,一股热气由着腹脏往上,直冲脑门。
寂羽两眼泛白,似晕非晕,这般模样的杵在人群中,被数双眼睛盯着,面庞愈加黑红,恨不能立刻晕死过去。
他假意将镜子拿的近一些,再近些,忽儿一下抬的极高,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往后摔了下去。
几个少年眼见着寂羽直挺挺的往后摔倒,也不上去扶,只围做一圈,四顾无言等着寂羽,仿佛心知他的眼儿随时便会睁开一般。
等了半日,却不见寂羽睁眼,众人对看了一眼。
沉稳少年摸着未长寸须的下颚,点点头说道,“估摸着是真的晕死过去了,寂羽近两年确实对自己的容貌格外看重了些,会被气晕,也是常理之中。”
“那…我们便将他送回去?”
众人又对视了一眼,说罢,托起在烈日下烤了许久的少年,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直到第二日清晨……
“疼,哪个王八犊子这般残害堂堂龙族二皇子!等本王子封了爵位,手持金丈那日,定要好好惩治惩治你这个杀千刀的祸害!”
等寂羽醒来时,已是过了一日,摸着后脑勺处多出来的一个软软鼓鼓的大包。
他本只打算装晕躲过,却不想脚底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斜了身子,好巧不巧撞在了树下的石墩上,既不用再装,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哟,二皇子~~,醒了呢。”美妇上前,拨开寂羽散落在额前的几缕青丝。
“还二皇子呢,你凡间话本儿看多的了,我族可不盛这般叫法,若让你祖父听了去……,把你也要了去,当你哥哥的左膀右臂栽培去。”
说到此,美妇微顿,鼻息轻噎,“为娘已失了你哥哥的心儿,若你也同我分生起来,为娘可怎么办!”
寂羽盯着自家娘亲美目半阖,浓睫颤抖的极厉害,忙急着说道,“娘亲不要担忧,儿子定会时时陪伴在娘亲左右,绝计不会像哥哥那般与娘亲分生的如此陌路的!”
美妇一听,轻笑出声,托起寂羽的月白色内衫袖子拭了拭眼角,纤指点了点少年的额际,柔声问道,“这次又闹的什么笑话儿了,烧的灰头土脸不说,发丝都整的跟蒲公仙子那般,根根分明的立着,只不过人家是银白,而你去是黑焦的一片。”
美妇边说边比划着昨日里被抬回来时,寂羽那极其壮观的脑袋。
昨夜里真当是辛苦劳累了一番,原以为是上了一层墨汁,却不想是将整个面庞给烧的黑焦里嫩,走近了闻,更是有焦肉烤香的味儿。
若不是,是美妇自己的娃儿,她可真不敢保证会不会叼一嘴巴将那香气四溢的烤肉吃上一嘴。
如论美妇怎般擦洗,亦是黑糊糊的一片,只得忍痛割了自己珍藏了千把年的美肌嫩肤养颜花露水才堪堪将寂羽恢了原貌。
见小儿子坐在那里发呆,又摇头道,
“委实没有蒲公仙子的银发好看,日光底下,银灿灿的同那满盘的圆月有的一比拼,可你那脑袋倒像是东施效了颦,同灶洞的内壁一般,又圆又黑,下次你可不许在这般胡闹打扮了,可不许损了为娘龙域第一美妇的美名儿。”
“娘亲不要再说下去,若不然我便去寻了祖父,没日没夜的练那玄法技艺去,也不至于被那小小的灵兽给欺负了去!”寂羽恨声道。
“好了,好了,娘亲不说就是,你被滚滚欺负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你两也算是青梅竹马一道玩大的伴儿,不过是这次烧的丑了些,下次,下次,娘亲去帮你劝劝,让滚滚将你烤成银白银白的,不定是极美的呢~~”
美妇安慰着寂羽,心中却是极欣羡蒲公仙子一头银灿灿的秀发。
“娘亲,娘亲,再说我可真的去找祖父去了,娘亲就再也见不到我这般懂事听话又孝顺的孩儿了!”寂羽被自己的美妇娘亲绕的头昏脑胀,心口一急,掀了锦被,便要出门了去。
脚未落地,头一晕,直直的往前摔了下去,不多时额间又多出一个鸽蛋般大的…包块。
美妇心疼,忙上前将寂羽扶上床榻,芊指捻着一方绣怕轻轻的触碰着寂羽的额。
幽幽道,“儿呀,以后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你是仓龙族二皇子,娘亲倒是不在意的,可你叔父他们怕是会觉得脸面无光的,尤其是你爹爹!”
寂羽躺在榻上,瞅着美妇看了半日,才闷声说道,“我跟娘亲哪儿都像极的!”
