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顾启也向后靠了靠，看着她淡淡开口。就在他向后靠的时候，眼前的人脚下一个不稳，便向着他的怀中扑来。
顾启一面伸手扶住了她，一面浅笑，“看来宋小姐是不想好好谈合作了。”
“怎么会…”宋娆几乎是刚倒在他的怀中，就被硬生生推了出来，她借力站稳，垂眸掩住异色，又向顾启的颈间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面前的人纤细的指节还紧攥着自己的袖口，精致妩媚的脸上挂着假笑，娇艳的红唇，淡漠的眸子。
顾启总觉得她的那双眼跟她这个人，有些奇异的违和，可再一细看，又觉得万分妥帖。
他难得提了些兴致，“说说看。”
半个小时后，宋娆拿着两份合约心情复杂的走出了待客室。
“宋娆，你等等。”
宋娆还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她笑着转身，“陈小姐。”
陈纤纤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近，“我送你下去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像是要送她下楼，而像是要送她下地狱。
宋娆有点怂，笑道，“不必了。陈小姐有话直说，我稍后还有事，恐怕不能与你详聊。”
“宋小姐说话一向这么不留情面的吗？”
宋娆眨了眨眼睛，“我真的没空。”合约刚签下来，还要找阿亮讨论接下来的应对事宜，她是真的没时间跟她在这折腾。
“陈小姐如果想告诉我你和顾总的关系，可以长话短说，我会听进去的。”
“你既然知道，还要自取其辱？”
“陈小姐。”宋娆笑意更深，“即便你今日真的是以顾夫人的名义跟我说话，我跟顾总的事也是公事，更别说你不是顾夫人。即便以后发展成私事，我也没道理站在我合作伙伴的公司里，听着他的秘书跟我说什么‘自取其辱’的话。”
宋娆笑着看着她有些阴沉的面色，后背泛起了点点寒意，她强忍着后退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抱住手臂，正思考着如何脱身，眼前的人却突然绽开一个笑，一笑之下，就连宋娆也惊艳了。
这个秘书小姐，还真是漂亮的不像是人类啊…
“你如果真的了解了我与顾启，就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站在这儿跟我说这些了。还有，宋小姐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来与你挑衅的，我是来提醒你的。”她又走近了几步，轻言道，“千万不要打错了主意，否则一不小心，伤了心还好，若是伤了…别的什么，才真的是得不偿失呢。”
宋娆的手臂不受控制的，迅速起了一层小疙瘩，她皱眉看向面前的人，不语。
“保重，宋小姐。”她笑得得意。
宋娆凝眉看着她离开，有些膈应。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天红毯上顾启给她的感觉，这会儿抚着自己发凉的手臂时才有些警醒。
这样的人，跟他有牵扯，真的是好事吗…？
只是，也实在是顾不得了。
两个小时后，宋饶靠在沙发上，懒懒得看着笑得有些扭曲的阿亮。
“甲乙双方合约期间对外保持情侣关系，合约生效之日官宣恋爱消息？”他甩下手里的纸，瞪她，“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知道传绯闻和官敲恋爱的区别吗？你知道你这一恋爱我们要损失多少吗？你本来就已经够…”
宋娆摆摆手，实在不想听他这么唠叨下去，“阿亮，你还记不记得，老爷子死的时候说的话？”
“老爷子都去那么久了，你不是这时候要拿来压我吧？”他没好气地笑了，“是，让我好好照顾你这位小祖宗来着，怎么着？我干涉你谈恋爱就不算好好照顾你了？”
“阿亮，不是真的恋爱，是合约，是商业情侣。我只是当时一下子没有想到更好的与他有牵扯的办法。”宋娆冷静的有些不寻常，“你记不记得，老爷子说，等有一天我遇见一个跟我一样锁骨上有枚红月的人，我就可以摆脱…那些东西了。”
“顾启有！？一模一样？”
“嗯。一模一样！”
“我的天…”阿亮倒吸了一口凉气，嘀嘀咕咕道，“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居然还真碰上了…”
“你说什么？”宋娆没有听清。
“娆娆啊…”阿亮突然握住她的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要干什么？”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有些熟悉。
“娆娆啊…”他握紧了她的手，“既然顾启的锁骨上有红月，你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些牛鬼蛇神了。记住啊，遇到危险就有多远跑多远，跑不掉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救你的。这几日有个厉害的大魔头找来了，我实在是不能待在这里了…”
宋娆反手抓紧了他，“你也要走？”
阿亮笑得谄媚，“不是我要走，是我不能不走啊…”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丢下我一个人？”宋娆拉紧了他，“我不准。”
