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槎——钟离泠
时间:2022-05-27 08:51:04

 
她拿出一块香气满满的枣糕,道:“超级好吃!你试试?”
少年道:“……”
 
白槎道:“你试试,不会后悔的。”
撼海在一旁立马拿了一块,他飞速塞进少年口中,笑道:“老好吃了,主人给你,你就拿着!”
 
 
边角梅
 
 
看到撼海把枣糕直接塞入临吉嘴中。
 
白槎一把揪住撼海的脖子上衣衫领子,她把撼海向后拽了几步,笑着看向受伤的少年道:“撼海,你不要吓到他。”
 
少年差点被噎住,枣糕入口即化,他感觉身上的疼痛少了许多。他本来又疼又饿,如今枣糕入口,他的饥饿感也消失了。这枣糕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食物,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他抬起头看着少女。
 
少女合上牛皮纸,把牛皮纸递给他道:“送你。据说交朋友都是可以送礼物的。这个礼物不知道你接受吗?”
 
朋友吗?那少年发呆。
 
撼海一把将牛皮纸拿过来,塞在少年怀中道:“拿着吧。”
 
撼海道:“小孩,这是主人刚买的,你要全吃掉,不要浪费哦!”
 
白槎笑道:“你不想和我交朋友也可以收下,枣糕很好吃的!”
 
少年突然开口道:“我叫临吉。”
 
“你好啊,临吉,我叫白槎。”少女温和的回应他。
 
长恩淡淡开口道:“临吉,你没有乐骨吗?”那满脸淤青的少年突然眼神犀利看向长恩。
 
长恩温和道:“我们不是好音国的人,偶然路过此地。刚刚那人欺辱你,说你没有乐骨,我只是单纯问问,如果唐突了你,我向你道歉可好?”
 
少年看着眼前的四人,似乎没有恶意。他放下戒心,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几人去了一家茶楼,临吉慢慢讲述了好音国百姓有无乐骨的历史。
 
现在的好音国以乐为尊,城内有一座乐神庙,香火十分旺盛。在好音国内,不分出身,人们曲艺的高低就是身份的高低。
 
不过据说千年前的好音国并不重视乐师地位,乐师在好音国就是供达官贵族歌舞享乐用的工具,乐师地位低下,甚至比不上普通奴隶的地位,常常被欺辱或者贩卖。
 
但是一千年前,有一日,云门山有庐秋仙人途径好音国。那一年不知为何在氏悦谷的溪塔处发生了流觞之乱。
 
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因为在场者无一生还。
 
但是史书记载:秋怒,事起辱乐,血洗流觞宴。连坐者四千人,皆诛之。
 
庐秋仙人在溪塔上留下符咒,上面写着:“以乐为尊,害乐师者,不可留。”
 
就那日起,好音国乐师的地位就上来了,没人再敢拿乐师取乐,以乐取士成为正统。尊重乐师本是好事,但是时间久了,尊重乐师发展开始极端化。
 
好音国内,一出生就可以测乐骨,没有乐骨的人无法演奏悦耳动听的曲子,不通曲艺是对乐神的不尊重,竟然被视为不详。传闻说没有乐骨的人会再次引来庐秋仙人降临好音国,会给好音国带来厄运。
 
因此好音国开始屠杀没有乐骨的婴儿。一些孩子刚一出生,发现没有乐骨后,就会被杀掉。那些有乐骨的人,则成为天之骄子,受尽恩宠。
 
发展到随由王这代,随由王比前几代的王心软,他稍微改革了好音国的律法,取消屠杀无乐骨之人,只是将没有乐骨的人赶到西街窟住着。
 
白槎听着这好音国的历史,感到阵阵凉意。她道:“庐秋仙人说以乐为尊,他并没有说要如此偏激残忍,伤害无辜的百姓啊!好音国怎能自以为是的根据乐骨决定一个人的人生呢?”
 
摇山道:“定是时间久了,传闻被改动了。说什么没有乐骨是不详的,不过就是放屁,无稽之谈。”
 
长恩道:“随昭殿下不也没有乐骨吗?”
 
临吉道:“或许正是因为随昭的出生,随由王为父不忍吧。随由王很爱他的皇后贺氏,他不忍弑子。二十年前,随由王取消屠杀无乐骨之人时,受到了群臣反对,但是随由王是当时好音国的曲艺最高者,他是用绝对的权威改革了律法。”
 
长恩道:“庐秋仙人现在还会在好音国出现吗?”
 