 
第12章说媒
 
小厨房内,菜香四溢,锅中盘碗厨具碰撞间,发出断断续续的乒乓声,时急时徐。
他们神兽族其实大可不必用食,直接辟谷,更有利于玄法提高。
但小丫头偏生是个贪嘴吃货,平常的灵果,灵草,极难满足的了她那张小嘴。
最让他无奈的是,若哪家做了她爱吃的食物,那张小嘴便是一阵的溜须拍马,定要吃的精光才愿回去。
时间久了,小丫头脸皮愈发的厚,只要哪家飘了炊烟,转眼便找不见人影,为了这事,寂泽没少受族人的笑儿。
男子瞧着孙婆在灶前忙活了半日,便道,“孙婆婆,先歇着吧。”
孙婆从满屋子的肉香中转过头来,瞧见几年未见的男子,神色微滞,“寂泽,你怎么回来了?”
手上的动作猛然定住,又急忙拍了下大腿,哈哈笑道,“看孙婆说的啥话,寂泽,你可算是回来了哟。”
她乍眼看到少主,面上欢喜,一激动,竟语无了伦次。
孙婆放下手中的炊具,抹净手上的油渍,将早前做好的红葡清酒舀了一盅出来,这夏日炎热,喝上一盅小酒最是解那暑气。
孙婆将未装盘的油闷蛤鱼装点上,坐下问道,“泽哥儿,这次回来还走吗?”
未等男子开口,孙婆抹了抹干巴巴的眼角,道“那可不能再一走便是几年了,若是走,走前也得多陪陪小姑娘。我瞅着咋家了了,每日里坐在院子里啊,盯着门口,一坐便是一日呢。”
孙婆假意抹泪,不想指上沾了辣汁,瞬间,两眼直冒热泪。
“前几年小了了还会同我念叨,你何时回来。如今小丫头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再不曾同我说起过,可我知,她心里定是特别的想念你呢。”
寂泽见状,一面递上巾帕,一面柔声道,“这几年,多亏婆婆照应了。”
孙婆见男子不似往日冷清,她笑着抹尽热泪,上下打量起来,男子身高腿长,肩宽腰窄,面庞俊俏,两眼炯炯,正是男子的大好时光。
孙婆看的欢喜,不由生出些非分念想,便委婉的道,“泽哥儿,如今都一千九百岁了,要用凡人的话讲,再过一百年,便是弱冠之年,那可是成了年,要娶妻生子,延续后代的。”
男子不语,只听着老妇继续说道,“你看婆婆忙的,你在这坐了半日,竟未察觉,婆婆如今年岁大了,耳目越发的不灵光,想是极难独自一人将了了照顾周全了呢。”
说完,瞟了眼寂泽,复又叹了口气。
寂泽面上微冷,只道,“婆婆若觉得累,便回母亲处去,我再寻一个便可。”
孙婆嘴上一噎,心中不甘,忙道,
“不,不是的,寂泽儿说的什么话,婆婆怎会觉得累,婆婆…是觉得…觉得如今你都快成年了,是不是该在屋子里添个人了?虽说,龙族不兴三妻四妾,但亦不曾明文上规定不可行。”
周围空气一滞,围着这小厨屋,由着暴热的烈暑忽然进入冬日的萧索,寒风猎猎。
孙婆却全然无知,只道是龙族天色面幻莫测,她看了眼窗外,那从从兽,热的毛发粘了一身,在院子里活蹦乱跳。
看着那小胖兽,她摇了摇头,又道,“了了,那丫头早就吃惯我坐的饭食了,泽哥儿再去寻个,咋们小姑娘怕是吃不惯的,吾家孙女,如今年芳二八,……”
“孙小妹?”寂泽未待孙婆往下说,冷声问道。
老妇见男子竟是认得,心中激动,起劲道,“啊!寂泽原是认得吾家孙女呀,啊,哈哈哈,那可就太好了.呢.”
男子语调愈冷,面上更是冷若冰霜,“孙婆,还曾记得我先可说过,这院子里,除你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如今你这般随性,还是回母亲那去吧。”
孙婆瞧着寂泽那冷峻的面庞,面色微微泛白,第一次见着这般严厉的少主,亦不知这少主何时习得这等变脸如此之快的身手?
若她真被赶了出去,那岂不成了这苍龙域,不,这整个大界里一等一的笑话儿了。
想到此,孙婆胖身一个激灵,低声讪笑说道,“呵呵呵,少主你可真会说笑话儿。”
见男子冷面,却不曾动怒,便笑着说,“了了最近是越来越爱吃我做的菜了,你看这果酒,若不是我藏的好,准要被她一次喝的精光,须得喝的醉醺醺的不省人事,才肯摆休哩。”
“若,少主寻个不知了了脾性的,只怕到时,反倒照顾不好小姑娘了呢。”说着,不由留下泪来。
寂泽拿起桌上果酒,喝了一小口,味道甜腻,透着淡淡奶味。
男子不由缓下神色,问道,“婆婆,了了这几年可还听话?”