“娆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阿亮似乎很是感动，抬手将她拉进了怀里，摸着她的脑袋安抚着她，等察觉到怀中的人终于有一丝放松之后，他嘿嘿两声道，“对不住了哈娆娆！”
宋娆刚刚有些放下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她抬头还来不及看他最后一眼，就只见眼前原本好端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碎成了片片光点，从大块光斑化作小小星芒，最后…没有一丝痕迹。
她怔楞地盯着前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会觉得那样熟悉，十年前，那个死老头子也是用这副语气，喊着娆娆啊…说什么有个厉害得要命的对头过来了，要避避风头，嘱咐她千万别忘了他，要时常惦记他。
然后…
就像阿亮一样，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他消失得要更绚烂些，宋娆差点以为他是烟花成的精，天劫到了所以在自己眼前炸了。
宋娆没有父母，自她有记忆起，就是老爷子一直在照顾她，他不肯让她叫他爹，逼着她叫老爷子，还笑得贼兮兮的仿佛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她似乎天生吸引异族，冤魂、精灵、鬼怪…见得多了，她也就不害怕了。更何况总有老爷子挡在前面，她也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危险。
阿亮管老爷子喊师傅，老爷子炸了之后，一直是阿亮在照顾她。
现在…谁来告诉她，阿亮也炸了之后她该怎么办？
席卷而来的冰寒之意让她一动不敢动弹，跑？她要往哪里跑？她跑得再快能有它们飞得快吗？！
可是…那也比干坐着然后被吃了强吧？她盯着眼前越飘越近的黑影，闭上眼睛就往外冲。
“砰砰砰——”敲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而几乎与敲门声一起，身后的冰寒之意迅速退却，仿佛从不曾出现。
宋娆有些腿软地走到门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确认它是真的消失后松了口气。她拧紧了门把手，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砰砰砰——”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她的犹豫，又敲了三声。
宋娆舒了口气，一把拉开了大门。
不管了，保命要紧。
第3章 神秘邻居
“有水吗？”
苍白有力的手拉住了即将要关上的门，顺着手臂看过去是一个比正常人还要健壮一些的身体，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五官倒是俊朗，只是与手是一样的惨白。
他褐色的双瞳紧紧盯着门里的，声音低沉地又问了一遍，“有水吗？”
宋娆仰着头对他勉力扯出一个笑，“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她几乎在开门的一瞬间就知道，面前站着的，不是人。
非但如此，只怕还是一个连恶鬼都退避三分的狠角色，尽管他现在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恶意，可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宋娆回身的时候额头的汗已经顺着发际滴到了下巴，她一步三回头，门口的男子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只是舔了舔干涸的嘴巴，紧紧盯着她。
她颤巍巍地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看着他咕咚咕咚两口喝完， “劳驾，还有吗？”
宋娆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迅速跑回去又拿了一瓶给他。
咕咚咕咚，“劳驾，还有吗？”
……
宋娆看着那个喝完了自己所有矿泉水之后，抱着自家水龙头咕咚咕咚喝着水的人，觉得这可能是一只渴死鬼。
只是…他喝这么多水真的没问题吗？
她想叫住他，可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她要是打断一只渴死鬼喝水，会不会被剖开大动脉拿她的血当水喝？
就在宋娆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时，那个抱着水龙头咕咚咕咚的人，终于停下了。
“打扰姑娘了，在下万纪。”
宋娆眨了眨眼睛，这是一只，穿越了的，渴死鬼？
“客气客气…”她扬起一个职业假笑，“这位大哥，呃…兄台！那什么，你家里没有水龙头？”
“在下不知此物可以涌泉，今日叨扰姑娘了。”
“没事没事…无妨无妨。”宋饶干笑了几声，要是一穿越过来就会用水龙头也挺吓人的。
这会儿她实在不知道该留他还是该赶他，这人一副彬彬有礼、单纯无害的样子并不能说明他就真的是个好人，一个敲敲门就能吓走恶灵的人，这副皮囊下能装着什么好鬼？