临吉道:“现在倒是没有人真的见过仙人了。但是传说千年前,流觞之乱刚发生那几年时,有人不信以乐为尊,继续玩弄折辱乐师,全都死于非命。那段时间因为欺辱乐师死的贵族很多,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大家就渐渐相信了,还修了乐神庙去祭拜祈福。”
 
撼海愤愤道:“折辱乐师是辱,折辱无乐骨之人就不是辱了吗?这好音国几千年了,还是没有彻底改变愚蠢的想法!”
 
白槎平静道:“世间就是如此,每一次改革都只是短暂的革新,时间久了就又会出现新的丑陋与弊端,过犹不及。”
 
白槎给了临吉一些好音国的货币,她道:“你去买点新衣服或者喜欢的食物。”
 
白槎认真看着临吉的眼睛。
 
这人的眼睛真亮,仿佛触不可及,临吉想。
 
白槎继续道:“临吉,没有乐骨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要因为这个自卑。你武骨很好,不妨试试学武,可以保护自己,亦可以保护弱小,知道吗?”
 
临吉点点头。
 
远处,随昭正在看着这几个外城人。
义安道:“殿下,是否要调查一下他们几个?”
 
随昭道:“他们几人似乎不是凡人,想必是仙门弟子。注意不要打草惊蛇,远远跟着看看他们这几天做了什么就好了。”
 
义安道:“是,殿下。”
随昭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开口道:“把钱一户一户的发下去吧。”转身随昭离开了西街窟。
 
氏悦谷很大,溪塔处多个小溪蜿蜒起伏。
白槎等人站在这山谷内,静静看着。
溪塔旁边确实有个碑,上面写的是:“以乐为尊,害乐师者,不可留。”石碑似乎年代太过于久远了,石碑已经斑驳脱落了很多,但是字迹却依旧十分清晰。
 
白槎用手摸摸那字迹,她感受到了石碑上曾经被撒上了斑斑血迹,也凝结过许多百姓的怨灵,但转瞬即逝,看来这里似乎已经被人净化过了。她再用手摸已经什么就都感受不到了。
 
长恩道:“这里有人施法过了,那流觞之乱书中记载死了四千余人,怨灵怨恨难消,浮在溪塔下,负责平息流觞之乱的人似乎是司溪水之神飞初。”
 
长恩结印,将光晕引向溪水长流处,却毫无反应。长恩触发竹简符咒,直接刺入水中。
 
溪水长流处出现一位风流倜傥的英俊男子,那男子一身青衫,左手中拿着一个贝壳,右手一支笔,但是那种手中的贝壳此时正好被一枚竹简刺穿。
 
那男子被引出水面破口大骂道:“干什么!谁呀?我正在画画!”
 
这下,白槎看清楚了,溪神飞初似乎正在大河蚌的贝壳上画着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图纹,像是封印的符咒。
 
长恩道:“飞初?”
 
溪神飞初看到是木神、书神二人,他冷静道:“白瞎我一颗百年大河蚌了。”他轻轻抛下了那个贝壳,飞身上岸,优雅地坐在曲水阁上。
 
长恩白槎等人飞身而起,登上那高高的曲水阁。
 
几人坐在曲水阁顶楼,俯瞰着幽幽山谷。
飞初一挥手,幻化一方木桌,木桌放着几盘玫瑰酥、雪花烙点,几碗紫葡萄冰酪。
 
飞初拿起一杯推到白槎面前,扬起笑脸道:“听闻木神大人乃六界第一位灵木系的上古真神,今日一见,果然不同我等凡仙俗神。”
 
飞初仔细打量白槎周遭气息,他继续道:“木神看起来灵叶不稳,似乎只有三成功力,可是来这好音国寻您其他灵叶的?”
 
白槎摇摇头道:“灵叶确实是在寻觅中,但今日前来,乃是问一桩旧事。一千多年前的流觞之乱,你可还记得?”
 
\"你怎么知道我喜饮甜品,不饮酒茶?\"白槎突然看着桌上摆放的都是甘露,她疑惑问道。
 
其实白槎神君是飞初从一条普通小溪修炼成神的偶像,但是飞初没好意思明说,你是我偶像!
 
几万年前,神魔大战天界的一位女战神,还是灵木系一族出身的,居然能够打败魔神至尊应珂。这是多么完全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神奇历史一刻啊!飞初收集了很多白槎的奇闻异事册,他也想成为那样的神啊!
 