孙婆见状,暗自舒了口气,想了半响,又扳了几下肥粗的手指,道,“每日里便是吃了三顿灵米灵肉灵果,外加几份甜糯香糕,几样甜嘴的甘露,好像…就只吃了这些,…哦,对了,就是寂羽常会过来同了了一道吃,每回来,了了便能比平日里再多吃上一两份,嘿嘿。”
说到这处孙婆是很骄傲的,想她做的吃食在龙域称二可没人敢叫嚣第一,她面上更是傲然的笑开了花儿,心中郁结也跟着散了去。
本不显眼的折痕更是挤到了一处,像老树上脱落下来的木屑,喜笑眉开的望着寂泽。
虽说,孙女儿已无缘,但凭她孙女的姿色,她定不信,找不得一个俊俏的如意郎君来。
半响,男子问道,“了了,何时与寂羽这般亲近了?”
一双大掌,骨节分明,略微烦躁的来回捻着酒盅。
老妇忙道,“寂羽,如今都长成少年了,自然是懂得让着妹妹的,就算是从从兽,寂羽如今也是从未欺负过的,何况小孩子家家又不怎么会记着仇,了了平日里又少玩伴儿,寂羽同她亲近是自然的。”
此时,小厨外,小胖兽忙碌的兽身一怔,险些跌地,忙稳了身形,颠颠的往院外去。
‘哼,婆婆还真的是老眼昏花的严重了,哪只眼睛看着那蠢龙能欺负上本上古凶兽?本兽凶猛强悍,力大无穷,玄法过人,不打的他回家找他美妇娘亲哭诉,就已是手下留了情面了。’
从从兽最是看不起那头长得一脸白皙的蠢龙,刚又被这蠢龙讽刺了几下,心中愈加嫌弃,从鼻翼处重重哼了几声。
呼!呼!呼!只见鼻息猛喷,卷着几瓣残花打在垒成一处的羽毛小山上。
顷刻间,那白色绒毛伴着粉色残花,洋洋洒洒的飞了满园,似雪,仿是花,满园的景色迷了眼,须臾时,又重归大地。
小胖兽盯着飞了一地的绒毛,直立的双腿微微颤抖,心下懊恼,不知这般境况,天亮前可打扫的净。
这边,孙婆说到欣慰处,目光幽远,望向窗外的红葡架子,碰巧看到那小胖兽正在院子里不停的上蹿下跳,玩的很是欢愉。
老妇眸中愈加和蔼,叹道,“你常在家时,了了便整日同你亲近,如今你忙的顾不上回来,了了身边就只剩下从从兽作伴了,可这小兽,毕竟年幼,爱玩的狠,经常跑的没影,便只留了小姑娘一人守着这满庭的红葡,念着你呢。”
男子眸色逐渐幽深,问道,“了了,这几年,可是过得不甚愉快?”
老妇笑道,“这几年多亏了寂羽,常陪着小姑娘玩儿,了了如今才能那样活波开朗的很哩。”
男子不语,只盯着酒盅出神。
只听老妇继续道,“如今,少主你几近成年,亦快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让了了同寂羽一道处着,既不会耽误了你的事,又可培养了两小人的情谊。”
“那凡间的俗话可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首呢,这俩小人定小时候闹的厉害,如今却是越发离不开对方了呢。”
听在寂泽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只觉心口烦郁的堵,便将手中果酒一饮而尽,琉璃杯盏顷刻见底,胸口仍是郁堵,索性拿了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寂泽,可不能这般饮酒,虽是果酒,喝多了上了头,可也是要醉的。”孙婆忙劝道。
“寂泽心里惦记着了了,自然是极小的事儿也是放在心里记挂上的,你却不知,小孩儿心性开,当初打的再凶,闹得怎般不愉快,睡上一觉便是忘得彻彻底底,就如夫妻,床头吵架床尾便和了呢。”
“睡一起了?”寂泽一惊,忽又觉得不对,他虽人不在,但却留了神识在小丫头身上。
“嗯?寂泽你说啥?”老妇笨重的身子微微靠近男子,侧着耳想听细一些。
男子揉了揉眉心,起身道,“婆婆是在给了了做晚膳?可是做了几样菜?”
“也就爆炒,红烧,炝炒,葱油,清蒸…水煮,炖煮了下而已,旁的技艺孙婆子不算擅长,但是这吃食上定是顶擅长的…哎呀!”
老妇边说,一面重重的拍了下大腿,晃着圆胖身子,颠颠的跑到灶台处,添水去火,心疼道,“差点给忘了…还有一大盘子蒸着呢,怕是水都快烧没了哟!”
寂泽亦帮着灭了那烧的正旺的熔岩火,这熔岩火虽是苍龙烛火,却是最低等的火系,若是燃了便会一直焚烧下去,直至注入的玄力烧尽,族中多用于掌灯炊厨。
别的高级别的火系,却有自己的灵识,意念一动便会自行扑灭,亦会随着主人的心魂焚烧的愈加狠烈,例如他所习的青隐,瞧着淡雅,若他想,即便是苍龙族地,一夜间便能灰飞烟灭。
寂泽瞧着锅中叠的满满一盆的蛤哈鱼,今日出了族地,跑去那荒芜人烟的地儿,原又是为了那贪嘴的小毛病。
盯着锅中鱼肉,心道,‘几年未见,这肚量倒是也跟着涨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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