仿佛看出了她的为难，他拱手道，“在下就住在对门，今日赠水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今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必为姑娘分忧艰难。若无他事，就先告辞了。”
宋娆送他出去之后还有些后怕，看四周没什么异动才勉强放下心来。他刚刚说，他住在对门？她家对门什么时候有人住了，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她也烦不了这些了。
阿亮就这么跑了，连接手她的人都没有安排，她一个堂堂一线当红小花，这会儿连自己明天是什么行程都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给公司打电话。
“小美，阿亮死了，从今天开始你是我们公司的负责人。”
“怎么死的？炸了。没开玩笑，不办葬礼。”
“对了，明天启扬会官宣我跟顾启的恋爱消息，你留心看着，他们发微博的时候你登工作室账号转一下。”
“如果你不停止你在我耳边尖叫的行为，我就让小丽当负责人。”
“所有的工作流程提前一周发我，近期因为恋爱暂停工作，剩下的事情，还用我教你吗？”
“很好。”宋饶揉了揉额角，“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小美。”
宋娆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桌上，没什么精神地往房间走去。扑倒在床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拉过枕头将脑袋埋了进去。
什么阿亮、老爷子，什么以后不用怕，都是，骗子啊…
从明天开始，她就真的孤身一人再无依仗了啊…
……
第二天一大早，宋娆顶着起床气看着站在自己家门口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的人，想发脾气，可再一想又不敢招惹他，只有点烦躁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打搅姑娘了，家中泉眼似乎是干涸了，只能找姑娘借水了。”他飘散的长发被束了起来，眉眼间的凌厉失了遮挡，整个人看上去更英武了几分。
“……？”他在说什么玩意？
等宋娆终于捋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之后，看着那个抱着自家水龙头吨吨吨喝水的人，有些头疼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住进的对门？是不是没有交水费？”
“咕咚咕咚——”
“……”
等万纪终于喝饱了，他对她施了一礼，“姑娘的意思是这泉眼要缴了银两才可涌泉吗？”
“物业没有提醒你吗？”
“物业是何人？”
“你怎么买的这房子？”
“这房子有主人？”
“？？？”宋娆后退了一步，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稳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会住进这个房子？是怎么住进去的？”
“房子无人，我便住下了。”他看向她，似乎察觉到她的退意，眸光闪烁了一下，“有人告诉我，只有这里才可以让我寻得解脱，我便过来了。”
宋娆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着，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那什么，你昨天是不是说要报恩来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你你你，你别过来！”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花瓶，“有话好好说啊，兄台！万事好商量，可千万别逼我动手啊！”
“姑娘不必如此害怕。”他一步步走近，每近一步空气就仿佛被抽空了一寸。
尽管喝了那么多水，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些甜腥铁血之意，“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自然性命相抵，只要姑娘答应再帮我一个小忙，姑娘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绝无二话！”
“帮什么忙大家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的！但是你你你！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眼见着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宋娆闭着眼睛尖叫着把手上的花瓶砸了过去，捂着脸崩溃，“都说了你别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砰——啪——”
碎裂的瓷片砸在了她的小腿上，她捂着脸缩成一团却听到一声戏谑的笑。
“上赶着来英雄救美，没想到居然先被美人伤了，真是越来越逊了。”
“闭嘴，炽翎。”