飞初用手轻轻拿起一杯豆蔻煎,悠悠然道:“我平时无事喜欢看些册子,册子会记录众神的偏好,上面有写。”
 
长恩冷冷开口道:“溪神,你可知道我喜欢什么?”
 
飞初一顿,心想,我管你喜欢什么?他半开玩笑道:“虽然我看书很多,但是目前还没有看到书神那册,尚且不知。”
 
“我料想木神喜饮之物,书神应该不会讨厌吧?”飞初轻笑道。
长恩轻轻一笑置之。
 
飞初继续道:“流觞之乱已经过了千年,木神为何突然谈起?”
 
白槎笑道:“你之前飞升的溪流不应该是这条溪吧?你现在在此,难道不是因为这溪水下,有些东西需要镇着吗?”
 
飞初缓缓收敛了笑容,道:“一千年前,庐秋仙人在流觞曲水宴上弑杀四千余人,四千人煞气难消,因此天帝派我在这立了这尊溪塔,日日守着这溪水。”
 
长恩道:“那庐秋为何要血洗流觞宴?”
白槎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飞初沉声道:“因为乐师坤君之死。”
 
飞初娓娓道来了流觞之乱。
 
 
边角梅
 
 
一千年前,好音国的乐师地位十分低下。在好音国与其他国家国交际应酬时,将绝色乐师献给姜国和徐国的贵族不过是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
 
好音国每三年就会举行一次流觞宴会,这溪水蜿蜒起伏的面积很大,在曲曲折折的小溪处,几千位人一起弹琴长啸,饮酒赋诗。流动的酒杯随着溪水长流,漂到哪位乐师的位置,那位乐师便要表演一首曲子。
 
流觞宴会的这几千人中自然是好音国、姜国、徐国三个国家的王侯将相与达官贵族那些身份高贵的人。
 
好音国的乐师坤君是一位十分清高雅致的乐师,他看到过很多次乐师被折辱的场面,所以他向来不肯参加贵族阶层的饮宴。但是乐师坤君的曲艺在好音国是很有名气的,偏偏是这盛名将他引向了这死路。
 
那日的流觞宴会,好音国的国王将国内最出名的绝色乐师坤君献给了姜国的国王姜起王。
 
姜起王点名要坤君出席流觞宴,让坤君弹奏箜篌曲《碎梨》。坤君虽然被强行带到了流觞宴,送给了姜起王,可他并不愿意服侍姜起王,为他弹曲。姜起王性子残暴易怒,他被坤君清高不屈的性子激怒,令人当场就敲碎了坤君的腿骨,威胁坤君用还尚存的双手弹奏箜篌。
 
可是坤君依旧不肯演奏,姜起王便让人活生生敲碎了坤君的双手,将他双手的乐骨剔了出来。
 
要说那坤君,这是一位神人。听说,坤君被碎骨剔骨之时,坤君那是一声没吭,他仅仅是蹙眉道:“害民者,必将饮其恶果。”留下这句话,他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姜起王的仆人们在剔骨时,不小心将坤君身上几根骨头的血撒在了箜篌上。那箜篌引秋遇血竟然发出凄惨的轻鸣,引来了庐秋仙人。庐秋仙人见到已经死去的坤君尸体大怒,当场用引秋箜篌诛杀流觞宴会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其他乐师或者侍奉的仆人无一例外。
 
飞初道:“庐秋仙人诛杀四千余人,当场入魔。那四千人的煞气引得这溪水怨气冲天。天帝即可派我化出溪塔镇住千人煞气。并将庐秋抓回了天界。”
 
白槎道:“庐秋和坤君可是挚友故交?不然那庐秋仙人怎会为坤君入魔诛杀如此多人?”
 
飞初点头,叹息道:“听闻他们似乎是乐友。庐秋有一日路过好音国结识了坤君,他们时常以乐会友。那把箜篌引秋就是庐秋仙人送给乐师坤君的。”
 
长恩道:“那庐秋仙人后来呢?”
 
飞初道:“我负责在好音国的氏悦谷镇守这溪塔千年,千年不曾离开这溪水。我不知道庐秋被天兵带走之后的结果如何了?”
 
白槎轻咳一声,道:“你是不是不能离开氏悦谷?”
 
飞初脸色一黑,他突然变得委屈起来道:“可不,我一离开,这溪水内的几千道流觞煞气就直冲天际,我只能守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撼海拍拍飞初肩膀,叹息道:“溪水之神,你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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